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章 涿郡攻防
鄒靖收攏殘兵,退守涿郡,命士兵深挖壕壑,加固城牆。
軍營帥帳內,鄒靖將昆侖眾仙奉為上賓,雷霄、靈境、雲若溪坐於左側尊位,太羽、墨玄等後輩弟子則坐在右側席位。
鄒靖奉上香茗後,朝雷霄請教道:“經過外圍一站,靖麾下主力兵將幾乎消弭殆盡,如今只得無奈苦守,如今涿郡已被賊軍團團圍住,戰況堪憂也,不知諸位仙長有何妙計?”
雷霄問道:“將軍目前還有多少兵馬?”
鄒靖嘆道:“七湊八拼之下,也只有區區三千人,而敵軍數量卻是我軍十倍之上。”
雷霄道:“將軍何不從附近鄉村調集兵勇?”
鄒靖道:“黃巾賊攻城拔寨之手段極為狠毒,先是將城池四周的鄉野掃蕩一空,所過之處,不留寸草,涿郡四周的鄉野恐怕早已布滿屍骸!”
雷霄朝身旁瞟了一眼,雲若溪嘆了一聲,輕點螓首道:“方圓百里內,除了黃巾賊的軍馬外,早已沒有任何活人氣息了!”
雷霄暗嘆一聲,忖道:“黃巾揭竿原是為反抗朝廷暴政,如今卻已經變了味,肆虐天下,義旗也不再是義旗了!”
倏然,一陣急促的喊殺聲從城外傳來,士兵匆匆來報:“將軍,黃巾賊打過來了!”
鄒靖沉聲道:“傳令下去,不許慌張,全軍將士嚴守崗位,本將親自到城頭督戰!”
雷霄道:“鄒將軍,貧道也隨你走一趟吧。”
墨玄等人也站了起來,隨著師尊出帳,雲若溪盈盈起身,也往城牆走去,太羽蹙眉凝想片刻便隨著走了出去,赤松愣了愣,也跟了出去。
一虛子向靈境投以詢問的目光。
靈境原本就不想插手人間戰事,但看到其余人都走了出去,也是無奈,嘆道:“紅塵殺劫終究難免,罷了,咱們也去瞧瞧吧。”
登上涿郡城牆,抬眼看去便是一望無際的敵兵,旌旗遮日,目睹那層層疊疊的敵兵,涿郡士兵都涌起一股莫名壓力,精神繃得緊緊的。
然而黃巾軍卻是圍而不打,一直在屯兵在外,鄒靖不敢馬虎,命令全軍上下加強戒備,滾石、熱油、弓弩……各種守城利器一一備好。
就這樣,雙方一直對峙了將近三個時辰,官軍將士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但卻連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昆侖眾修士也覺得奇怪,但情況未明,他們也不宜亂動,繼續站在城牆觀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聞陣陣悶響,對方陣中響起戰鼓擂動聲,黃巾軍陣營開始有了動作,只見許多輛火牛車駛了出來。
“黃巾賊來了!”
官軍哨塔看得真切,立即叫喊示警,守城官軍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點,握住冰刃的手掌沁出了汗水,不住喘著粗氣,已然進入你死我活的廝殺狀態。
敵兵層層逼近,以火牛車開路,後續兵馬則躲在後邊。
玉琴雪白著小臉,伸指點數道:“一、二、三……天哪居然有二十輛火牛車!”
墨玄道:“若給這些戰車衝過來,城池便危險了,師尊,讓弟子去攔下這些戰車吧!”
雷霄點了點頭,應允道:“去吧,但萬事小心!”
墨玄應了一聲,縱深躍下城牆,腳踏平地,施展神行術法,整個人卷起一團烈風嗖的一下便撲向對面車陣。
黃巾軍見有敵襲來,紛紛架起弓箭朝著前方射來。
墨玄並指一點,箭矢剛射到他三尺之處便被一股力量彈開,正是七十二神通中的開辟法決,他妙法一出,硬生生地在箭雨之中開出一條杜康大道。
黃巾軍略顯慌亂,卻聞陣後傳來一個聲音道:“火牛車噴火,攔住那廝!”
二十輛火牛車犄角處凝聚赤芒,嗖嗖數聲,二十多道火焰噴掃而來。
墨玄捏了個請神決,向天借力,引來水德法能,周身水霧彌漫,抵消炎氣,進而長驅直入。
墨玄一個閃身挪至火牛車前,再運一個大力神通,搖身一變,化作十丈巨人,拳打腳踢便將火牛車一一粉碎,黃巾軍無不膽戰心驚,怯意聚生。
鄒靖眼睛一亮,大喜拍掌:“妙哉,不愧是昆侖仙人,有此神通大能壓陣,何懼黃巾猖狂!”
涿郡將士叫好連連,喝彩助威。
毀去火牛車,墨玄意氣風發,士氣如虹,正要在兩位美人師姐面前大顯身手,而聞一陣鳴金聲響起,正是收兵之令,眾黃巾士兵紛紛後退。
墨玄大聲喝道:“賊寇休走,再來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雷霄忽然傳音過來:“元天,既然他們知難而退,你也不要再追了,省得中了對方埋伏。”
墨玄立即止住步子,抽身回到城上。
雷霄眉頭緊蹙,若有所思,柳彤問道:“師尊,元天師弟已經打退了黃巾賊,您為何還一臉愁容?”
雷霄道:“黃巾軍囤積重兵,卻是圍而不打,而在一輪衝鋒之後便被打退,還賠上二十輛火牛車,這般舉措令人忍不住想去追擊!”
柳彤道:“但元天不也沒有深入麼?”
雷霄嘆道:“若真是誘敵之計倒也顯得有些單薄,依為師看,對方似乎在隱藏著更深層的目的!”
鄒靖問道:“那仙長覺得對方有何詭計?”
雷霄沉吟片刻,說道:“雲師妹,你可有感覺得到黃巾軍的法能?”
雲若溪道:“師兄,為何有此一問?”
雷霄道:“太平道之成立於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按理來說應該會有修道之人隨軍助陣。”
這個“她”自然是指那銀面女子,雲若溪花容倏沉,緩緩闔上眼睛,靜心凝意,一股柔和法能從城牆散布開來,蔓延四方。
慈航真人當初便是在南海普陀山的紫竹林修成大羅金身,其功法偏水木一途,後世弟子更借此創出一套“萬木原相”,便是可以借山川草木為耳目,窺盡紅塵變化,哪怕是一根針落地都能看見聽到。
此等千里窺探之術倒也與封神大戰時的奇人千里眼順風相似。
當初大戰,這兩人加入商營,千里眼看穿周軍動靜,順風耳聽遍周軍虛實,令得商軍屢屢搶得先機。
但他們必須的神通必集中在某一個特定的目標,所以給了姜子牙破解的機會,而這萬木原相則是可以大范圍地覆蓋,不走漏半點訊息,只要被其法力籠罩,不僅可以看清外形,還能識破偽裝幻術,堪比大羅金仙之慧目法眼,但有利必有弊,此法施展起來極損真元,而且只能維持片刻。
雲若溪施法之後,俏臉先是一陣酡紅,再接著便是一陣慘白,汗水滲滿了臉頰。
“沒看見任何修道之士,起碼在這五十里方圓之內。”
雲若溪吐了一口濁氣道。
雷霄知道這法術的厲害之處,在其窺探范圍內哪怕是精通變化幻術的妖狐也無所遁形,她說沒有修道者便是沒有。
雲若溪吐納幾下,又說道:“不但沒有術法之人,更沒看見統軍大將!”
雷霄臉色一沉:“不好,咱們都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敵軍用數萬大軍圍城根本就是在掩飾真正目的!”
鄒靖越發奇怪,問道:“仙長,這些黃巾賊究竟在暗地里搞什麼古怪?”
雷霄道:“恐怕得到前方看一看才知曉了!”
墨玄道:“師尊,弟子願意前去一探!”
雷霄道:“對方既然有了准備,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說不定還會落入陷阱,還是由為師走上一趟吧。”
墨玄道:“弟子願隨師尊前往。”
雷霄點了點頭,又望著靈境道:“靈境師弟,敵營之中恐怕有她的影子,如今若溪師妹損了氣力,恐怕不宜前往,你可願助愚兄一臂之力?”
靈境頓了頓,道:“既然有可能是她所為,就不單純為人間爭端,小弟便隨師兄走上一趟吧!”
雷霄甚喜,又道:“太羽師侄,此行恐怕不簡單,這九代弟子之中以你修為最高,便隨我們一同來吧!”
雷霄根基雄厚,修為高絕,早已修成金仙法身,與玉虛教尊道恒真人、廣成宗主旭陽仙君並稱昆侖三聖,即便是在仙界也是位列前茅之輩,曾有仙家人士斷言,這三人的修為即便是堪比闡教上古十二金仙,甚至還超過了他們之中的一些人。
太羽謙虛地拱手道:“早已聽聞師叔‘虛空靈蘊’之玄妙,弟子仰慕已久,此次能隨師叔同行,是太羽之榮幸!”
八九神通易學難通,雷霄也只到練成六九變化,但他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神游太虛,悟出適合自己的道法,創出一套曠古神通,功法大成之日便見三光呼應的異象,震驚三界就連元始天尊也現出法相對他大加贊善,更替這套功法取名為虛空靈蘊,此事早已傳遍九天十地。
雷霄笑了笑,道:“好了,客套不必多說,咱們動身吧!”
臨走之前又囑咐柳彤、玉琴和紫冰幽三名女弟子好生照料雲若溪。
四仙飛往黃巾軍營地,靈境眉頭緊蹙道:“師兄,若她真的在前方布下陷阱,咱們該如何應對!”
雷霄蹙眉不語,似有所思。
太羽道:“靈境師叔所言的她可是那個要用天火將我們煉化的妖女?”
靈境抿了抿嘴,似乎不願多談那人,只是微微點頭。
太羽道:“上次是咱們沒有防備才中了她暗算,這一回咱們有備而來,而且還有雷霄師叔出馬,諒那妖女也翻不出什麼大浪!”
墨玄雖有些不喜歡太羽,但也贊同他這話,說道:“對啊,有師尊出馬,那妖婦必定不敢放肆!”
雷霄嘆了一聲道:“元天,你也別太樂觀,即便是正面交鋒,為師也沒有把握能贏她!”
這話一出,墨玄和太羽都是吃了一大驚,雷霄之修為就連元始天尊也對其贊賞有加,此刻他居然自認不如那妖婦,怎讓這兩個九代弟子不驚。
雷霄望了太羽一眼,苦澀地笑了笑道:“莫說是我,便是你師父也不敢保證能勝過她!”
太羽臉色丕變,向靈境投去詢問的目光,似要求證一般。
靈境愣了愣,雷霄道:“師弟,他們遲早都得面對此事!”
靈境嘆了一聲道:“那女子曾是昆侖玉虛宮的第八代弟子,名叫武媱韻。據你們所知,經歷了封神大戰後,昆侖法脈便開始由勝轉衰,使得第四、第五、第六代,連續三代道統微薄,直到第七代昆侖道統才開始復蘇。到了第八代,昆侖山上出了四名天縱奇才,便是被譽為昆侖三聖的三位師兄,還有一個便是武媱韻。她資質聰慧,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快,雙十不到便幾乎學全了昆侖所有道法,後貫通十三法門,修成大羅金仙,驚艷三界,更得到玉帝召見冊封!”
墨玄問道:“有如此能耐,備受三界恩寵,為何要叛出昆侖,淪為邪道?”
靈境搖頭嘆道:“其中緣由無人得知,我們只知道她是在王母娘娘壽誕宴席上暗中下毒,宴上的神仙都中了毒手,修為稍弱的當場斃命,修為深厚的也損了元氣,斷了仙骨,百世修行毀於一旦,就連王母娘娘也受了劇毒,元氣大傷……此事驚怒三界六道,她也成為了天地不容之存在!”
墨玄和太羽皆是一驚。
墨玄驚道:“她……她為何要如此做?”
雷霄搖頭道:“為師也不得而知,此事緣由就連教尊也不清楚。”
太羽問道:“究竟什麼毒,不但毒倒眾仙,就連王母也不能幸免?”
靈境道:“是傳說中的太虛果!”
太羽奇道:“太虛果又是何物?”
靈境反問道:“那你可知道盤古開天地之傳說?”
太羽道:“弟子自然是曉得,寰宇未開,鴻蒙混沌。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手持巨斧,劈開混沌,分化二氣降,清者上為天,濁者下為地,自是混沌開矣。大神恐天地不穩,以手頂青天,腳撐大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天即漸高,地便墜下,久而天地乃分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最終力竭而亡。盤古雖死,但噓為風雨,吹為雷電,頭為山岳,目為日月,骨為山林,體為江海,血為淮瀆,發為草木。”
靈境道:“盤古開天地,造福萬物,可謂大功大德,然世間陰陽對立,有功德便有罪孽,盤古死後體生汙氣,此氣竟凝成太虛果,此果乃至汙至穢之存在,便是大羅金仙也以抵擋,一旦沾染,輕則修為大損,重則當場斃命。鴻鈞祖師施大法力將此果毀去,但此果乃乃盤古所化,果籽卻是毀之不去,隨即又生出新的孽果,最終唯有將其封印,卻不知如何地被武媱韻找到。”
不知不覺,四人已經飛出百里之外,只見在一山谷中有數千名黃巾軍搬石挪木,正在搭建著一座高台。
那高台長五丈五尺,寬三丈三尺,高七丈七尺,上邊雕滿了古朴的符文咒語。
墨玄看得奇怪,喃喃自語地道:“這些符文似乎有回春咒,也有血煞咒……各種符法匯聚在了一起,其中還有不少相克的,這究竟是什麼鬼把戲?”
雷霄眉頭緊蹙,道:“這似乎是個陣法,但究竟是有什麼用處,為師一時也看不透。”
靈境也道:“這石台甚是詭異,但黃巾軍舍得用了這麼大陣仗來修建這麼一個石台,其背後深意極不簡單,吾看暫時不宜動手,待摸清對方底細在行動也不遲。”
雷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掉頭返回涿郡。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黃巾軍便再來攻城,這一次五萬賊軍盡數壓境,可謂是聲威浩蕩,軍容鼎盛。
鄒靖心頭一緊,臉色凝重,問道:“諸位仙長,賊軍這回不似偽裝,而是真的全軍壓境,這該如何是好呢?”
墨玄運開法眼,凝望地陣,道:“對方陣中有股法力若有若無,但卻是隱而不發,看來也是術法高手!”
柳彤道:“張角那廝偷學了我教太平經,道術甚是精湛,想來門下弟子也非弱手!”
墨玄曾領教過張角物外化體的威力,此並無異議。
一虛子上前請戰道:“師尊,今日便由弟子打頭陣,一挫賊軍威風!”
靈境道:“也好,但對方陣中也有高手,你萬事小心,莫要逞強。”
一虛子應了一聲是,架起雲來便朝地陣飛去,高聲大喝道:“黃巾賊兵,太平歪道,今日昆侖道宗正統弟子在此,還不快束手就擒!”
話音未落,凝聚一身法能,朱芒大盛,烈火洶涌,盤旋半空,威懾敵軍。
忽聞陣中響起一聲冷笑:“好個狂妄的昆侖小道!”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了出來,那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圓,滿面橫肉。
那人腳下一跺,騰雲而起,竟也是術法修者,他報上姓名道:“吾乃三才方士座下大弟子薛勇,到了閻王爺哪里可不要忘了!”
一虛子大怒,道袍一抖,放出七星火蛟。
薛勇也是不甘示弱,迅速結印,散發出一股沛然法力,凝成一尊巨人,咆哮一聲撲了上去,同火蛟搏殺起來。
巨人乃法力凝聚,不畏蛟龍烈焰,雙方纏斗之勝負之決定相互間的根基渾厚,一虛子自幼便隨靈境修行,玄功穩固,氣息悠長,然而薛勇卻不見氣弱,驅使巨人搏殺蛟龍,穩守不失。
靈境見狀不由得一陣唏噓,嘆道:“一虛子的法術也有些火候,想不到這薛勇能跟他僵持下去。”
雷霄道:“那大漢修煉的是神力法術,倒也有些本事,一虛子師侄要拿下他恐怕不容易啊!”
諸天神通之中,無論神魔仙妖,所修煉之功法都大致有其屬性,就如同太乙法脈的火屬術法,慈航法脈的木屬術法……
而有的修者則專供力量一途,講究以力破巧,所以外界將這些法術統稱為神力,而七十二變則是囊括了各種屬性的法術,再將其融會貫通,發揮出神魔難測的威力。
墨玄問道:“師叔,這三才方士又是何方聖神?”
雷霄道:“三才方士原本是道宗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其中一名修士,精於神力術法,曾以一指之力將北越天峰碾碎!”
墨玄暗抽一口冷氣,說道:“如此神通廣大之人,為何甘於受黃巾賊驅使?”雷霄哼道:“他並非聽命太平道,而是遵從武媱韻的號令!”
昨夜墨玄在得到師尊首肯後,便將武媱韻的事情告訴了這三位俏師姐妹。
紫冰幽奇道:“師尊,這武媱韻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三才方士替她賣命?”
雷霄笑了笑,道:“武媱韻天資聰慧,對於修道一途有著常人難以媲美的見解,講經說法自有精辟之處,當初她初出茅廬,便曾與文殊菩薩論道,其對道之見解連文殊菩薩也為之驚嘆,以她的本領招攬能人也並非難事!”
玉琴道:“但這妖婦明明放下彌天大罪,怎麼還有人敢幫她忙?”
雷霄無奈笑了笑:“武媱韻不但神通過人,而且還有絕世美貌,堪稱三界第一美人!”
墨玄聞言,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初見武媱韻的情形,當時她雖然帶著面具,但那雙眸子卻是如同秋水凝華,柔酥靈媚,被她瞧上一眼,哪怕百煉鋼也得化作繞指柔。
玉琴瞥了墨玄一眼,見他有些痴痴的,不禁吃起飛醋來,哼道:“男人都沒好東西,好色無恥!”
說完這話,忽然便後悔起來,她這一句話豈不是連師父也一並罵了,芳心不禁一陣忐忑。
柳彤倒是心思細膩,道:“師尊,既然三才方士投靠了武媱韻,那麼其他洞天福地也難保沒被她的勢力滲透,若再想深一步,對面陣營里恐怕還有其他洞府的高手。”
太羽道:“師妹這話給咱們提了個醒!”
雷霄愣了愣,目光在這大弟子臉上停留了半響,柳彤臉頰一紅,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忙問道:“這都是弟子妄自揣度,若有失言還請師尊贖罪!”
雷霄嘆了一口氣道:“你這話甚是中肯,而且一針見血,為師一直盯著對面的敵人,卻忽略了藏在深處的暗手!”
就在這時,地陣之中又衝出數十輛火牛車,犄角聚炎噴火,數十道火焰橫空飛來,涿郡城牆立即陷入一片火海。
赤松連忙捏了印決,使出天罡三十六變中的斗轉星移,雙手在半空輪了一個圈,城牆上的火焰立即被他收到袍里,隨即反手一推,火焰立即返了回去,將火牛車連同附近的黃巾軍燒成一團。
鄒靖見敵軍陣腳大亂,立即命人敲響戰鼓,遣一只千人騎軍火速衝出城去,奔襲敵陣。
漢軍騎兵秉承了冠軍侯之作風,兵精善戰,不動則已,一動便迅猛如雷,快疾如風,專攻一處,火速撕開敵人軍陣,緊接著便是左右衝殺,擴大戰果,殺滅敵軍有生力量。
這一只騎兵也是鄒靖最後的本錢,如今涿郡面臨生死存亡之刻,他也顧不上許多,孤注一拋,勢要奪回敗局。
騎兵一番衝殺,令得黃巾軍先鋒奔潰,許多攻城兵器還未來得及搬出來就被摧毀。
鄒靖見後續敵兵已殺了過來,立即下令收兵,千騎軍立即調轉馬頭,火速退走,戰馬撒蹄奔跑,以步兵為主的黃巾軍根本追擊不得,唯有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
漢軍再取一陣,士氣大盛,鄒靖贊道:“仙長神通不凡,若能再施妙法,定能扭轉戰局,擊退黃巾賊!”
薛勇見先鋒大敗,也無心再戰,驅使那尊巨人推開蛟龍,然後化風而去,靈境連忙將他叫回。
黃巾軍攻城失利,損了不少軍械士兵,士氣低落,於是也鳴金收兵。
鄒靖命人清點戰況,黃巾賊折損一千余人,己方傷亡兩百,看似大獲全勝,實則鄒靖卻是有苦難言,對方兵力高達五萬,折損區區千人也影響不到期根本,而涿郡全部戰力也就三千上下,這麼打下去恐怕不出三日便要耗盡所有兵力。
雲若溪看出他窘境,淡雅一笑,從隨身香囊里取出幾顆種子灑在地上,再朝地上一指,只見碧華流轉,生機盎然,地上立即生出一片翠草,正是慈航一脈的回元秘術。
這種子名為化生籽,內蘊無窮生機,落地生根,若再以秘法催動便會立即生出翠草,此草名曰“回春靈草”,只需用草碾碎敷在傷口,不需半個時辰便能恢復,還能迅速補充體力。
雲若溪將用法說出,鄒靖不由大喜,立即命人拔草磨碎,給受傷的士兵和戰馬敷用,果然神效無比,傷患一下子變得精神十足。
鄒靖說道:“得諸位仙長相助,可見天不亡我大漢也,鄒某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守住涿郡,不給賊軍越過雷池半步。”
“報!”
一個士兵快速跑來,稟報道:“將軍,城下來了一個人,說是要勸將軍投降!”
鄒靖慍道:“哪來的瘋子,你們給我警告他,讓他速速退去,若再敢胡言亂語,便將他亂箭射死!”
士兵接令後,立即返回城頭傳布命令,過了片刻就聽聞一陣陣吆喝聲和弓弦崩響聲傳來,緊接著便是驚愕聲……
那士兵跑了回來,喘著氣道:“將軍……兄弟們按您的命令放箭對付那道士,可是弓箭怎麼都射不到他身上。”
鄒靖一愣,手按劍柄,快速奔上城牆果然看見城下站著一人,身旁四周插滿了箭矢,唯獨他所立的三尺方圓沒有一枚羽箭。
只見那人身著十錦長衫,頭頂紋雲羽冠,面帶儒雅微笑,雙目若繁星,自成一派悠閒自在的仙家氣派。
鄒靖喝道:“你這賊廝生了一副好皮囊,卻不干正事偏要與那黃巾賊為伍,莫非是嫌命長嗎?”
那人抬眼冷笑:“你可是涿郡守將鄒靖?”
鄒靖道:“既然識得本將,還不快報上名來!”
那人哼道:“肉體凡夫也配知吾名號。”
鄒靖大怒,捉過一把弓便朝他射了一箭,箭矢剛飛到他身前三尺之處便被一股力量給彈了回來,調轉刃鋒直接射向鄒靖。
眼看鄒靖便要被一箭穿心,卻見雷霄閃身而現,道袍輕輕一抖便將那枚羽箭收去:“三才道友,你不在仙磕山修道,何苦到紅塵異形,還要為難一個凡人!”
那人正是七十二福地中仙磕山的三才方士,他咧嘴一笑:“在下得知昆侖三大宗脈仙人下山,特來拜會!”
雷霄笑道:“道友盛情,雷霄可消受不起!”
三才方士道:“在下對宗主是敬仰許久,吾和幾位道友已在八百里外的落霞坡擺下酒宴,特來邀請三位宗主和幾位賢侄一行,咱們坐下來把酒言歡豈不勝過這沙場廝殺百倍?”
雷霄頷首輕笑,袖袍一拂,城頭之上立即多出了數十酒壇,雷霄拍開一個壇子,頓時酒味撲鼻,十里飄香,涿郡漢軍都不由得吞口水。
雷霄笑道:“何須舍近求遠,吾手中便有百年佳釀,三才道友不妨通知另外幾名道友,咱們便在這涿郡城內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墨玄站在城牆下也被這股香味勾得口水直流,暗忖道:“這百花醇釀師父一直寶貝得很,我求了他幾回都不曾嘗過一點,今天他居然全部擺了出來!”
三才方士神色一沉,淡淡地道:“百花醇釀氣味柔和,在此時此刻出現卻是有些不符時宜!”
雷霄道:“百花之氣雖然柔和,但釀成了酒,卻是後勁十足,初飲時不覺什麼,但卻能醉人百日而不醒!”
雨琴聽得雲里霧里,甚是不解,柳彤解釋道:“這是師父跟三才方士之間的辯機斗法,三才方士在八百里之外擺宴,實則是想讓我們不要插手此事。而師父提議在城內飲酒,便是告訴對方咱們不退縮的立場,而三才方士說百花醇釀氣味柔和,是說咱們勢單力薄,而師父說佳釀後勁大,便是警告對方不要過於囂張,否則後果自負!”
三才方士哈哈笑道:“吾曾聽武仙子提過雷霄道友之能為,難得有機會,便斗膽向道友請教一番!”
果然又是武媱韻!
雷霄臉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雷霄便應道友所邀!”
三才方士道:“想必道友也曾見識過山谷中的巨石,那在下便跟道友明說了,那顆座石台名曰磐石台,貴派的雲仙子雖然精通回元療傷秘法,但我軍有著磐石台加持,即便只剩下一口氣也能迅速復原,而且在此石台庇護下,便有無窮無盡的力氣!”
說罷,三才方士飄然離去,墨玄過去問道:“師父,這磐石台又是什麼玩意,真的如此神效?”
雷霄嘆道:“磐石,磐石,顧名思義,可以令己方穩如磐石,不動不搖,這磐石台也是墨家遺世的機關御甲,有這石台在,除非能一舉奪去黃巾賊的性命,若不然他們便會繼續作戰,哪怕再重的傷也能迅速恢復,也有用不盡的力氣!”
雲若溪嘆道:“我在上山修煉之前,也曾見過磐石台的神妙,其回元補氣猶在甘露回春咒之上,而且不需要損耗元氣,因為這磐石台便是一個陣法,可以源源不斷地吸納天地靈氣。”
墨玄一驚,越發覺得自家深不可測,但也因為這些奇門巧器引來各方覬覦,災禍不斷。
“這些人占據洞天福地,卻不思積德修福,偏要跟武媱韻狼狽為奸,禍亂人間!”
靈境怒容滿面地道。
柳彤柔聲道:“師叔……弟子覺得,那三才方士並非單純地替武媱韻賣命,他助黃巾軍似乎是出自本意的!”
靈境道:“何以見得?”
柳彤道:“不知師叔您注意到沒有,那三才方士對黃巾軍的稱呼是我軍,若是一個來助戰的客卿應該不會這麼說吧,弟子覺得他倒是像黃巾軍的人!”
靈境道:“單是一個我軍,你就能斷定三才方士是太平道的人?”
柳彤咬了咬唇,粉面生暈,道:“弟子曾翻閱過關於封神大戰的記載,三山五岳能人異士被申公豹慫恿來助紂,他們大多是直接稱呼紂王的軍隊為商軍,鮮有我軍、我朝這樣子的稱呼。”
這一番話令得在場之人都露出訝異的神色。
“雷霄師兄,你這大弟子不但修為精湛,就連心思也比他人縝密!”
靈境不由贊道,“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弟子啊!”
雷霄眉頭輕蹙,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干笑道:“彤兒,還不快謝過師叔贊賞!”
柳彤粉面一紅,朝靈境拜了拜:“多謝師叔夸獎!”
一陣急促的呼嘯聲傳來,好似飛禽啼叫,涿郡守軍又緊張起來,鄒靖忙命人加強戒備,然而眺望了半天都沒看見半個敵影,正在納悶時,忽聞那急促的呼嘯聲越來越響亮。
“上面!”
耳尖的士兵辨別出聲音源頭,指著天空叫道:“快看,那是什麼?”
眾人揚頸望去,只見天上飄過數十個黑影,形狀猶如船舟,但卻是如同禽鳥般飛來,首位處各有一旋槳,正在回旋飛舞,使得船舟得以飛行……
數百支箭矢如雨落下,城頭士兵紛紛中箭倒下,鄒靖忙命人反擊,但剛以搭上弓弩他們便傻了眼,對方可是在百尺高空,普通人根本射不上去。
雷霄道:“是墨門巧器靈鳶飛舟。”
據傳說,當初魯班曾為楚國制造攻城軍械,其中便有一門軍械叫做木鳶,乃削竹木以為鵲,成而飛之,三日不下,作為戰事偵察工具。
後來魯班助楚國攻宋,墨子前來阻攔出兵,在楚王宮中以衣帶為城,以竹片為器,與魯班相斗,魯班的攻城器械都用盡了,墨子的守城辦法還有余,最終魯班心服口服,而楚王也放棄攻宋。
兩人不打不相識,惺惺相惜,攜手設計了靈鳶飛舟,此舟形若飛鳶,長一丈,寬五尺,頂有雙槳,開啟機關,雙槳旋舞,平地起風,托舟而上,翱翔天穹;底有強弩,可裝百箭,居高而射,內載兩人,一者控槳,二者射敵。
原本也只是一張圖紙,但因世局變蕩,墨門顛沛流離,不少奇門巧器也流失在外,這靈鳶飛舟便是其中之一。
墨玄暗忖道:“我身為墨家後人,怎可讓先祖智慧遭奸佞用以為禍世人!”
他大喝一聲,挺身出戰,踏雲乘氣,直登九霄,使出御風訣,頓時颶風倒卷,狠狠吹向靈鳶飛舟,眼看就要將這支黃巾軍吞入風眼之際,一道身影從飛舟後方閃出,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輕輕抬手一握,墨玄祭起的颶風頓時消散。
那人生得玉面朱唇,目若日月,身著錦袍,腰系美玉,腳踏雲靴,一副名流雅士的做派,墨玄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淡然笑道:“吾乃北邙山周梓,應大賢良師之邀,特來襄助。”
北邙山正是七十二福地之一,周朝時期,道德天尊老子曾在北邙山翠雲峰砌起八卦神爐凝煉仙丹,北邙山因受仙丹靈氣浸潤而成為道門福地之一。
墨玄喝道:“你乃仙家名士,為何甘為黃巾走狗!”
周梓哈哈笑道:“昔年紂王無道,周興伐商,今日漢室腐朽,黃天崛起,吾等助張滅劉正是順應天命,而你們昆侖玉虛先輩曾助周伐紂,匡扶大道,如今何以這般糊塗要行此逆天之事!”
如今漢室君昏臣奸,百姓淒苦,這般狀況倒也跟商紂年間相似,而周梓也將他們比作匡扶明君的義士,無形中也將昆侖派比作當年執迷不悟的截教教徒,墨玄畢竟年幼被他這番說辭嗆住,無法反駁。
雷霄見弟子未戰先弱,立即傳音過去:“元天,本心不可亂。”
墨玄精神抖擻,暗聚法決,凝起神火:“一派胡言!”
話音未落,手掌一翻,火焰呼嘯撲來,周梓微微一笑,錦袖一轉,竟將墨玄的烈火全部收去。
雷霄看得真切,暗嘆道:“元天雖然修為大增,可惜還是嫩了些,而周梓又是仙界之中出了名的老狐狸,元天怎是他對手,先勢已弱,未戰先衰矣。”
周梓收去墨玄的烈火,並未急著進攻,而是說道:“嘿嘿,當年興周滅商的也是你們昆侖玉虛,如今助這腐朽朝廷繼續苟延殘喘的也是你們,這究竟算什麼呢?”
墨玄被他說得無言反駁,腦海一陣迷糊,那周梓卻繼續侃侃而談:“對了,你們就是這般自相矛盾,當初那個申公豹也是出自昆侖山,卻是助紂為虐,一句‘道友慢走’就將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仙家弟子全部拖入封神大戰,而姜子牙就明著下手,用一個什麼天命所歸為幌子,剪除異己,除了你們闡教道統外,其余教派幾乎斷絕,其用心險惡,令人發指啊!”
“你……你胡說八道!”
墨玄被激得氣血攻心,面紅耳赤。
“哎呀呀,被周某說中痛腳了嗎?”
周梓笑嘻嘻地道,“你之所作所為跟那申公豹有何區別,這次下山又准備招攬那些的奇人異士來替你們賣命啊?”
“閉嘴!”
墨玄雷霆大怒,激起九轉金丹之力,引動九天玄罡,一記掌心雷便打向周梓,要將他炸成粉碎。
雷罡霸道無匹,周梓嚇得冷汗直冒,哪敢硬接,也虧他遁術了得,一個閃身便逃出數里之外,躲過了掌心雷,然而身後的靈鳶飛舟卻被殃及池魚,被掌心雷炸成粉碎,里邊的黃巾兵盡數化作血肉飛沫,死無全屍。
“好狠的手段!”
周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絲絲嘲諷:“你們昆侖派也真是威風八面,派頭十足啊,稍有不順你們心意的就直接誅殺,哈哈,周某今日也算見識了玉虛宮之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