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金雯找他聊也是在說這件事。

　　溫家的珠寶品牌跟周家有個合作，希望溫凌作為模特走壓軸秀。

　　其實早一個月前溫爸就跟他說過，但溫凌不喜歡跟父母一起出席公眾活動，所以一直沒答應。

　　可金雯給他開了條件，同意他帶小姑娘一起去玩，給尹童安排最好的看秀席位。

　　這一點說動了溫凌。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放心不下尹童。

　　事後藥一吃就是叁天，危險程度不亞於上次尹童痛經。

　　現在沉城被關在謝家，實驗班他又只認識許宣哲一個，總不能剛把人搶到手又白白送回去。

　　“你吃了藥如果不舒服，我還能在你身邊照顧你。”

　　尹童原本想拒絕，但聽溫凌這麼說又心軟了。

　　“你放心，落下的課我找最好的老師幫你補。”溫凌半是商量半是央求，“跟我走好不好？”

　　尹童洗澡的時候被溫凌“洗了腦”，對避孕藥產生了恐懼心理，也確實有些擔心副作用，但還不至於嬌弱到離不開人。

　　可再獨立堅強的人，也沒辦法拒絕被愛護的溫暖，尹童連去哪兒去做什麼都沒問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我回宿舍整理一下行李？”

　　“你什麼也不用帶，我都幫你備好，只要明天把護照給我就行。”

　　“好。”

　　溫凌抿了抿嘴角，習慣性地笑了一下。

　　“那我去給你拿睡衣。”

　　人剛邁出一步，就被尹童拉住，他回頭：“怎麼了？”

　　“我都答應了，你還不高興嗎？”

　　溫凌愣了愣，似乎沒有發現自己不開心。

　　但仔細一想，又確實感覺喜悅被什麼衝淡了，整個人悶悶的。

　　“過來。”尹童摟住溫凌，“給我說說你怎麼了。”

　　溫凌不知道怎麼說，好像每次碰到他媽帶不同的男人回來，他都會莫名變得死氣沉沉。

　　撞到他爸和不同的女人親熱也一樣，他會瞬間陷入麻木，仿佛靈魂從微笑的軀殼里抽了出來。

　　可這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很小的時候開始，這就是他家的常態。

　　他早就習慣了，甚至連反抗和質疑都沒有過——

　　不問不看不說，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這種“常態”，並默契地為父母保密。

　　“我沒事。”

　　溫凌說著要脫開尹童，卻被她勾著脖子一起倒在床上。

　　“不說就不讓你走。”

　　“怎麼忽然這麼關心我？”溫凌賭氣地說道，“剛才還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你現在是我的。”尹童捏了捏溫凌的臉，“所以我可以哄得你開心，也可以欺負你，讓你難過、生氣……”

　　頭低著額頭，四目相對。

　　“但是別人不行。”

　　溫凌撇了撇嘴，評價道：“一股霸總味兒。”

　　但是他喜歡，笑意不自覺浮到臉上。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溫凌捋著尹童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道，“就剛才你看到那個男的——我媽的炮友。”

　　尹童不算太意外，點了點頭：“哦。”

　　“就也不是出軌，”溫凌垂下眼解釋道，“我爸也有的。”

　　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了一陣，讓人惶恐的尷尬逼得溫凌“哎呀”了一聲。

　　“其實國外很多我家這種的，開放式婚姻，你知道吧？”

　　溫凌巴拉巴拉給尹童科普了一堆，有些甚至還是他從論文里看來的。

　　學渣能做到這個程度，可見其鑽研之深用心之苦。

　　“所以最後你說服自己了嗎？”

　　尹童一語戳破溫凌，他忽然住了聲，許久才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還悶悶不樂？”

　　“我沒有。”

　　溫凌莫名心虛，偷偷瞟了一眼尹童。

　　尹童就這麼看著他，安靜又強大，讓他不禁拉聳下故作輕松的肩膀。

　　“有時候……”溫凌猶豫地說道，“也確實會想不通。”

　　他撓了撓頭，卷曲的栗色頭發纏繞著手指，像他總也繞不清的矛盾感。

　　“如果他們沒有愛，我算什麼呢？”溫凌苦笑了一下，“合作的作品嗎？”

　　所以他常常不敢去深想戀愛這件事，以至於女朋友全部交往不過叁個月。

　　因為他不知道，新鮮感一過，激情褪去，他們要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彼此。

　　按部就班地交往下去，然後結婚，合作生一個像他這樣的小孩嗎？

　　溫凌想想就覺得可怕。

　　他們明明都不再愛了，卻莫名其妙地維持著一個叫做家的佛龕。

　　而他是擺在佛龕里面的偶像，必須用微笑回饋每一個給他們獻上祝福的信徒。

　　每當這種時候，溫凌就會感嘆冰激凌的好。

　　一季一味，都是那麼甜美冰爽。

　　他也不會用情至深，因為清醒地知道它一定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