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說的當然在理,但陳忱並不抱有緩和關系的念頭,周女士的固執和自我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所以他更在乎的是方念的心情。
方念再一次表示自己沒關系,而且已經到門口,被邀請了還避而不見就太失禮了。陳忱聽他這麼說才熄了火,下車給他拉開了車門。
三個人先後走進客廳,周女士正坐在沙發,讓美甲師幫她做指甲。
陳忱皺了皺眉,他的媽媽出國多年,更寬容的心態未必學到了,更隨意的待客態度倒是很得精髓了。
“抱歉,並不知道你們會突然上門,畢竟我兒子已經討厭我討厭到要越洋告狀,趕我走了,我還以為之後都要見不到你們了。”
周雲慧看到陳忱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到底也是母子,不過她可不是那種會自省的性格,輕輕巧巧一句話,倒是先討伐起陳忱來了。
陳忱平時是不太會和他媽媽頂嘴的,但方念在身邊,他並不希望他媽欺負方念,因而立刻定了一句:“既然不方便,那不如我改天再來看你?”
周女士聞言,眉頭就皺起來了,一扭頭盯著自己兒子,沉著臉說:“來都來了還不進門,把我當什麼了?我請你們進來還是我的錯了?”
陳忱無奈,實在受不了他媽媽這種反正都有理的思維模式,剛想張嘴頂回去,倒是被方念攔了一把。
方念輕輕衝他眨了眨眼,陳忱無奈地撇撇嘴角,倒是閉上了嘴巴。
說來,人的情緒真是奇怪,明明之前避而不見,十分回避,但現在真的直接和周女士面對面了,方念卻覺得很坦然,不僅不覺得忐忑,甚至還能好好的安撫陳忱。
他們這點小互動,周女士一點沒有錯過,全部看在了眼里,不過這次她倒沒有立刻跳起來發難,冷哼了一聲,也偃旗息鼓,回頭盯著自己的指甲。
美甲師手上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她快快的整理好自己的工具箱,悄然離開了客廳,周女士這才調轉回了目光,看著等了她一會兒的三個晚輩。
“我長話短說,秦珏出國的手續我想不久之後就能辦妥了吧?他出國的手續辦好了,我也就跟著他一起走了,但你們倆個這點事讓我很不放心就這麼離開。現在的情況是我很不贊成陳忱選擇伴侶的眼光,但他又很固執己見,甚至不惜打擾他父親,也要堵上我這個當媽的嘴。其實我作為家長,也不是不願意更開放地來看待這個問題,能不能接受你們,要看你們的表現。我要求你們搬回來住到我離開,希望在這段時間里方先生能努力贏得我的認可。”
周女士說完這段話,目光又回到了剛剛精心修正完的指甲上,她仔細地端詳自己的指尖,並不在乎一席話說完給陳忱和方念留下什麼印象。
方念有些沒反應過來,陳忱卻頭痛地皺緊了眉頭,十分後悔放著約會不去,回來和他媽媽嚼舌頭。
昨天不歡而散的情緒還沒完全退卻,這下次反撲了,搞得他快要忍不住了。
“媽,你想什麼呢?這像話嗎?”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難掩不快。
周女士卻不為所動,甚至對兒子的抗議不屑一顧。
“誰讓你搬出你爸爸壓我?討人厭的小孩。”
這種任性的話,實在是讓人難以克制怒氣。
多年以來就是因為和他媽媽相處不好,他才會和父母處於兩地分居的狀態,長時間不住在一起,母子感情倒還勉強湊合,但周女士這次回來這通折騰,立刻又打回了原形。
陳忱感覺自己在面對母親的時候,情緒控制能力越來越差,隨時處於要爆發的邊緣了。
到底,還是沒有發作。又是方念攔住了他,甚至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周女士,非常抱歉,我覺得這很不合適,所以不能答應您。”
周雲慧看著他說:“我不是很在乎你的決定,反正你在我這里的形象……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如果你覺得你和陳忱在一起一直得不到長輩的認可也可以的話,那你就繼續無視我好了。是了,把他變得和你一樣,有父母也像孤兒就開心了,對嗎?”
“夠了!”這次,方念自己也愣了,攔不住陳忱發怒了。
無論是他或是陳忱都沒有想到周女士說話如此刻薄,方念頗為驚訝周女士的粗魯無禮,而陳忱則是徹底的動了氣,臉色沉了下來,顏色略淺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媽媽,看上去頗為駭人。
“媽媽,你太過分了。不提長輩該有的風度和姿態,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嗎?我可不是爸爸,不會把你這種無理取鬧當做撒嬌的。請你向方念道歉,你太過分了。”
“我……”周女士的態度也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撐著股虛偽的氣勢,當然不肯低頭,“讓我道歉?陳忱你腦子糊塗了吧?我長這麼大向誰低過頭?”
“什麼叫做向誰低頭?”
陳忱對他媽媽這個神奇的思維模式實在覺得無力,“道歉是因為你弱勢嗎?道歉是你因為做錯了,你不體諒、不和善、不禮貌,不是因為你吵架吵輸了好嗎?你這真是……真是……算了!”
他揮了揮手,打斷了自己略顯胡亂的駁斥,伸手拉起了方念。
“我們走。”
說著,頭也不回地就拉著方念往外走。
身背後,周女士含含糊糊地似乎在嘀咕著什麼,秦珏像個場外觀眾一樣圍觀了全場,一言不發。
陳忱捏了捏掌心里的手,難得感到一些被束縛的壓抑,實在不明白,作為一個成年人談個戀愛,家長怎麼可以肆意妄為到這個地步?
簡直可笑。
“簡直可笑,”他一邊開著車一邊跟方念說,“她說話做事,還當自己是16歲的小女孩嗎?我真是……”
“好了好了,”方念安慰說,“周女士說話是不太好聽,但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傷人。你憤怒是因為她是你媽媽,你會失望,但我並不會覺得多難過啦,你別生氣了。”
陳忱開車都顯得比往常莽撞一些,顯然是氣到了。
倒是方念顯得冷靜平淡,還能反過來安慰陳忱,倒不是因為真的心披鎧甲,而是因為他從周女士那里聽過更難聽的話,有一定的抵抗力了。
從陳家的別墅離開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再回去美術館參觀顯然是不能了,沒有了那份心情,方念哄著陳忱,說回家做飯給他吃。
陳忱在紅綠燈的間隙捏住了方念的手,甚至都沒有看向他,低著頭嘆息道:“你這個脾氣啊……從前做下屬、做……我覺得真是好極了,現在是真叫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