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的確虛偽,但公司卻鮮有人認同,這和他的工作方法與管理態度有直接關系,嚴謹卻不嚴厲,偶爾嚴厲也會大棒之後有甜棗,謹慎的性格讓他非常注意在日常細節方面表現自己的個人魅力,以平易近人的方式贏取口碑與支持,這是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商人的追求只有利益掛在臉上的墨亦之沒法比的,墨亦之是效率和結果的追求者,這是風暢有今日之成就的原因,也是他久久扳不到張力的原因。
大家談論到張力時,更多的是在惋惜他那個會裝二世祖的兒子,家門不幸無形中又為他拉去了不少同情分,所以當不爭氣的張明傑力挺我的時候,連帶著我和墨亦之被更多人厭煩,甚至是有人倒戈……
如果說墨亦之是那種大刀闊斧、直來直去、霸氣外露的英雄式人物,那張力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善者,陰柔,卻不至於狠辣,是個善於隱忍和偽裝的陰謀家,張明傑在很多方面繼承了他老子的優良傳統。
我煩他,一是因為投資部總經理姓墨,所以身邊人沒有敢說老墨家不好的,也沒有敢說老張家好的,耳濡目染聽的多了,潛而默化自然而然的就不會對老張家人有好感,二來和大家一樣,我挺煩張明傑的,因為平時聽的最多的就是張明傑又把公司拿朵小花給采摘了,作為男人公敵,誰能待見他?
也許是因為我家老爺子的緣故,我就一直覺得,兒女道德敗壞是老子教的不好,所以在評價張力的時候,主觀總是壓倒性的抑制著客觀,三……之前也說過,我來公司面試那一天,就和張力發生過衝突,那也是唯一一次和張力對話。
其實從那件事情,就足以見得張力的虛偽,事後了解到,丫平時寬厚大方的緊,慈祥溫和的緊,那天卻因為屁大點小事扯足了勁頭子去刁難姚婉兒,擺明是熟悉姚婉兒的底細,知道她和姚凌的關系,所以有意要給她難堪,而後被我這愣頭青橫插一杠子,道理五五開,他完全可以叫保安把我扔出去,但他卻誠懇的當中道歉,事後也沒來刁難我,不就是有意在人前顯擺自己的大度嗎?
相比老墨的眼里不揉沙子,張力這樣壓迫力不足的領導確實更容易得到大家的擁護。
不過放著子公司老總不做,非要留在總公司做一個小助理,這樣腦殘的傻逼還真不多見,你丫上班是為了什麼?
不就為了升職加薪,早點買房買車嗎……見我對司馬洋這個名字露出茫然,墨亦之笑著道:“這個司馬洋不簡單,年紀輕輕,比你也大不了幾歲,能力卻沒話說,張力這些年掉進賭場,一輸再輸,捅了這麼些的窟窿,能熬到現在都沒有露出馬腳,都得感謝這個八面玲瓏的司馬洋,張力在公司內外的所有工作,幾乎都讓他一手包辦了,包括替張力擦屁股,有他在張力身邊,連我都會覺得有點沒底氣,年輕一輩中,這小子的天賦和能力,都是最強的,可就是眼光差了點,人迂腐了點,以他的頭腦,不可能不知道,張力從立空項目去挪用公款的那一天起,就等於在自己身上綁了一顆早晚會炸他一個屍骨無存的定時炸彈,我在這時候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遠離張力和那老東西撇清關系,卻被他干脆的拒絕,這份忠誠,的確讓我汗顏……”
墨亦之嘴里說汗顏,可我從他臉上只看到了嫉妒……
“所以說,扳倒張家,不但要攻克道理,還要攻克心理,”我道:“人心向善,死忠只有少數,多數挺張派並不知道張力的真面目,只是被他的面子功夫給忽悠了,只要能逼他摘掉面具,大家自然而然會重新作出一個選擇。”
龍珊問道:“怎麼摘?”
“讓他自己摘,”我道:“有些事情原本就不用想的那麼復雜,最有效的方法往往是最簡單、最直接的,他要開會,咱們就不敢去開這個會,他要刁難,咱們就怕他刁難,他再沒脾氣再慈和謙遜,看到壓了他半輩子強勢了一輩子的您比他還沒脾氣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狂起來的,他忍氣吞聲苦心經營,圖的是什麼啊?不就是騎在您腦袋上的那一天嗎?”
“你讓我向他示弱?!”老墨眼睛一瞪,僂而不直的腰突然繃的像根麻杆,鋒芒閃耀披荊斬棘在人生後大半中舞出輝煌成就的墨亦之,也許之前彎過腰,但之後一定沒彎過,而且,向一個跟在他屁股後邊,創業未必出了多少力氣,守業卻對他諸多算計的小弟示弱,換了任何一個人,自尊和心理上恐怕都不會接受。
“不是示弱,是徹底對立,以一個被逼無奈的姿態,將您與張力的矛盾表面化,讓人們看到他的野心,”我道:“您現在的一忍再忍,是為了讓他更有力的質疑我的能力和您的任人唯親,而當我們推翻他的質疑,人們自然就會看到是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就會猜測揣摩他的咄咄逼人是否包藏禍心,現在就讓張家人笑把,這會笑的越大聲,到時候自己抽自己的那個嘴巴,才會越響亮。”
墨亦之眼中爆出一片興奮的神采,“接著說,具體怎麼去做?”老墨裝孫子,有些東西就是一層窗戶紙,戳破了,外面的東西便一目了然了,根本不需要我說出來,他這麼一問,反而讓我覺得,他那層紙早就被自己捅破了,現在他想知道,我捅破了這層紙以後,是否和他看到了同樣的風景。
“唱反調,利用拖延開會這點小事兒和張力徹底的對立起來,讓張派墨派的人都緊張起來,並逼那些搖擺不定立場不堅的人,徹底的做出一個選擇,要麼支持您,要麼支持他,用一條小小的導火索,營造出一種大戰在即、山雨欲來的氣勢,”我道:“很顯然,張力打算拿我開刀,他不會讓您有太多時間給我補課充電,所以才很突然、當然,只是針對您來說,是非常突然的要召開這個會,您拖延,他勢必要利用輿論逼您,質疑、揣度,不好聽的話一定會層出不窮,沒關系,不管力挺您的人是什麼反應,至少咱們要做到打不還口罵不還手,被噴了一臉唾沫也只當淋了一場小陣雨,這些鋪墊都是為了在會議開始之後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前的種種擺在那里,不傻的人都能看出些什麼來誰是君子誰是小人,有理有義,到時候應該站在哪一邊,根本不用我們去強調。”
“可是,你怎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們手里有那樣一張牌嗎?”墨亦之搖頭笑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是沒想過,可你不覺得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樂觀理想嗎?我們不能指望蕭戰赫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揪出張力那條尾巴,所以我們的准備就只有你手里的那份草案,能勉強熬過那一關也就不錯了,你還奢望靠這玩意兒能給張力一個下馬威?”
“樂觀的是心態,而不是看待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的態度,我從不憚以最惡意的眼光看一個人,並對一件事情先做最糟糕的打算,所以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壓根就沒期待過蕭三爺能趕在會議之前把該查的東西查清楚,更況且,查到了又怎麼樣?落實到行動上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火候不到就貿貿然的把這殺招甩出去,只會打草驚蛇而已,”我抖了抖手里那份文件,笑道:“而且,這個東西對我來說,也不會有太大的用途,即便沒人問的住我,即便我能夸夸其談舌綻蓮花,張力也會說,是您幫我做了弊,我說的都是您交代,我不過是在背課文罷了,大多數人都會相信,因為年輕和資歷,就足以把我這個人完全否定。”
龍珊一怔,轉望墨亦之,見他沒有否認,只是繼續搖頭,她臉色頓時變了,龍珊非常清楚那意味著什麼——在總公司、分公司的所有高層面前否定了我,就意味著力挺我的墨亦之,在公司的威望、信譽,都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現在的我就是墨亦之的臉皮,打我,就是抽墨亦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