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8章 賈貴妃
年初二,賈貴妃要來省親,賈府上上下下忙開了花,里里外外炸開了鍋!下人們把地板洗了又洗,擦了又擦。
十幾個太監從宮里運來紅地毯,從門外直鋪到大廳,熏爐、桌椅板凳、杯碟碗筷全換成了宮里的高檔物什。
還有,還有一個金鑲玉的夜香桶,讓一個宮女拎進了正南邊的華麗大屋……
一個時辰過後,一切都已准備妥當,賈似道領著府中所有的人立在門後兩側恭迎貴妃娘娘!
黃蓉和賈夫人站在賈似道身後,黃蓉本想回避不見,但她又知道不見是不行的,對方是貴妃娘娘,不見就是" 大不敬" ,要殺頭!
眾人傻等了近半個時辰,門口終於有了動靜,太監先聲報號,宮女魚貫而入,一陣香風襲來,眾人連忙伏頭跪拜——“恭迎貴妃娘娘!”
賈貴妃傲立門口高台之上,鳳目掃視過後,抬了抬手,道:“都起來吧!”
眾人齊聲謝過,起身低頭弓背而立。
賈貴妃輕移蓮步,拾級而下,來到賈似道面前,道:“規矩已過,弟弟不用再拘禮,姐姐今日要在家里無拘無束地說說話!”
說罷,除下了鳳冠霞披。
賈似道立即抬起了頭,接過賈貴妃的鳳冠霞披,道:“全聽姐姐的吩咐!”
站到了賈貴妃的身旁,臉上盡是得意神色!
賈貴妃上前一步,對賈夫人說道:“妹妹也不要拘禮,站我身邊來!”賈夫人萬福謝過,站了過去。
賈貴妃握住賈夫人的手,關愛地說道:“妹妹比昨年瘦了,可是我這弟弟待你不好?”
賈夫人聽完,差點流出淚來,紅著眼道:“回姐姐的話,相公待我很好,姐姐不要擔心!”
賈貴妃輕拍著賈夫人的手,道:“妹妹大義,你的苦衷姐姐知道!”
說完側臉瞟了一眼孤立在眾人面前的黃蓉。
一股寒意襲上黃蓉的心頭,這兩妯娌的親熱勁讓她感覺到了不祥之兆。她低頭站在那里,腦筋飛速運轉起來,想著應對之策。
賈貴妃來到黃蓉面前,喝道:“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黃蓉從容抬頭,看著賈貴妃。
直到這時,黃蓉才看清楚這個牛氣衝天的女人——面如玉,瓜子臉,眉如柳,丹鳳眼,鼻如懸膽,嘴如櫻桃一點點!
滿頭金銀,遍身珠玉!
端的是美麗高貴、絢瀾奪目!
“你就是那個黃蓉?”賈貴妃問道。
“民婦黃蓉,見過貴妃娘娘!”黃蓉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態度不卑不亢!
賈貴妃一聲冷笑,道:“哼!你隨哀家進來!”
眾人跟隨賈貴妃走進了大廳,賈貴妃坐了正中主位,兩旁齊刷刷站了十幾個宮女太監,賈夫人也立在她身邊冷眼看著庭外的黃蓉。
黃蓉站在那里,寒風吹起了她那黃色的裙裾!
還好,有賈似道在她身邊溫柔地安慰著她,這個男人,總是在黃蓉孤立無援的時候伸出有力的大手,這使黃蓉對他愛恨交織、刻骨銘心!
“郭夫人,不要怕!我曾在姐姐面前多次提起過你,她滿是歡喜,說你是我們賈家的福星,要我好好待你,今天……不知為什麼會這樣!”
賈似道頓了頓,對著冷漠的黃蓉又道,“不怕,郭夫人!我隨你一起進去!”
說罷,牽了黃蓉的手走進廳里。
“姐姐?這是……”賈似道話沒說完,就被賈貴妃打斷,“弟弟站開,莫要多事!”賈貴妃語氣威嚴,賈似道無奈地嘆息一聲,站到一旁。
如“三堂會審”黃蓉孤獨地立在大廳中央!
“黃蓉,哼!哀家聽說你是大宋最優秀的女子,文能修書武能御敵,可真有此事?”
黃蓉傲立不語,一臉冷漠。
賈似道連忙接過話茬,道:“有的,有的!”
“可是,哀家看著怎麼不象啊?”賈貴妃放下手中的象牙瓷茶杯,道:“劉圭、鄧芥、李郅!”
“在!娘娘有何吩咐!”三個太監出例弓身應道。
賈貴妃指著黃蓉對三人說道:“把她綁了!”
“是!”三人轉身撲向黃蓉。
黃蓉冷冷一笑,身形一閃,疾風般點出三指,三個倒霉的太監如木雞般呆立在當場,動彈不得!
黃蓉抱拳對賈貴妃說道:“娘娘要試探民婦武藝,得換三個能打的來!”
賈貴妃露出了和悅神色,道:“黃女俠,能打的人哀家也有,江表、羅遠、申洪,去跟黃女俠過幾招!”
“是!”三個太監應聲上前圍住了黃蓉。
從架式、神色上看來,黃蓉判斷這三人是練過一些功夫,但絕沒到一流的境界,要對付他們黃蓉自信綽綽有余。
對峙中,黃蓉負手而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仨太監出手了,江表大喝一聲,當胸一拳擂向黃蓉,羅遠一聲不響地掃出一腿,攻向黃蓉下路,申洪在後,一腳踢向黃蓉的背心!
黃蓉可不是徒有虛名,只見她迅速一貓腰,單膝下跪,膝蓋重重壓在了羅遠掃來的腳掌上,同時一掌拍向江表的小腹。
一聲脆響,兩聲慘叫,江表後退數步,接著“咚”地一聲栽倒在地;羅遠雙手抓住自己骨裂的右腳在地上直打滾、直哼“哎喲哎喲”
申洪一腳踢空,第二招還沒使出,就被黃蓉疾速一指點了“足三里”穴,他“卟”地一下單膝跪在了黃蓉面前,站不起來!
黃蓉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向賈貴妃抱拳道:“娘娘,還有能打的麼?”
賈貴妃早已是一臉的驚異,頓道:“蓉妹妹,你怎麼如此厲害,這三人可是哀家身邊最能打的人了!”
賈似道也早已是滿臉喜色,走上前去對賈貴妃說道:“姐姐,莫說這三個,你就是再派三十個,她也能全撂翻了!”
賈貴妃頷首道:“嗯,哀家看出來了!”
遂起身走到黃蓉面前,拉起黃蓉的手,道:“蓉妹妹膽色過人、武藝超凡,我這弟弟這回沒有瞎說,來,坐我身邊!”
賈貴妃牽著黃蓉的手走回正中主位,主位上擺放的椅子又寬又大,是太監們從皇宮里搬來的。
賈貴妃拉著黃蓉坐下,黃蓉雖說從小就以“妖女”著稱,天不怕地不怕,但現在與貴妃娘娘平起平坐,心里還是有點忐忑!
賈貴妃再沒有先前的凶神惡煞,一臉慈愛的笑容,輕拍著黃蓉的手道:“蓉妹妹莫要怪我,我被這個弟弟騙得多了,不敢輕易信他。唉!今日一試,原來這廝嘴里也有真話!呵呵……!”
賈貴妃說完開心地笑了!
黃蓉道:“娘娘恕罪,民婦剛才太無禮了!”
賈貴妃輕拍著黃蓉的手,呵呵笑道:“蓉妹妹不要拘禮,你我本是一家人,叫我姐姐,莫再娘娘長娘娘短的,聽著生分!”
黃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姐姐!”
站在一邊的賈夫人臉上早已是掛滿了不悅和落寞!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使她七竅生煙、妒火中燒!
賈貴妃看著靦腆的黃蓉,心中不禁生出無限愛憐,道:“真是個可人,我們賈家又多出一個寶貝來,興家有望了!”
回頭又對賈似道道:“你小子這回有眼光,沒給祖宗丟臉,賞!”
賈似道連忙彎腰謝道:“謝姐姐賞賜!”
賈貴妃卻瞪目嗔道:“沒說是賞你!”
只見她從頭上取下一根碧玉金簪插到黃蓉頭上,黃蓉大驚,她知道貴妃頭上的物什件件價值連城,連忙起身施禮道:“姐姐,這……太貴重了,妹妹受不起!”
賈貴妃按黃蓉坐下,道:“妹妹不要客氣,你看你這頭發,又黑又密,漂亮到我都有些羨慕,就是啊,差幾件象樣的飾物,來,別動!”
賈貴妃說完,又取下兩件插到黃蓉的頭上,最後還在黃蓉脖子上掛了一串珠子、手腕帶了一個箍子,才一邊端詳一邊嘖嘖贊道:“好看!好看!這就是我賈家的人樣了!”
黃蓉雖說是江湖兒女,但她也是女人,女人對首飾都有割舍不開的情結,況且是皇家貴妃娘娘頭上的飾物,哪個女人不想要?
恐怕很多女人連想都不敢想!
嘿嘿!此時的黃蓉,心里偷偷地美得要命,就差沒樂出聲來!
“謝謝姐姐賞賜!”黃蓉欣喜拜謝!
立在一旁的賈夫人臉上一片鐵青,胸中風起雲涌,就差沒吐出血來!
午飯特別豐盛,一半是賈府廚子做的,一半是貴妃從宮里帶來的。
黃蓉覺得這餐飯的花消足夠抵上一營士兵的半年口糧!黃的綠的琳琅滿目、香氣直沁人心脾,很多菜連她都叫不上名來!
賈貴妃拿起象牙筷子,夾了一顆珍珠一樣的東西放到黃蓉碗里,道:“妹妹嘗嘗這個,是外番藍眼人獻到宮里的物什!”黃蓉連忙謝過。
賈貴妃吃飯自己是不動手的,旁邊有兩個精明的宮女在替她代勞,而她卻親自替黃蓉夾菜,可見她有多麼的喜愛黃蓉!
黃蓉將“珍珠”放進嘴里輕輕一嚼,“珍珠”倐地爆開,流出香滑清甜的液體,甚是美味!
黃蓉問道:“姐姐,這菜是……?”
賈貴妃道:“皇上跟我說,這叫‘定顏珠’,先將藍眼人進獻的燕窩熬煮一個時辰,再灌進魚螵里,放進蜜糖中再熬煮一個時辰,然後撈出,放到籠屜里再蒸一個時辰就可以了,皇上說,女人越吃越漂亮,來,蓉妹妹再吃一個!”
賈貴妃旁若無人,只顧跟黃蓉說話夾菜,氣得賈夫人臉都白了,莫說賈夫人,這情景,就連賈似道心里都生出些許醋意來!
飯後,賈貴妃牽著黃蓉的手在花園里溜了幾圈,賈似道、王氏與一幫宮女太監跟在身後,插不上一句話!
午後,賈貴妃進入南大屋休憩,黃蓉才得以脫身回到" 雨蓉閣".春梅秋香圍著她歡呼雀躍、嘰嘰喳喳!
秋香道:“夫人,太嚇人,我擔心得都快沒氣了!”黃蓉道:“死丫頭,你才嚇人哪!”倆婢女捂嘴大笑!
春梅道:“夫人,你有沒看見大娘那個樣子,想哭不敢哭,想怒不敢怒,都不知道該用哪句話來說她,哈哈……!”
黃蓉道:“這叫敢怒不敢言,有屁不敢放!”
“哈哈……!”倆婢女捧腹大笑,道:“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哈哈!”
下午,宮女將黃蓉請進南大屋,陪賈貴妃喝茶聊天,黃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遠講“華山論劍”近說“襄陽大戰”直聽得賈貴妃一楞一楞的!
宮女端來一碟蟠桃,黃蓉趁機說道:“人說吃了蟠桃可以長生不老,要活九千九百歲,今日一見姐姐容顏,方知此話非假!”
賈貴妃微笑答道:“妹妹奉承我不是?來,你也吃一個,活到九千九百歲去,為我賈家生九千九百個文武雙全的子女,否則不准你死!”
黃蓉聽罷,俏臉刷地紅了!心忖:這女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用過晚飯,賈貴妃繼續興致勃勃地與黃蓉侃談不休,太監總管再三催促,賈貴妃才依依不舍地走向賈府大門。
賈似道、黃蓉、王氏相送貴妃到門口,突然,黃蓉感到衣袖被賈似道扯了一下,她猛然清醒,一側身閃到了大門後,腦門上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
若不是賈似道及時的提醒,她差點就毀了自己的" 清白" ,差點就把自己暴露在大廳廣眾之下,若是讓無處不在的丐幫弟子看見,她將如何解釋,將以何面目苟活人世!
黃蓉暗暗慶幸,心兒怦跳之余,又對賈似道生出許多感激之情!
“欸!蓉妹妹呢?”賈貴妃撩開轎簾,發現不見黃蓉,問道。
太監總管回話道:“娘娘!已經很晚了,該回了!”
賈貴妃放下轎簾,道:“回吧!”
太監總管伸長脖子喊道:“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