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過年,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李鐵生和寧雨思回到成都,正好是大年三十的早上。
李青峰和沈鐵軍夫婦,提前從大連來成都過年的蘇步,一起出現在接機通道,翹首以盼二人歸來。
沈鐵軍第一個看到寧雨思,寧小姐開心的和婆婆揮手致意,然後拋下李鐵生,一個人衝了出來。
“爸、媽,大舅!”寧雨思叫了一圈,然後挽著婆婆的手,顯得格外親昵。
沈鐵軍第一時間關注的是兒媳婦的小腹,還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有些埋怨的說道:“坐飛機累不累啊?身子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啊?你們也真是的,非要買經濟艙的票……”
寧雨思道:“媽,都還好啦,川航是直達飛機,睡一覺就到了,沒什麼感覺。”
沈鐵軍道:“那就好。”
李鐵生也走了過來,和長輩打招呼:“爸、媽,大舅。過年好!”沈鐵軍笑道:“回來就好,家里很多年沒這麼熱鬧了。”
寧雨思問道:“二舅和小姨、表哥和雨笑他們也都來了嗎?”
蘇步笑道:“家里人都來了。”
眾人等了半天,鄭新啟推著行李車才從安檢口走了出來,他是專門回來認師門的。
李青峰招呼著大家上車,走在路上,寧雨思從婆婆和大舅口中了解了一些情況。
今晚年夜飯,只有自己兩家人團聚。
明天初一,李鐵生的兩個叔叔和姑姑,回來家里拜年,這老幾位家里都已經兒孫滿堂,今年兒子領回來一漂亮小媳婦兒,沈鐵軍也終於能揚眉吐氣一把了。
年初三,婆婆沈鐵軍會帶她和李鐵生的兩個舅舅見面。
對於李鐵生家里這些親戚,寧雨思之前都有耳聞,這次終於要見到了。
蘇步說道:“小雨,你戶籍證明,我給你開出來了,可是過年民政局放假,你們這結婚證還是辦不了。”
李鐵生和寧雨思早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寧雨思說道:“大舅你放心吧,我在學校多請了一禮拜的假,時間來得及的。”
沈鐵軍道:“孩子,你現在上學辛不辛苦?要不然就休學一年吧?”
寧雨思道:“媽,我沒事的,這兩天我都已經習慣了,也不怎麼吐了。我想這學期我趕趕學分,等下半學期休半年。”
這個計劃她早就和婆婆商量過,但是沈鐵軍怕她身體負擔太重,也已經勸了兒媳婦幾次,見她還是堅持自己的計劃,也就只能作罷。
蘇步笑道:“也不知道懷得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聽見關心的話題,李青峰的耳朵豎了起來。沈鐵軍卻笑道:“生兒生女都好,我還希望第一胎是個閨女呢,大點能幫著媽媽照顧弟妹……”
寧雨思含羞鑽入丈夫懷里,唉……
這就被婆婆規劃了三胎了。
李鐵生看向窗外,道路兩旁的景色很陌生,二十年沒有回來過的他早已認不出身在何處,在他身上的家的烙印已經漸漸模糊起來。
“在尋找當年的記憶嗎?”
寧雨思抬起頭,看丈夫露出迷茫之色,忍不住問道。
李鐵生道:“變化太大了,認不出了。之前去大連,我就已經發現,自己和國內脫節了。”
寧雨思知道他指的是不會用手機支付和用手機叫順風車的事,寬慰他道:“這些不都是一學就會的事,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李鐵生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隨著年歲越見增長,有些事情不由得他重新開始規劃。
李鐵生的家住在西南二環的紫荊園,當他到家的時候,家里已經是一片熱鬧景象,二舅蘇定夫婦,大舅媽和小姨蘇晴正帶著幾個孩子包餃子,看到接機的隊伍回來,大家都圍上來。
李鐵生家里過年沒有吃餃子的習慣,為了照顧兒媳婦家里人的習慣,就鋪了這麼一大攤子出來。
寧雨思問道:“那你們過年都吃什麼?”
李鐵生道:“我們過年要有臘肉,要有涼拌雞,要有粉蒸肉,還要有魚。”
寧雨思道:“辣肉啊?怎麼又是都是辣的。”李鐵生笑道:“沒辦法,你來成都了嘛。我爸不放辣椒不會燒菜的。”
沈鐵軍笑道:“別聽他胡說,川菜也有不辣的菜的,今天就讓爸爸給你露一手。”
“好!”寧雨思笑道。
“雨思姐,姐夫!過年好!”李雨笑也湊過來道。
沈鐵軍和蘇晴一起走過來道:“你們累不累?要不要去看看雨思媽媽?”
寧雨思點點頭道:“好,我不累。”李鐵生道:“我也去。”然後沈鐵軍就說道:“那你來開車吧,沒問題吧?中醫院。”
李鐵生道:“有導航就行,讓我認路,只怕有困難。”
沈鐵軍道:“那就導一下吧,道也不遠。”
李鐵生駕車,李雨笑坐在副駕駛,寧雨思陪著婆婆和小姨坐在後排聊天,一行五人駕車前往成都中醫大學附屬醫院。
蘇晴道:“醫院那邊條件很好,你媽媽住的單人病房很安靜,你婆婆還請了專門的護工陪護。”
寧雨思早就聽婆婆說過,也在視頻里看過媽媽病房的環境,但是現在看向婆婆的眼神中,還是忍不住充滿了感激之色。
沈鐵軍握著兒媳婦的手笑道:“最主要中醫院的針灸科很好,對治療神經內科、腦神經科疾病有很好的療效,我和你公公商量,既然西醫說只能是維持,我們就換到中醫院試試。”
蘇晴也說道:“我看你媽神色好多了。”
“那我媽……?”寧雨思欲言又止,她害怕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沈鐵軍道:“你媽媽的主治醫師是一位副院長,他說你媽嗎是因為深度昏迷造成的腦損傷,想要恢復可能會需要更長的時間。不過,隨著現在中醫科技和理論的不斷進步,他還是對你媽媽能夠蘇醒,持肯定態度的。”
“有多少幾率?”寧雨思問道。
沈鐵軍道:“醫生也沒有一個准確的估計,但是按照以往的病理,大概有百分之十的幾率。”
寧雨思心中一痛,只有百分之十的幾率嗎?
或許對於一個植物人病人來說,這個比率已經非常高了,但是對於一個女兒,這個幾率實在太過渺茫。
來到醫院住院部大樓,醫院內部裝潢設施都比曾經的四院好太多,推開病房門,寧雨思看到媽媽躺在窗明幾淨的病房里,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恍然間好像媽媽睜開了眼,坐起來對她微笑。
寧雨思再也掩不住心中對媽媽的思念,撲到病床邊上嗚嗚哭泣起來:“媽媽……我回來看你了……媽……嗚嗚……”
沈鐵軍拍拍兒子的後背,示意他上前也和岳母說兩句,李鐵生走到妻子背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默默安撫她悲痛的情緒。
“媽,我和雨思,我們准備結婚了。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她的,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讓她開心幸福平安的生活……您安心養病,我們會經常回來看您的。”
蘇越眼角流下一滴淚,寧雨思驚喜道:“媽!媽,你聽見我們說話了嗎?”
但是蘇越沒有再給出任何反應。沈鐵軍叫來值班醫生,詢問病人病情的進展。
醫生說道:“這是正常的,病人能夠聽見你的聲音,所以陪伴療法也是治療此類疾病的重要方法之一。”
沈鐵軍道:“那雨思你每天來陪你媽媽聊聊天,把你這幾個月的趣事都和她講講。”
“嗯!”寧雨思點頭,滿是淚水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下午,寧雨思和李鐵生托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蘇步見他們沒精打采的樣子,就問道:“你倆這是怎麼了?”
李鐵生道:“大舅,我們有點鬧時差了,犯困。”
蘇定說道:“那你們去睡會兒吧?晚上咱們再整幾盅。”
李鐵生又有點想要離家出走的衝動了,見到這兩個舅舅,有事沒事就是整幾盅。不過,他們高興就好,自己媳婦這幫娘家人還是很團結友愛的。
回到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住的臥室,兩個人躺在床上,寧雨思心情還是不能平靜道:“我媽好像只是對你說的那句煽情的話有反應。我陪她說了那麼多話,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鐵生道:“那我們明天去陪床,繼續秀恩愛?”
寧雨思輕輕打了他一下,埋怨他口不擇言。
打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咱們回國不到兩周,去了一趟火葬場、一趟墓地,還天天到醫院陪床。我似乎不太旺夫啊……你不會嫌我晦氣吧?”
李鐵生笑道:“生老病死……這有什麼晦氣的。”
他撫摸女孩平坦的小腹道:“咱們的日子越來越好,家庭也變得和睦……再說,這樣優質的沃土,馬上就要開花結果了,怎麼能說不旺夫宜家呢?”
寧雨思聽他這麼說,才放下了心事。但見丈夫目光悠遠的呆呆出神,就忍不住問他:“你有心事?”
李鐵生道:“嗯……我在考慮,我們的將來,該回來嗎?”
寧雨思想想說道:“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啊。”
李鐵生道:“可是,將來爸媽老了,孩子也漸漸大了……父母養老的問題,孩子的教育問題。”
寧雨思沉思了下,道:“是啊,我都沒有想那麼長遠。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你一直沒有入籍吧?是因為心里還想著要回國定居嗎?”
李鐵生問道:“你呢?你想要回國嗎?”
寧雨思道:“我也不知道……你做決定唄,反正你去哪兒,我就去哪。”
李鐵生嘆道:“其實我也很迷惘,放棄中國國籍容易,但是想再拿回來就很難。雖然只是形式上的……但是我擔心,丟失了身份認同的羈絆,將來我們的孩子們,會丟失作為中國人的自豪感、榮譽感,會長成那種所謂黃皮白心的小老外。”
寧雨思並不真的明白男人的心理,只是換了一個國籍,人不始終還是那個人嗎?
她並不像自己替孩子們做選擇。
她困倦的打個哈欠說道:“這種事情,你可以和爸爸媽媽商量下,聽聽他們的意見。”
李鐵生點點頭,他也有些困乏,看來川航營運國際航班的經驗不足,沒有在飛機上幫助旅客調整時差,所以這次飛回來他也感覺特別疲倦,兩個人迷迷糊糊呢喃一陣,呼吸就漸漸放緩,相擁而眠。
四川人喜歡打麻將,喜歡泡茶館擺龍門陣,過年時候,寧雨思算是見識到了。
只不過,她很快感受到了來自李家兩位叔叔和姑姑們的敵意。
李家二叔在秀優越感:自己兒子多麼優秀,自家孫子多麼優秀……
相較於某些逃家二十年不會的人,太給他這老父親長臉了。
三叔則是擴大了逃家不會的話題,說這種人是沒良心,這種事不是人干得出來的,話里話外就在罵李鐵生不是人。
兩個姑姑則把批判的重點放在挑撥李青峰父子關系上,只說李鐵生現在選擇回家,其實是為了家里財產,心里巴不得父母老兩口早登極樂。
一家人沒一個說人話的,氣得寧雨思想要掀桌子攆人。
“你兩個叔叔和兩個姑姑太不是東西了,大過年上門說這些話,我真想揍他們。”
面對奶凶奶凶的嬌妻,李鐵生把她拉遠了些,忍不住笑道:“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野狗狂吠罷了。他們反應這麼激烈,無非是因為我們回來,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我二叔還好,一輩子要強,也被我老子壓了一輩子,現在難得一件事能夠讓他揚眉吐氣一把。而三叔和兩個姑姑……不過是賴在家里吸血的螞蟥,今天圖了嘴上痛快,明天就會倒血霉的,看我媽怎麼收拾他們。”
還沒等寧雨思再開口,她就聽自己婆婆“砰”的拍了桌子,跟著抓起一個茶碗摔在地上道:“我兒子今天回家來,是件大喜事。你們大過年來給我添堵,是想要做什麼?”
她說著,凌厲的目光看向了李家老二。
寧雨思從沒見過平時和顏悅色的婆婆發這麼大火,一時間也嚇得不敢說話。
李鐵生的大姑說道:“大嫂,我們說的……”
沈鐵軍冷冷看對方一眼道:“你給我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一句話把李鐵生姑姑的話懟了回去。
“你們大哥養了你們這麼多年,我這做大嫂的說過一句閒話嗎?都說升米恩斗米仇,你們拍著心口想想,這幾十年,除了問你大哥要錢,你們為這個家做過什麼?”
李家二叔反駁道:“我可沒花過你家的錢,別把我算進去。”
沈鐵軍指著幾個人說道:“這幾塊廢物,你都拿走,以後你養他們!”
李家二叔不說話了,他才不要趟這趟渾水,自己穩坐釣魚台看戲就好。
李家二姑反駁道:“我們姓李,這品牌是我們是家人創的,為什麼我們不能分享紅利?”
沈鐵軍道:“你姓李,你男人,你龜兒都不姓李,你們吃了我家的飯,就要給我說人話,別說些其他的,汙了我的耳朵。”
李青峰看幾個作妖的都給打壓了下去,就拽了拽妻子的衣袖,讓她先坐下來,他才說道:“鐵生回家,我今天很高興。我們父子以前有矛盾,現在已經都說開了。爸爸曾說過,父子間沒有隔夜仇,說到底,這都是我們家內部的事情,你們幾個就不要跟著摻和了。這話,我今天就當什麼都沒聽到,以後你們要是出去亂嚼舌根,就給我滾!”
最後四個字,說得擲地有聲,把李家四兄妹都嚇得一個機靈。
一家人搞得不歡而散,寧雨思也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要讓鐵生回來繼承家業。
沈鐵軍也對著自己丈夫發牢騷,氣得家鄉話都蹦出來了:“這麼多年這個家不就靠你一個人在支撐著?要不是你這個大師的稱號在那里擺著,要不是你拼死拼活去爭榮耀……當年你為了照顧弟妹,我沒說什麼,但是李家李家喊得多了,他們真以為這個家就該是他們的了,都看不見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在這苦苦支撐。”
李鐵生道:“要我說,爸直接退下來歇歇吧,讓他們去作去。”
沈鐵軍瞪了一眼兒子,接過兒媳婦遞過來的手絹擦擦眼淚,說道:“你說得輕松,你……”
寧雨思也打了丈夫一下說道:“你這話說的多喪氣,集團是爸爸媽媽一輩子的心血,你現在應該挺身而出,替爸爸分擔些壓力。讓爸爸帶著你干兩年,給你把把關,上了正道,他也能從前线退下來多休息休息了。”
老兩口一聽,眼睛都是一亮,都是一臉希冀的看向兒子。李鐵生看看妻子,說道:“這樣我也同意,可是你……”
沈鐵軍道:“家里這麼好幾個傭人照顧著,不比你一個人在溫哥華更方便?媳婦,就留在家里,休學一年,想在家里讀讀書,做點什麼,媽都陪著你。”
沈鐵軍現在對兒媳婦更加看重,她做決定干脆果決的樣子,頗有自己年輕時候的風范,有她在兒子身後,兩個人可以取長補短,她感覺放心了許多。
寧雨思也對男人點點頭,示意她想留下來,也鼓勵丈夫,這次不要在逃避責任。
“好,這個擔子,我接了。”
李鐵生最終點頭答應,心里有些感慨,當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雨思在家里會得到更好的照護。
張三領著師弟鄭新啟上門,給師父和祖師爺拜年,祖孫三代到茶室談話,確認了李鐵生在集團的領導地位,張三將成為李鐵生的助理,而鄭新啟將得到集團注資,全權負責溫哥華分公司的業務拓展,二人俱是大喜,得到集團掌門人的確認,這是要扶自己師父上位的信號。
李鐵生和寧雨思在成都住了下來,鄭新啟從國內帶回大量資金和技術支援,准備聯合劉亮在大溫地區大展一番拳腳。
他回到加拿大第一件事,就是幫寧雨思辦了休學手續,理由是照顧成為植物人的媽媽。
學校也非常通情達理,在學生出具充分證明之後,他們批准了這個請求,前提是只要你把學費繳足,就可以保留學籍;對這個要求,如今財大氣粗的李鐵生自然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處理完學校的事,李鐵生又和Mark通了視頻電話,以在國內參加修業培訓為理由,將咖啡屋委托給了Mark,晉升為公司合伙人升的Mark也很高興,這意味著他今後就是給自己打工,自己許多想法也可以實現。
而那架鋼琴,暫時就歸了Claire使用,為此她每天還能得到部分額外收入。
Mark最後提出一個問題:“老板,我們的簡餐生意還做嗎?客人反映出品還是不夠穩定。”
李鐵生道:“放心吧,鄭回去後,會安排一個廚師,專門在咱們店里,Patrick和Anthony只要配合好他的工作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Mark說道。
李鐵生見他還是有些擔心,就說道:“你有任何問題,隨時用微信和我聯系。不會有問題的,你放手去做就行。”
Mark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安撫好溫哥華那邊眾人的情緒,對於李鐵生來說,他的考驗才真正開始。
集團突然空降一位副總,頂替了原先李三爺的位置,而李三爺直接被踢出了管理層,李家集團內部產生劇烈震蕩,一時間謠言四起,人人自危,不知道下一個挨刀的會是誰。
“聽說了嗎?接替三爺的人是咱們太子爺。”
“哪位太子爺?從來沒聽說過啊,哪條道上的神仙?”
“大老板的兒子。聽說也是搞餐飲的,在溫哥華餐飲界是響當當的人物。”
“大老板什麼時候有個兒子啊?從來沒聽說過啊,更沒見過。”
“聽說二十年前逃家出國自立門戶的。”
“都自立門戶了,怎麼突然回來爭家產了?”
“那就不知道了。”
“哎?這位太子爺脾氣怎麼樣?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
“對了,問三哥,是三哥的師父。”
“哦?三哥的師父,那一定是個高人啦。再不濟,總比三爺強吧,只會扣錢。”
在李青峰夫婦輿論導向之下,對於之前李老三在集團內散布的,針對李鐵生的謠言慢慢得到扭轉,經過粉飾後的集團太子,一躍成為一顆白手起家,締造財富神話的餐飲明星。
等謠言傳到李鐵生和寧雨思耳中,他倆剛從機場送走娘家的親戚們,開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聽著張三的匯報,兩人都不禁莞爾。
“果然是人言可畏啊……不過咱爹媽對公司的管控力度還是很強的。”
寧雨思道。
她見丈夫還是有些緊張,知道明天就是放假後上班的第一天,也是丈夫在集團里的首秀,緊張是在所難免的。
她繼續勸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緊張,這麼多年你什麼風浪沒見過,做好你自己就行。”
張三在電話另一面也說道:“是啊,師父,當年在馬德里,咱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現在有老爺子給您撐腰,有什麼怕的。”
李鐵生其實心里還是不托底,但是也不能在媳婦和徒弟面前露怯。“嗯,沒事,小場面。”
張三突然又道:“三爺其實風評很差,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主兒,還喜歡瞎指揮,下面廚房里的其實都很煩他。您只要鎮住平時和他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就問題不大。”
李鐵生聽他這麼說,心里就有了預期,他在江湖上打滾二十年,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廚房這個工作崗位,說到實際操作經驗和對飲食的理解,他都已經到達一個廚師的黃金年齡,對於自己的手藝他十分有信心。
掛斷張三的電話,李鐵生苦笑道:“當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誰能想到一場拜年會,居然能直接把我們的生活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老婆,讓你跟著我受苦啦。”
李鐵生握住妻子的手,親了親說道。
寧雨思微笑道:“哪有吃苦?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不是嗎?”
李鐵生道:“是嗎?我總覺得,你為我犧牲了太多,逼著你一次次修改自己的人生計劃。”
寧雨思道:“只是休學一年而已,而且婆婆也說了,我也可以到省音樂學院去進修,平時也可以去陪陪媽媽,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才更是我向往的。”
李鐵生道:“我最開始一陣子,肯定會很忙,可能會有些照顧不過來你。”
寧雨思握著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說道:“放心,我和孩子都支持你。”
李鐵生很欣慰,心里不斷默念: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聽寧雨思又說道:“但是孕婦課堂,你一定要擠出時間陪我去,我可不想被人當成低齡未婚媽媽。”
李鐵生笑道:“好,一定。你把時間都給我在手機上標出來。”
“嗯,好!”
夫妻倆聊著天,李鐵生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問道:“喂?請問是哪位?”
“鐵生!老同學聲音,聽不出來了吧?”
“哎喲!老班長,真是沒想到是你的電話,好多年沒見了。過年好,過年好!”
“過年好!今天咱班級聚會,大概有二十多號人來吧,杜老師也來。往年聯系不上你,今年你待來和大家見一面吧?絕對能引爆全場。”
“好啊,晚上在什麼地方?”
“還是食街吧,往年我們都是在食街聚的。”
“好……可以帶家屬吧?”
“那感情好啊,歡迎歡迎。”
李鐵生掛斷電話,和寧雨思相視一笑,女孩對丈夫的過去很好奇,也很期待今晚的聚會。
李鐵生又道:“明天一早,咱們去把證領了吧?”
寧雨思燦然一笑道:“好呀!”二人相視一笑,對這一刻早已心向往之。寧雨思突然問道:“晚上同學聚會,有什麼著裝要求嗎?”
李鐵生摸摸鼻子道:“什麼著裝要求?穿校服嗎?”
寧雨思笑著打了他一下道:“我還真有校服,就是沒帶回來。”
李鐵生笑道:“沒什麼要求,大方得體就好,不用太為這種事費心神。”
寧雨思笑道:“還不是想為你臉上增光。”
“你就是我的光……”李鐵生親吻嬌妻的手說道。
當晚,六點整,李鐵生和寧雨思准時到達了約會地點。
食街錦里八仙樓。
推開大包廂的門,房間里熱烈的氣氛鋪面而來,李鐵生有種從靜止進入一個鮮活的世界的感覺。
“看看這是誰來了?喲~鐵生!是你嗎?唉喲!這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這是誰請到這尊大神的啊?”
一個謝頂凸肚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伸手熱情打招呼道。
“老魏!魏午理!你挺好的!”、“喲~語文課代表!”、“你是,學習委員!”
……
李鐵生挨個打招呼過去,大家也都對他身邊的漂亮姑娘頗為好奇。
今晚寧雨思一身利落的英倫范兒穿搭,頭戴一頂紅色的貝雷帽,打底一件毛衣,外面是一件酒紅色毛呢料短夾克衫,下身一條牛仔褲,九分長的蘿卜褲,腳上穿著一雙棕色長筒靴,將她青春活力的一面,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位是……?”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女孩身上,李鐵生大大方方的介紹道:“這是我夫人,寧雨思。你們叫她雨思或者Chloe就好。”
“我……不是吧?鐵生……你這……絕對是老牛吃嫩草了吧?小妹妹,來跟叔叔說,你不是被這個金魚佬騙回來的吧?”
一個頗為老態的男人湊近說道。
李鐵生笑罵道:“去去去,別嚇著我媳婦兒。”
寧雨思笑道:“其實他是被我用魚鈎騙到手的。”說著,她一手摟緊李鐵生的腰,驕傲的宣告道。
李鐵生幾個怨念的男同學,一邊念念碎道:“噯……小孩子社會閱歷淺啊,被騙了還不自知。”
“鐵生,尊夫人成年了嗎?真的是合法夫妻嗎?”另一個同學提出質疑道。
李鐵生給對方出示了下二人的婚戒道:“真結婚了。”
幾個女同學過來解圍道:“好啦,好啦,你們就是羨慕嫉妒恨!不過說真的啊,你們這群人里,鐵生外貌和身材保養的最好,怪不得能夠得到小寧的青睞呢。”
李鐵生不想讓大家把焦點都放在寧雨思身上,就問道:“杜老師還沒來嗎?”
這位杜老師是當年他們8班的班主任,年紀比他們大個十歲,所以和年輕人能玩到一塊,這麼多年也一直和學生們保持著聯系,經常一起出來聚會。
大家也都七嘴八舌的問道:“對了,杜老師怎麼還沒到啊?”
“杜老師貴賓壓軸的,肯定要最後來的。”
“杜老師堵路上了,還要半小時。”
兜兜轉轉,話題又轉回到李鐵生身上:“老李啊,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怎麼都杳無音信的?”有人問道。
李鐵生道:“剛畢業那會兒,我去了西班牙,在馬德里帶了十年,後來又移民去了加拿大。”
“那你現在還是中國人嗎?入了加拿大籍了吧?”
寧雨思這才注意到,問話的人是剛才有些自命不凡,跳出來刷存在感的人。
只是女人的直覺,讓她感到這個人對自己男人充滿了敵意。
李鐵生微微一皺眉頭,這個人誰啊?
他一時竟然想不起此人身份。
但是他的問題似乎一步步在往什麼方向勾自己,他心里加了小心防備,說道:“沒,我一直都是居民身份,沒改國籍。”
“那是因為什麼情況,不能入籍嗎?”
邀請李鐵生來的王班長,也感覺氣氛有些不對,趕緊打圓場說道:“今天難得鐵生也重新回到我們的大集體,我提議讓他給大家獻唱一首歌吧!”
眾人轟然叫好……
唱歌自然只是一個借口,李鐵生推辭幾番,大家也就都不再關注這邊。
因為人還沒到齊,大家就開始分散開,各自找相熟的老友聊天敘話。
李鐵生和寧雨思身邊也圍攏三個人,其中就有剛才第一個和李鐵生打招呼的老魏。
寧雨思湊到李鐵生身邊笑問道:“看樣你當年也是個刺兒頭啊,人緣兒不怎麼好,這麼多人一來就開懟你。”
老魏雖然人看著有些猥瑣,卻是比較護著李鐵生的人之一,笑道:“鐵生當年是我們班的MT,為同學們承擔許多傷害。”
寧雨思有些疑惑的問道:“MT什麼意思啊?”
李鐵生苦笑道:“他損我呢,就說我是個刺兒頭,老師批評先找我,別的班的挑事也都拱著我上,去給他們吸引火力。”
寧雨思抿嘴笑道:“看來當年你校園生活挺豐富的。那怎麼還有個人針對你呢?”
老魏看向李鐵生,問道:“鐵生,能說不?”
李鐵生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原本沒什麼不能說,讓他這麼一問,反而有些此地無銀的味道,那還不待趕緊解釋?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話說,我都不知道孫曉林為什麼針對我。”他終於想起來那人的姓名,似乎當年自己並沒有得罪過他吧?
“還不是為了於蕾……”老魏嘆了口氣說道。
寧雨思嗅到奸情的味道,玩味的問道:“於蕾是誰啊?聽著名字,好像是個女同學吧?”
李鐵生趕緊解釋道:“就是她爸,和我爸是老同事那個。”
聽男人這麼一說,寧雨思就明白這個於蕾何許人了:“你們曾經也有一段嗎?”
李鐵生搖搖頭道:“於蕾也是我們學校的,但是不同班,所以我才郁悶呢,明明我們沒什麼交集。孫曉林怎麼就把我給恨上了呢?”
老魏嘆道:“孫曉林他喜歡於蕾,而當時學校里都傳,於蕾的爸爸是被你氣死的。”
老魏又嘆道:“哎……總之就是一場無妄之災啊。我們其實都知道,這事也不怪鐵生,兩家老人談什麼娃娃親的,還當是活在民國呢。”
李鐵生另一個好友王友和說道:“主要於蕾喜歡鐵生,而且後來孫曉林和於蕾表白,於蕾也把他拒了。”
“這事還有後續啊?我們都不知道。說說……”老魏也很八卦的加入話題。
另一好友李齊說道:“好了,都是陳年舊事了,拒了也就拒了,也沒什麼後文了。不過鐵生你要小心點,孫曉林現在是武侯區政府區委常委,手里有些現管權力,你盡量不要和他有衝突。”
“嗯,好,知道了。”大過年,又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聚會,李鐵生也不欲給大家找不痛快。
寧雨思好奇問道:“那位於蕾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魏午理搖頭道:“她和我們不是一班的,你倆清楚嗎?”
李齊和王友和都搖頭表示沒聯系。
李鐵生問道:“明天就上班了,怎麼約了個今晚聚會?”
魏午理道:“現在大家多是有家有口的,經常要到初六、初七才能騰出時間來。現在有了各種溝通渠道,每年除了幾個外地返程等不及的,再有就是像你們這樣在外漂泊的,人都能聚得比較齊。”
寧雨思笑道:“那安排到初六多好啊?”
李齊笑道:“初六很多人都約了初中同學聚會。”
“哦,對哦。”
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又開始聊起了自家孩子。“你家孩子今年小學六年級了吧?”
“是啊,轉過年來,九月就該上初中了。我家閨女……”
“你家閨女報的那個班,老師教的怎麼樣啊?”
“楓林路今年升學率怎麼樣啊?”
這時候,孫曉林又湊過來,對著李鐵生笑道:“這里面,是不是就老李沒孩子了?”
他身後一看就是跟他故意搭腔的說道:“是啊,老李,你和你前妻也沒孩子吧?”
“李鐵生離過一次婚啊?唉,還真是……幸虧當年於蕾沒跟他,要不然現在也是受罪……”
“可不是嘛,聽說於蕾嫁了人,丈夫對她還不錯,兒子今年也有七八歲了吧。”
寧雨思聽到這些閒言碎語,氣得忍不住眼眶都紅了。她靈機一動,作勢欲嘔:“惡……惡……”
李鐵生問道:“媳婦,你怎麼了?”
寧雨思道:“這里面太悶了,我有些犯惡心。我想出去透透氣。”李鐵生點點頭,然後摟著女孩就要離開。
這時候房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眼鏡男。“杜老師!”、“杜老師好!”大家紛紛向來人問好。
杜老師一看這情形,有些發懵,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這麼大陣仗迎接他。“這位是……?”杜老師見李鐵生有些面善,就問道。
“杜老師,有二十年沒見了吧,我是李鐵生。”
李鐵生笑著和杜老師打招呼道。
當年杜老師對同學們都很照顧,而且不分好學生和差生,都是一碗水端平,對他也是多有回護,所以李鐵生一直都記著杜老師的好。
“鐵生啊,這些年你都在外面,很少有你的音信,你現在還好吧?”杜老師認出了李鐵生,熱情的握手道。
李鐵生道:“我都還好。”
杜老師有些責怪的問道:“你這是要走?不會是因為我來了,把你嚇跑了吧?”
李鐵生笑道:“哪能啊,我這是回成都了,以後不走了。對了,這是我妻子,寧雨思。雨思,這是當年我班主任,杜老師。”
杜老師看了看李鐵生漂亮的小嬌妻,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也就沒再加挽留,點點頭道:“有事你就先去忙吧,咱改天單獨約。”
“好!”李鐵生又和老魏幾個打了招呼,說了句:“哥幾個單獨約。”就牽著寧雨思的手,離開了飯店包廂。
杜老師嘆了口氣,看向王班長,王班長攤攤手,表示和自己無關。
杜老師又掃過全場,見只有孫曉林一臉無所謂的端著個紅酒杯,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口,就知道是他在背後挑唆。
當年這就是一個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孩子,沒想到啊,一朝得勢就猖狂,只怕他在仕途上走不遠,早晚會碰個大釘子。
但是這些話,不是他一個教書匠該說的,而且現在自己說了對方也肯定聽不進去了。
李鐵生和寧雨思往停車場走的路上,寧雨思氣鼓鼓的說道:“那個姓孫的真討厭,婊里婊氣的。”
李鐵生摟著妻子的肩膀笑道:“可能生活太壓抑了吧。咱們生活幸福,你看我現在多麼平靜祥和。”
寧雨思攬著男人的腰,笑問道:“聽說你以前很凶的?現在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李鐵生摸摸鼻子道:“誰給我造謠啊……我一向都這麼和藹可親好不好?”
“三兒說的,給我講過你在馬德里掄鞭子抽人的光輝事跡。”寧雨思毫不客氣的出賣了法外狂徒張三。
李鐵生恨的牙根癢癢,果然是嘴巴很嚴的張三同志,明天上班再收拾他。
“大概小時候在家被我爸爸管得太嚴吧,高中時候比較叛逆,同學們很多都怕我。”
寧雨思若有所思,說了句:“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李鐵生笑著擰了擰女孩的臉,說道:“今晚你戲有點多啊……看我笑話很開心是吧?”
寧雨思拍開男人的手,笑道:“還敢動手了,長本事了你。回家看我不跟媽告你一狀。”
李鐵生連忙討好道:“呃……老婆我錯了,認錯行不行?”
“不行~除非~”
“怎樣?”
“給我講講你和於蕾的事唄。”寧雨思問道。
“我和於蕾什麼事也沒有啊……”
“切,我才不信呢……沒事大家都知道你倆的事……”
李鐵生轉移話題道:“噯,對了,寬窄巷兒有一家全聚德,我們去吃烤鴨吧?”
“噯,交代問題……要不說說你的初戀女友?初中同學嗎?”
“沒有啦,就你和雯雯。我以前都沒談過女朋友的。”
“那好吧,勉強相信你,走吃烤鴨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