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來蘇傑麟因為水澇災情忙得焦頭爛額,甚至幾乎是夜宿在官署里,徹夜難眠是常有的事。
在他任期內出現這麼大災情若是不處置好,這烏紗帽怕也保不住了。
以致於他最疼愛的兒子上京趕考,他也只能匆匆為他踐行,又被人叫走。
幸好朝廷還算諒解,物資錢糧也不吝嗇,還派了三殿下來視察。
蘇傑麟也不指望這三殿下真能起什麼作用,聽聞他喜愛美酒佳人,便將一切都准備好了,想著舒舒服服把這位爺伺候好,讓他回去時候也能美言幾句。
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不想這人還未到,糧倉就走水,手法像是人為。他還沒來得及解決糧倉問題,又有消息傳來三殿下不見了!
這下蘇傑麟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蘇家基業香火怕就要斷在他手里了。
幸好三殿下福大命大,安然無恙地到了杭州,結果一下船就要去視察前线災情。
蘇傑麟不敢阻攔,又怕三殿下出危險,只好一路把災情再敘述一遍。
“這大雨連綿一個多月,以致錢塘江流域水量暴增,三十多個水庫超訊水位,江水灌溉,江口決堤,其中最嚴重的就是蘭溪,下流八十八個村莊被淹,千畝田地被毀,百姓死傷無數,登記在錄的已有兩千多人,超過十萬百姓流離失所。錢糧損失保守估計已有數十萬兩黃金。”
祁元軒便是事先知曉,如今也沉默起來。
蘇傑麟幾乎不敢大喘吸,沒一會兒背後已被汗液浸透。
出了城門口路上都是流氓,一個個衣著邋遢,面黃肌瘦,看到重兵把守的車馬,想擠上來又不敢。
“房屋,田地,村子都被淹了,這些流氓沒處去就到處跑,擠著要進城,我已經安排士兵管理疏通,可惜流民太多根本管不過來。”
“此乃五十年一遇的天災,大人也不必太過自責,這傷亡損失雖大,卻也比六二年那場大水好些。可見大人是盡心辦事的。這些日子,真是辛苦蘇大人。”
“哎!不辛苦不辛苦,這是下官應盡的職責,做不好的地方還望三殿下指點。”
祁元軒將簾子放下,不緊不慢喝了一杯茶。
“指點不敢說,但那糧倉走水之事可有下文了?”
蘇傑麟不敢抬頭,“這…下官已經將相干人士都抓進大牢,就等大人來審查。不過,依下官對現場排查,此事應該是無心之過,與當初建造糧倉時考慮不周有莫大關系。雨水不停,太陽一個多月沒出來,這怕是當時建造者也沒有想到的。”
祁元軒冷笑,茶杯放下咯噔一聲。
“好一個前人之過,你倒是將此事推得一干二淨!”
蘇傑麟立即改坐為跪,“殿下明查啊!下官所言句句屬實,大人若不信可自行查案。小人絕沒有絲毫推脫之意。”
“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還不好說,但若是人禍總有人出來背鍋,若是天災,蘇傑麟你可認罪!”
“大人……”
“身為杭州知府,百姓父母官,你非但沒有解決洪澇挽救災民,反而讓給災情雪上加霜,讓百姓顛沛流離,生離死別。這罪名你可要認!”
蘇傑麟半抬起頭,又立即磕下“下官冤枉啊!糧倉走水一事卻有蹊蹺,還望三殿下為下官做主!”
祁元軒不語,盯了他一會,隨後才俯身將人扶起。
“我念蘇大人也是個聰明能干的,必然不會犯如此錯誤。你不必擔憂,本殿下定會徹查此事,還你個清白。”
“多謝三殿下。”
因為洪澇還沒褪去,祁元軒和木瑜也就在山上營地看了一會,雖後就到帳篷里開會。
雙方人員執事不斷交接,結果在關於治水一事該建水壩還是開渠上爭論不休。
子粒等人認為治水之事,堵不如疏,自然應該開渠。
但蘇府的謀士卻認為不妥,“浦陽江、楓橋江、西江皆已決堤,深處有三十多丈,這麼多水又能引到哪去?怕是這邊水患沒解決,倒把另一邊也淹了。”
“你們都在這修堤建壩一個月可有結果!現在這些水被你們死死圍困在這里出都出不去,一個月了洪澇竟還沒褪去!現在是別處是無事了,那這被洪峰淹沒的兩千多畝地和十來萬的百姓就不管了嗎!”
為這事兩方人馬在帳篷里吵了三日,雙方在帳外見面也互不搭腔,各做各的。
今日在帳里又爭執了起來。
“經過我們連夜三日測量,以及大人先前記載數值,若是不開渠引水,這洪峰怕是要再一個月才能褪!屆時別說趕不上秋種,怕那些百姓是死的死,跑的跑,好好的江南水鄉就變成了荒蕪之地!”
“那子粒大人覺得這麼多水又能引去哪呢?難不成還真引去京城!”
木瑜正疲憊地揉著眉間,聽聞立即拍案。
“行了!就把水引去京城。京城連年缺水,引來正好。”
帳篷里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表情有些怪異。
子粒小心說道,“大人,這不是開渠,是開運河吧?”
他們吵了三日,木瑜就頭疼了三日,偏偏還得替祁元軒在這鎮守著,人都走不開,早已不耐煩。
“開運河利國利民有何不妥?我們一路走水路過來,有些河道過於狹窄,只能容一船經過,還有不少港口稍微大點的船都停不了,如此不便實在有礙南北來往發展。”
“可,可開運河非同小可。人力物力錢銀耗費極大,若是沒有朝廷准奏……”
“這事我會和三殿下先行商量,你們把治水章法大致給我定下來,別整日吵吵吵!”
說罷,人便拂簾而出。
木瑜才到祁元軒帳篷,還沒來得及通報,里面就傳了一聲怒吼。
“滾!”
兩個衣裳不齊的女子倉皇跑了出來,還有一個摔在木瑜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