天際蒙蒙放亮,秀兒像瞌睡蟲一樣不斷點頭,她是真的困了,點著點著兩眼一合,坐著的身子一歪直接朝地上栽去。
余慶也困,正捏著清明穴緩神就瞥見秀兒要往地上倒,神經猛地繃緊,一下從軟榻上彈起撲過去,在她就要摔到地上的時候將她攬抱入懷。
秀兒瞬間驚醒,雙眸瞠大,心髒狂跳。倆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見了驚慌。
“對不起……”秀兒掙動著想要起身,結果沒注意到還燃著火星的小爐,小腿眼瞅著就要往那上頭碰。
余慶表情一斂,大手一摟把她整個人抱離危險之地。
他抱著秀兒坐到貴妃榻上,反正都困了,他調整了一下榻上放置的軟枕,隨即一躺,秀兒被他抱著趴在他的身上。
她想說話,余慶卻已先她閉上眼睛,手臂環著她,大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睡吧。”
秀兒眨眨眼,腦中空白了一瞬,剛好迎合上睡意,眼皮一沉頃刻間也夢周公去了。
余祥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炕上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他抓抓後腦勺,光著腳踩著鞋就下了地。
出了門一看,就看見他二哥躺在貴妃榻上睡的很熟,秀兒則趴在他二哥的身上,兩個人四條腿纏在一起,秀兒的小臉兒貼在他二哥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
他輕手輕腳的起了身,吹熄了廳里還未燃盡的燭火,出了門洗漱一番就去廚房准備早膳了。
當清晨第一聲鳥鳴掠過屋檐,秀兒被喚醒了。她嚶嚀一聲,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近前畫面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懷里的人一動,余慶也醒了。
秀兒渾身冒汗,躡手躡腳的從余慶身上爬起來,見他還睡的很熟,連忙悄悄給他理好皺巴巴的衣襟,然後躲進屋里穿好衣裳也奔著廚房去了。
路過廳中時,她特意不往貴妃榻的方向看,就怕看見余慶醒了,自己不知該拿什麼臉跟他打招呼。
其實仔細想來他們昨夜根本什麼都沒做,可偏是這樣平淡和諧的相處,讓她的心里升出了些臊紅臉的東西。
余慶在她離開後才活動了一下被壓的有些發麻的身體,等他也穿好衣裳走出房門,再看見院中那些盛放的花朵樹木時,突然覺得它們開的挺好看,長勢也蓬勃,還有藥用價值,實屬好物,得好好養著。
余祥跟著余慶一起出門時很輕易就察覺到他二哥的好心情,他笑了笑,覺得他們家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好。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飛快,余慶、余祥整日里在村里奔波,普查下去後,在有三萬四千余人的余家村里發現了數十人已染病,還有大量出現輕微症狀的病人。
而這些人,細追究下去有的是家人掩護偷偷隱瞞跑回來的,有的是藏了外來的親戚,村里開始速查的時候撒謊瞞報了。
好在控制的還算及時,村中疫情沒有朝更加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秀兒數著日子,余福離家後第五日,第七日,第九日……終於在她數到第十一天的時候,余福回來了。
他是在午時艷陽下才進的村子,因為外面瘟疫泛濫的厲害,族里幾位族叔各種阻撓險些不許他進村。
好在他攜了不少草藥,又經過余慶的診治並保證近些時日不會讓他大哥外出,才好不容易說服了那幫族叔。
余福歸了家,最開心的莫過於秀兒,她在迎出門前把衣衫整理了無數遍,頭發也一次次的捋順,就怕自己的形象有一丁點兒不好落入他的眼中。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秀兒忍住了想要撲入他懷里的衝動。
余慶已經先告誡過她,余福回來後一定要等他沐浴更衣後才能與之親近。
余福進了大門,見著秀兒的第一句話是,“娘子,我回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的話,常秀娟的眼淚突的溢出眼眶‘啪嗒啪嗒’的掉個不停,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卻又無比欣喜,只鬧得那張小臉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余祥攬著她的肩看向自家大哥,“大哥你還不快些去洗涮干淨,姐姐苦等這些天,日日望著大門,你再不回來,她都要變成望夫石了。看她哭的,小臉兒都花了。”
“我、我就是擔心,才沒有像你說的日日望著大門……”秀兒聽了有些羞惱的瞪了他一眼。
余福也是想她的緊,他笑了,“看我,勾的娘子都掉淚了。”
臉頰火辣辣一片,秀兒咬咬唇嬌聲道,“我、我已經把飯菜做好了,現在就端上桌,你們,你們說話吧。”
語落,她便轉身去了後院,卻還是一步三回頭的偷望著余福。
余福笑著目送她穿過游廊走去後院,然後他才看向余祥,“馬背上托著些應急草藥,為了方便攜帶我提前絞了,我還買了一個木匣,你給拿到屋里去。”
“好。”余祥三步並兩步的牽著馬繞到後院,為了安全起見,這匹馬被他牽進單獨的木柵欄里喂飼。
秀兒在飯桌上擺放碗筷,忽然想到余慶似乎並沒跟余福一起回來,而與此同時,余慶正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了自家大門。
關門,落鎖。
他轉身繼續往後院走,近看才發現他的眉頭鎖著。
原本只靠他們兄弟三個想要控制這場瘟疫就不容易,結果村里以余厚竹為首的一干人等還要升出事端,他們竟然向村長與族長提議要把染了病的村民逐出余家村,省的再擴大染病范圍。
可這是逐出病患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一群烏合之眾。
余福在澡房里洗去一身的汙漬與疲勞。洗淨了,他便穿上干淨的衣裳一邊拿布巾擦著濕發一邊走了出來。
等在澡房門口的秀兒見他出來,伸手接過了他手里的布巾,讓他坐在廊下然後站在他身前給他擦干頭發。
“想我了嗎?”余福抬眼看她,兩只手虛虛的抱住了她的腰。
她點點頭,給他擦頭發的手勁越發溫柔起來。
“舌頭被貓兒叼走了?怎麼不說話?”
她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你說了五、七日便回來,這都晚了好些天,也不見你遞書信報平安,你說話不算話。”
“沒法,外面疫情很嚴峻,我挨個兒村子送藥方還要順帶買些藥材,有很多藥草都脫銷了,只能又多走了些地方。”
余福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對不住,讓你在家擔心了。”
秀兒拿著木梳把他的頭發梳順,然後簡單的扎在他腦後,委委屈屈的說道,“我天天掛著你,日盼夜盼,你……你再不許說話不算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