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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9章 儒者浩劫

  旌旗迎風,獵獵而動,盧植命軍士掘深壕,修護牆,將廣宗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公孫瓚的塞外騎兵在外待命,官軍士氣高昂,軍容齊整。

  反觀黃巾軍被圍孤城,士氣低落,宛若風中殘燭,而張角也因失去九頭獅子這一助力而勢單力薄。

  公孫瓚道:“老師這圍而不打,可真是妙招,待黃巾軍氣力耗盡,咱們可便可兵不血刃拿下取下黃巾軍!”

  盧植笑道:“伯圭,多年不見,汝修為亦漸見增長!”

  公孫瓚道:“老師過獎了,一舉蕩平亂賊之奇功便在眼前,可惜玄德未能到場,若不然咱們師徒三人也可痛飲一杯慶功酒!”

  盧植唏噓道:“當年一別,為師也許久不見玄德,也不知他過得是否安好!”

  公孫瓚道:“玄德雖出身貧寒,但也是劉氏宗親,且胸懷天下,此次黃巾亂世,他必定不會袖手旁觀,應也投軍殺賊,相信很快就能闖出一番名堂!”

  忽然,士兵前來稟報:“大人,朝廷使節到來!”

  盧植微微蹙眉,頷首道:“請使節至營帳相見。”

  公孫瓚低聲道:“這關鍵時刻朝廷遣使而來,頗不尋常,不如學生陪老師前往吧!”

  盧植點了點頭道:“也好。”

  師徒二人進入中軍大帳,盧植掃了一眼來人,眉頭頓時擰成一團,說道:“原來是左豐左大人啊!”

  那人身段瘦長,目細嘴寬,皮笑肉不笑,面白無須,名曰左豐,擔任小黃門,亦屬十常侍一派。

  左豐面容忽地一沉,冷哼道:“盧植,你可知罪!”

  盧植眯著眼睛道:“植行事光明磊落,何罪之有!”

  左豐道:“你早前已大敗黃巾賊,卻不一鼓作氣擒殺張角,反而拖拖拉拉,圍而不打,分明就是養賊自重,居心否側,何來光明磊落!”

  公孫瓚怒按腰刀,喝道:“宦賊,敢辱我恩師,找死!”

  左豐被公孫瓚殺氣所懾,身子不免一顫。

  盧植抬手攔住公孫瓚,雙目逼視左豐,淡然說道:“左豐,你可知何為兵法謀略,黃巾兵勢雖敗,但張角仍有驚天妖術,強行攻打只會逼狗跳牆,屆時便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之慘勝,如今天下紛爭未止,若朝廷過早折損精銳兵力,只怕剛平黃巾賊,又冒出一伙烏衣賊,那個時候誰還能有力平叛。吾圍而不打,便是要消磨黃巾賊實力,待其變至最弱,再一舉破之,豈不比強攻強打來得劃算!”

  漢庭內宦官衣衫多為烏色,盧植話語雖平和,但言辭待鋒,寓意暗指,驚得左豐又出一身冷汗。

  左豐臉面微微一顫,哼道:“盧植,你莫要狡辯,今洛陽遭兩只巨妖襲擊,天子恐慌,朝野震驚,而這兩只妖孽便是從你大軍附近跑出來的,這你又作何解釋!”

  盧植暗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左豐道:“襲擊洛陽的兩只妖孽乃積雷山的千歲狐姬和萬歲狐王,天子派吾前來便是急宣汝等班師護駕!”

  說罷取出一卷黃稠卷宗,朗聲道:“聖旨到!”

  盧植臉色微微一沉,微微躬身行禮,他乃儒門真仙,不屬人間,故可不下跪接旨,而公孫瓚卻要下跪。

  左豐展開念誦道:“妖狐作亂,洛陽告急,宣北中郎將盧植回京救駕!”

  盧植眉頭一陣緊蹙,公孫瓚更是怒上眉梢,看那架勢隨時都要跳起殺人。

  盧植長嘆一聲,伸手接過聖旨:“植遵旨,即刻返程回京,以保聖駕!”

  左豐嘿嘿笑道:“盧大人果然是忠君愛國,那便請吧!”

  盧植道:“待我交代一二便走!”

  左豐道:“那咱家便在營外等候,但洛陽告急,天子臨危,望盧大人捉緊時間!”

  待左豐走後,公孫瓚氣得跳起來大罵道:“豈有此理,洛陽尚有大將軍何進以及數萬御林軍,區區兩只妖狐怎能驚擾聖駕,這分明是計,老師可莫要上當!”

  盧植嘆道:“伯圭,為師又如何看不出這是計呢……但天子聖旨,不可不遵!”

  公孫瓚道:“老師已是真仙,不必理會那世俗之禮,就算抗旨,朝廷也怪罪不了您!”

  盧植道:“伯圭,你可知天下何以大亂?”

  公孫瓚道:“廟堂腐朽,奸臣當道!”

  盧植道:“這只是其一,最大的原因還是人性腐化,強者漠視倫常,恃強凌弱,以至於紛爭不斷,天下大亂啊!為師秉承孔孟聖道,當為諸子表率,以身作則教化世人,若為師也學那些梟雄霸主不顧君臣倫常,抗旨不尊,豈不是更加火上澆油,讓世人心性更加腐化!”

  公孫瓚道:“老師,學生有一計可解此局。”

  盧植問道:“何計?”

  公孫瓚壓低聲音:“現在兵荒馬亂的,朝廷特使在途中遭強人劫殺亦是常事,只要左豐沒到過軍營,那老師就沒有接到過聖旨,一切可不就迎刃而解了麼!”

  說話間,目光往營外撇去,手掌握緊了腰刀,殺氣暗露。

  盧植喝止道:“住手,不可造次!”

  公孫瓚道:“老師,這奸賊留來只是禍害,還不如讓學生一舉殺之!”

  盧植嘆道:“他手持聖旨而來,乃天子使節,殺他便是蔑視朝廷,那為師與那些亂賊有何區別!”

  公孫瓚道:“老師,這非常時期……”

  盧植輕笑道:“伯圭,為師自幼便修儒教浩然法門,心性光明,雖知你所言是最合乎目前形勢,但卻難違本心。”

  公孫瓚面色凝重,佇立當場,良久才緩緩長嘆一口氣:“老師,學生明白了!”

  “伯圭,只要再繼續圍城,不出半個月黃巾賊必敗!”

  盧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昂首走出營帳。

  公孫瓚躬身行禮,沉聲道:“學生定不負老師所托!”

  盧將軍務要事交代下去,在朝廷委任新的統帥來臨之前,一切軍務皆有玄教弟子宗員負責。

  托付完畢後,盧植步出軍營,已見車駕在前等候,左豐眯著眼睛笑道:“盧大人,不介意與我共乘一車吧!”

  盧植哼道:“既然洛陽告急,這般驅車何時能到!”

  說罷揚手一召,納雲成氣,聚氣成車。

  左豐何曾見過如此神通,驚得是目瞪口呆,盧植道:“此乃儒教登雲車,可一日千里,駕車回京不消半日!”

  左豐吞了吞口水,兩眼冒光,便往登雲車走去,盧植冷哼一聲,儒袍一震,左豐被一股罡風吹倒在地。

  “登雲車乃儒家正軒,宵小豈能輕瀆,左黃門,盧某先往洛陽,你自便吧!”

  盧植言辭強硬,轉身登車,登雲車立即竄上九天,鋪雲為道,一行千里。

  左豐又氣又怒,渾身發抖,咬牙低哼道:“盧植,咱家看你還能得意到何時!”

  盧植駕車行雲,已至洛陽百里開外,果見邪雲籠罩,妖氛彌漫,仿佛是感應死敵到來,邪雲頓時化作一頭九尾妖狐,張口便朝登雲車咬來。

  盧植不動如山,穩坐軒座冷喝一聲:“放肆!”

  聲波暗合儒陽正氣,衝散妖狐惡相。

  雲霧消散,卻見前方雲層立著兩道的身影,一者妖媚入骨,體態風流;一者冷峻邪魅,囂狂不羈,正是積雷山雙狐,千歲狐姬與萬歲狐王。

  盧植道:“帝都之前,豈容妖孽作祟,汝等還不退開!”

  千歲狐姬掩唇含笑道:“盧公好氣魄,嚇得妾身心肝砰砰直跳!”

  說著還伸手撫胸,模樣楚楚可憐,自有一股媚態流轉,叫人恨不得將其好好寵愛憐惜一般。

  盧植一身正氣,足以抗拒妖狐媚術,冷聲道:“無知妖孽,此等下作邪術對盧某無用。”

  狐姬咯咯笑道:“不過是妾身的見面禮罷了,先生莫要動怒。”

  萬歲狐王道:“早聞儒教真仙威名,愚兄妹豈敢怠慢,盧公,小王這廂有禮了!”

  他廣袖一抖,微微作揖,就在這一刹那間,一股磅礴嵐罡由下而上,朝著登雲車下方卷襲過來。

  盧植翻掌輕壓,登雲車下方涌出一股陽剛正氣,將妖風邪勁消弭於無形。

  萬歲狐王眼神一亮,化作一股妖風卷向車駕。

  “小王冒昧登車,還望盧公不怪!”

  妖風吹開車門,烈勁撲面,殺勢十足。

  盧植泰然不驚,儒袍一抖,掃出浩然正氣止住妖風,逼得萬歲狐王現出形體,淡淡說道:“既知冒昧,還不出去!”

  儒陽正氣磅礴一震,萬歲狐王只覺得灼熱撲面,護體妖氣竟松動了幾分,不由暗叫難纏,忖道:“我與盧植修為相當,但他之功法卻隱約對我形成克制。”

  功法雖隱有不足,但狐王也不動聲色,側身一讓,借著扭腰的刹那便將儒陽正氣卸開,同時手掐法決朝著盧植打去,只看那手決凝現灰白色烈焰,不但灼熱而且還帶著強烈腐性,正是狐族秘術——白狐三昧火。

  火勢聚攏,盧植再施儒教御法,手掌輕擺,法御萬物,將那股灰白火焰控於掌前三寸,隨即翻手一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萬歲狐王冷笑一聲,指決一點,妖火再度反燒回去。

  這白狐三昧火具有腐蝕焚毀萬物的特性,神魔難避,盧植也不敢大意硬接,再以御法相對,將妖火又返還回去。

  萬歲狐王笑道:“此火出自本王,盧公御法再精只怕也無濟於事。”

  盧植劍眉倒豎,真元爆衝,儒陽正氣如濤濤江水急涌而出,將白狐妖火澆滅。

  “萬流歸墟?”

  萬歲狐王見多識廣,瞧出盧植這法決神通來歷,此法名曰萬流歸宗,可化萬氣為海,修為高深者甚至能造出傳授中的“歸墟海眼”。

  歸墟之力旋轉而出,范圍雖小,但卻有這強烈的吞妖噬魔之力,萬歲狐王甚是忌憚,步子後踏,盧植忽地變招,吞噬吸力反向逆施,雄厚罡氣朝外一推,萬歲狐王頓時被震出車外。

  萬歲狐王道:“盧公,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說話間再度撲入車內,盧植手臂一震,便是一記“儒陽伏魔手”

  掃出,淡淡地道:“主尚相邀,客卻硬闖,是客失了為客之道。”

  狐王心中默念咒法,手指在跟前一劃,形成詭異咒文,架住儒陽伏魔手,正是一招“噬神誅仙咒”。

  狐王進入車廂半步就被巨力攔住,而盧植也無法將對手拒出車外,兩股法力相互僵持,誰也難取寸進。

  “小王欲聽盧公講聖人之言,以正本心,奈何盧公不允。豈不是有違孔聖人那‘有教無類’的組訓?”

  狐王再催三成妖勁,口吐譏諷之詞。

  盧植笑道:“夫子聖言,願者便聽,閣下滿心惡念,頑劣陰毒,豈會聽從。”

  這時狐姬窺准時機,駕雲饒到車子後方,暗中祭起邪法,只看芊芊玉手涌起一片妖異的暗紅色,緊接著妖氣迅速凝成一尊可怖的血骷髏,正是七邪玲瓏心經中的——血胎咒印。

  狐姬玉掌一掃,咒印擊向登雲車,咯咯嬌笑道:“子曰:誨人不倦。盧公未曾對吾兄妹說教,怎知不可教化!”

  妖法邪咒前後夾擊,登雲車頓時無法承受,應聲而碎。

  妖氣邪咒前後夾擊,盧植腹背受敵,危難之余不再保留,大喝一聲,體內儒陽正氣悍然爆發,雙狐頓感熱浪撲面,氣血幾被蒸騰干枯,而盧植方圓五尺之處隱約可見紫色罡氣,氣流繞身而聚,再化鎧甲形態,細看之下盧植仿佛披上了一件紫色鎧甲。

  狐王略微驚訝,脫口而出道:“紫陽氣甲?”

  盧植哼道:“妖孽,見識到也不差!”

  狐姬嬌笑道:“豈止見識,奴家還要試試拔了這層紫皮呢!”

  盧植傲然道:“有那能耐便來吧!”

  狐姬咯咯一笑,妖氣內聚七竅,緊接著便看她素手一揚,射出無數細若牛毛的針勁,乃七邪玲瓏心經中的戮魂金針。

  金針遍灑而來,籠罩盧植周身,不留一絲死角。

  盧植不躲不閃,任由邪針擊中卻是毫發無損。

  狐姬冷喝一聲,手掐咒印,拍在盧植心窩要害。

  盧植不動如山,紫陽正氣磅礴震出,狐姬悶哼一聲,慘遭陽氣灼傷,掌心一片通紅。

  狐王見妹子吃虧,連忙搶身來救,左掌虛引,右手輕推,將妖火凝成長矛拋出。

  盧植頭也不回,仍其擊向自己後心,氣甲綻放紫光,便將火矛震散。

  萬歲狐王看得暗自驚嘆,嘆道:“傳言修成紫陽氣甲者,身似玄鐵,金剛不壞,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盧植見他竟陣前贊嘆,不僅有些訝異,心忖此妖胸襟氣度倒也不凡,可惜墜了邪道,若肯靜心修煉,積善積德,未必不能成就正果。

  狐姬揉著灼傷的手掌,嬌聲道:“大哥,你快幫我一把,咱們聯手宰掉這酸儒!”

  狐王眯著眼睛盯著盧植看了半響,搖頭道:“破不了這紫陽氣甲,就算我們兄妹聯手可以壓下盧公,也無法取勝,斗下去也是個不勝不敗……哎,真是苦惱也!”

  盧植更是訝異,心想這妖孽居然開口示弱,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狐姬已用妖氣療復灼傷,掌心再復先前白皙雪嫩,隨口搭話道:“那有什麼辦法破甲呢?”

  狐王聳聳肩道:“為兄也是苦惱,不如賢妹用神兵一試?”

  狐姬玉臂輕抬,雲袖飄舞,一道湛藍光華盈溢而出,芊芊玉手間卻已握住一口湛藍的彎刀,刀長兩尺,形似彎月,刃若蟬翼,正是享譽妖界的兵刃——狐刀·孤影碎夢。

  狐姬身形一動,快得難以捕捉,一瞬之間便揮刀斬來,盧植見對手來得快速,當下以紫陽氣甲硬接,只聞金鐵脆響,氣甲堅不可破,盧植就連毛發也沒傷一根。

  狐姬心中一斂,再提三分妖靈之氣,身影瞬化,如光般掠過盧植,每一次飛掠手中狐刀便斬一刀,試圖擊破這紫陽氣甲。

  盧植昂首受刀,仍她千刀百斬依舊穩若泰山磐石,堅似玄鐵金剛。

  狐姬好不憋悶,頓時怒氣騰眉,嬌咤一聲,背後生出七根雪白狐尾,妖氣變得更為渾厚,妖刀施以雷霆怒斬,直鎖盧植天靈。

  狐族修為以狐尾多少而論,而修為高深者可隱藏狐尾,可是一旦現出尾巴便等同於釋放妖力,威能倍增。

  盧植抬臂提掌硬接狐刀,渾厚的儒陽正氣透掌而出,逼得妖力難取存進。

  盧植道:“妖婦,事到如今還要保存實力麼,何不現出九尾來!”

  狐姬冷笑道:“殺你這窮酸何須九尾之力!”

  話音甫落,那邊的萬歲狐王手掐咒印,左手向天,右手向地,掄圓半圈,引來天地戾氣,隨著雙掌合璧,戾氣匯成一團,隨即生出無數骷髏妖靈,妖靈如同鎖鏈般纏住盧植雙足,正是一招“囚神妖靈鏈”。

  狐姬大喜:“遭吾兄咒術,窮酸,汝命休矣!”

  說話間加催真元,妖刀再添三分銳利。

  盧植即便雙足遭鎖,但儒陽氣甲堅不可摧,雄沉一吐,紫陽正氣如山洪暴發。

  狐姬未盡全力,慘遭陽氣震飛,虎口一麻,險些連刀都握不住。

  就在狐姬敗退的刹那,狐王加催囚神邪咒,妖靈鐵索越纏越緊。

  盧植不緩不慢,只是眉頭微蹙,內聚紫陽真元,准備一舉掙脫束縛。

  就在此時,一股陰寒銳芒破開雲層,直射盧植膻中穴。

  寒芒襲體,貫穿氣甲,盧植口吐朱紅,真元潰散。

  狐王雙手一招,牽扯囚神妖靈鏈將盧植拉了過去,同時手決再變,化出一記“困仙鎖”,結實地印在中丹氣海,盧植一身正氣盡數被封,修為盡失,猶如凡人。

  盧植面帶不可思議,說道:“陰陽破氣決……這怎麼可能!”

  狐王陰測測笑道:“世事如棋,盧公你失算了!”

  狐姬收回狐刀狐尾,笑盈盈地道:“酸儒,昔日儒教聖賢董念可也是練成紫陽氣甲,但還不一樣遭人破甲廢功!”

  盧植臉色丕變,瞪視二妖。

  狐姬所言之董念乃先秦時期群儒之首,文武雙絕,修為高深,堪比大羅金仙,一身紫陽氣甲神威莫測,掃蕩群魔。

  但陰陽家和法家在始皇扶持下如日中天,以一場百家論道挫敗儒家,董念的紫陽氣甲亦遭陰陽家所破,而陰陽家破解紫陽氣甲的術法便是這“陰陽破氣決”。

  百家論道之後,法家、陰陽家傲視群倫,統領萬教,儒門亦遭重創,一場焚書坑儒幾乎斷絕儒門教統。

  陰陽家更是以長生不老之術討得始皇帝歡心,將其封為國教,陰陽家也盡力匡助始皇,以各種異術咒法幫助秦軍鎮壓各路義軍,就連反秦主力的項燕大軍亦遭所害。

  然盛極必衰,巨鹿一戰,楚霸王初顯鋒芒,破釜沉舟大敗秦軍主力,再以蓋世勇武滅盡助秦異人,其中陰陽家最是淒慘,項羽對陰陽家恨之入骨,對陰陽家弟子毫不留情,屠戮殺絕,陰陽家傳承幾乎斷絕。

  爾後,漢武帝開啟大漢盛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大興,董仲舒為求一勞永逸,趁勢毀去陰陽家殘存於人世的咒法術決。

  盧植自知這段往事,眼見陰陽破氣決再現塵寰,驚訝無比,更是叫苦不迭。

  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傳來,尖銳而又沙啞:“盧大人,詫異麼?這陰陽破氣決火候如何,還請評點評點!”

  雲端前方步來一名身著紅綢華衣者,衣色鮮艷,面白無須,眉宇間帶著陰霾之氣。

  盧植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氣:“想不到竟是你……!”

  狐王微微欠身,抱拳還禮道:“張列侯,多虧援手!”

  那人嘿嘿輕笑:“客氣,咱們各取所需,合作愉快,還請狐王完事後將這窮酸交予張某處置!”

  狐王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說話間,手掌已拍向盧植天靈,而狐姬也同時扣住盧植丹田,兩重妖氣同時貫破儒者法身,左右牽扯,吸噬真元,竟將盧植一身修為抽吸而出。

  盧植渾身劇痛,兩眼一黑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話說盧植調離後,軍務要事皆由宗員負責,他堅持盧植所定下的策略,圍而不打,消弭敵軍,要一步步地迫使黃巾軍自亂陣腳,圍城多日,廣宗城內的黃巾軍士氣越發低落,形勢一片大好。

  入夜時分,墨玄和雨琴出營刺探敵情,兩人游走於廣宗四周巡視,以防妖魔作亂。

  觀察許久,未見異動,雨琴忽地開口道:“黑炭頭,咱們到那林子歇歇吧!”

  大戰多日,墨玄以為她累了,便點頭答應。

  山林茂密,月光從葉縫間投下,幽暗之余又略帶淡光,將雨琴嬌美清麗的面龐染得若隱若現,如霧如幻。

  墨玄多日未近佳人,此刻處於這幽靜小林不由得心猿意馬,痴痴呆呆。

  雨琴卻是眉心緊鎖,對他灼熱的目光視而不見,過了片刻才幽幽說道:“黑炭頭,下山前,我……我一直以為山下的花花世界很精彩,但下山後,我……我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我好想回昆侖……”

  說到後面,聲音略微發顫,眼圈竟有了絲絲水意。

  墨玄心口一酸,嘆道:“紅塵紛爭不絕,世人皆苦,自然比不上昆侖山的化外仙境。”

  雨琴捂著胸口道:“這些日子跟著打仗,每次見到死人,我心里都悶得慌,好似心里被刀子絞來絞去。”

  說到這里,眼睛盈盈泛著淚光。

  墨玄柔聲道:“莫怕,無論如何我都陪著你。”

  雨琴一頭扎入他懷里,顫聲道:“黑炭頭,我很怕,我很怕你也會跟那些人一樣……”

  墨玄襟前忽地一陣溫熱,少女趴在他懷里抽泣起來:“在山上時,我們三個人是那麼要好,下了山彤彤就跟別人跑了,現在又天天看著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我們當初就不該去爭那什麼六陽神符,就不該下山!”

  墨玄緊緊抱著她,輕拍著粉背安慰道:“琴兒,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吧!”

  雨琴嬌軀一顫,抬起俏臉定定地凝視著他,問道:“你說真的?”

  墨玄道:“真的。”

  雨琴問道:“你立志奪下封神榜,難道就打算這樣放棄了嗎?”

  墨玄微微一愣,心湖翻涌,下山後他目睹人世慘劇便已下定決心要學姜尚那般,手握天書,匡扶明君,掃蕩群魔,肅清天下,但眼下雨琴這話卻叫他無法應對。

  雨琴抹了抹眼淚,咬唇道:“我剛才也只是心里難受,說了這些話便好多了……人家既然說過要幫你奪得封神榜便不會反悔!”

  倏然,不遠處響起急促的馬蹄聲,聞其聲勢像是一只軍隊。

  兩人一驚,忖道難不成黃巾軍開始反攻了?

  兩人駕雲御風,尋聲而去,卻見大營前方來了一支兵馬,裝備精良,人彪馬悍,個個皆透著久經沙場的殺氣,本該是彪悍無比的部隊,但他們組成的行伍卻透著一絲詭異,好似黑夜中的深沉,行走在狹小的上道上顯得極為安靜,靜得毫無聲息,仿佛這百千萬人不曾存在一般。

  兩人雖不諳兵法,但多日隨軍作戰亦有所感悟,見到這支部隊心頭疑惑頓生。

  “你們也來了!”

  一個清脆女聲響起,兩人回頭看去,只見一絳衣朱裙的美艷少婦踩著火雲而來,正是天逸妻子——祝語嫿。

  墨玄和雨琴行禮道:“見過祝師姐。”

  祝語嫿含笑回禮:“二位師弟師妹,對下邊那支兵馬你們有何看法?”

  墨玄道:“小弟愚鈍,看不出什麼門道,只覺得這隊伍行軍時透著莫名詭異。”

  祝語嫿道:“那是暗影兵陣。”

  墨玄滿腹狐疑問道:“暗影兵陣?”

  祝語嫿道:“這種兵陣可根據地形環境變化無數形態,從而悄無聲息地行軍,暗中到達目的地,神不知鬼不覺地襲殺敵陣。”

  雨琴道:“竟如此厲害,若非我們修有仙法,只怕還被他們瞞天過海了!”

  祝語嫿搖頭道:“這支兵馬並未純熟運用這暗影兵陣,否則即使是我們修仙之人也難以察覺。”

  雨琴道:“這幫人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咱們做法對付他們吧!”

  墨玄也正與此意,手指掐訣欲寫符咒,准備對付下邊的未知敵人。

  “先不要妄動。”

  祝語嫿微微抬手,白玉般的柔荑輕輕擺了擺,好似飄舞的花瓣,迎著夜風溢出陣陣醉人馨香。

  墨玄止住手決,問道:“祝師姐,這是何故?”

  祝語嫿道:“他們不是來襲營的,你們看,領頭的騎軍隊伍中舉著天子節鉞。”

  轅門守衛見到天子節鉞急忙回報,不一會兒,替代盧植執掌軍務的宗員率眾出營迎接。

  那支騎兵快速朝兩側分開,後方的部隊緩緩行來,只見一架由三馬拖拽的戰車駛來,車上端坐著一名虎背熊腰,滿面橫肉的男子,目光尖銳如刀,往宗員身上掃了一眼,微微哼了一聲,神態甚是倨傲。

  這時一文士模樣打扮的男子從戰車旁沉聲道:“此乃西涼太守董卓,奉命接管大軍,討伐黃巾賊,還不速速前來行禮!”

  宗員眉頭緊蹙,沉吟片刻,上前行禮道:“末將宗員拜見主帥!”

  董卓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朝身旁那員文士微微頷首,文士心領神會,說道:“立即調集所有將領,董大人要召開戰前軍務。”

  漢軍各路將領受到宣召,連夜趕到帥賬內集合,董卓端坐於帥案之上,深邃的眼睛環視營內眾將,目光逼視下眾將只覺得仿佛有口利劍懸於頭頂,身子莫名一寒。

  動作忽地眯成一條細线在孫堅和公孫瓚身上停留最久。

  孫堅和公孫瓚亦感到其目光,心頭微微一顫,卻是凜然不懼,昂首與之對視。

  目光對視,仿佛電火迸射,營帳內的燭火莫名抖動,忽明忽暗,氣氛一時詭異無比。

  董卓忽地闔上雙眼,明暗不定的燭火再次恢復過來,他道:“明日調集全軍,四更做飯,五更發兵,全力拿下廣宗!”

  眾將臉色皆是一沉,卻攝於方才董卓的目光敢怒不敢言。

  宗員道:“大人,現今形勢黃巾賊已經我軍四面合圍,士氣淪喪,糧草短缺,只需繼續圍而不攻,賊兵自然大亂,若此刻強行突擊,反倒會刺激對方,賊軍難免不會哀兵一搏!”

  董卓嗤之以鼻道:“如此消極作戰,也真不知道盧植是怎麼帶兵的,真是一塌糊塗!”

  公孫瓚手按腰刀,怒道:“你說什麼!”

  董卓哼道:“洛陽已經傳來消息,盧植居心否側,勾結亂賊,已被天子下令入獄!”

  公孫瓚大驚失色。

  董卓厲聲道:“公孫瓚,吾乃三軍主帥,你手按腰刀意欲何為!”

  公孫瓚眉頭不住跳動,手指又緊了幾分,這時孫堅按住他手掌,朝他微微搖頭。

  公孫瓚冷哼一聲,放開刀柄。

  那名文士道:“公孫大人,還請息怒,盧植雖已下獄但尚未完全定罪,但若是不能及早擊潰黃巾賊,盧公之事恐怕連最後的轉機都沒有!”

  孫堅盯著他看了片刻,說道:“尊下可是文優先生?”

  文士笑道:“李孝儒見過江東猛虎!”

  此人正是董卓女婿,西涼首席謀士李儒。

  孫堅道:“文優先生說盧公之事尚有轉機?”

  李儒道:“正是,天子將盧公下獄之緣由皆因黃巾賊而起,只要我們能及時剿滅叛賊,以此功勞向天子進言,想必可救出盧公。我家主公便是為此才急欲攻城破敵。”

  此言說出卻是頭頭是道,合情合理,宗員等將皆是盧植帶來,對盧植甚是尊敬,此刻得知能救盧植,心里也接受了董卓的軍令。

  公孫瓚心底暗自冷笑,你董卓跟我老師有什麼交情,假惺惺說什麼要救人。

  董卓眯著眼睛道:“公孫瓚,你與盧植有師徒情誼,現今盧植清白未定,為了避嫌,這總攻廣宗的決戰你不必參與了!”

  公孫瓚面色鐵青,嘴角抽動了幾下,冷笑一聲轉身走出營帳。

  “董卓狗賊,居然敢如此辱我,我公孫瓚與你勢不兩立!”

  公孫瓚咬牙切齒,心中恨不得將那頭肥豬碎屍萬段。

  孫堅快步追來,出聲喊道:“伯圭請留步!”

  公孫瓚止住腳步,回頭道:“原來是文台兄。”

  孫堅嘆了一聲道:“伯圭可是要回去?”

  公孫瓚道:“自然!”

  孫堅道:“盧公之事,堅亦甚是遺憾,唯有全力一戰,替盧公挽回聲譽!”

  公孫瓚道:“文台,你當真以為董老賊那麼好心?”

  孫堅眉頭微微一蹙。

  公孫瓚繼續道:“黃巾賊早已被吾師打得七殘八廢,那老賊甫一接掌兵權便迫不及待進攻,再把我逐走,他分明就是要搶這頭功。”

  孫堅嘆道:“我也知道。”

  公孫瓚道:“文台,不如你也隨我一起走吧,何苦給那老賊做嫁衣,白受窩囊氣!”

  孫堅搖頭道:“伯圭好意我心領了,黃巾之亂,延禍九州,百姓受苦,我自江東起以來只求能剿滅亂賊,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公孫瓚凝視他片刻,嘆道:“文台胸襟器量叫人嘆服,不愧當世豪傑。”

  說罷拱了拱手以作辭別。

  公孫瓚領著白馬騎兵連夜離開大營,一路北上。

  望著一騎絕塵的塞北騎兵,雨琴蹙眉道:“那些新來的士兵總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墨玄轉過頭去,望著身旁女子,問道:“祝師姐,你覺得呢?”

  祝語嫿柳眉微挑道:“無外乎爭權奪利,搶功豎威。”

  墨玄道:“圍城改攻城,只怕會生出變數!”

  忽聞一個清亮男聲響起:“凡塵之事我們仙家不能過多干涉,明日一戰多有妖魔肆虐,我們只需負責斬妖除魔即可。”

  循聲望去竟是天逸。

  祝語嫿道:“夫君,事情可已辦妥?”

  天逸笑道:“不負夫人重托,我已探清群妖暗巢。”

  墨玄和雨琴聞之一愣,天逸笑著解釋道:“狐黃白灰柳五族多有打暗洞的本事,他們早已在廣宗附近的打下暗巢,用以布置伏兵。”

  祝語嫿嫣然一笑,說道:“既然已知暗巢所在,明日咱們便反將他們一軍!”

  墨玄暗忖道:“祝師姐和天逸師兄不愧是地仙界之翹楚,對大局的考量遠勝於我!”

  他朝兩人拱了拱手道:“明日該如何行事,還請師兄師姐吩咐。”

  天逸手掌一翻,仙氣凝成一卷地圖,將廣宗方圓三十里內的地形一覽無遺,道:“暗巢共三十八處,分布在廣宗東面的石林峽、西面的六重嶺。朝廷軍若要對廣宗發動全面攻勢,那麼這東西兩面的障礙就必須拔除。”

  祝語嫿道:“明日愚夫婦將施雷火之法,將這三十八處暗巢拔除。”

  天逸和煦微笑道:“明日施法吾等需有人護法,還得請二位相助!”

  墨玄拱手道:“吾等謹遵師兄吩咐。”

  天逸道:“師弟修為精湛,明日可否請你替內子護法?”

  墨玄道:“那師兄你呢?”

  天逸道:“由雨琴師妹助我亦可。”

  墨玄正要答應之際,祝語嫿橫了他一眼道:“夫君名望太大,唯恐召來強敵圍攻,還是讓墨師弟在一旁協助吧,我這邊由雨琴妹子護法即可。”

  天逸點頭道:“也好!”

  玉兔西落,金烏東升,漢軍列隊結陣,外圍四郡的軍馬亦陸續朝廣宗逼近。

  董卓命主力大軍分批出動,孫堅率程普、黃蓋為先鋒,宗員隨後接應。

  墨玄隨天逸趕赴東面的石林峽,駕雲觀望,遠遠便看見孫字軍旗。

  “哎,也不知師叔和師姑他們去了哪里,若他們隨孫大人一同前來,黃巾賊在劫難逃。”

  墨玄暗嘆可惜。

  前些日子他向孫堅詢問師門動向,孫堅只知道雲若溪和靈境等四仙在中途與大軍分開,不知去往何處。

  “墨師弟,注意了!”

  天逸開口說道,墨玄回過神來,只聞及石林峽下風腥風急漩,妖氛彌漫。

  墨玄只覺得渾身難受,蹙眉道:“好惡的妖氣,下邊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妖魔鬼怪!”

  天逸淡然笑道:“我就怕他們不聚在一起。現在正好,省了不少力氣!”

  他手結劍訣,朝著腰間佩劍一點,寶劍飛離出鞘,如蛟龍騰空,竄上九霄。

  天逸隨即雙手一合,緊接著十指彈動,快速變幻法決,墨玄起初還認得幾個咒印手法,但隨著天逸動作越來越快,看得他已經眼花繚亂。

  短短數息間,天逸已隨著咒印變幻而凝聚足量真元,舌綻春雷,怒喝一聲,天際雷雲密布,只看神劍如游龍般飛舞於雷雲之中。

  劍器不斷地吸噬著雲中雷罡,每吸一道雷罡,劍光便更加奪目璀璨,逐步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雷電蟠龍。

  天逸劍指虛引,雷龍從天而降,直撲石林峽。

  雷龍貫入山峽,雷勁四下蔓延,大地頓時爆出無數雷球,偌大的山峽頃刻間便被夷為平地。

  墨玄看的是膛目結舌,驚嘆不已:“師兄,這是什麼術法,竟如此驚人!”

  天逸笑道:“微末小道,不足為奇。”

  “哈,好一個‘龍神御雷大法’,天宏神將遺招果然驚人!”

  雲端飄來一陣脆若銀鈴的贊許聲,天逸只覺骨酥體軟,身子仿佛輕了幾斤。

  墨玄卻是如冷水灌頂,透骨冰寒,緊張地盯著雲層深處,拳頭緊握,掌心已蓄滿汗水。

  雲散風止,媚影迷蒙,柳腰輕拜,娉婷婀娜,一張銀色面具盡掩嬌靨,卻難遮盈盈秋水。

  天逸看得目瞪口呆,險些連寶劍都握不住。

  墨玄卻是如臨大敵,寒聲道:“武媱韻,你來做甚?”

  面具後那雙如同秋水般深邃的眸子幽幽地瞟了兩人一眼,落在墨玄身上,笑道:“你師父當年也得喊我一聲師姐,你這沒禮貌的小鬼,論起輩分你可得喚我一聲師伯!”

  墨玄沉聲道:“你早被逐出昆侖,少來攀輩分!”

  聞得眼前之人乃攪亂三界的女魔頭,天逸臉上露出凝重神色。

  墨玄胸口如大石緊壓,難以喘氣,強提精神道:“妖婦,師尊和兩位宗主等你多時,你還敢現身!”

  武媱韻輕聲笑道:“臭小子少虛張聲勢,莫說他們不在此地,就算他們在又如何,我何懼之有!”

  墨玄眉頭緊蹙,暗掐法決,左運掌心雷,右驅吐炎刀,雷火合並齊攻眼前強敵。

  武媱韻美眸輕輕一眯,伸出一根蔥白玉指,漫不經心地一點,墨玄只覺得天旋地轉,雷火掌刀莫名擊偏,詫異間,忽聞香風撲面,雲袖拂面,大力涌來,墨玄身不由己被撞得掉下雲頭,狠狠地砸在地上,若非仙氣護體,恐怕已成肉醬。

  他狼狽地吐出一口黃泥,卻見早已被夷平的山峽地上竟刻著一個詭異法陣,還有散落的狐狸毛。

  天上響起武媱韻的笑聲:“小子,這是狐族的萬狐幻神陣,可看清楚了!”

  此話一出,就連天逸亦驚出一身冷汗,原來所謂的暗巢伏兵不過是對方的誘敵之計,一切皆是幻象,而真正的妖魔大軍只怕早已趕赴前线。

  果不其然,後方大軍處傳來喊殺聲,妖氣彌漫肅殺,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墨玄大叫不妙,急欲趕回後方支援孫堅,卻見地上法陣再起變化,無數陰兵鬼邪憑空冒出,源源撲來。

  墨玄施展辟魔神通,左手畫符,右手運氣,左右開工,欲殺出重圍,但陰兵雖弱,卻勝在數多,纏得墨玄寸步難行。

  話說孫堅行軍途中,忽遇妖風迷霧擋道,他心生警兆,下令大軍變陣,程普引一軍拱衛右翼,黃蓋引一軍拱衛左翼,孫堅則親自坐鎮中路,形成一個半弧陣勢,此陣名為“半月雙翼陣”,注重防御上的變化,用於遭遇伏擊戰的不利局勢,只需頂住首波攻勢,雙翼的程普和黃蓋便向中路匯聚,與孫堅合斗伏兵,即可趁勢退兵亦可防守反擊。

  妖聲咆哮,迷霧中率先衝出的是一群豹妖,其動作敏捷,速度奇快,遠勝人間騎兵。

  孫堅凜然不懼,策馬迎上,竟不帶一名士兵,只看他虎目展露自信,舉手投足沉若深淵,冷眉怒挑間古錠刀掃風而出,鋒芒所過,豹兵慘遭屠戮,當場斃命。

  豹兵看出孫堅的大將身份,決意擒賊先擒王,皆向他撲來。

  孫堅冷哼道:“不知死活!”

  緊握古錠刀,左右揮灑,揚起狂霸刀風,宛若虎嘯,殺得群妖莫不敢近。

  其余豹兵畏懼孫堅虎威,皆主動繞開他,朝著後方士兵撲去。

  主將虎威最是鼓舞軍心,孫家軍士氣大振,按照兵陣章法御敵,倒也堪堪擋住妖兵。

  兩側的黃蓋、程普朝著中路靠近,卻遇上迷霧中另一股妖兵截殺,這些妖怪體型龐大,力大無窮,正是一群熊妖。

  熊妖也不跟孫家軍對戰,拾起石頭便朝軍陣砸去,他們力大無窮,拋出的石頭堪比投石車,士兵的血肉之軀如何能擋,死傷慘烈。

  程普和黃蓋武藝過人,挺身擋石,但也亂石紛飛,他們也難護全士兵,仍有士兵被石頭砸死砸傷。

  程普黃蓋皆是苦惱,心想若兩翼無法及時收回,軍陣必現亂勢,而孫堅的中軍也會成為一支孤軍。

  孫堅雖擋住部分豹兵,而其余豹兵仗著速度快,敏捷地殺入中路軍陣,快進快出,不在殺敵,意在亂陣。

  緊接著又有一只妖兵從霧中殺出,其形若狼,正是一伙狼妖,狼擅長群戰,進攻時三五做群,將中軍漸漸分隔開來,孫堅已同兩翼失去聯系,淪為孤軍。

  孫堅砍翻兩只豹兵後,回顧戰局,發覺對手攻勢似乎有意針對自己排布,想到這里不禁冷汗直冒,心想難不成軍中出了內奸?

  孫家軍岌岌可危之際,卻見前方煙塵翻涌,馬蹄踏地,震動四方。

  “文台,吾來助你!”

  援軍竟是昨日離去的公孫瓚,他率白馬騎兵殺入重圍,鐵蹄踏破妖兵圍堵。

  白馬騎兵指東打西,看似直撲中路來援孫堅,實則先針對熊兵。

  公孫瓚策馬狂奔,如同白駒過隙,手中馬刀借勢而揮,所過之處,熊妖無不開膛破肚。

  麾下騎軍個個爭先殺敵,竄入熊兵陣內,斬殺妖孽。

  熊兵力雖大,但動作笨拙,被白馬騎兵幾個來回穿插便現出亂局。

  程普黃蓋壓力頓減,立即率軍朝中路靠攏。

  公孫瓚衝殺一番後,揚刀高舉道:“兄弟們隨我來!”

  領著騎兵朝孫堅靠攏。

  大軍匯聚,形勢逆轉,迷霧中響起一陣號角聲,群妖立即後撤,紛紛鑽入霧中。

  孫堅生怕有詐,也沒做追趕,朝公孫瓚拱手拜謝道:“伯圭此次多虧有你相助。”

  公孫瓚嘆道:“在下也是謹遵師令,文台不必客氣。”

  孫堅詫異,忙問緣由。

  公孫瓚簡略告之,原來盧植臨走前算了無數種可能,心想自己若離去,異心之徒勢必趁勢作亂,不但可能葬送先前優勢,還可能與敵軍暗通曲款,泄露軍機,但苦於不知內奸身份無法先一步下手,而礙於沒有真憑實據,輕易道出這層顧慮又有可能擾亂軍心,左右為難之際,他只得修書一封留給公孫瓚。

  書信如此寫道:“吾若離去,若承吾帥位者繼續行圍城之策,黃巾指日可破,若執意出兵,勢必功虧一簣。孫文台光明磊落,鐵骨鏗鏘,乃天下棟梁,若淪於奸賊之手實乃大漢之殤。伯圭,你可趁機離開大軍,避開各路眼线,相機行事,務必救出孫文台。”

  得知信中內容,孫堅胸腔聚暖,長嘆一口氣道:“盧公恩義,堅銘記五內。”

  公孫瓚道:“文台,眼前危機雖解,但賊軍可能已提前獲知我軍機密,局勢仍舊不利,還是隨我一同殺出重圍吧!”

  孫堅怔了怔,回頭看去,只見宗員所率的大軍方向煙塵翻涌,殺氣騰騰。

  公孫瓚道:“文台,後方已經被妖兵重重圍住,很難突入,莫要猶豫了,速速離開吧!”

  孫堅道:“宗將軍他還在後邊……”

  公孫瓚道:“妖魔早有布局,殺陣重重羅列,此時返回無疑自尋死路,文台,我知你忠肝義膽,但你忍心讓這些江東健兒淪為奸人的犧牲品嗎?”

  孫堅長嘆一口氣,緩緩闔上雙目,正要下令撤退之時,忽地感應到了什麼,立即睜開雙眼,朝著遠方看去。

  公孫瓚順著他目光望去,先是疑惑,隨即眉色一展,大笑道:“玄德,可是你麼?”

  “師兄,正是小弟。”

  前方奔來一騎,白面大耳,手持雙劍,正是劉備。

  公孫瓚見同門到來,心情大好,再看劉備身旁緊隨著兩員大將,一者紅面美髯,一者燕頷虎須,不由得暗贊一聲神將。

  劉備邊策馬變問道:“師兄,戰況如何?”

  公孫瓚道:“我們中了伏擊,這些妖魔將各路大軍分切開來,將領們各自為戰……”

  劉備暗嘆不妙,又問道:“老師可還安好?”

  公孫瓚不禁搖頭,正欲道出真相,卻聞數里後響起急促的鑼鼓聲,他久經戰陣,聞得這時主帥召集各路部將的信號,結合目前戰況思量,這陣鑼鼓聲代表著帥旗已經遭受威脅。

  劉備暗自焦急,說道:“二弟三弟,我老師遇險了,快隨我來!”

  “師弟,老師他……”

  公孫瓚急著要說出真相,聲音卻被一聲怒雷爆吼掩蓋住,聲波震蕩開來,如同雷霆霹靂般驚絕塵寰,饒公孫瓚武藝過人,也被震得耳膜劇痛。

  “妖魔鬼怪,快給咱們兄弟讓路!”

  張飛一聲驚雷吼,震得群妖東倒西歪,掄起丈八蛇矛便朝妖兵殺去,長矛揮得虎虎生風,罡氣鼓蕩於三丈之內,在此范圍內者,無論妖魔還是精怪皆遭勁風擊殺。

  相比張飛的雷霆手段,關羽卻顯得沉靜許多,眯著丹鳳眼,一言不發地策馬緊隨,但凡靠近他五步的妖魔便遭刀氣斬首,而那口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仿佛沒有動過一般,唯獨刀鋒上沾染的鮮血尤為奪目。

  墨玄被困於重重陰兵之中,見戰況越發危急,當下要破舌尖,往左掌心噴了一口蘊含九轉丹氣的真陽之血。

  右手伸指快速畫了一個太極圖,快速拍出,頓時豪光萬丈,金光奪目,陰兵遭金光照射一一化作飛灰。

  墨玄踏著金光衝上雲霄,卻見天逸口吐鮮血往後急退,武媱韻玉掌篩張,使了招術法“惡蛟縛仙”,氣勁四散,引得雲霧涌動,化作一條巨碩惡蛟,張口咬向天逸。

  天逸催動真元,御劍引雷,對抗雲蛟。

  卻見雲蛟張口吞納,將雷元神劍的威能一一消弭殆盡。

  武媱韻笑道:“小子,如此神兵在你手中著實浪費,還是速速交來吧!”

  話音未落,咒法再變,雲蛟化成無數牛毛細針,扎入天逸手腕。

  天逸手臂忽地酸麻,神劍脫手。

  武媱韻咯咯一笑,玉手一招,便將神劍扯了過來。

  墨玄眼尖手快,飛身撲去,截下神劍。

  武媱韻美眸微睜,冷笑道:“小子,莫要得寸進尺,一再挑戰吾之忍耐!”

  墨玄將雷元神劍握住,拋回給天逸,說道:“正邪不兩立,我本事雖然低微,但也不會輕易向你這妖婦低頭,更不會領你的情!”

  武媱韻秋水眯成一线,似笑非笑地道:“若非你的小命仍有用處,你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天逸穩住陣腳,提劍朝墨玄靠近,說道:“墨師弟,多謝你了,這女魔頭甚是厲害,咱們聯手一搏吧!”

  墨玄點點頭。

  武媱韻嘿的一笑,微微搖頭,仿佛是在看著小孩子嬉鬧般,只見她也無任何動作,只是輕輕將手負於背後,而兩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仿佛中了定身咒般。

  武媱韻眉目含笑,踏著婀娜蓮步走到天逸跟前,柔荑玉手好似摘花般將雷元神劍從天逸掌中取出。

  “不愧是諸天十三劍之一!”

  武媱韻玉指在劍身上輕輕劃過,輕柔地敲彈著劍刃,柔聲贊道。

  天逸面色赤紅,咬牙切齒地道:“妖婦,休得辱先父遺物!”

  “先父?”

  武媱韻笑道,“小娃娃這話說的動聽,今天便也饒你性命吧。”

  說罷提著神劍飄飄然而去。

  倏然,天泛赤霞火雲,無數火焰箭矢傾斜撲來。

  武媱韻優雅地在雲端踱步,頭也不回,輕聲笑道:“靈境師弟,多年不見,你的火爆脾氣一點都沒變呐!”

  只見她身上綻放淡淡紫金光芒,籠罩全身,逼得火箭難近她五步方圓。

  “見到你這叛徒,我火氣永遠不會小!”

  靈境踏雲而來,雙掌一抖,施展上層御火身法,火箭化零為整,聚成火蓮力士,舉起碩大拳頭砸來。

  武媱韻掐了個避字決,身形虛化,使得火蓮力士的重拳落空,而她本人卻已逼近靈境身前三步。

  “雷霄呢,單憑你們兩個還不夠看!”武媱韻淡淡地道,語態輕蔑。

  “如你所願,雷霄在此!”

  恢弘氣勢昂然降下,道者仙蹤飄落,凜然而現,正是玉虛法脈宗主,昔日與武媱韻齊名為昆侖四聖的雷霄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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