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明和老妻聽到是阮皓之,自然震驚。
阮皓之自幼時起,與他們共同生活了很多年,顧德明一向將他視如己出,顧夫人待他雖不十分親近,卻也從未苛待過半分。
顧夫人幾乎跌坐在地,幸好由顧輕音一直攙扶著。
顧輕音未再說出阮皓之的下場,她怕二老一時承受不住打擊,尤其是父親,對阮家一直是真心照拂的。
顧輕律一家亦被府中動靜驚擾,小兒哭鬧不休,顧少夫人留在房中安慰,顧輕律則趕到花廳。
他見小妹平安歸來,心中安定不少,雖也不恥阮皓之所作所為,但事情既已發生,再如何,也只得坦然接受罷了,只他今後會留意那阮皓之動向,不讓他再有機會傷害顧府的人。
他對老二一番寬慰,便勸三人早些回房歇息,畢竟小妹已經平安歸來。
顧輕音受了驚嚇,的確困頓不堪,心中思慮雖多,也抵不過困意沉沉襲來。
翌日,顧輕音醒來時已接近晌午,顧夫人讓碧秀直接將午膳端到了她閨房里。
碧秀昨日眼睜睜看著顧輕音被阮皓之強擄上馬,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仍在,她覺得是自己疏忽大意,沒顧好小姐,才讓賊人有了可趁之機,愧疚之心燒灼著她,讓她坐立難安。
她昨夜伺候顧輕音入睡時便紅了眼眶,卻怕影響了主子休息,未多表露,直到回了外間,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才默默流淚,幾乎睜著眼睛到了天明。
顧輕音簡單梳洗了,穿著家常的素色長裙,坐到桌前,舀起一勺子粥緩緩喝了。
“小姐,”碧秀忽然跪下來,“請你罰我吧。”
顧輕音神色淺淡,眉心幾分倦色,“與你有何相干?起來。”
碧秀只低著頭,不肯起來。
顧輕音長嘆一聲,正要起身拉她,就聽得庭院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小丫鬟的聲音,“紀將軍,小姐尚在用膳……”
“隨他去罷,讓他們聊。”顧輕律的嗓音隨後響起來。
紀卓雲就這樣闖進來。
他站在顧輕音房門口,與她視线相接。
碧秀聽得動靜,擦了擦眼淚,只得緩緩站起身來,匆匆退到門邊,在紀卓雲身後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來了?”顧輕音移開目光,就要坐回凳子上。
紀卓雲幾大步走過來,將她輕盈的身子往懷里一帶。
顧輕音愕然之時,他溫熱的氣息已經將她緊緊包圍。
“對不起,”紀卓雲的聲音很低,“輕音,我……”
他環在她肩背上的手臂微微發顫,“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你盡管罵我打我吧,輕音!”
顧輕音被他鐵鉗般的臂膀勒得胸口發悶,她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看著他堅毅的下頷輪廓,“這是意外,任誰都料想不到,你不必自責。”
紀卓雲松開她,低頭凝視她清麗的面容,眼眸中隱有水光,“若不是我讓你出城,斷然不會……”
“昨日之事,不必再說,”顧輕音打斷他,“不是你的錯,卓雲。”
她從他懷里退開,坐下來。
紀卓雲跟著她坐到一旁,“是我打擾你用膳了,快吃吧。”
顧輕音看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口青菜,“你吃過沒?”
紀卓雲一怔,隨即點點頭。
兩人之間就這麼沉默下來。
顧輕音吃了沒多少就讓人撤下了,邀紀卓雲到庭院里走動。
修剪整齊的枝頭上,一朵朵粉嫩的花蕾含苞待放,艷紅的,粉黃的,雪白的,層層疊疊鋪滿枝頭。
一路上,紀卓雲幾次欲言又止,倒是顧輕音先開口了,“我沒事的,在府里歇息兩天我還想去御史台看看,好久不去了。”
紀卓雲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目光落在近處的花枝上,過了好一會,才低沉道:“我不該逼你。”
“我想過了,輕音,我不會再逼你,”紀卓雲緩緩道:“既然你不想與我成親,我要這未婚夫的空名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