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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精神對決

  余姚,‘雙龍會’總部大宅院。

  寬敞的客廳中不時傳說歡聲笑語,男聲女聲皆有。

  “我們兩個還說對元大哥的背影有些熟悉的感覺的,今天一見貞姐與娘一起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寇仲抿了口茶,笑道。

  如果見到衛貞貞與傅君婥一起前來,雙龍再不知道元越澤的身份,那他們可就真是豬頭了。

  “你不怪你大哥狠心丟下你們,讓你們自己去闖蕩嗎?”

  傅君婥笑道。

  “開始的時候有些想不通,不過後來就明白了,元大哥與你們的生活確實不適合我與小仲,可能等我們再經歷一些世事後才能如元大哥那般看得開吧。”

  徐子陵也嘆道。

  “你們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又學得武藝,想去干一番大事業都很正常。”

  單美仙在一邊道。

  “我聽白老夫子說女人都喜歡充滿霸氣,有野心的男人,為何元大哥那種性子卻能坐擁這麼多的美嫂嫂呢?奇了怪了,想我寇仲大好男兒,卻沒有哪家姑娘芳心明許的!”

  寇仲在佯裝長嘆,一邊又口花花地道。

  “小仲你還小,怎麼可能了解女兒家的心事呢!情感之事很微妙的,都是發自於自然,哪有那麼多道理和規矩!再說那什麼白老夫子,他見過全天下的女人嗎?他敢說全天下女人的心他都懂嗎?”

  衛貞貞笑著敲了寇仲腦袋一下道。

  寇仲訕訕地撓了撓頭,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衛貞貞。

  “快把你們這一年多來的經歷說來聽聽。”

  傅君婥急著開口道。

  衛貞貞也在一邊點頭。

  這二女與雙龍之間雖無血緣之實,卻有著血緣之親。

  二女亦姐亦母的形象早以深植雙龍心中。

  徐子陵點了點頭,娓娓道來。

  雙龍自從離開翠山鎮後,尋得附近的一個山谷內,日夕苦修‘九玄大法’,內心里只想出去報復張老板的兒子,日日過著露天席地,茹毛飲血的生活,以自制的弓矢,魚叉打獵捕魚為生。

  奈何苦苦修煉近半個月,《九玄大法》卻只能修習到第三層,其後再無寸進。

  雖然此時二人已經算得上三流高手了,但又有幾個人會輕易的滿足現狀呢?

  二人遂想起了傅君婥曾對他們說過的“年齡以大,欠缺練武的‘運道’”便有些自暴自棄。

  實際則不然,《九玄大法》從‘自然之道’而來,自然要以‘自然之心’去修習,雙龍內心滿是報復的執著之態,已是進入死胡同。

  再憋數月,二人終於誤打誤撞下悟得《長生訣》最後兩幅圖,開始了真正的修煉。

  又鑽研大半年,直到大半個月前,二人已經算是二流高手了,出得山谷,一路向翠山鎮方向走去,心中倒也沒什麼宏大思想,暫時只想回去報仇而已。

  哪知剛一進鎮口,就聞聽有人議論楊廣被刺之事。

  寇仲的‘大志’登時又被喚醒。

  攛掇著徐子陵,二人飛速趕回揚州,想渾水摸魚一把。

  於是乎二人回得揚州後發覺揚州已被李子通占領,江淮軍是出了名的無義之輩,杜伏威放縱下屬到處胡作非為。

  雙龍對江淮軍大失所望。

  便離開揚州,隨處亂逛。

  終於在余姚遇到有人攔路逞凶,二人都有著俠義之心,仗義出手。

  其後更是稀里糊塗地就被捧上了‘老大’的位置。

  ‘水龍幫’在余姚勢力已被二人瓦解,寇仲遂提議建立幫會,徐子陵整日沉浸在武學之中,倒也沒反對。

  雙龍的迅速崛起,引得附近勢力的注意。

  尤其是外人眼中,二人身懷‘楊公寶藏’與《長生訣》兩大的秘密,都是令人垂涎三尺的寶物。

  但小雜魚的角色都被雙龍趕走,只有陰癸派的婠婠借口手下被雙龍殺害,對雙龍進行圍剿。

  那日雙龍的確殺了許多‘水龍幫’的人,到底其中有沒有陰癸派的手下,誰也不知道!

  雙龍與婠婠連斗三次,都被婠婠耍得找不著北,更是被婠婠利用,以‘長生真氣’助婠婠功力再進。

  雙龍亦領悟了螺旋氣勁,也算不上吃虧。

  今日傅君婥幾人及時到來,瓦解了婠婠最強的一次進攻。

  “你們二人以後有什麼打算?”

  三女聞聽徐子陵講述經過後,沉默半晌。單美仙開口問道。

  “昏君已死,天下又將大亂,小仲意圖做一番大事業,我只好先陪著他了。”

  徐子陵無奈地道。

  “嘿,我寇仲當日就說我們兄弟日後必成大將軍,大丞相。大好的青春年華,不出去好好游戲一番,豈不愧對上天賦予我們的身體與智慧?”

  寇仲不羈地大笑。

  “小仲可是有心稱皇?”

  傅君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一般,對寇仲笑道。

  寇仲聞言一愕,徐子陵亦是有些想不明白傅君婥為何有此一問。

  “稱皇?那還早著呢吧!我們現在這小幫會也才幾百人而已!”

  寇仲半晌後答道。

  “娘只是問你有沒有這個決心和毅力,以及才能。”

  傅君婥一臉正色。

  “我哪有那才能啊!老實說,我倒真沒有什麼當皇帝的想法,只是對那些出身高門大族的人有些看不慣罷了!無論在江湖或朝野,沒有成就的人都不會被重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一定要證明給人們看,出身決定不了成就!”

  寇仲開口道。

  “現實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的殘酷,沒錢沒權,沒有人會當你是一回事兒,更別妄想要得到旁人的尊重或者心儀女子的垂青!”

  單美仙再一旁笑道。

  “所以,我們兄弟既然並非天之驕子,心里又想享受美好的事物,便惟有用這一雙手去打拼,男子漢大丈夫,定下遠大的目標,努力邁進達成吧!”

  寇仲握緊雙拳,大聲道。

  “那你也應該對稱帝有興趣的吧?你真的決定了?這條路一踏上,就無法回頭了!”

  衛貞貞也看著眼前的寇仲道。

  “娘你為何會這樣問我們呢?我看小仲抱的只是游戲心態,他若為皇,他有那個治理國家的本事嗎?”

  徐子陵望了一眼傅君婥後道。

  “嘿,我只有一點能保證,那就是體恤百姓,因為我們的出身就是這個年代的最底層嘛!至於其他的方面,我可真是一竅不通!”

  寇仲撓了撓頭道。

  “小陵你也別管娘為何如此問小仲。小仲的想法確實不適合治理國家,治理國家,絕不是只懂體恤百姓就足夠的。統馭群臣,更非一般人想得那麼簡單的!”

  傅君婥開口道,熟讀許多後世知識的她儼然已是一個才女了。

  傅君婥剛剛是想起了元越澤曾說的寇仲身帶‘皇者之氣’,便有了那一問。

  見寇仲真的不可能是他們要輔助的帝星,便也打住話題。

  “就像夫君所說那樣,讓他們二人去自由翱翔吧!”

  傅君婥心道。

  一旁的單美仙與衛貞貞當然也明白傅君婥的想法,所以並不多言語,只是讓雙龍的內心來回答傅君婥所問。

  “我看元大哥除了人長得俊點兒,武功高點兒,有點兒錢之外,好像也沒什麼魅力吧!為何會有這麼多嫂嫂都愛上他呢?”

  寇仲這家伙明顯的嫉妒元越澤。

  單美仙與傅君婥只是笑了笑。

  “等你哪日找到了心中真愛,自然會明白我們的心情。”

  衛貞貞在一旁開口笑道:“好了,我去弄些飯菜,夫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吃就好了。”

  雙龍當即大喜,在這種再見親人欣喜異常的情形下,品嘗美酒佳肴,何其快哉!

  且說婠婠走後,元越澤肯定就要面對雙龍了。

  他對雙龍沒半分興趣,內心里又仿佛是不願意見到他們二人似的。

  衛貞貞見元越澤的神情,也明白他的心思,便傳音告訴元越澤可以隨便先去逛逛,不必留在此地。

  元越澤正巴不得離開,當即點頭答應,告訴三女自己要去打聽一下巨鯤幫審問宇文化及幾人的結果。

  單美仙三女留下陪雙龍敘舊,約好一日內元越澤回來。

  元越澤答應後便獨自奔往余杭。

  太湖湖畔。

  時近傍晚,日落西山,彩霞滿天,四周的湖光山色,如詩如畫,一片寧靜優美的氣氛,教人悠然神往。

  元越澤獨自一人佇立湖邊,觀賞著落日余暉,回想下午在巨鯤幫內問到的消息。

  驀地,元越澤感受到身後襲來的一股凌烈氣勢。

  兩條靈蛇般的絲帶鬼魅的出現於身後,附帶著兩股極盡邪異的勁氣,席卷元越澤後身,聲勢凌厲及至。

  電光火石間,元越澤身體急速前行。

  頭也不回地轟出一掌,絲毫不差的擊中了兩條輕盈飄零卻足以致命的絲帶。

  “砰!”

  勁氣相交,周圍的青草被巨大的氣旋吸引而起,紛飛起舞。

  “嗯!”

  一聲嬌呼從元越澤身後傳來緩緩轉過身形,元越澤面帶微笑地打量著偷襲之人。

  傾國傾城的容顏,絕無瑕疵的美麗。

  晶瑩似雪又充滿魔幻彈性的肌-膚,每一寸都是那麼嬌嫩。

  一雙秀眸宛如黑夜天空中閃耀著的璀璨繁星,明亮絢麗,寧靜逸人。

  如雪白衣,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婀娜多姿,體態優美動人,完美無暇,烏黑秀發襯托著雪膚白衣,相應成趣。

  而最獨特的則是那雙赤足,一塵不染,引人遐想無限。

  來者正是分別沒過一日的婠婠。

  “姑娘為何偷襲元某?你是否習慣偷襲?”

  元越澤對於婠婠偷襲單美仙一事依舊耿耿於懷,冷聲道。

  “哼!你就不能讓讓人家嘛!人家只是想親自檢驗你的武功而已!偷襲師姐的事是人家錯了嘛,奴家給你道歉。”

  婠婠翹首含笑,盈盈一禮,語帶嬌嗔地道。

  那雙星夜繁星般的眼睛里,流露著幾許元越澤也看不清的情緒。

  “……”

  元越澤有些承受不了婠婠的語氣,當即說不出話來。

  “咯咯!”

  一陣嬌笑從婠婠的盈盈妙口中傳出,聲音清甜柔美,宛如天籟:“公子為何不說話了?”

  “姑娘的嘴實在太厲害,元某生性魯鈍,所以沒弄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這冤家,奴家看上你了,這麼說總行了吧!”

  婠婠繼續嬌笑道,眼神中也許有幾絲情誼,但大部分神情還是一副想作弄元越澤的樣子。

  “我可怕了你了,你這小魔女!是想來為你邊師叔報仇?還是想來報復元某的突然出現破壞了姑娘的計劃?”

  元越澤有些頭疼地道。

  “邊師叔的仇?人家可能會想報呢!但不是現在。剛剛只不過是路過罷了。”

  婠婠走到元越澤近前道。

  “也對,聞聽魔門做事風格是絕情絕義,自私自利,強者為尊。”

  元越澤瞥了一眼婠婠,嘆道。

  “公子似是對我聖門了解不少呢!”

  婠婠好奇地盯著元越澤。

  今日上午時,婠婠並沒有好好地打量元越澤,正好此時用雙眼好好的看一看這名聞天下,神出鬼沒的男子。

  “了解也談不上許多,就比如魔門核心思想,以及你們陰癸派的絕學,元某卻敢說非常了解!”

  元越澤繼續盯著遠處的湖面道。

  “哦?”

  婠婠語氣中有好奇,更多的是不屑。

  魔門一直以來都是在地下工作,許多事情都不為外人所知,更別說鎮派絕學這種絕對的機密了。

  “先說說你們的核心思想,魔門認為邪惡是比正義更為偉大的力量。邪惡代表的是破壞,而破壞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引發。像木燒成炭就是一種破壞,但誰能否認火的確是這天地間最美的東西之一呢?

  魔門所認為的是這世上有兩種變化,第一種是生長的力量,正的力量;例如一粒種籽變作了一株樹。

  其次就是死亡的力量,邪的力量,例如當那樹萎謝時。

  而事實上,最後都是毀滅戰勝生長。

  所以邪是比正更有力量的。

  魔門指的是無論任何人或物,都包含著正邪兩種力量。所以人有善惡,萬物有陰陽,天地有生滅。毀滅就是邪惡的力量。“

  元越澤笑著道。

  這番言論顯然超出了婠婠的預料。

  因為元越澤是用一種文雅之氣將出來。

  婠婠邊聽邊點頭。

  “那就再說你們的武功。四大奇書之一的《天魔策》是由第一任魔門聖君,人稱‘天魔’的蒼璩於西漢時期,漢武帝實行獨尊儒術政策後,收集各種奇典異籍,最後去蕪存菁,歸納為《天魔策》十卷。在漢朝魔門因受打擊而四分五裂,到處逃竄,導致了《天魔策》的掉散遺失,所以現今僅存六卷。”

  元越澤見婠婠聽得入神,便繼續開口道。

  婠婠凝望元越澤,美眸流轉,帶著淡淡的笑意,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進眸中,讓她的秀眸染上一層金色地光芒,更顯得水盈剔透。

  “魔門最高武學當屬《道心種魔大法》那是《天魔策》中最高深,最至高無上的宗卷,載有達至破碎虛空的方法,分上下二卷,在漢朝魔門大逃亡時期,在競爭中,最終被邪極宗奪得,成為鎮宗之寶。而如今,《道心種魔大法》的秘籍卻已經隨上一代的‘邪帝’向雨田的隕落而不知所蹤。”

  “接著就是《紫血大法》在漢朝大逃亡時期遺失,與《道心種魔大法》幾可相提並論。”

  元越澤繼續道。

  “胡說!為何我聖門內卻無人聽過什麼《紫血大法》僅次於《道心種魔大法》的明明是我們的《天魔秘》”

  婠婠突然打斷元越澤的話,一臉不相信得開口道。

  元越澤愕然。

  《紫血大法》在遺失了近千年後,於元初被陰癸派的‘血手’厲工所得,沒想到這個年代的陰癸派居然都不知道有這個功法。

  隨即元越澤也笑了笑,並不回答婠婠,繼續開口道:“再次就是你們陰癸派的鎮派絕學《天魔大法》也就是你們派內所稱的《天魔秘》大法。《天魔大法》是練就《紫血大法》的根基,在漢朝大逃亡時期被陰癸派所得,能練至最高境界者大都為女子,篇幅極多,是《天魔策》中占比重最大的宗卷。”

  “《天魔大法》共分六篇十八層,恰與傳說中的地獄層數相同,玄奧莫測,詭異絕倫,奪造化之妙,具通天徹地之能。”

  “‘第一層至第四層是為’形神篇‘,作為《天魔大法》的入門功夫,練成者氣質改變,凝精聚魂,脫胎換骨,化丑為妍,對異性產生強大至難以形容的媚惑吸引力,甘心俯首稱臣。其中的’天魔音‘,’天魔眼‘最為突出,只憑一句話,一個眼神,已能控制敵人的心志,為所欲為。想必姑娘沒少施展過吧!”

  元越澤笑道。

  婠婠橫嗔了元越澤千嬌百媚的一眼,點了點頭。

  元越澤被這一眼電得有點迷失方向,旋即定下心神繼續道:“第五層至第八層是為‘剛柔篇’,至剛的‘天魔刃’,至柔的‘天魔帶’,天下萬般兵器皆可駕馭,大巧不工,殊途同歸。千變萬化,盡為我用。大到刀槍劍戟,小到一只梳子,一根針,一條衣帶,也能化做威力無邊的詭異凶器,招無定法,純粹是以強霸狂烈的殺氣所推動。剛剛元某已親身領教了姑娘的‘天魔帶’了。”

  婠婠再甩給元越澤一記大白眼,並不言語。

  “第九層至第十二層是為‘虛實篇’,陰陽互濟,剛柔互動,虛實相成,寓有形於無形之中,虛與實隨心交替變化,修為至此已臻超級高手行列,更能吸納敵人的真氣為己用。相信姑娘已經對寇仲那兩個小子用過這招了吧!”

  雙龍的螺旋氣勁確是由於婠婠而練成的,雖然是婠婠想利用雙龍的長生真氣來練功,無形中卻雙方皆受益。

  “第十三層至第十六層是為‘空間篇’,練成者功力已達出神入化的絕世高手行列。每招出擊,真氣所到之處,能以怪異的吸引力使空間,事物產生扭曲,凹陷的現象,也就是姑娘最常用的天魔場,威力無堅不摧。你今天擋我那一劍時用的該是此招。”

  婠婠想起元越澤那一劍,如不是他最後瞬間收去四成力量,婠婠很可能就會重傷在當場,想到這里,婠婠沒來由的嬌軀輕顫了一下。

  沒注意到婠婠的動作,元越澤繼續道:“第十七層是為‘解體篇’,自毀境界的可怕功夫,‘天魔解體’可形成一方圓十丈開外,勁力高度壓迫集中的死亡罡球,困住敵人,以自身的爆炸力量將敵人震成粉身碎骨,同歸於盡,天魔解體,玉石俱焚。”

  說到這里,元越澤身形突然劇烈顫抖了一下。

  因為他想起了祝玉妍。

  “冤家怎麼不繼續說了?”

  婠婠正聽得有滋有味,見元越澤突然刹車,好奇地問道。

  “第十八層是為‘輪回篇’,傳說是真正的參透天地造化,掌握秘不可測的生命玄理,力能起死回生,改變天地萬物的絕世魔功,至今為止卻無一人真正見識過它究竟強大的何中地步。”

  元越澤說完,長長地吁了口氣。

  婠婠聽得頭皮發麻,元越澤把《天魔大法》說得准確極了,除了運功口訣沒說外,絲毫不差。

  “公子竟然對我派內的絕學知道得如此詳細,那你的來歷到底是什麼呢?”

  婠婠開口問道。

  對外人來講,元越澤的來歷一直都是個謎,尤其是目前江湖中的傳聞沸沸揚揚,各種說法都有的情況下,婠婠更是好奇了。

  元越澤並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只是搖了搖頭。

  “小氣鬼,人家不問可以了吧!”

  婠婠撇了撇小嘴道。

  “天色已晚,我們也該分手了吧!”

  元越澤見日頭已經快要落下西山,怕單美仙三女擔心,便開口告辭。

  “不要,你要請奴家去城里最好的館子吃一頓。”

  婠婠嬌笑道,魔女氣質顯露無遺。

  “館子里有什麼好吃的!我家里從來都是吃我或者我妻子做的飯菜!”

  元越澤大笑。

  “那你就給人家烤點肉吃嘛,就在這里。”

  婠婠玉足輕點地面道。

  元越澤點頭應是,二人分散開來,小片刻後,一大堆篝火生起,圍坐火堆旁。

  元越澤繼續取出肉類和佐料,忙活起來。

  婠婠眼神更為好奇:原來江湖傳聞他可憑空取物,竟然是真的!

  元越澤一心融於烤肉中,自然注意不到她的眼色。

  一刻鍾後,幾大片肉烤好,取出紅酒,邊喝邊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婠婠邊吃邊贊,倒也愜意。

  看這婠婠時不時露出天真少女的嬌俏模樣,元越澤直嘆她的存在就是‘天地靈氣’四字的最好證明。

  驀地,元越澤心頭生出一種極其微妙玄奧,語言又難以形容的感覺。

  或者確切的說,那是一種警覺預感。

  一股極其濃縮內斂,同時又強猛絕倫的澎湃殺氣,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莫名傳來,直涌入元越澤的每一個毛孔,元越澤頓覺周圍一切空間開始扭曲,連檀口微動,咀嚼烤肉的婠婠形象亦開始不真實起來。

  空間,時間仿佛在這一刹那停頓,元越澤更察覺到自己的五識亦已消失!

  手中酒杯頓時滑落!

  凌厲的殺氣,融合著極高的精神力,已經將元越澤完全鎖死。

  他只覺體內多了一道詭異氣息,在經脈血肉中如脫韁野馬一樣瘋狂亂竄。

  殺氣不單單進入元越澤的體內,更是在其身前聚集運轉,元越澤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當下大驚!

  那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雷,一道青色的巨大雷柱。

  元越澤冷汗直冒,幾乎透不過氣來,心跳沉悶,血脈翻滾,難以抑制。

  是有人偷襲元越澤?

  高手對壘,除了實質動手過招以外,更大的關鍵在於精,氣,神三方面玄異層次的無形交鋒。

  是以對於如今連宋缺,傅采林都沒把握能完勝的元越澤這類靈覺超凡敏銳之人來說,根本不會有被人偷襲成功之說,因為只要對方動了殺機,那必定會被元越澤感應到。

  但此刻傳來這股殺機的人,絕非一般強者。

  只一瞬間,元越澤已知發出這殺氣者的非凡,那道雷電也只是幻象而已。

  當下不再理會身,心兩方面的重大壓力,只將精神收斂,飛快運起自己那套古怪功法,身,心與天地靈氣交融起來,侵入體內的殺氣,突現眼前的雷柱,在心眼觀察下,已完全消失不見。

  氣機感應下,對方似是發現了元越澤的內在變化,谷催起更強的殺氣壓迫過來。

  雷電氣盡的確強猛,但元越澤與天地同化,內心如老僧入定一般止水無波。

  突然,元氣瘋狂爆發。

  “轟隆!”

  一聲巨響過後,元越澤終於擺脫了對方的精神控制,體內殺氣亦盡被逼出,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一片狼藉,方圓兩丈內一片狼藉,放眼環顧,發覺婠婠居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眼前十幾丈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壯漢身影。

  元越澤可以察覺到他身上所發出的殺氣,正是剛剛侵入自己體內的那股力量,取出長劍,站起身形,仔細一打量,發覺來者是個青衣大漢,年紀在四十許間,身高八尺開外,長相威武,粗壯結實,肌肉如銅澆鐵鑄一般。

  一雙虎目中更是隱約可見雷電霹靂閃動。

  皮膚,發色皆非正常顏色,而是青色。

  背後背著一柄巨大的青色斧頭。

  通過與氣機交感,元越澤察覺到這壯漢體內的生機較常人要少許多,經脈中真氣雄渾,骨骼與肌肉間仿佛帶著一股邪異之氣。

  壯漢上下看了元越澤幾眼,目光中閃過贊賞之色,開口道:“閣下可是元越澤?”

  他的洪亮聲音好似是從九天外遙傳過來,不用吐氣揚聲,卻字字清晰地在元越澤耳鼓響起,又仿似在元越澤耳邊呢喃細語。

  見元越澤輕輕點頭後,壯漢爽朗一笑:“老夫狂雷,受人相請,必須擊殺元兄弟。當然,元兄弟只要有足夠的本事,殺掉老夫亦可。”

  元越澤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哪有殺手如此說話的?

  但望見狂雷那凝重肅穆的表情與渾身散發的殺氣,元越澤不得不立即靜下心來,准備應戰。

  “既然如此,那就盡管來吧!元某如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好!”

  狂雷的手法快過閃電,巨斧已抽到手上,橫至胸前,左手輕輕撫上斧刃,邁步向元越澤方向走來。

  元越澤目光凝重,他察覺到狂雷每邁一小步,腳輕輕踏在地上時,地面仿佛變成了水面,一環一環的氣流泛起絲絲漣漪。

  卻不發出一絲聲響,情景玄異非常。

  而狂雷撫摸斧刃的動作更是玄奧萬分,那似是有節奏與無節奏的混合,不但沒有半分雜亂的感覺,反倒和諧異常。

  斧刃上更是發出輕微的摩擦音,與婠婠所發的‘天魔音’極其相似,似是一種擾敵心神的手段。

  元越澤抱劍閉目,渾然忘我的將自己融化進整個背景,只靠精神與氣機去感應狂雷。

  狂雷感應到元越澤的平靜,腳步節奏不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開口輕聲道:“元兄弟這種吸納天地之氣的法門的確深奧,不過卻有兩個缺陷。”

  元越澤依舊閉著雙目,亦緩緩道:“第一,天地靈氣渾厚不精,短時間內難以淬練成精純元氣。第二,元某心境修為影響體內元氣無法發揮最大作用。”

  狂雷愕然,步伐中略顯慌亂。

  他前後兩次欲找尋元越澤心靈空隙,心理攻勢不但猶如泥牛入海,還被元越澤連消帶打,以守為攻而化解。

  反倒是自己受到了影響。

  “鏘!”

  一聲有若九天龍吟的清鳴之聲響起,元越澤雙目突然神光暴射,長劍拔出一半。

  刹那間,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勢充塞天地間,直向狂雷涌去。

  元越澤經驗已經逐漸豐富起來,狂雷心境出現細微裂縫,他怎能不趁勢追擊?

  “元兄弟一開口就如天馬行空,占穩上風,深諳劍道之旨,老夫佩服。”

  狂雷此話代表著心境上的那一縫隙已與瞬間修補完整,元越澤的優勢亦完全被他化解掉。

  “接老夫第一招!”

  聲音猶如從四面八方傳來,狂雷身形如鬼魅一般欺近,雙手持斧,斧上更是浮現出似有若無的青色雷電,凌空躍起,簡簡單單地一斧直劈元越澤頭頂,方圓五丈之地登時被凜冽有若實質的殺氣所籠罩!

  這一斧朴實無華,剛中帶柔,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元越澤後半段長劍出鞘時竟然沒有發出半絲聲響。

  長劍宛若在空中狂草疾書般疾畫出無數深具自然美態的线條,如行雲流水般連綿不斷挑上巨斧兩側。

  狂雷眼中再次閃過驚訝之色,皆因他的全部剛氣都集中在斧刃,而元越澤卻偏偏舍棄破掉他最強一點的絕佳機會。

  因為元越澤察覺到了狂雷所隱藏的後招。

  以人弈劍,以劍弈敵。

  元越澤已經悟得了弈劍術的大部分精髓。

  即便如此被動,狂雷瞳孔依舊微微一縮,劍花未觸碰到斧身前,猛然收招,完全無視自然規律。

  狂雷身形急速後仰,於三丈高空處如大鵬般一個回旋。

  異象再起。

  驀地巨斧豪光大盛,但見狂雷身影由一化二,如真似幻,仿佛帶著電流鼠竄騰躍,飄忽不定,教人分不清真偽,兩道雷電身影一前一後由上撲下。

  兩個狂雷手中巨斧幻出重重斧影,催出漫天蓋地的罡氣,以各種令人無法想像得到的角度,狂風掃落葉般往元越澤卷去。

  元越澤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狂雷第一斧中隱藏的一絲柔勁原來就是為發第二斧前不必收招回氣做鋪墊。

  而另外一個假狂雷亦絕對不容小覷,通過氣機交感,元越澤察覺到那是狂雷通過凝聚本身的精氣神所創造出來的,有實質殺傷力的半真半假形象。

  元越澤長劍看似隨意擡起,劍身卻是若隱若現,嗡嗡輕抖。

  劍身形象每一次出現時,都毫無偏差得回擋在教人無法掌握其來蹤去跡的巨斧之刃上,長劍消失瞬間才會出現飄逸靈動之感,出現瞬間卻得威猛無倫。

  簡直就是劍作刀用。

  沉悶而又綿長的兵器交擊聲不絕於耳,直拼了四十多記,騰空的狂雷勢道已老。

  收回巨斧,竟然憑空再翻騰躍起半丈。

  元越澤神情一冷,長劍橫過頭頂。

  簡單朴實的架勢中,包含無窮奧妙,仿佛已將天地連接起來。

  天在上,地在下,劍在中間,成為貫通天地的橋梁。

  “喝!”

  狂雷見狀目光凜然,舌綻春雷,身體開始下落的一瞬間將手中巨斧猛甩向十丈高空。

  蘊含著狂雷強猛罡氣,重量最起碼都有二百斤的巨斧升至最高點時斗然一折,宛如天外隕石般凌空反壓向元越澤頭頂,聲勢駭人欲絕。

  早落於地上的狂雷更是閃動身形,霸道一拳直搗元越澤而來。

  元越澤不慌不忙,輕躍兩丈,手掌中長劍平轉,劍氣圈旋而出,構成肉眼可見的絢麗奇幻的芒跡,躲過狂雷那可貫穿乾坤的一拳。

  巨斧攜帶的勢道非同小可,在與元越澤手中長劍相撞的那一刹那,竟然沒有發出聲響。

  連接天地的橋梁力道平衡被打破,登時一大片空間內天旋地轉,空間扭曲。

  電光石火間,元越澤將巨斧包含的力道與自身所有元氣皆已集中在右腳上,力道猶如壯麗雄奇的銀河星旋由涌泉穴奔流而出,化做一道綴滿星輝的黑帶,直壓向狂雷。

  威勢有若天地玄黃,宇宙初開,生生不息,成了永恒不變的存在!

  ‘有法無法’是天地人渾合為一的最高層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貫通相連,臻至無法而有法,有法而無法。

  此乃與宋缺的刀道。

  以高明的眼力掌握敵手武技的高下,摸清對方的底子,從而作出判斷,先一步封死對方的後著,始能制敵。

  此乃以料敵先機著稱的弈劍術精髓。

  元越澤這一招中將刀意劍訣互補融合,透敵,誘敵,用敵,破敵,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妙至巔峰!

  正在躍起近六尺的狂雷心叫不好,卻已無法收手,冷笑一聲,雙拳迎了上去。

  這雙拳是已經失去一切先機,比斗中一旦如此,那便是落了下風,吃虧之極。

  但元越澤做為局中人,卻發覺狂雷這雙拳是突破了時間限制的攻擊,絕對可以後發先至。

  如此一來,元越澤的先機頓化無形。

  一個掌握空間優勢,一個掌握時間優勢。

  但元越澤還有著力量上的長處。

  “轟!”

  宛若天雷殛地的一聲巨響後,周圍緩緩平靜下來。

  身上留下數道傷痕的元越澤強行壓住狂涌的氣血,盤膝坐在地上,望向十幾丈遠處躺在地上的狂雷。

  狂雷突然一個鯉魚打挺,拾起不遠處的巨斧,回頭對元越澤友善又歉意地一笑,步履蹣跚地離去。

  眼見狂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又發覺其衣衫破碎,傷口處處,嫩肉外翻,卻不流一滴血,元越澤臉色古怪,就要喊住狂雷問個究竟。

  他更想知道是誰指使狂雷行事,不過這個問題顯然不是眼下能得到答案的。

  “啪!”

  酒杯掉到地上破碎的聲音驚醒了元越澤。

  時間,空間重踏運行軌跡。

  元越澤眼前一切恢復如初,完好的衣衫,寧靜的湖邊,熊熊的篝火,嬌俏的婠婠,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婠婠可愛的吃肉動作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

  元越澤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正好是剛剛狂雷消失的方向。

  “噗!”

  元越澤剛要開口詢問婠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壓不住的氣血直噴出來,似是在告訴元越澤:剛剛發生的事情絕不是幻象!

  “冤家,你沒事兒吧!”

  婠婠回過神兒來,忙閃到元越澤身邊,關切地問道。

  元越澤搖搖頭,臉色古怪地問道:“我沒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婠婠指著狂雷消失的方向道:“奴家察覺到一絲隱藏得極好的聖門中人氣息,不過卻很快消失了。”

  元越澤仔細想了一下,從狂雷用殺氣入侵他開始,到真人過招結束,應該是在極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因為酒杯從手上掉到地上,只是眨眼間的事而已。

  但一切都太離奇了。

  婠婠見元越澤不知在沉思什麼,開口問道:“你怎麼了?”

  元越澤將剛剛的所有事情解釋完後,婠婠聽得都有些驚訝。

  片刻後若有所思地道:“奴家從師門典籍中看到過,這該是高手間精神境界的戰斗,很是玄奧。”

  元越澤呆頭鳥般望著婠婠:“還有這種事情?”

  婠婠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那當然了,精神交鋒中的每一個動作,反應和細節都如現實中一樣,感同身受。否則你又為何會受傷呢?”

  元越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能讓你都受傷的人,到底那個狂雷是何方神聖呢?應該是我聖門中人,但人家又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好了,冤家,奴家也要回去了,今日這頓就當是你上午打亂人家計劃的賠償了!你也好好回去養傷吧。”

  婠婠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後搖了搖頭,長呼一口氣,玉手輕拍了幾下小肚子,滿足地道。

  隨後起身,走出幾丈外時回頭道:“冤家,你要幫人家在師姐面前道個歉呀!”

  元越澤依舊呆坐著回味,聽到婠婠聲音,擡頭對她點了點頭。

  婠婠見他一副死木頭疙瘩的樣子,當下皺了皺小巧瑤鼻,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

  狂雷拖著仿佛散架似的身軀一步步在月夜下前行。

  突然又站住身形,仰天望月。

  片刻後,仿佛下了什麼大的決定一般,以斧柄直轟自己的期門穴。

  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樹林中再度恢復了平靜。

  半晌,狂雷走出樹林,腹部用簡單的碎布包裹著,滲出的紅色鮮血在皎潔的月光下十分顯眼。

  拖著蹣跚的腳步,緩緩前行,狂雷漸漸消失的身影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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