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若問遙知蜜,那一時刻發生了什麼,她也記不太清楚了。
好像是談予魈飛過來,一掌將慕連祈從她身上擊開;又好像是他率先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扯到了身前。
但她又記得,他好像是慢慢走過來的,一步步,眸色漆黑卻似滴血,像鈍刀,要剜掉她的心……
說到底,終歸是因為那時她太過震撼,太過驚恐,太過害怕……所以下意識要去模糊忘卻。
但待到她神思回蕩過來之後的事,卻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總之這個時段里發生的一切,在她心底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
在之後相當的一段時日里,但凡她恐懼或者慌亂或者無所適從的時候,總會冒出來,再給她添一份心悸。
“為什麼?”她記得談予魈問她。
第一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要問為什麼……
遙知蜜想起朱宿子那一次,也是這三個字。
她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做什麼”已經一目了然,所以才要去追溯緣由。
但某些時候,追溯緣由實在是個愚蠢的舉動——明明已經看到淋漓的傷口,卻為探得其里的病灶,把裂口撕得更開,讓鮮血流得更洶涌。
所以遙知蜜只能沉默。
怎麼回答?
故事太長,且連著一個又一個的欺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說出來,除非她真想死。
談予魈在遙知蜜的沉默中耗盡最後一點耐性和理智。
他忽的爆發了。
“我問你為什麼!”
“說話!”
“遙知蜜!”
他的聲音幾欲震碎她頭骨。
他捏著她的肩膀,應當說是掐著她咽喉下方更為恰當,那指尖隱忍著力道,但遙知蜜覺得頸項之上的部分,都已經不屬於自己。
她被吼呆了。
談予魈從沒吼過她,或者說,她從沒見過他真正動怒。
此時此刻,她腦海里只想到一件事。
四年前,她“隕落”之時,他也是這樣?抑或更為狂暴……
“你告訴我,”得不到她的一丁點回答,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快要把她臉骨捏斷,“你說話!你不是能言善辯嗎遙知蜜?我讓你說話!你說啊!”
這種時候,他還只顧著吼我……她心想。
他竟然沒有去問責慕連祈?
他還真是拎得清呢……誰說他蠢來著?呵,能上位浩天門掌門的人,會簡單嗎?
談予魈明顯發現了遙知蜜在神游。
他也是驚心。
越是怒,他越清醒。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氣得糊塗,但他最多氣到語無倫次,神思倒是一點也不錯亂。
然後,他稍事冷靜,刻意把聲音強壓低了些,“第幾次?”
遙知蜜回過神來。
她微微張了張嘴,有一個沒成型的反問:啊?
談予魈的聲音更輕了,帶幾分誘哄,更多卻是暗含心酸的自嘲,“我問你,第幾次了?”
遙知蜜嘴又嚅動了一下,她答不出來。
應該是不敢答。
慍怒在她逃避般的靜默中再一次被醞釀點燃。
談予魈強忍把她撕碎震滅的衝動,咬牙切齒,“讓你說話,啞巴了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