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去疾訕訕的撓了撓頭,旋兒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沒錯,我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彼此之間有再多問題再多矛盾,都不足以抹殺掉這份情誼的存在,在這一點上,即便小辛也不例外,而且站在她的立場,她更是最不屑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那個人……”
我不解道:“那就更沒必要非得求我不可了啊,你妹寒公子不是已經與朱家甚至你自己家里都斷絕關系了嗎?何況你剛剛也說過,這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在做嗎?”
“我能做的和你能做的,不一樣,你看看我的臉,如果我沒有難處和苦衷,你覺得我有必要每次看見曲笛奏就跑,回回都被她打成這個慘相嗎?”辛去疾指著自己花貓一樣的臉,苦哈哈的笑了笑,語氣一轉,道:“我家老子正值壯年,身強體健,突然之間又是裝病又是編故事的忽悠我回去繼承家業,不再繼續放任我游外學習歷練,為什麼?還不就是因為那姓朱的瘸瞎子發現了我留學歸來之後,與小兔崽子一家又有了一些往來,於是給了我老子警告暗示,逼著他們將我誑回去拴起來!這還僅僅是在他有所猜疑,並不確定我是否有幫那對奸夫淫婦暗通款曲的前提之下——那個瘸瞎太子並不僅僅是因為嫉妒或者面子才不希望笛奏與小丟破鏡重圓,恨與忌憚才是真正的原因。他是朱家輩分最低的一代人,卻是老祖宗最屬意的繼承人,堪稱獨寵,可自從小丟大鬧朱家那件事情之後,老祖宗生活中待他的態度雖然沒變,可對於繼承人這個問題,態度卻變得含糊不明朗了,重點栽培歷練的對象不再只有這重孫一人,他從前最大的優勢反而成了他現在最大的劣勢,畢竟天賦再高,經驗和閱歷的不足,也讓他很難在這種競爭中脫穎而出,特別是人品和形象,都被捏了短兒……他將這些都歸咎於小丟,怎能不恨之入骨?何況他也不信小丟對他便能釋然,要知道,我們當年那些小伙伴們現在大多都已經成長起來了,一旦小丟與笛奏重修於好,他倆加起來的號召力,足以集結很大一部分外戚統一意志額明確表態的支持其他某個繼承人競爭者,現在好不容易重新掌握了一些主動權的朱瘸子,焉能不忌憚這種事情的發生?莫說他忌憚,這種注定要在朱家掀起大風大浪的事情,如我老子這般需要倚朱家鼻息存活的外戚家族的當家人,顧忌到上上下下那麼多張嘴要養活,更是萬分忌憚的,不站隊,無功無過,站了隊,非功既過,功,未必有得,過,卻注定輸不起……我老子就是信我不過,以為我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才非要誑我回家,我雖然壓根也不可能、亦知笛奏也不可能采取這種有裹挾甚至連累他人的極端手段,可是待這份責任壓到我肩上之後,各種猜忌、監視集於一身,若不慎之又慎,我怕是僅剩的一丁點自由都會被剝奪了吧?”
我道:“我能夠理解你以後的顧慮,包括你之前的難處和苦衷,但我不明白,寒公子她……”
“小辛與家里斷絕了關系不假,但姓朱的以我辛家相脅迫,她也不能真能不管不顧吧?”辛去疾道:“朱家雖未限制她與小丟一家的來往,待她卻和待小丟的態度一般無二,是不允許任何人再與她相互往來的,為了不為難和連累別人,她和小丟也早就主動切斷了和當年那些小伙伴們的聯系,她與笛奏在京城相遇僅僅是個巧合,好在兩人自小關系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笛奏表面上又一直在故意惡化這種關系,但也僅僅是緩解了朱家對小辛的猜疑和監視而已,只不過……又何須對小辛的猜疑和監視呢?老太爺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繼承人又懸而未定,朱家內部大多忙著爭寵盡孝,或穩固自己的利益或謀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包括朱瘸子在內,對曲家的發展壯大多少有些無暇顧及,但再怎麼無暇顧及,這兩年他也該意識到了,曲家已經擁有了可以隨時擺脫朱家控制和影響的能力,那又怎麼可能不在笛奏身邊安插耳目?永遠不要低估了一只癩蛤蟆想要吃到天鵝肉的野心,尤其這份野心的初衷,還充滿了報復的欲望——朱瘸子從未放棄過要抓住笛奏依舊戀戀不忘小丟的鐵證,現在更是最急切不過,因為他唯有趁著老太爺在世,才有機會求老太爺開口,強迫笛奏嫁進他朱家的門,或者,嫁誰都好,只要讓她嫁了人,就能徹徹底底斷了那對奸夫淫婦之間的最後一分可能,即便他倆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笛奏嫁過了別人,也足夠算作是朱瘸子對小丟的報復了。”
我若再忍我的好奇心,怕甄諾就要忍不住掀桌子了,蹙眉道:“你到底是偏著誰說話呢?曲笛奏和王小丟怎麼就成奸夫淫婦了啊?如果朱老太爺當真說過要曲笛奏做他的重孫媳婦,訂下過這門娃娃親,王小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輪不到他去大鬧朱家了吧?更不要說他大鬧朱家之後,朱老太爺還自覺理虧的任由他而去了。”
“我壓根兒也沒說過有娃娃親的是曲笛奏吧?因為她才是第三者,是小丟那兔崽子為她悔了自己娃娃親!” 辛去疾嗤之以鼻道:“難道這樣他倆就不算奸夫淫婦啦?”
我恍然,原本想說,娃娃親也算不得合法婚約啊,王小丟與曲笛奏就是算不得奸夫淫婦,但眼角余光下意識的瞥向虎姐,已經吐到嘴邊的話,旋即忙不迭的又咽了回去……
虎姐一張俏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奸夫淫婦這四個字,她很敏感的拉著我一起對號入座了。
可不是嗎?我和小夜才是名副其實的奸夫淫婦吧?
“王小丟的娃娃親對象,不會就是……”想到朱家堅決反對曲笛奏繼續與王小丟在一起的態度,我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個她。
“不是!”辛去疾馬上否定,道:“她是他姐——以前是,現在應該也是,至於以後是不是……那是以後的事。”
我見他如此激動,不禁覺得好笑又好氣,“你現在這麼希望我幫著你們傳話安撫曲笛奏,莫不成,就是怕她按耐不住思念壞了事,又或膽怯畏縮放棄了,然後那對姐弟就大有可能不再是姐弟了?再不然,其實僅僅就是怕她現在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誤會,於是主動退出,你就更沒有機會了……”
“話可不能亂說啊,”辛去疾老臉一紅,卻信誓旦旦道:“初戀沒有結果,何況還是暗戀——哥們自從有了格格,該放下的就已經全放下了,她早已成為我的回憶,現在我心里,只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蘇格格。”
如果信了你,我都對不起我這般的花心濫情了——真的放下了,還會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口嗎?
“我呸!”甄諾啐道:“滿嘴瞎話。”
辛去疾心虛的確認了一下窗外的天氣,道:“如果我說了瞎話,就讓我馬上被雷劈死!我愛蘇格格!”
“你愛誰不愛誰,挨不挨雷劈,不關我的事,”甄諾一臉不爽道:“但你如此編排我家曲小姐,我是真想親手劈了你!你倒給我說說清楚,小爺哪來的娃娃親?朱老太爺那麼認真的一個人,得了父母之命,只差媒妁之言,結果都做不得數,難不成你是想告訴我,王老太爺賒賬騙酒喝的玩笑話,你卻當真了?不說小爺認不認,人家姑娘肯認嗎?”
辛去疾驚訝之余,眼神明顯有些飄,“姑娘她媽認了啊……”
甄諾哈的一聲干笑,“小爺還經嘴賤常調戲姑娘她媽呢,她媽媽更一直笑稱小爺是自己的小老公、當家的——你干脆說他們倆才是奸夫淫婦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