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舟,那天晚上邀請你參加柳曉笙宴會的人,是誰?”
“你媽——”沙之舟對我憎惡至極,“回去問問冬小夜那賤人,老子是不講義氣的人嗎?想套我的話,做夢吧你!”
“那勞煩您調個頭,我去問問她,我相信您這麼講義氣的人,不會說話不算話……”
“我去你媽的!”沙之舟暴怒,“跟老子玩摳字眼兒?!我告訴你姓楚的,逃出生天你是不用想了,為了你,我兩個兄弟一死一傷,這筆賬我不跟你算,我就不叫沙之舟!”
“小心前面!”大眾臉驚叫著提醒沙之舟,因為被我激怒,只顧衝我咆哮,他沒有注意到急轉彎的警示牌,險些直接衝出彎道,即便及時的踩刹車、轉方向,還是因為路面濕滑,車子發生了漂移,車體右側與防撞欄發生剮蹭,火星飛濺,楚緣嚇得失聲驚叫,防撞欄下,是黑漆漆的看不見底的陡坡,一旦翻落下去,我們縱是不死恐怕也得摔得散了架!
然而驚險並未結束,勉強擰過彎路,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就見正面一片刺眼的金光射過來,有對頭車上山!
好在沙之舟車技了得,沒有冒然回拉方向,而是先將方向打死,扎到路左的山體側,閃過了差點迎面相撞的第一輛車,調正了四個輪子的方向之後,才回輪向右,與後面上山的第二輛的車頭擦滑而過,回到了右邊下山的車道……
倘若被第一輛車的燈光晃閃時,沙之舟本能的向右側躲避,勉強過彎的我們勢必會因為撞出山道,就算有幸運之神眷顧,至少也會因為輪胎打滑和碰撞防護欄,在路面上發生側翻……
想到這里,我猛地一怔,側翻?
眼睛不自覺的掃了這三個綁匪……沒有一個人系安全帶!
黑夜中,向山上飛馳的車,竟有三四十輛之多,速度快的驚人,莫說此刻暴雨傾盆,恐怕就是白天晴日,也沒有幾個人敢這麼開車,簡直是在玩命!
“媽的,哪里來的飆車黨,不要命了嗎?!”沙之舟啐罵了一句,他左手斷了兩根手指,剛才猛打方向,疼的呲牙裂嘴,再加上驚嚇,臉色蒼白,大汗滿頭。
“不要命的是你!”蒙面男也是驚魂未定,心有余悸,罵的是沙之舟,卻在我的左肋下狠狠砸了一肘子,疼的我悶哼一聲,身體前屈。
楚緣急道:“他開車走神,你打我哥干什麼?!”
蒙面男不理楚緣,用槍頂住我的太陽穴,聲音仍劇烈的抖顫著,怒責沙之舟道:“操你奶奶的,夾緊你的肛門,專心開你的車,不要再和這個姓楚的說話!他已經套了你的話,你他媽是白痴嗎?!”
沙之舟愣了愣,不信,“扯淡,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
我暗暗驚訝,這貌似膽小緊張的蒙面男,洞察力與思維能力,竟不輸給沉著冷靜的大眾臉!
然而此刻我更多的還是懊惱、惋惜——剛才的驚心動魄中,蒙面男與大眾臉的槍口都因為慣性和下意識的自我保護,離開了我的身體,那是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啊!
可一閃即逝,已經被我錯過了!
在危險發生的同時,我只顧得摟緊楚緣了……
但這也給我了一個提示——沙之舟極易動怒,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再制造個機會出來!
於是我笑道:“這位沒臉見人的大哥說的沒錯,沙先生,你剛才的話,至少讓我搞清楚了三件事情……”
“放你媽的屁,老子什麼都沒說過,你誑誰?!”沙之舟嘴上不信,可語氣卻是將信將疑,大眾臉與蒙面男也不出所料的緊張和不安了起來。
他們不希望,也害怕我知道太多。
我豎起一根食指,“第一件事,我剛才問你的問題是,那天晚上邀請你參加柳曉笙宴會的人是誰,你不說,跟我談義氣這兩個字,這證明你來對付我,果然是受雇於人,而且那個人肯定不是我身邊這兩位中的其中一個,否則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由此可以確定,我身邊這兩位和你一樣,也是受雇於人,沒錯吧?既然你是受那個人的邀請參加了柳曉笙的宴會,用的肯定是柳家發出來的請帖,那麼,雇傭你的人,一定就在柳曉笙邀請的賓客當中了,對不對?”
沙之舟語塞,大眾臉生怕我是胡亂猜測,只為從沙之舟的反應套取信息,鼓掌並插口贊道:“楚先生很聰明,你猜中了。”
“我知道我猜中了,也知道你這麼說,是故意利用人的逆向思維,或者是讓我對自己的猜測產生懷疑,或者是讓我去懷疑作為主人家的柳曉笙,由此我又得到一個信息——給沙先生請帖的人,肯定不姓柳。”
“人們常說,兩個人朝夕相處,就會相互影響,果然是有些道理的,楚先生這推理,頗有點專業人士的范兒啊,是平時受了太多當警察的女朋友的影響嗎?”大眾臉不承認、不否認,似贊賞,似揶揄,“說說看,第二件事情又是什麼?”
“第二件事情恰好與我那個警察女朋友有關了,”我又豎起中指,道:“沙先生說,他兩個兄弟一死一傷,指的是上次綁架我們兄妹未遂的那對笨蛋吧?”
沙之舟怒道:“你他媽才是笨蛋!”
大眾臉沉聲道:“聽楚先生把話說完。”
沙之舟對大眾臉有些忌憚,果然乖乖閉緊了嘴巴,但眼睛卻不甘的通過後視鏡瞪著我,我很滿意他這個反應,繼續說道:“兩個笨蛋中,死的那個,當天的新聞就已經報道過了,但新聞同時還報道說,傷的那個,傷勢非常嚴重,送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意識昏迷了,醫生的態度很不樂觀,可此後那位先生就被警方嚴密監控了起來,記者媒體也無法確認他現在到底救活了沒有,沙先生何以這麼確定他是傷,還沒有死呢?我知道,是因為我有個當警察的女朋友,你們也知道,呵呵,是因為你們也有警察朋友吧?”
這一次,連大眾臉也無法掩飾表情中的驚恐了,我接著敲打他們的情緒,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侃侃說道:“知道那個受傷的家伙還沒死的警察,也是極有數的,負責將他隔離監控起來的,是市局專案組,所以我從沙先生嘴里確定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市局專案組里,有一只害群之馬!沙先生你在北天大搖大擺的晃悠,警察卻怎麼也抓不到你,就是托了他的福吧?可是你第一次逃脫,卻狼狽不堪,還折了兩個同伴,可見,那只害群之馬是個了解警方行動,卻不直接參與行動的警察……呵呵,警察局里附和這種條件的,貌似只有一種人——坐在辦公室里的領導。”
大眾臉笑不出來了,他的凝重,證實了我的猜測,這是我自己也始料不及的,我只有一半是推理,另一半完全是捕風捉影的胡扯——只要他們稍微想一想就會發現,沙之舟所謂的一死一傷其實是沒問題的,因為新聞里就是那麼報道的,傷的那個人是他的朋友也好,手下也好,他希望那個人活著,不死,這是人之常情啊,他們沒反應過來,只因為確實有專案組的內鬼向他報了平安……
那個人會是市局局長牛程錦嗎?
他曾將專案組的保密信息泄露給李星輝,倘若沙之舟的情報來源也是他……李星輝那王八蛋說自己不認識沙之舟,還可信嗎?!
“楚先生套出的第三件事情,又是什麼呢?”大眾臉努力讓自己的微笑恢復自然狀態,可效果並不理想。
“第三件事情不算我套出來的,是沙先生自己說出來的,”我望著大眾臉,慢慢豎起無名指,“他說,你對我撒了謊。”
至此,我豎起了三根手指,晃在大眾臉的眼前,使他主動並毫無察覺的將槍口離開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