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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23章 布陣風波

  張道陵言語甫落,四周景象再度發生變化,先前的絕壁消散無形,墨玄眼前忽地一亮,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幽深地洞之內,先前的絕壁實乃張天師元神所布之幻象,此刻所見方是真實。

  此洞極其玄妙,四周聳立著八根石柱,按照八卦排列,八柱中央乃一陰陽太極圖。

  太極圖中央有四座石雕,分別是一龍一虎及兩座人像。

  其中一人俑石雕極為巨碩,身高丈許,面目猙獰,牙尖爪利,眼中滿布煞氣,但卻被神龍纏住它上身,雙手已被龍爪擒住,下身則被猛虎撲倒,虎口咬住腰身,虎爪摁住雙足,而另一座人俑石雕是做道士打扮,一手持拂塵,一手掐訣壓住那怪人天靈,仔細看去,正是那道人與龍虎神獸聯手鎮壓囚禁那名巨人凶怪。

  墨玄看得膽寒心驚,大為驚詫,問道:“張天師,您可還在?”

  張道陵說道:“莫喊了,貧道還在!”

  墨玄問道:“敢問天師,這是何物,莫非便是那尊凶屍?”

  張道陵道:“然也,此物正是那萬古凶屍——將臣!”

  據史記記載,僵屍洪荒之時,曾有四尊僵屍為惡一方,刀槍不入,以生靈為食,以鮮血為酒,嗜殺好戰,上可登天弑神,下可入海屠蛟,名曰將臣、後卿、嬴勾、旱魃,被稱為四大僵屍始祖。

  不知何故,自涿鹿之戰後四大僵屍始祖逐漸銷聲匿跡。

  墨玄大驚,道:“四大僵屍始祖之一?”

  張道陵道:“沒錯,正是此怪!”

  墨玄道:“自黃帝斬蚩尤於涿鹿後,關於四大僵屍的傳聞便越來越少……想不到龍虎山下竟封有一只!”

  張道陵道:“其他三只僵屍我不清楚,但這將臣卻是最早被封印在這龍虎山之下,而且還是由鴻鈞老祖布下的封印!”

  墨玄如遭巨震,久久不能平靜,膛目結舌地道:“鴻鈞,鴻鈞老祖……這凶屍居然如此厲害,還要鴻鈞老祖親自布下封印?”

  鴻鈞乃三清之師,天道至聖,而正是這樣的存在也親自出手……這將臣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

  墨玄這才明白張道陵方才所言非虛,若此怪破封而出,危害絕對遠勝武媱韻。

  張道陵嘆道:“也不知道那武妖女從何處得到這個秘密,三番五次地想解開封印,放出將臣,貧道無奈之下,只得舍棄肉身鎮壓此地,加強封印!”

  墨玄吞了吞口水,潤了潤嘴唇,問道:“既是鴻鈞聖祖所布之封印,應該是滴水不漏,牢不可破,我想那武媱韻再如何厲害,也破不了此陣吧,怎會逼得天師出此下策呢!”

  張道陵道:“鴻鈞老祖的陣法暗合陰陽變化,乃混元大道所化,本是無跡可尋,無法可破,尤其是那妖女能破解的。”

  墨玄不解忙問其詳。

  張道陵嘆道:“其實將臣早在洪荒時代便已逃出龍虎山!”

  墨玄驚愕不已:“這凶屍還有這等能力能突破聖祖封印?”

  張道陵道:“傳說上古時期有大能在龍虎山附近斗法,使得封印出現破裂,將臣便是趁機逃了出去!”

  墨玄問道:“是何方大能……孔孟聖人,西天佛祖,還是三清道尊?”

  張道陵搖頭道:“都不是,那個時期,這幾位大能或在虛空閉關,或在潛修悟道,並未涉足塵世!”

  墨玄低頭細想,三清布道乃在夏商周三朝;西方聖人傳教乃在商周交替,而儒門入世則在春秋戰國,這樣算來只能是再往前推算,但上古洪荒神人多如繁星,各種傳說絡繹不絕,豈是他能想到的。

  張道陵嘆道:“這秘辛我也只是曉得只言片語,但知道一點,若將臣一直被封在龍虎山,又怎會留下名聲呢?”

  墨玄轉念一想,也覺得合理,正如張天師所言,將臣要是一直被封印囚禁在龍虎山內,史上也不會有四大僵屍的稱號了。

  張道陵道:“吾在龍虎山內修道,忽有一日靈竅開啟,吞納天地元氣,修成金仙之身,飛升三十三重天外天,目睹寰宇星辰,感悟大道,忽被一股鴻蒙紫炁召去紫霄宮,面見鴻鈞聖祖。聖祖授我龍虎罡炁,命我下凡擒拿將臣,我領法旨後再度折返人間,覓得將臣行蹤,與其一番惡戰才擒回龍虎山,並按照聖祖秘法,重設龍虎大陣封印將臣。”

  墨玄道:“既然天師能擒他一回,便再能敗他一次,縱然他破封而出,天師又有何懼!”

  張道陵嘆道:“你有所不知,我與將臣惡斗之時,發覺他早已身負重創,一身煞力不足兩成,我才堪堪將其拿住。但這廝肉身不死不滅,能封而不能殺,在封印期間他便趁機療傷,只怕早已恢復十足精神了!”

  墨玄問道:“弟子斗膽敢問天師,張角可是龍虎山弟子?”

  張道陵微微一怔,嘆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張角確實是我龍虎山弟子,他們三兄弟曾拜我修道,但資質平庸,我本不欲收下,但見他們秉性淳朴,便收入門下做道童,卻不料這三個孽畜耳根不淨,受妖邪蠱惑,與外人勾結加害於我!”

  墨玄聽到這里,頭皮一陣發麻,道:“那外人可是武媱韻?”

  張道陵道:“正是如此。那妖女修為極高,又精通各家術法,再加上有心算無心,我被她殺得大敗,最可惡的是,知這妖女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塊令牌,竟能與將臣共鳴,使得封印出現破裂,我無奈之下只得將肉身化入封印之中,加強鎮壓之力!”

  墨玄道:“武媱韻如此歹毒,天師不怕她再來解封嗎?”

  張道陵道:“我以肉身為引,化天地山澤水火風雷為氣,布下這‘八柱陣’,那妖女進不來的!此陣雖然阻隔了武媱韻,但我元神也無法離開,縱使散開神識也僅觸及很小的范圍,也幸虧你進入了我神識所及之處,否則還真不知如何救你呢!”

  墨玄拜道:“多謝天師,弟子若有幸逃出生天,必向師尊稟報此事,竭盡所能,救出天師!”

  張道陵道:“龍虎山上下都是妖魔邪歲,你行蹤又已被武媱韻知曉,你逃得去哪里!”

  墨玄問道:“請問天師,此處可有密道出去?”

  張道陵道:“有兩條密道,一條是通往我丹房,一條是通往天樞洞,但都無法直接離開龍虎山。”

  墨玄沉思片刻,說道:“我已有打算……”

  於是低聲說出心中所想,聽得張道陵連連叫好,贊道:“好小子,此計可行!”

  墨玄道:“既然如此,還請天師放我出去!”

  張道陵道:“稍等片刻!離卦石柱下三寸處有一暗格,你且打開取出里邊物事!”

  墨玄聞言走到離卦石柱,摸開下三寸暗格,里邊放著一個錦盒。

  他將錦盒取出,正欲呈給張道陵,卻聽張天師說道:“錦盒里有一枚龍虎丹。當年我煉丹修道,只煉了兩顆,第一顆是在天劫降臨時服用,助我安然渡劫,登上仙道。這第二顆便贈予你吧,也可助你增強實力,早日逃出龍虎山,將此地情形告之眾仙諸神!”

  墨玄推脫道:“此丹如此珍貴,天師還是自己服用吧,小子道行淺薄,只怕糟蹋了仙靈至寶!”

  張道陵笑道:“我肉身已與封印融合,仙丹再好,對我也無用。再說,你小子身負九轉丹氣,分明就是服用過老君的九轉金丹,道行哪里淺薄了,比起我當年這個年紀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墨玄臉蛋一紅,心想怎麼是個人都能看出我吃過九轉金丹,不知如何作答。

  張道陵仿佛瞧出他心中所想,說道:“你中丹氣海充盈著磅礴真元,與你的根基修為格格不入,有點修為的都能看出你是服用過天材地寶,如果是有些見識的仙神妖魔便跟瞧出你體內真元的來歷。”

  墨玄道:“天師慧眼,晚輩嘆服。”

  張道陵道:“這枚龍虎丹雖不如道祖仙丹,但卻有著疏通經絡、引氣歸宗的效用,或許能助你完全融合九轉丹氣!”

  墨玄聞言心頭一動,但覺得這枚丹藥太過珍貴,自己實在難以接受,說道:“龍虎丹太過珍貴,天師還是留給傳人吧!”

  張道陵苦澀笑道:“我還有弟子嗎?”

  墨玄也隨之唏噓。

  張道陵道:“小子,大劫當前,你若在婆婆媽媽,豈不是要遂了武妖女的心意!”

  墨玄忙拜道:“天師美意,墨元天愧受!若天師不棄,吾願持弟子之禮拜謝天師!”

  說罷朝著張天師肉身封印處三叩九拜,張道陵見行事沉穩又不失變通,最重要的是心性秉正,甚是喜愛,想起張角那幾個不肖之徒,又不免暗自神傷。

  張道陵道:“元天,你來日若有機會,便替我誅了張角那逆徒!”

  墨玄磕首道:“弟子遵命!”

  張道陵道:“甚好,既然如此,你便服下龍虎丹吧!”

  墨玄將丹藥放入口中,金丹入口既化,隨即胸腹間涌起一股暖氣,流竄百骸經絡,先導靈台,再轉膻中,後灌丹田。

  墨玄紫府一陣清明,法目內視,一股精純無比的天地元氣化作一龍一虎在經絡間流竄著,朝著中丹氣海撲去。

  在那處關隘,只見九轉丹氣仿佛一顆炙烈的太陽,在中丹處奪目放光。

  卻見龍吟虎嘯,撲入金陽之中,將囤積於中丹的九轉丹氣引入奇經百脈。

  磅礴的九轉丹氣充盈周身氣脈,強化骨骸,清明腦識,墨玄金丹圓滿,吞吐元氣間,竟引來天地感應,只看祥雲翻涌,龍吟虎嘯,風雲齊聚,雷電交加,端的是氣勢雄奇。

  駭得張角心頭劇跳,暗叫不好:“龍虎聚氣……難不成是張道陵因禍得福,在下邊修成什麼厲害的神通?”

  想到這昔日師尊,張角心中仍存畏懼,見到蒼穹突地再現龍虎法相,嚇得腿腳一陣發軟,冷汗直冒。

  “來人,快去請仙尊!”

  張角心底突突亂跳,忙喚來道童。

  道童跑入府邸,很快又出來稟報:“教主,仙尊正在閉門,不見客!”

  張角只覺十分苦惱,焦躁無比,恨不得衝入府邸問個清楚,但又懼武媱韻,不敢造次,只得按下心慌,試著平和心境。

  荒毒、東鬼、萬厄也齊聚洞府之中,說道:“天際再現龍虎法相,吾等特來請教南華仙尊!”

  洞府內傳來武媱韻輕柔悅耳的聲音:“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龍虎聚氣,震絕山岳,不只驚動群邪,亦引得五大天王出營、昆侖蓬萊仙家仰望。

  墨玄從密道離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天樞洞府,見迎面走來兩只小妖,不由分說便以一記掌心雷將其中一妖打回原形,嚇得另一只拔腿就跑。

  那只逃生後的小妖立即稟報上級,帶來了大批人馬搜捕。

  然而墨玄誅殺一妖後又潛回密道,群妖遍尋不得,又急又怒,叫嚷不休,尋向另一個洞府。

  這樣一來,天樞洞府的防御便薄弱了許多,墨玄使了個隱身法出了密道,朝著外圍逃去。

  他這一下調虎離山引走了不少妖邪,一路上倒也通暢,來到前殿便看見五天王的法寶一一羅列著,心中暗喜:“本以為要花費一番功夫,想不到這麼輕易就找了回來!”

  他掐了個法決,暗叫一聲收,將法寶納入囊中,搖身一晃化作一道清風飛下龍虎山。

  托塔天王等神仙正在營外眺望龍虎山上敵情變化,見了墨玄化風而來,面上皆露欣喜。

  墨玄朝眾仙家行禮道:“小子無能,無法破解龍虎大陣,只是取回了諸位天王的法寶!”

  說罷從發囊中取出法寶,分別呈給托塔天王等神。

  托塔天王取回法寶,心情大好,撫須笑道:“這般也是甚好,小娃娃倒也機靈得很,來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他朝雷霄望去,頷首道:“雷霄真人,你當真教了個好徒弟,看來我玉虛一脈必會再次興旺!”

  托塔天王其子哪吒乃太乙真人弟子,而他本身亦尊燃燈道人為師,算起來他也是玉虛一派之人,所以墨玄雖只是小功勞,他也不由多贊賞了幾句。

  雷霄聽了托塔天王這話,不由替墨玄歡喜,微微拱手以表謙虛,說道:“小徒不過僥幸而已,說到日後成就還得靠諸位天王指點提拔。”

  托塔天王笑道:“這是自然!”

  雷霄說道:“元天,你在龍虎山探出了什麼消息,且向讓托塔天王一一稟來!”

  墨玄點頭稱是,於是乎將龍虎山的所見所聞道出,包括張道陵的遭遇及封印的秘密,而龍虎丹一事也不敢隱瞞,但他也不是傻子,對於九轉金丹是絕口不提。

  眾仙神聽後皆是面色凝重,增長天王嘆道:“龍虎大陣原來是守護封印所用,如今卻成了群邪的堅實防御!”

  持國天王道:“不破陣法難滅群邪,若破陣法將臣必出,這該如何是好?”

  廣目天王道:“只要凝住龍虎山的光陰,讓山上一切停滯,豈不可解眼下困境?”

  “凝滯光陰?”

  增長天王莞爾道:“兄弟是要請出太極圖嗎?”

  “此等瑣事不敢驚動道祖。”

  廣目天王搖頭道:“吾是另有所指……”

  托塔天王想起了什麼,問道:“莫非賢弟是指二十八星宿鎖天陣?”

  廣目天王道:“正是如此,只要布下此陣便能在短時間內封住龍虎山的光陰流動,既可以封住龍虎大陣又不損封印,還能定住那些邪物的動作,一舉三得,豈不快哉!”

  托塔天王畢竟是久戰之帥,仍有考量,說道:“要封住龍虎山的光陰,就必須具有龍虎山更強的靈氣,現在的龍虎山單是一個龍虎大陣已不易應付,更何況還有武媱韻及一批邪魔,要想成功談何容易。”

  廣目天王道:“愚弟大致估算過,只要二十八星宿豁出全力,再配合星斗之力可將龍虎山的光陰封住三刻鍾,我們集中力量打進去,還是可以取勝的!”

  多聞天王道:“自從那妖猴大鬧天宮以來,奎木狼便不知所蹤,怎麼布陣?”

  廣目天王道:“二十八星宿鎖天大陣只要有二十以上的星宿在位便能施展,空缺處只要請來修為深厚之仙家頂替即可!”

  托塔天王沉聲道:“傳法靈官何在,速給吾擬一奏章上稟玉帝,請陛下增派兵力攻打龍虎山,剿滅群邪,救出張天師!”

  傳法靈官聞言,立即准備筆墨。

  托塔天王念道:“微臣討賊於龍虎山下,探知張道陵天師正舍身封印凶屍將臣,武媱韻等邪魔外道趁機霸山作惡,欲釋將臣,奈何有龍虎罡氣護山,群邪無法得逞,但此罡氣卻成我天兵天將之阻礙,還若望陛下派二十八星宿出陣,施以鎖天大陣,暫凝龍虎山之光陰,助臣剿滅邪魔,保全封印,救出天師!”

  待傳法靈官將他的話一一寫入奏章,托塔天王再以寶塔為印落款,又取出一令牌交給靈光,囑咐道:“也不知二十八星宿有缺席的,你且拿著本天王令牌,一旦有星宿缺席,你便持此令牌去見吾三個孩兒、雷震子和黃天化,讓其補缺空位。”

  傳法靈官捧著奏章、接過令牌,踩上縱雲靴,架起雲霧火速趕回天庭。

  傳法靈官過了三十三重天,來到靈霄寶殿參拜卻不見玉帝蹤影,便向殿中當值的仙官打聽,得知玉帝未曾上朝,正在寢宮靜養,於是乎又風風火火地朝寢宮奔去。

  傳法靈官見寢宮門外立著一神將,面容威猛,絡腮大胡,膀大腰圓,手持降魔寶杖,一絲不苟地拱衛宮門,見傳法靈官急匆匆地奔來,他開口喝止道:“玉帝寢宮前,何人如此冒失!”

  傳法靈官忙上前打招呼道:“原來是卷簾大將,小神奉托塔天王之命特向陛下呈遞緊急軍情,還望將軍代為通傳!”

  卷簾大將眉頭微蹙道:“陛下正在閉關悟道,下旨不見外人,靈官還是請回吧!”

  傳法靈官焦急地道:“天王下界除妖,如今正值戰事吃緊,特請陛下調令增兵,這事關重大,還請將軍稍作通融!”

  卷簾大將道:“陛下有旨,閉關期間不見任何人,只是命末將在此看守,不得陛下宣召,末將不敢輕易入內!”

  傳法靈官急道:“既然如此,便讓小神進去面稟陛下!”

  卷簾大將道:“不行,若無陛下旨意,我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傳法靈官急得連連跺腳:心想道“這樣不行,那也不行,下界軍情緊急,誤了大事,我可擔當不起!”

  他轉念一想,既然陛下不許外人進入,那我就在外邊請示,陛下知道這是天王所呈的緊急軍情必會召見。

  傳法靈官跪在宮門外,大聲說道:“陛下,托塔天王下界除妖,現今戰事僵持,有緊急軍情要上稟天聽,還望陛下賜見!”

  卷簾大將喝道:“傳法靈官,陛下寢宮之前豈容喧鬧,還不快住嘴!”

  傳法靈官不理他,繼續大聲說道:“陛下,龍虎山內封有太古邪物,一旦破封後果不堪設想,還請陛下賜見!”

  卷簾大將怒道:“聖駕之前,大聲吵嚷,成何體統,快閉嘴!”

  說著上前便要趕人,傳法靈官也被激怒,伸手推開卷簾大將。

  幾個推搡下來,卷簾大將也是火氣上頭,五指篩張便朝傳法靈官胸口拿去,傳法靈官乃一介文神,那是他的對手,被一把揪住衣領,被卷簾大將如同捉小雞般提了起來。

  傳法靈官也是剛烈,不斷地掙扎扭打。

  他的拳腳哪能傷得了這彪悍神將,卻是氣得卷簾大將火冒三丈,甩手將他狠狠地砸在地上,怒道:“好個小人,俺老沙好言相勸,你還不明道理,要跟俺老沙動手,今天不給你一頓教訓,我便不姓沙!”

  傳法靈官叫嚷道:“沙胡子,你打死我不要緊,若那邪物破封而出,你就算死一萬遍也挽不回你的罪孽!”

  “放肆!”

  卷簾大將掄起拳頭便打了下去,邊打邊罵道:“直娘賊,還敢還口,看我不收拾你!”

  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打得傳法靈官呼天搶地,驚得周圍仙禽靈獸紛紛逃竄,一些過路神仙不由得駐足觀望,但無人敢上前勸阻。

  傳法靈官不斷叫喊,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將此事鬧大,這樣一來便能引出玉帝陛下,自己便可將軍情呈報上去,也算不誤托塔天王的交托。

  就在此時,西方飄來陣陣異香並夾雜著絲竹管樂之聲,卷簾大將不由停住拳腳尋氣,只見十八名仙女踩著輕盈蓮步而來,或吹銀笛,或弄玉簫,或撫琵琶,或灑鮮花,或捧宮燈……

  仙女後方乃一只青鸞馱著鑾駕飛來,鑾駕覆以紗簾,飾以琉璃水晶珠,霞光剔透,極為瑰麗華美,駕前豎著一面素白仙旗,四周繞以氤氳運氣,極為祥和。

  青鸞背上盤膝坐著一妙齡少女,雪姬桃腮,熏眉水眸,體態婀娜,仙姿玉容,手托琉璃盞。

  少女蹙眉道:“前方為何如此喧鬧,不知驚擾王母聖駕”

  卷簾大將驚得跪下參拜:“小神叩見王母娘娘!”

  傳法靈官撲倒鑾駕之前,哭訴道:“王母娘娘慈悲,還請替小神做主啊!”

  少女問道:“發生何事,你們二人且一一道來!”

  傳法靈官道:“媚蘭公主,小神隨李天王下界斬妖,奈何戰情吃緊,特攜緊急軍情欲面呈玉帝陛下,奈何這沙胡子百般刁難,還將小神一頓好大!”

  那少女正是王母第十三女,名媚蘭,字申林,治滄浪宮。

  媚蘭公主道:“汝等皆是得道正神,這般廝打撒潑,成何體統!驚擾母後鑾駕,該當何罪!”

  卷簾大將和傳法靈官忙叩首告罪。

  鑾駕內響起一個清亮威嚴的女聲:“傳法靈官,且將軍情遞來,待本宮看過後再替你轉呈予陛下!”

  傳法靈官不敢怠慢,忙將奏章遞給了隨行仙女。

  仙女再捧給媚蘭公主,媚蘭公主又捧著奏章進入鑾駕。

  不消片刻,鑾駕外圍的紗簾無風自動,上空雲氣翻涌,只聞王母說道:“此等緊急軍情何以拖延,卷簾大將,速去奏報陛下!”

  卷簾大將為難道:“陛下曾命小將鎮守宮門,並嚴令不許小將踏入宮內。”

  “真是個迂腐的莽將,也罷,念你一片忠誠,本宮也不為難你!”

  王母說道:“媚蘭,由你將這李天王的奏章呈給你父皇!”

  “女兒遵旨!”

  媚蘭公主答應了一聲,捧著奏章下了鑾駕,朝著宮殿走去。

  卷簾大將忽地站起身來,擋在門前。

  媚蘭花容微慍,嗔道:“大膽,還不讓開!”

  卷簾大將說道:“公主,玉帝陛下有旨,未經傳召,誰也不許進宮!”

  媚蘭道:“就連本公主也不行嗎?”

  卷簾大將鄭重地點頭道:“陛下閉關前便是這般交代的!”

  媚蘭氣得柳眉倒豎,哼道:“沙胡子,再不讓開,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卷簾大將道:“食君俸祿,為君擔憂,還請公主莫要讓小將難做!”

  真是個榆木疙瘩!媚蘭氣得跺腳,喝道:“我今兒就要進去了,看你敢不敢攔我!”

  說罷蓮足一踏,駕雲飛起,便從卷簾大將身旁飛過。

  這卷簾大將倒也是頭倔牛,說是不讓便是不讓,誰的面子也不給,也不管此姝身份,提起降魔寶杖便追了上去,將降魔寶杖一橫一卷,將媚蘭公主截了下來。

  媚蘭公主氣得粉靨生潮,雲袖一卷,召來一樽琉璃盞,念起法咒,琉璃盞立即釋出百丈華光,鋪天蓋地就打了過來。

  卷簾大將將降魔寶杖旋轉起來,舞得跟風車似的,滴水不盡,將那道道華光擋在身前。

  媚蘭公主更是氣急,手做蘭花狀,掐了個法決,輕聲喝道:“滄海明珠決!”

  只見琉璃盞內華光大盛,同時涌出滔天巨浪,呼嘯著拍向卷簾大將。

  卷簾大將抖擻精神,毫不畏懼地迎上,手中降魔寶杖左右翻飛,乘風破浪。

  媚蘭公主加催仙力,將那巨浪一收,形成湍流漩渦,將卷簾大將陷住。

  卷簾大將也是見招拆招,使出一套“流沙神法”,召來漫天沙暴對抗海眼漩渦。

  流沙神法屬土,滄海明珠決屬水,呈相克之態,較量數十回合後,卷簾大將窺出一個破綻,降魔寶杖橫空一劈,破開浪花,打在琉璃盞上,只聽砰的一聲,琉璃盞頓成碎片。

  媚蘭公主娥眉含怒,眼圈微紅,指著卷簾大將喝道:“你好的膽子,你……你……”

  氣得是語不成句。

  卷簾大將橫著降魔寶杖在胸前,說道:“職責所在,還請公主莫怪!”

  “大膽!”

  只聞鑾駕內響起王母怒斥,蒼穹之上烏雲籠罩,風雷加催,一股磅礴威壓當空罩下,將卷簾大將身形定住,叫他動彈不得。

  王母冷聲說道:“媚蘭,進宮去找你父皇,讓他出來評評理!”

  媚蘭應了一聲,快步朝宮內走去,過了片刻,媚蘭公主花容凝重地走了出來,說道:“母後,父皇不在宮中!”

  “什麼?”

  鑾駕內傳出王母詫異的輕呼,但很快又平靜下來,說道:“媚蘭,搖起雲界素色旗,傳吾懿旨,宣二十八星宿來見!”

  媚蘭躍上青鸞,拿起那面旗子便搖了起來,只看那面旗子展開,便有氤氳遍地,一派異香。

  媚蘭暗運神力,清脆的聲音如同天鍾般響徹整個天庭:“傳白玉龜台九靈太真金母元君懿旨,宣十八宿速來見駕!”

  雲界素色旗又稱聚仙旗,一但搖起,天界群仙皆要來拜,更何況還有王母懿旨為號,二十八星宿哪敢怠慢,匆匆出了府邸,駕雲而來,拜於鸞駕前叩見王母。

  媚蘭環視眾星宿一眼,奇道:“何以少了兩星宿?”

  星宿稟報道:“奎木狼在妖猴之亂走失,目前不在天庭,暫不知所蹤!”

  媚蘭又道:“那亢金龍呢?”

  眾星宿紛紛搖頭,無一能說明亢金龍下落。

  王母道:“罷了,少了兩星宿也不影響鎖天陣,到時候由哪吒和雷震子補上缺位即可!”

  眾星宿皆是大驚,忙問緣由。

  王母說道:“李天王下界除妖,現被阻於龍虎山下,需二十八星宿鎖天陣相助方能功成!”

  眾星宿聞言皆露為難之色,說道:“此陣可干擾光陰,易致乾坤失衡,若無玉帝旨意,吾等不敢施展!”

  媚蘭公主氣道:“那武媱韻集結了一伙邪魔外道,正准備放出將臣那怪物,你們還在這兒推三阻四的,是何居心!”

  二十八星宿中的斗木獬道:“公主,請恕微臣多嘴,武媱韻若真能解開封印,她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可見此事並非十分緊急。”

  媚蘭道:“就算如此,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妖婦借著龍虎罡氣逍遙法外!”

  斗木獬道:“此言差矣,事有輕重急緩,武媱韻雖惡,但也不急於一時剿滅,依微臣之見,不妨施以外寬內緊之法,先放她一放,且將一切布置穩妥,尋找機會必能將她擒殺!”

  此話倒也得到諸多星宿想要,紛紛點頭贊同。

  媚蘭見此情形,不禁好生苦惱,但也想通其中關鍵,王母娘娘雖地位崇高,與玉帝並肩統領天庭,但分工不同,她僅僅掌管女仙女神,而二十八星宿屬於陽神男仙,不歸王母管轄,對於重大決策只聽命玉帝。

  就在此時,鸞駕上空烏雲密布,一股強大威煞凝氣成型,化作一尊猙獰法相,其狀似人,豹尾虎齒,蓬頭戴勝,張口怒哮一聲,天地動容,諸神變色。

  天厲法相?諸天星宿異口同聲驚呼出來,冷汗直冒,個個都是膽戰心驚,莫敢仰視。

  西王母除了掌管天庭眾女仙神外,還護佑婚姻生育,本是慈善溫和之神,然在太古時期,西王母也曾掌管災疫和刑罰,眼前這尊法相便是罰惡之相,威煞驚人,司天之厲及五殘。

  王母現出天厲法相,諸神莫不驚恐,紛紛拜倒告罪:“王母娘娘請息雷霆之怒!”

  天厲法相吐出森冷話音:“武媱韻先是勾結妖魔邪道禍亂天界,今又試圖放出洪荒凶屍將臣,此等禍胎多留一日便是天地之災,汝等竟然還推三阻四,是何居心,莫非跟那妖婦暗通曲款,勾結不軌!”

  眾星宿紛紛搖頭否認:“娘娘明鑒,小神不敢!”

  天厲法相冷聲道:“那汝等可是要坐看將臣出世,禍亂三界?”

  眾星宿也紛紛搖頭否認。

  天厲法相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便立即布置二十八星宿鎖天陣,協助李天王誅殺妖邪,以正天道!如有不遵者,依延誤軍機、勾結邪魔論處,廢去仙骨,貶下凡間,永世不得回返天庭!”

  二十六星宿面面相覷,左右為難,若遵懿旨,那對玉帝無法交代;若是違令,說不定就被直接打下凡間,現在王母娘娘可是化出天厲法相,態度已經極其強硬,誰也不敢觸著霉頭。

  眾星宿念頭百轉,心意互通,便立即做了決定,朝著王母拜道:“吾等謹遵王母懿旨!”

  王母散去天厲法相,重新以溫和的語調說道:“眾仙家明曉大義,本宮甚是欣慰,這便速速前去准備,莫要耽誤軍情,空缺的星位可由哪吒和雷震子暫補。”

  二十六星宿哪敢不從,皆點頭稱是。

  就在此時,天際綻放萬丈豪光,只見祥雲鋪路,一架九龍帝攆破空而來,攆上端坐著一英偉皇者,頭頂玉珠祥雲帝冠,身披天龍紫金袍,腰纏錦繡雲霞帶,引得眾神紛紛頂禮膜拜,來者正是玉皇大帝。

  帝攆之側立著金袍神人,威武英颯,眾星宿見了此人皆是暗自詫異,心想他怎麼跟在陛下身旁了?

  玉帝緩緩開口道:“朕遠遠便見天厲法相,究竟是何事惹得王母娘娘這般大動雷霆?”

  鸞攆之中響起王母聲音:“下界傳來急報,事關重大,本宮心情急切之下有失禮儀,還望陛下莫怪。”

  玉帝道:“王母也是憂心急報,朕怎會怪罪,只是不知是何等要緊事,能驚動王母。”

  “媚蘭,將奏章呈予你父皇定奪!”

  媚蘭公主應了一聲是,娉婷裊裊地走向帝攆,粉嫩玉手托起奏章呈遞上去:“父皇請看。”

  玉帝接過奏章一看,面色露出一絲凝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神色。

  王母說道:“傳法靈官為了面見陛下,不小心與卷簾大將起了衝突,還請陛下念及一片忠誠免究其罪。”

  玉帝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傳法靈官,說道:“起來吧,朕恕你無罪。”

  傳法靈官感恩戴德。

  王母說道:“下界軍情,本宮只得令媚蘭入宮去面見陛下,但發覺陛下不在宮內,不知這是何故?”

  玉帝輕笑道:“朕早已出關,並乘九龍帝攆巡查天宮各處,還命亢金龍隨行護衛。”

  王母道:“為何卷簾大將一直堅持陛下正在閉關?”

  玉帝道:“定是他糊塗了,朕出去前還特意交代了他,想不到這廝竟如此善忘。”

  王母笑道:“哦,是麼,這位糊塗大將可是堅定地執行陛下聖旨,牢牢守住宮門,為此還打碎了媚蘭的琉璃盞。”

  玉帝沉聲道:“卷簾大將,你好大的膽子,朕要重罰於你!”

  卷簾大將微微一愣,大呼冤枉,磕頭道:“陛下,微臣無罪,微臣是一心一意執行陛下旨意。”

  玉帝沉聲道:“胡鬧,朕臨走前不是已經跟你交代過了嗎,你怎麼還如此魯莽!”

  卷簾大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道:“陛下何時跟微臣交代過什麼……”

  那邊王母輕咦了一聲,說道:“卷簾大將,你可要說清楚,陛下究竟有沒有交代過你什麼。”

  只聞玉帝一聲怒喝:“大膽卷簾,曲解聖旨,衝撞王母,冒犯公主,打碎琉璃盞,罪不可赦,來人將他拿下,剝去神籍貶下凡間!”

  卷簾大將面色大變,正欲開口,卻見一道金色龍罡撲面而來,定睛一看竟是亢金龍突然出手,一記金龍大手印便狠狠可過來,卷簾大將猝不及防之下便已被拿住要害。

  亢金龍連出重手,封住神脈,鎖住仙骨,將卷簾大將交予天兵,說道:“奉陛下旨意,將卷簾大將打下凡間。”

  心中卻暗罵卷簾大將不識抬舉:“老沙啊老沙,你真是傻得可以,你若順著陛下的話說下去,最多也就罰你個閉戶不出,過後陛下反而會更加重用於你,你卻不識好歹,非要辨個所以然來……哎,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啦。”

  天兵押著卷簾大將到了謫仙井,將其推入井中,可憐那卷簾大將一片忠厚赤誠,竟落了個被貶下凡的淒慘。

  王母微微輕嘆,說道:“傳法靈官將急報帶上天界,本欲請陛下定奪,但陛下不在宮中,本宮只得越俎代庖了。”

  玉帝道:“無妨無妨,娘娘也是出自好心。二十八星宿聽令,各歸其位,施展鎖天大陣,封鎖龍虎山。”

  眾星宿拜下領旨,朝著各自星宿飛去,准備布陣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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