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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冬雪寒冷

人間四月 藍湖月崖 4883 2024-03-02 13:54

  正在小徑行走,突然被人一把扯住,拖進一個懷抱里。

  抬眼一看,見是墨非。

  他在我耳邊急急說話:“小殊,我已經想好了,就算你的心里有人也沒關系,我會等你,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心轉意的。”

  他那雙桃花眼里蘊藏的情愫是那樣的深,仿佛是天際一樣,不能探其盡頭。

  我蹙眉,墨非為什麼還不死心?

  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極嫵媚悅耳的女音淺淺輕言道:“墨非這樣驕傲的男人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真真是戀極了小殊姑娘。”

  我轉頭,見紙鳶正推著雨霂緩緩而來。說話之人便是她了。

  雨霂今兒也經過此處?怎麼會這麼巧?

  “屬下參見主子。”墨非向著雨霂雙膝跪地。

  我蹙眉,平常時候墨非向雨霂行禮都是單膝跪地的,今兒卻……

  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微抬眼簾,偷瞄雨霂,只見他瀲灩的眸光微微暗沈,眼底深處藏著我無法探清的情緒。

  睨見我偷瞄他,他嘴角往上一勾,眸光恢復正常,我嚇得立馬垂下頭去,只聽他柔和道:“起來吧。”

  墨非不但沒有起身,還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主子,請把小殊賜給屬下吧。”

  我的心“咯登”一跳。心下波濤洶涌,面上卻力持鎮定,靜靜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雨霂定定凝望著墨非身後樹杆的某一點,翹了翹嘴角,忽然笑了,他視线轉向我:“墨非想要了你去,你可原意?”

  我立馬跪地,深深磕頭,道:“回稟主子,奴婢不願意。”我不想背負墨非的情,太沈太重了。

  雨霂長眸一睞,聲线依舊柔和:“墨非你自己也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想成全你,只是她自己不願意。天下女人多的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不要也罷。”

  話到此處停頓住,雨霂側臉喚了紙鳶。

  “紙鳶。小殊就交給你處置了。”

  “是。”紙鳶恭敬應聲。

  ‘交給你處置’?我擰眉,這話是什麼意思?

  “主子!”墨非猛的抬頭,桃花眼底滿是震驚。

  雨霂背靠著輪椅,黑眸淡轉,輕描淡寫道:“墨非,你於我是兄弟,你的情意沒的讓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鬟輕賤了。”

  “主子。小殊只是太過執著,她並沒……”

  雨霂擺擺手,截斷了墨非未完的話:“此事到此為止。紙鳶,待會吩咐元青,讓他尋幾家大家閨秀讓墨非挑選。”

  “主子,墨非此生只愛小殊一人!請主子成全!”墨非不停磕頭。

  “愛?”雨霂怔了一下。

  “是。請主子成全!”墨非說的很是堅定。

  雨霂臉容冷冷,“愛一個不會愛你的女人太不智慧。唯恐以後你痛苦,我就更不能成全你了。來人,小殊妄圖勾引墨總管,其行難容,把她拉出去杖斃了。”

  杖斃?我不能自持的發抖,眼前一片昏暗。

  “主子不要!”墨非焦急太盛,雙眼瞬間通紅。

  雨霂微闔著眼,沒說話。

  墨非顫了顫纖長睫毛,閉上眼睛,聲音沙啞道:“屬下錯把迷戀當愛戀。請主子饒了小殊……姑娘。”

  雨霂抬眼看向墨非,靜默許久,才再次開口說話:“紙鳶,還不把小殊拉走。”

  “是。”紙鳶連忙應聲,叫了身邊的兩丫鬟,拖著我的手臂往丫鬟們居住的院落走去……

  冬天的天氣,冷的令人牙齒都發抖。

  紙鳶給我安排的工作是戶外打掃。(現在我才清楚,所謂的‘交給你處置’是讓紙鳶安排我的工作。)

  天冷,加上戶外的勞作,受了風寒,沒過幾天我就病倒了。

  腦袋熱的厲害,昏昏沈沈間,我回到了家里,在書房中,爹爹握著我的手,教我畫畫……

  不知道這樣甜蜜的日子過了多久,腦袋里的熱退了下去,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說話……

  “寵及一時又怎樣?主子一句話就把她打回原形了。”

  “我早就知道她會有這樣的下場,……墨爺是主子最得力的屬下,主子斷不會為了一個丫鬟和自己最得力的屬下生了間隙。她失意也是早晚的事。”

  “……”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這女人也活該。墨爺那樣對她,她居然……要是我……”沒能注意去聽,腦袋嗡嗡作響,好痛苦。

  一女諷刺道:“是她眼光太高,看不上墨爺。”

  一個女人鄙視地嬌笑:“山雞豈能變鳳凰?她也太異想天開了。在主子跟前能夠長久的女人,從來只有紙鳶姐姐一人而已。”

  “就是,主子那樣的人物豈是她能肖想的……”

  我猛的睜開眼睛,抬眼看向四周,卻發現一人也無。

  口渴的要命,我撐著手臂坐起身來,踩著發軟的腳步,走到圓桌邊,倒了一杯不知何時燒的冷開水,就往口里送。

  “嘶……”剛吃下一口,我冷的發抖。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一個丫鬟端著藥進來,見我站在圓桌邊,愣了一下,冷哼一聲,轉身又出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管事丫鬟走了進來,“病好了?出去干活吧。”

  我擰眉:“我剛醒,能否明天去作活?”

  她挑眉冷笑:“喲,還當自己是主子跟前的大丫鬟啊?一病好幾天不說,現在病好了還想不干活?我告訴你!想吃飯就得干活。今兒若不出去干活,今晚就別想吃飯了。”

  我靜靜看她,道:“我現在連站都站不穩,若是出去吹了風,恐怕又要病上好幾天,到時候才真會耽誤干活。”

  她拿眼瞪我,狠狠道:“哼,就讓你再偷懶一天。看明日你還能拿出什麼理由偷懶!”

  這世上,什麼東西都被分了等級,丫鬟也被分成三六九等,特別是曾經站在“高位”的丫頭,這一掉下來,誰都想上來踩上兩腳……

  每日三餐,不是菜里有蟲子,就是飯里有蒼蠅。我知道她們的目的是想用蟲子和蒼蠅惡心我,讓我吃不下飯……

  這樣的日子,讓我學了很多,知道想整一個人,原來可以有如此多的手段……

  人的適應力很強,每天重復著打掃雪地的活兒,久了,就沒剛開始的累和冷了。

  我漸漸習慣了這樣單純的工作。

  腦袋可以放空,什麼都可以不用想,只要重復地揮動著手里頭的掃把就行了。

  “小殊姐姐,不好了,不好了……”畫眉焦急地往我這邊跑來。

  “畫眉,做什麼跑的這麼急?”

  畫眉本來是我提拔出來伺候我的丫鬟,可因為我的失勢,她跟著我被紙鳶貶成了灑掃丫鬟。

  唉,本是想幫她的,可到頭來卻害了她。

  “小、殊姐姐,你的屋、屋子,起火了,快、快……”

  我臉色一變,趕忙丟下掃把,往居住的屋子跑去,果然見屋子里正冒著滾滾濃煙。

  “我的衣服!”

  第一時間,我想到的是自己的衣服。

  掃雪,雖然冷,但好歹我的衣服夠厚(前一段時間我還是雨霂身邊的大丫鬟,雖然原本的大院子不讓我住了,但好質地的衣服卻讓我帶出來了)。

  若是沒有棉衣,在外邊掃雪,我豈不是要凍死?

  可,屋子好好的,怎麼會著火?而且還只燒掉我的屋子?

  待大火被撲滅,我和畫眉進屋去收拾,卻發現自己的金銀首飾和銀子都不翼而飛了。

  “小殊姐姐,你的月銀和首飾呢?”畫眉是伺候過我的,我有什麼東西她是清楚的。

  我冷眼看著被燒黑了的屋子,抿著唇,沒做聲。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身為雨霂院子里的大丫鬟紙鳶,在意料之內的把我傳喚過去。

  紙鳶無喜無悲、一臉公正地對我說道:“你燒了屋子,屋子的重修費就從你月錢里扣。”

  有時候,人越是忍讓,越是受欺負。

  我眯起眼睛,攥緊拳頭決定回擊。

  一日,我趁著眾丫鬟都去飯堂吃飯無人在院中之機,偷偷潛入那幾個可能燒掉我屋子的嫌疑犯屋里,取走她們的銀子,拿起桌子上的燈,把燈油倒在她們的被褥上,點上火,任其熊熊燃燒……

  “著火了,著火了……快來救火……”不知是誰尖聲在喊,一時間眾丫鬟慌忙救火……

  “小殊,紙鳶姐姐要你過去。”一個丫鬟氣勢洶洶地來到我跟前。

  “嗯。”我應了一聲,放下掃把,和她一起走了。

  一丫鬟見我進來,連忙用手指指著我,嚷道:“紙鳶姐姐,就是她!我看見她鬼鬼祟祟的進入了我們的屋子,然後我們的屋子就著火了。”

  我佯做一愣,隨即一笑,道:“哦,你看見我進你的屋子?那你怎麼不當場抓住我?‘捉奸要在床,捉賊要拿髒。’這道理你應該懂的。要想誣陷我就拿出有力的證據來。”

  也許她們猜測是我放的火,隨便找個人出來“指證”我,也許當時真有人看見我,但是由於古代丫鬟的閱歷有限,沒有想到要當場抓住放火者這一點。

  但這些都不重要,沒當場抓住就是沒用。

  “你、你、你這個不要臉的,什麼奸、什麼床的,你到底有沒有廉恥!!”屋子里的丫鬟各個臉蛋通紅,好像我說了什麼淫話似的。

  我不予理會,只把眼睛盯向紙鳶:“紙鳶姐姐,誰都知道你處事最是公平公正了。她這般誣陷我,我……紙鳶姐姐你要為我做主呀……”話不用說全了,我字後面所要表達的意思誰都能聽的出來。

  紙鳶抬眼看向那丫鬟,說道:“雪梅,還不快向小殊賠罪。”

  “紙鳶姐姐,我明明看見她……”

  紙鳶截斷了她的話,“證據!你沒證據就只能是誣陷。”

  嘖嘖,聽聽,紙鳶這話說的多有藝術。

  “紙鳶姐姐,我有證據,這是她掉在我屋里的珠花。”另一個丫鬟拿出一串珠花來。

  我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不就是我被偷走的金銀首飾中的一件嗎?”這串珠花,是我自制的,以前我常戴在發髻里。

  那丫鬟臉色一變,一臉憤怒:“證據確鑿,你不但不承認,還誣賴我偷你的首飾!真真是太可惡了!!”

  我挑眉一笑:“你確定是證據確鑿嗎?”

  那丫鬟瞪圓了眼珠:“你敢說這珠花不是你的嗎?”

  我笑笑,道,“這珠花的確是我的。可惜……”

  “可惜什麼?”那丫鬟問道。

  我笑著回答:“可惜前些日子,我已經來到紙鳶姐姐這里報失了,失物清單中就有這一串珠花。”

  小賊自己撞槍口了,我不打就有點對不起她了。

  那丫鬟道:“哼,這珠花是你自己做的,你可能做了兩支。丟了一支,還剩下另外一支。”

  嗯,我點點頭。這丫頭的機變能力不錯。

  “好吧,就算我做了兩支,可是……”

  那丫鬟怒了,“可是什麼?!”

  我笑笑,道:“可是掉在火災現場的珠花不應該如此光潔白淨、閃閃發亮呀。”

  那丫鬟轉眸向紙鳶,辯解道:“紙鳶姐姐,這珠花掉在角落里,所以才沒被火燒到。”

  “呵呵。這世上既有這麼巧的事情?好吧,好吧。就算如你所說這珠花是掉在角落里。可是……”

  那丫鬟大怒:“你又可是什麼?!”

  “可是,屋子著火,那麼大的煙霧,珠子表面為什麼沒染上一點煙霧呢?”

  我不知道這珠花在煙霧里是不是真能染上煙霧,我不過誆她一誆。

  畢竟煙是往上飄的,屋子是用土做的,珠花是很小巧的,掉在角落的珠花能不能染煙霧有待商榷。

  那丫鬟一咬牙,道:“我把珠子放在衣袖里,衣袖把珠子上的煙霧擦掉了。”

  “你是豬嗎?”我突然問。

  所有人愣在當場,不知道為何我會罵人。

  “呵呵,當然你是人不是豬!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你是豬的。所以,身為人的你絕對不可能笨的把這麼重要的线索直接塞進衣袖里去,這不合常理!你這番誣陷實在太過幼稚了。”

  我做人從來不犀利,但是這女人的行為真真是太過令人厭惡了。

  “你、你、你──”那丫鬟氣得臉蛋鐵青。

  我雙手一拍,興奮道:“不過你也別著急,我還有一種法子可以判斷這珠花是不是在火災現場撿到的。”

  “哦,什麼辦法?”紙鳶揚揚眉,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聞味道啊,這跟熏香一個理兒的。珠花如果有在火災現場,被煙霧熏了那麼久,必定有一點濃煙的味道吧。”

  “這個可行。”紙鳶抽走那丫鬟指間的珠花,放在鼻子下方聞了聞,道,“沒有煙霧的味道。”

  我冷了臉:“紙鳶姐姐,今兒我已經第二次被誣陷了,還請你為我主持公道。”

  紙鳶點點頭,道:“雪梅、青荷汙蔑小殊,打十個板子,罰三個月月錢。大家要引以為戒,以後沒有確鑿證據,切勿魯莽行事。明白嗎?”

  我垂下腦袋,紙鳶這番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呢?

  算了,何必跟她計較這個,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話語而已。

  走在院落拐角處,一群女人蜂擁而出。

  一個丫鬟憤怒的聲音響起:“姐妹們給我打!”

  我就知道她們會有這一出,連忙從袖子里抽出菜刀砍了過去。

  “啊──”中招的那個丫鬟發出出如同殺豬般的嚎叫聲。

  眾丫鬟見我手中握著菜刀,嚇得花容失色,連退數步。

  見她們如此,我反而笑了,“各位姐姐,做事情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這世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東山再起的事兒也不是沒有。……除非你們能夠立馬弄死我,不然,哼。……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事情用腦子想想就明白了,別到時候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能在雨霂院子里當丫鬟的人,都不會是笨的。

  在我放狠話之後,都沉默不語,低頭沈思去了。

  一丫鬟質疑道:“你以為你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嗎?別做夢了!”

  我輕笑,“或升或降,不過是主子一句話而已。”

  頓了頓,我又道:“欺負一個人不用急於一時的,來日方長嘛,你們還怕以後沒機會呀?何必如此心急火燎的被人當槍使呢?”

  經過這一番話後,希望她們不要再生麼蛾子了。

  與人相斗,實在太累,我太懶了,只想安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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