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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第12章

江山如此多嬌 泥人 6162 2024-03-02 14:29

  蔣遲知道我離京在即,也不拖我去走馬章台了,將皇上護送回宮,我說要回隱廬再叮囑下人一番,兩人便在馬寧子胡同分手。

  甫一進大門,就見院子當中肅立兩人,見我進來,齊齊迎了上來,前面一個正是昨兒才一同喝過餞行酒的沈希儀,只是他全不似昨日那般神采飛揚,反是臉色陰沉的可怕。

  “唐佐,出什麼事了?”我一下子想起早該到京城卻一直遲遲未到的希珏和她嫂子,心頓時“喀登”一聲:“希珏,她……”

  目光瞥向沈希儀身後的那個年輕人,他眉目清秀卻是一臉木訥,頗有風霜之色,雖然穿著一襲花白長衫,腦袋上還頂著一頭烏發,可我一眼就認出他來,竟是少林木蟬,心中更是驚訝,強忍著才沒叫出聲來。

  “希珏她們傍晚到了,可……可希珏她一只腳廢了,永遠都走不了路了!”沈希儀悲憤地道。

  我的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里,又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

  或許是因為沈希儀的表情太過於嚴肅而讓我不由自主地往最壞的方向想,聽到希珏至少還活著,我心里竟暗自慶幸起來——腳沒了?沒了就沒了吧!人不是還活著嗎?

  隨後,我才意識到,他們竟然遇襲了!

  “唐佐,人在比什麼都重要!帶我去看看希珏吧!”邊往外疾走邊問道:“嫂子和我侄女沒事兒吧?”

  沈希儀點點頭:“希珏就是為了保護她們受的傷。”又道:“還多虧了少林寺的師父,不然,她們三個怕都要被害了,可憐我手下二十精兵,回來的只有七個!”

  木蟬謙遜了一句,道:“木蝶師弟也受了箭傷,師傅就讓小僧護送沈夫人和沈小姐來京。”

  “宗設!”我心頭猛的一震,已經大致猜到了究竟是誰攻擊了希珏一行。

  當初寫信給魯衛,請他幫忙從他師門里找個人來暗中護衛希珏一行,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不過我沒想到,少林派出的竟是戒律院首座木蝶。

  木蝶乃是少林新一代弟子中僅次於木蟬的第二高手,據說有著不輸於名人錄前三十位的實力;而沈希儀派去接他妻女和妹妹的二十名軍校也都是百里挑一的軍中精銳,竟然死的死、傷的傷,對手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沈希儀在軍中政界並沒有多少敵人,政界的敵人就算要對付他,也極少有人會先對婦孺下手;打劫的強盜見到官兵大多也都躲得遠遠的,真正與沈希儀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宗設。

  朝廷極力宣傳的剿倭英雄是沈希儀,坊間流行的故事主角也是沈希儀,我的事跡只有少數人才真正了解。沈希儀又是剿倭營的主將,宗設把國仇家恨通通算到他的頭上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我沒想到宗設這麼快就展開了報復行動。他進不了京城,只好拿沈希儀的妻女出氣,只是他大概沒想到暗中還有高人保護,以致功虧一簣。

  馬車一路狂奔到了沈府。

  三人進了內院,沈希儀方指了東廂房一下,我便施展幽冥步衝了進去。

  “哥哥——”

  半倚在榻上的希珏似乎剛剛梳洗完畢,一個丫鬟正替她梳著那烏亮鑒人、幾抵纖腰的一頭長發。

  她雖然消瘦了許多,卻不見我想像中的戚容,反倒很沉靜從容,只是見我闖了進來,她眼睛才倏地一亮,臉上頓時綻出一朵花來,驚喜地喚了一聲,身子一蹁下了短榻,可她的腳真是吃不住勁兒了,一個踉蹌,就向一旁跌了過去。

  “希珏!”我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她的身子,緊緊把她抱在了懷里,嘴唇一下子噙住了她的櫻唇用力地啜吸起來,彷佛只有這樣才能把她藏在心底的恐懼和憂傷吸出來化解掉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丫鬟驚叫一聲,兩人這才分開,再看屋里已是空無一人,只有門簾不住地晃動。

  “希珏,你受苦了。”

  我愛憐地撫去她眼角的淚水,把她抱回榻上,脫去她的繡鞋,褪去香襪,兩瓣腴美的蓮鈎便落入了手中,只是一瓣溫軟如玉,另一瓣則略顯蒼灰,觸手微有涼意,再看足踝,一道銅錢大小的疤痕赫然入目。

  “奴不苦。”女人家身體最隱秘的部分被情郎抱在懷里,希珏已是羞不可抑,只是她的一雙妙目卻不肯離開我片刻:“哥哥,奴這是高興,真的。”

  她虔誠的目光和臉上散發出來的異樣光彩讓我知道,她真的並不在意自己的一只腳已經廢了、將來很難再獨立行走了。雖然我心頭一松,不用擔心她沉迷在自怨自艾里,可她的心境怎麼會如此奇怪?

  “哥哥你知道嗎?奴前個丈夫結婚兩年就死了,其實之前奴還曾許了個娃娃親,只是那家的兒子很早就死了。別人不說,可奴知道,奴大概是克夫的命,找了個相面的也是這麼說。遇上哥哥,奴心里又歡喜又害怕,哥哥和大哥去打倭寇,奴整日里提心吊膽的,日不能思、夜不能寐,直等到聽到哥哥的喜訊,奴這才睡上了安穩覺。”

  說著,她拉著我的手放在她腰間,隔著衣服,隱約能感覺到她比以前瘦了:“四月里的時候,奴比現在還瘦哪,哥哥送的那副鏈子都沒法戴了。”

  “別胡思亂想,也別信那些無良相士的胡言亂語!”聽女人宛宛傾訴一段衷腸,我心中對她說不出的愛憐,用力把她摟在懷里:“就算你克夫,相公也是逆天的命,不怕克!”

  “奴知道哥哥……相公命硬。”頭一回聽我自稱相公,希珏又羞又喜,忍不住換了稱呼:“相面的也說,只要丈夫命硬就無妨,只是奴怕是要短壽了。其實能和相公過上一年半載的,奴也就心滿意足了,可奴總有些痴想,若能過上五年十年的、二十載三十載的,直過到奴和相公都七老八十了、都成了老爺爺老奶奶了,那該有多好啊!”

  “在淮安遇刺受傷那會兒,奴真是萬念俱灰,想一定是相公的命太硬了,奴就是心里想著相公都承受不起了,如何還能嫁給相公?可後來聽木蟬大師說,我面相原本的確是疾厄宮克夫相,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遭遇一場上蒼安排的劫難,身為金器所傷,且永不復原。奴足踝所受一箭,正暗和破解之法。奴雖然廢了一只腳,可換來了和相公廝守一世,奴豈能不高興呢?”

  等從希珏房里出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兒了。我許下諾言,一俟我回到京師,就立刻迎娶她;而希珏得償心願,也是道不盡的相思,說不盡的情話。

  不是顧念著她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她這麼個已知男女情事滋味的少婦怕早就全面淪陷了。

  復與沈希儀、木蟬一起檢討那場遇襲戰,我才大體弄清楚了事件的經過。

  在出了淮安府沭陽縣約百里,快進到山東地界的一段坡路上,被宗設余黨打了伏擊,頭一輪弓箭就射死了九名軍校,第二輪又射死了三人,希珏就是被這一輪弓箭中的流矢射斷了腳筋。

  不是木蝶冒死攻擊那些弓箭手,車隊恐怕就要全軍覆沒了。而宗設看來武功也是一直沒恢復,發覺木蝶實力強悍,也不得不撤退了。

  “不是因為倭寇的箭頭上抹著毒藥,沈小姐的足筋或許還能接上,可現在,怕是再好的金瘡藥也沒用了。”

  “是我害了希珏!”沈希儀已從暴怒中清醒過來,痛心疾首地道。

  木蟬自然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可我知道,當初在無名島上,沈希儀曾有意拖延時間,放走了一部倭寇,本意是窮寇勿追,沒想到除惡不盡,反受其害。

  他罕見地失去冷靜,不光是因為妹妹受傷致殘的緣故,更多是因為他的內疚。不過聽到我已和希珏訂下佳期,他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自從寧馨郡主遇刺以來,京城防衛愈加森嚴,宗設恐怕也不敢在京城生事。所以,我在京城安全無憂,倒是宗設殺我不成,很可能將目標轉向你,你行走江湖要小心了。”

  “唐佐,宗設就交給我了,不把這廝挫骨揚灰,我怎麼對得起希珏!只是京中防衛萬不可松懈,剿倭營不單單是打垮了宗設集團,還觸動了許多漢人的利益,其中不少是能高來高去的江湖人,不可不防啊!”

  “大人對江湖人有成見。”在回隱廬的路上一直默默無語的木蟬進了書房之後,第一句話就直刺我心底的隱私。

  “沒那事兒!”我斬釘截鐵地否認道,不待木蟬說話,我又道:“別叫什麼『大人』的,聽著別扭。我和老魯是朋友,和你木蟬也是熟人,我沒叫你木蟬大師,也沒叫你木蟬長老吧?”

  “那,動少,”木蟬不再堅持,微微一笑,旋即雙手合十,深施一禮,正色道:

  “動少援手之德,敝寺上下銘感五內,貧僧謝過了!”

  “少林不也救了我的女人嗎?”我笑道:“別謝來謝去的了,大家都是朋友嘛!你幫我、我幫你,理所應當。何況,你死活要跟我回隱廬,恐怕不光是為了說句謝謝,也不是為了聽我道謝吧!”

  “動少明鑒。”木蟬道:“恩師月初接到動少密函,要求敝寺提供高光祖的全部數據,恩師本就欲讓貧僧秘密赴京以解動少之惑,正巧夫人遇險,木蝶師弟求助,貧僧便有了進京的借口。”

  “果然!”我沉聲道:“那就請你替我解惑吧!”

  我從書櫥中抽出一本冊子遞給木蟬,道:“高光祖十歲入少林寺,被上代方丈寶慧大師錄為關門弟子,法號空見,十八歲開始修習達摩十八杖,二十二歲開始修習金剛伏魔神通,二十六歲與同門對練中誤傷了左眼,二十九歲被逐出師門,後投入十二連環塢。我沒說錯吧?”

  木蟬點點頭。

  “或許是為尊者諱的緣故,我在蘇州的時候,老魯並沒有告訴我,那個傷了高光祖的同門就是尊師空聞大師,這是後來我在刑部看到的數據,不知道這數據是否准確?”

  “准確無誤。”

  我突然轉了話題:“我記得你修煉的是七十二宗絕技里的枯禪心法和佛門獅子吼吧!雖然不如尊師精通七十二宗絕技中的三項那麼驚人,但因為枯禪心法和獅子吼都是名列前五的絕技,有人已經把你和尊師並稱為少林百年來罕有的天才。那麼貴寺是如何評價高光祖的哪?”

  “空見師叔的天資在敝寺五十年來可排名前五。”

  “那也該稱為天才了,可問題出來了。那場比武在十四年前,令師正值壯年,武功正在顛峰,又是佛法精深的有道高僧,面對武功比自己差了至少兩成的天才師弟,他怎麼可能誤傷他?就算是真刀真槍,空聞大師怕是寧可傷了自己也不願傷了小師弟吧!如果真是誤傷,以令師的性格,十有八九要躲進藏經閣內疚一輩子,豈能在七年後接掌少林?!難道他那時候就看出來高光祖有狼子野心?”

  “那只是一樁苦肉計而已。”木蟬緩緩道。

  聽木蟬證實了我的猜想,我心中竟然緊張起來——高光祖身上的秘密,不僅牽扯到十二連環塢的覆滅之謎,而且聯系著大江盟、排幫、鐵劍門甚至隱湖,真正是牽一發而動江湖啊!

  “當年快活幫與十二連環塢一戰震動江湖,快活幫的實力不在敝寺之下,十二連環塢竟能一戰而滅之,江湖上誰也說不清楚它真正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但正邪不兩立,敝寺還是在兩年後聯手武當及幾家白道同道,派出精兵強將進剿十二連環塢,結果它避而不戰,在太湖里和白道捉起了迷藏,並在白道撤退之際,趁白道警惕性下降,打了白道一個措手不及,敝寺和武當都損失了一名長老。”

  “師祖明白,沒有確切的情報,想在太湖里剿滅十二連環塢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於是就想出了這條苦肉計,准備派人打入十二連環塢,空見師叔揣摩到了師祖的心事,遂毛遂自薦,欲去十二連環塢臥底。”

  “師祖卻猶豫不決,一來空見師叔自幼受苦、嫉惡如仇,怕他面對十二連環塢的惡人露了破綻,二來他修練金剛伏魔神通正到了關鍵時刻,需要高手護持,故而無法離寺,但空見師叔一番說辭打動了師祖。”

  “於是,在一場同門對練中,恩師傷了空見師叔的左眼,因為眼睛對修練金剛伏魔神通來說重要無比,他左眼受傷後,功力大損,而且無望練成神功,於是變得自暴自棄、屢犯寺規,遂被逐出了師門。”

  “且慢!高光祖的左眼真的被刺瞎了嗎?”

  “動少你真是不放過一處疑點啊!”木蟬的苦笑顯得很無奈:“空見師叔的眼睛並沒有受損,受傷的乃是他的弟弟高光宗。”

  “弟弟?”

  “對。空見師叔入寺五年後,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據說是怕高家絕後,他弟弟並沒有入寺剃發為僧,卻在少室山下的一處村莊落了戶,此事敝寺極少有人知曉。高光宗不僅酷似其兄,而且同樣是個習武的天才,空見師叔本來傳他少林入門功法是為他強身健體,可見他進境神速,忍不住將敝寺武功私下偷傳,只是空見師叔深知七十二宗絕技對師門的重要性,才沒把金剛伏魔神通和達摩十八杖傾囊相授。”

  “高光宗無意中知曉空見師叔的計劃,便以死相逼,要替其兄受那一劍,空見師叔擰不過他,便稟告了師祖,師祖於是修改了計劃,由空見師叔兄弟倆一起來實施這出苦肉計。”

  “咦,這麼秘密的計劃,高光宗竟能無意中得知?”我哂笑道:“怕是寶慧大師心疼自己的弟子,才有意透露給他的吧!”

  木蟬也不分辯,接著道:“為了讓高光宗更逼真地扮演空見師叔,師祖秘傳了他達摩十八杖,並把計劃推遲了一年。由於空見師叔給高光宗打下了深厚的武學基礎,一年後,他的達摩十八杖已有小成,於是和恩師一起演了一出雙簧戲。之後,高光宗留在了寺內,開始胡作非為;而空見師叔則隱居起來,修練金剛伏魔神通。三年後,神通初具,臥底計劃正式執行。”

  “這就對了。”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眼前交替現出高光祖和宗亮的胖臉來,很多糾纏在我心頭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頓時迎刃而解,只是新的疑惑又浮了出來。

  “在太湖被辛仙子斬殺的該是弟弟高光宗吧!而哥哥高光祖卻化身成了鐵劍門宗亮。這個死老魯,他騙得我好苦啊!”我一直懷疑高光祖和宗亮之間的關系,但因為不知道高光宗的存在,魯衛又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高光祖的左眼確實被刺瞎了,這才讓我放棄了聯想。

  “魯師叔至今還不知道,而貧僧也是半月前才得知其中原委。至於空見師叔化身宗亮,敝寺是在去年的武林茶話會上才知曉的。”木蟬尷尬地道。

  “那你還一口一個空見師叔叫得那麼親熱?!且不說他化身宗亮莫名其妙,光是他在十二連環塢的所作所為,豈是一句簡單的『臥底需要』所能解釋得了的!”想起春水劍派的滅門和無瑕所遭受的侮辱,雖然我知道那晚遇到的該是已經死翹翹的高光宗,可我內心還是壓抑不住地怒火中燒。

  “許多事情都是高光宗所為,空見師叔並不知曉,而且在十二連環塢覆滅之前,他還是心向師門的,許多重要情報,包括十二連環塢的宗旨、與快活幫一戰時的許多內幕、幾樁刑部追索甚急的驚天大案的线索等等,都是他提供的。只是其弟高光宗死後,他才與師門到了幾乎決裂的地步,因為他認為弟弟的死,敝寺負有責任,因為他不相信敝寺事先並沒有得到大江盟攻擊十二連環塢的情報。”

  “少林有什麼責任?依我看,少林失職的很,有這麼個內應,竟然還讓十二連環塢逍遙了那麼多年,早滅了它,高光宗的小命不就保住了嗎?”

  “空見師叔雖然傳來很多重要情報,但卻沒有十二連環塢的動向,敝寺也是無能為力。”雖然這話等於告訴我,少林早對高光祖兄弟失去了控制能力,用間用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丟人的很,可我的那頂帽子實在太重了,木蟬不得不替自己師門辯解。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揭破他的身分?”

  “因為空見師叔手里握有師祖的幾封書信,證明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敝寺。這本是為了他日後重歸少林能有個憑證,可現在卻被他用來和敝寺討價還價,他保證不做對師門不利的事情,也不再強求重歸師門,但要敝寺保密他的身分。”

  我頓時恍然大悟,一個少林棄徒的所作所為與少林並沒有多大關系,可高光祖若能證明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都出自師門授意的話,那少林千載聲譽將毀於一旦,這是少林無法承受的,如果我沒有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少林大概會裝聾作啞,直到高光祖離開人世,但我一封密函讓空聞明白,這秘密很可能瞞不下去了。

  不過,單單多我一個知道這秘密和整個江湖都知曉,其結局天差地遠,而從我維護少林的舉動來看,我和少林之間並非沒有達成交易的可能,只要我的出價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它大概很願意為保守這個秘密付出代價,而探知我的要求,才是木蟬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回到口袋胡同的得意居,寧馨帶著陸昕、蘭月兒正翹首以盼。我把波譎雲詭的江湖拋在腦後,與三女抵死纏綿。

  清晨,我吻別尚在熟睡的嬌妻美妾,踏著晨露,一人一馬一劍出了京城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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