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我被預先設定好的鬧鍾吵醒了。
雖然沒有睡夠,但我還是強迫自己生生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為了消除睡意,我接著鑽進了浴室,任憑冷水衝刷著身體。
在多少清醒了一下頭腦後我站在鏡子前漫不經心的拿著刮胡刀刮胡子。
數日未到編輯部報到了,這次過去點卯雖然只是應景,但整理一下基本的儀容還是需要的。
刮著、刮著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瞳孔當中曾經出現過的金色光輝好像又一次浮現了出來。
我清晰的看見,鏡子當中,我黑色瞳孔的周圍竟然出現了一圈淡淡的,幾乎不易察覺的金黃色光圈……
我有些驚訝,急忙將臉直接湊到鏡子跟前,鼻尖幾乎都要貼到鏡面上了。
“怎、怎麼回事?這金黃色的東西是什麼?不、不會吧?眼睛發黃是肝髒不好的症狀!難道我這段時間酒喝多了,直接導致肝髒出了問題?不、不對……肝髒不好導致眼睛發黃應該是眼白部分發黃才對啊。我怎麼就只有瞳孔周圍那一小圈呈現出了淡淡的金黃色,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沒問題?”
我呆呆的站在鏡子前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來我有些神經質般的運動了一下身體和四肢,靜下心來感覺了一陣,並未發覺身體哪里有什麼不舒適的感覺。
我皺了皺眉,望著鏡子當中自己的摸樣考慮著。
“去年編輯部組織體檢我什麼問題都沒有的。嗯,記得今年的體檢時間快到了,到時候檢查過後再看看吧。”隨即便又將這事情給放下了。
刮完了胡子、洗漱完畢後。
我穿好了衣服,下樓趕公交車來到了編輯部。
剛剛一進門,就正好碰上主任大人和老鄔兩人從老鄔的辦公室里一邊交談著,一邊走了出來。
老鄔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我,跟著雙眼放光,嘴里就嚷嚷了起來。
“主任,你看!嚴平這不是來了麼?”
主任此時方才注意到我出現在了編輯部內,跟著便以與其此時臃腫身材極不符合的超高移動速度衝到了我的面前。
“小嚴,你終於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不出現。我可就要跑你家里去抓你了!”
望著主任此刻明顯有些激動的表情,我一頭霧水的眨了眨眼睛。
“主任,這怎麼啦?我記得是你告訴我來不來編輯部都無所謂的啊?”
“我是說過這話沒錯啊!可允許你不來的前提是你要把你負責的欄目給及時搞出來啊!這期離出版就剩不到兩個星期了。其他部門負責的版面都出來了……你負責的戶外運動專欄呢?你難道想咱們這期雜志缺頁啊?”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圓。
我聽到主任如此說,猛的一拍腦門。
我是真把這檔子事情給忘記了……
“你這邊的內容拿不出來,美編、排版、頁面布局、前後目錄這些都不敢開工啊,這就剩十來天了,後面還有審閱、校訂這些工作都要花時間,再後面還有印刷那些。你是想讓大伙急死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把這事情給搞定!兩天,兩天之內……”最終,在主任大人接連不斷、喋喋不休的聲波攻擊之下,我急忙丟下了對主任大人的承諾之後落荒而逃。
“怎麼辦?”
我慌不擇路的從樓梯間跑下了樓。
“本來在坑道里,強子配合拍攝的那些照片只要不說明具體拍攝地點,應該是可以拿來使用的。可大家從水里潛水逃生的時候,路姨幫我背著的背包進了水,相機連帶里頭的照片數據一塊都報銷了。之後幾天淨是忙著忙那的善後,哪里有機會和時間去搜集新的專欄素材啊!這一切都是周靜宜那個娘們兒造成的……要不是她神經病犯了,讓我跑鳳凰山坑道里去搜集素材,哪里會攤上那些個倒霉事情!”
“對了,這個專欄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在專欄的選材和制作問題上,她也是負責人之一了。而且這個專欄是她們公司專門出錢制作的……現在雜志定稿時間緊迫,憑什麼我一個人把這問題給扛下來?而且就算我現在立刻、馬上跑出去隨便找地方拍照、采編,要不經過她的認可,還是沒法子確定的!不行……我現在就得去找她,立刻把這事情給了了……”
接著,我又想到了周靜宜這幾天的情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從那詭異地宮里頭逃出來之後,幸運逃出來的人們一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
路昭惠、路姨忙著救治唐先生、封鎖消息、消除影響,同時打點、處理各方關系給事情善後,還抽時間幫我把嚴光給弄了出來。
盧老三、羅鎮東那些人也都陪著、跟在路姨身邊忙前忙後,我除了處理嚴光的事情之外,也臨時充當了路姨的跟班,跑腿。
就只有周靜宜這個女人,安全出來之後,就和眾人在霄坪鎮上呆了一個晚上,接著就獨自一個人跑的沒影了,絲毫就沒有和眾人曾經同舟共濟過的那種覺悟。
路姨空閒的時候掛念她,抽空給她打了電話,結果那女人居然用手機給路姨傳了一段她在高級賓館里頭吃大餐、游泳、泡溫泉休閒的視頻。
路姨是放心了,我則被氣了個半死!
下坑道遭遇了那麼多倒霉事情,還死了好些人,大家伙出來後都在跑上跑下的處理首尾。
她憑什麼一個人就可以置身事外般逍遙享受?
想到這里,我堅定了一定要把她也拖下水、陪著我一塊承擔編輯部這邊責任的念頭。
跟著我便衝到了一樓。
周靜宜雖然是單獨行動,不過她此刻的所在倒是通知了我和路昭惠。
我便打算跑到她現在呆著的溫泉賓館去找她的麻煩了。
走出商務樓,在街邊站了十來分鍾都沒見到出租車,我沒辦法,只能沿著街邊一路朝附近的車站步行,一邊考慮著如何在附近山區哪里能找到比較合適的景區之類的補拍戶外運動照片以應付這期雜志的專欄稿件。
結果沒走幾步,便有一輛車停到了我身側的路邊,一個西裝領帶、衣冠楚楚的男子從車上鑽了出來,喊住了我。
“嚴平,總算找著你了!”
我扭頭一看,詫異了一下,半天才認出了眼前的男子。
竟然是盜墓者們的頭目賀強。
之前在地宮當中,這家伙穿著花襯衣,帶著金項鏈,胡子拉扎、頭發蓬亂,整個就一江湖混混的形象。
而此刻這幅正裝的摸樣我卻是頭次見著,除了穿著大變化外,胡子也刮干淨了,頭發也理成了平頭。
顯得干淨整潔。
徹底顛覆之前他在我心中的那種江湖中人的認知。
從地宮出來後的次日,路姨那邊得到准確的消息。
李老板和賀強這批人也成功的從地宮當中逃了出來。
不過相比之下,他們那組人比之唐先生帶隊的這組損失要慘重的多。
最終活著逃出地宮的除了李老板、賀強外,就只寥寥數人而已。
而且作為老板的李朝也在逃亡過程中受了重傷,總算賀強是個極講江湖道義的人,在最危險的時刻也堅守著和李朝之間的雇傭合同,硬生生把他從那地方給拖了出來。
李朝這位大老板的小命只怕就交代在那可怕的地方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路昭惠一直在出面處理相關的善後事宜。
真正作為老板的李朝則只能安心靜養。
賀強此前遵照路昭惠的安排,一直守在李朝的身邊看護,所以到現在為止,我也才是首次和他再次見面了。
雖然我和強子還有周靜宜被卷入他們行動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賀強強行扣留下了我和強子。
但對於賀強這個人,我卻並沒有太多的反感和仇視。
雖然接觸不多,我卻明白此人極重信用,而且很講義氣。
從某種意義上講,算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了。
現在見到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頗為意外。
賀強下了車,三兩步衝到了我的面前。
嘿嘿的笑道。
“剛到你們編輯部找你,結果你不在,好在你沒走遠了。否則我這可白跑一趟了。”
我聽到賀強如此說,有些莫名其妙。
“你找我做什麼?對了,我聽路姨說,你不是一直陪在李老板身邊麼?”
“正是路太太讓我過來找你的。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上車聊……”說完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伸手便把我扯到了他的車上。
我聽到他說是路昭惠安排過來找我的,想著路姨應該不會做什麼對我不利的舉動,我也就沒有反抗,由著賀強把我拉上了車。
一上車,開車的司機扭過頭來朝我笑了笑,我一看,居然是盧老三,見到他後,我算徹底安下了心。
經過了地宮這一趟,盧老三、羅鎮東這批人算是和我還有強子結下了生死交情。
他們在的話,我就更不用擔心什麼了。
上了車,盧老三隨即發動了車輛。
我打量了一下盧老三此刻的裝扮,盧老三此刻也和賀強一般,西裝革履,徹底給人一種改頭換面般的感覺,隨即開口調侃道:“哥幾個發財啦?現在這樣子,連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發什麼財啊?大家都剛從那鬼地方逃出來,哪里有時間發財!不過承蒙路太太看的起,覺得我們這些兄弟信的過,這不把我們全都給安排進了萬美集團。現在我們哥幾個算轉行了,以後就跟著李老板和路太太干了。”賀強顯然沒注意到我言語當中的調侃。
在地宮的時候,我從名叫阿燦的盜墓者口中也了解到了賀強之所以願意接受李朝雇傭的原因之一便是希望借機會接近李朝以漂白身份。
“我聽路姨說,李老板之所以能活著出來,還多虧了你!進了萬美集團,想必賀老板肯定受到重用了吧?”雖然我不反感賀強,但心里終究還是對他扣留我和強子多少存在一些芥蒂,所以還是繼續借機拿他說事。
此時的賀強終於聽出了我話語中的挖苦語氣。
不過或者是因為他確實感覺到有些對不住我和強子,又因為他的目的終究是達成了的原因,並未對我嘲諷的意思流露出不滿。
反倒是紅著臉告之了我他如今的身份。
“勉強算是吧,路太太給了我個安保部主任的職務。一塊下去的兄弟也都跟著一起進了安保部。不過我知道路太太其實最看重的是你了,不過你拒絕了。這職務才落到了我的頭上,嚴平啊……我就不明白了。那破編輯部有啥好待的?你對路太太有救命之恩,進了萬美集團有她老人家照著,不比當個窮編輯強?”
路昭惠確實向我提出過讓我離開編輯部進入萬美集團的要求,而且給我開出了不菲的年薪和誘人的職位。
但我出於某種虛幻的自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邀請。
我很清楚,路昭惠如此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報恩的心理,但我卻沒有受人恩惠的習慣。
所以,盡管路昭惠同我說了幾次,我都堅決的拒絕了。
此刻聽到賀強提起這事,我不願意和他多談,只得立刻將話題轉移到了他來找我的原因方面來。
“賀老大,我敬你是條漢子。這事你就別多管了成不?你還是告訴我,你跑來找我究竟什麼事吧?你不知道我現在多頭疼!主任向我催稿呢!本來進坑道里我就是為了那事的,結果碰上了你們,我搜集的素材全完了。我現在出來就是要急著找人商量怎麼應付這期雜志稿件的問題。真沒時間和你們耽誤的。”
賀強聽了,有些尷尬的回答道。
“把你還有你兩個朋友牽扯進來是我對不住你們了。不過具體什麼事情找你,我也不知道了。你只有一會見了路太太問她了。是她讓我來找你的。現在她是我們真正的老板了,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了。”
聽到賀強如此說,我算徹底熄了從他們嘴里打聽情況的打算。
而且我也很好奇路姨此刻突然安排人來找我的原因。
之前她出面幫我解決了嚴光的事情後到現在兩天都沒有再聯系過我了,此刻卻急匆匆的安排賀強直接來接我,應該有她的理由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我也就閉上了嘴,靜靜的坐在車後,任由盧老三開車載著我前往同路姨見面的地點。
路姨自從從霄坪鎮來到我所居住的城市後便一直沒有固定的住所。
其子李朝的萬美集團在本市也並無分支機構或者產業。
而在她最初來到坑道和李朝匯合後的原計劃當中,也根本沒有在本市的任何日程安排。
現在逗留在本地純屬意外,不過也正因為是意外,她刻意避開了政府部門,而選擇了依靠她自己的人際關系在本市活動。
在進入市區將唐先生緊急送進醫院急救後,她和盧老三等人跟著我跑到了染坊街嚴光的地頭上找了家賓館將就了一晚。
次日,她聯系上了一個本地已經退居二线了的老領導。
該老領導為她和盧老三安排了新的住所。
結果本地政府部門某些人員的嗅覺頗為靈敏,也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了她背景以及她正在本市逗留的消息,跟著便紛紛上門跑來拜訪。
因為這個原因,路姨只得立刻再次更換了住所……
在車上,賀強也對那些政府官員們“敏感”的探知能力感到了震驚。
從他嘴中得知,路姨剛換了新地方,就睡了一個晚上,便又被本地的諸位人民公仆所“感知”,對此路姨是不厭其煩,只能第四次更換了落腳地。
而現在他們帶我去的地方,便是路姨新的暫住地了。
盧老三將車開進了市郊。
最後停在了一家休閒山莊的停車場內。
下車後,我跟著賀強來到了位於這所山莊內最里面的一座獨棟小樓之前。
門前守衛的人我也認識,居然正是曾經在地宮當中私下里對周靜宜和路姨兩人評頭論足的阿燦。
此時的阿燦也是一樣徹底改頭換面,他對我還有印象,見到我和賀強一同到來,善意的向我打了聲招呼。
跟著便讓開路,將我和賀強放進了大門入口。
賀強領著我上到二樓,跟著推開了一扇房門。
我一進房間便看見路昭惠坐在房屋靠窗的一張的藤椅上,一只手撐著腮幫子出神,表情顯得異常的嚴肅甚至於憤怒!
見到路昭惠此刻的模樣,我禁不住心里發虛!
現在的我對路昭惠的感覺頗為奇特。
一方面,我知道她和李朝之間母子的不倫關系,多少對她是有些鄙視的。
但另一方面,通過地宮當中共同的經歷,我又和她建立起了頗為親密的私人關系。
因為她年長,我將她視為了長輩。
而她意識到這點後也毫不客氣的便將自己放在了我長輩的位置之上。
之後她又出力將嚴光從看守所里弄了出來,更坐實了她在我和嚴光面前長者的地位!
前兩天嚴光出來後,我帶嚴光來見過她一次,算是向她表達感謝之意。
結果她倒好,居然真的將我和嚴光當成了她的子侄輩,好好教育了一通。
無非就是說嚴光走的路走錯了,而我這個當哥哥也沒盡到當兄長的責任,居然任由弟弟走了黑道。
或許是因為知道路昭惠的能量,又或者是明白因為自己能出來全靠了路昭惠,還有可能是因為路昭惠那嘮嘮叨叨的樣子像極了數年前去世的嬸娘。
一貫桀驁不馴、目空一切的嚴光居然被路昭惠訓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嚴光如此,我也只能陪著他一起低頭認錯。
如此一來,我不知不覺當中便在路昭惠面前矮了一頭。
此刻見到她一臉寒霜的表情,我沒有來的感覺到了一種害怕。
這種感覺對我而言頗為陌生,在過去,也只有少年時在生氣的嬸娘面前曾有過類似的體會。
但現在這種感受則從嬸娘那邊不知不覺的轉移到了路昭惠的身上……
路昭惠在扭頭看見我進來後,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這讓我意識到她的憤怒並非針對我而產生。
我也因此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雖然我也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麼。
“坐吧。”路昭惠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對我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然後抬手示意讓賀強離開。
賀強二話不說,在向路昭惠點頭示意後,立刻從門口退了出去,順道還帶上了房門。
我則依照路昭惠的指示,在沙發上找地方坐了下來。
路昭惠在我側面的沙發坐下後徑直開了口。
“突然把你找過來,是想讓你和你弟弟阿光幫我辦點事情了。”
我楞了楞,不解的回答道:“路姨,我的電話你是有的。什麼事情電話里給我支會一聲不就行了。讓賀老大把我接過來有必要麼?”
“我要你和阿光辦的事情電話里不方便說了。所以我才讓賀強特地跑了這一趟,把你叫過來當面交代了。”路昭惠一邊說,一邊動手從茶幾上的茶壺內給我倒了一杯茶,遞到了我的面前。
見到我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隨即進一步說明了她找我來的具體原因。
“賀強他們都是外地人,在這里沒路子,更沒消息渠道。而你和阿光是本地人,阿光更是這里的地頭蛇了!所以我需要你和他想辦法替我在市里頭找人了!”
“找什麼人?”
“曹子軒!你應該見過他的,就是在地宮里面一直跟在小朝身邊的那個戴眼鏡的!”
“我記得他不是一直跟在李老板身邊,出來的時候也在的麼?”聽到路昭惠要我找的人居然是曹子軒,我當即呆住了,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想要干些什麼。
“之前一直都在,但昨天晚上忽然失蹤了!阿平,小朝之所以會下鳳凰山坑道的原因,唐輝之前應該告訴過你了吧!”路昭惠當然明白我此刻的疑惑,見到我點頭,便又立刻開始向我解釋她此刻讓我找人的緣由起來。
“本來他並沒有確定挖掘地點的。都是因為王森的建議,他才最終選擇了這個地方。結果你也是知道的,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麼古代墓葬。和小朝匯合後,我立刻就通知外面的人去找王森,結果王森現在已經沒了蹤影。看來唐輝說的王森在利用小朝這個事情,應該是沒錯的了。”
“那應該動員人手去找王森啊,怎麼又讓我和阿光幫你找曹子軒呢?”
“唐輝懷疑在下去的人員當中應該有人是王森刻意安插進來的。而曹子軒應該就是王森的人了。”見到此刻我不以為然的神情後,路昭惠立刻進行了補充。
“你不知道,當初我們認識王森,就是曹子軒居中介紹的。我曾經懷疑過很多人,甚至包括你還有唐輝,但直到昨天晚上曹子軒突然失蹤,我才最終確定,他就是王森安插在我們隊伍當中的臥底了。你可能不知道,曹子軒失蹤的時候,還順走了我們兩組人好不容易從那里面帶出來的全部東西!他選擇昨天失蹤的目的很明確,在和我們這一組人匯合前,他都還一直跟在小朝的身邊,原因就是小朝那一組人身上只帶了從哪里面拿出來東西的一部分。而和我們這組匯合後,他才能順利的把我們帶出來的東西一網打盡的都拿走……而王森的目的,恐怕就在我們帶出來的東西當中。”
“可我記得,那石碑下面的東西你們也沒拿完吧?而且路上因為逃命,還丟棄了一些。王森又怎麼能確定他想要的東西被我們帶出來了,然後指使曹子軒攜帶潛逃呢?曹子軒帶著東西失蹤,也很可能是見財起意,想著獨吞財物吧?”我忍不住指出了路昭惠此時推測當中的漏洞。
聽到我的分析,路昭惠楞了一下,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後,可能是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跟著點了點頭,不過抬起頭後還是堅持了她對我要求。
“不管曹子軒帶著東西逃走是受王森指使,還是他自己貪圖財物。對他的這種行為,我是肯定無法容忍的了!所以,我還是需要你和阿光幫忙設法找到他。”
望著路昭惠此刻期待的眼神,我最終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這事情你不好安排警察那邊去做。曹子軒知道你們在鳳凰山里頭都干了些什麼,而且那些東西都是古董和文物。一旦落到警察手里,這事情終究還是會傳揚出去。還就只有阿光那幫人合適了。成,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出去聯系阿光,讓他把手下的兄弟都派出去找人。他這次能出來,都是靠了你,你讓他做事,他肯定沒二話的。”
路昭惠表情鄭重的說道。“阿光被警察抓進去,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小朝把你和強子給扣在里頭了。所以,我幫忙把他弄出來原本就理所當然的,這件事上,不存在我幫了他的說法。所以這次讓你和他幫忙找人,我肯定是不會讓他和他手下的人白忙活一場的。我之所以找你,而沒有直接去找阿光。是因為我們家的身份和情況你也都知道了。上次你帶阿光來見我是道謝,另當別論。而現在是委托他幫我辦事,我反倒不方便直接和他有什麼接觸和往來。
所以我才打算通過你去聯系他了。官場上人的本事你這幾天也該見識過了。我到哪里,他們就能找到哪里。假如我還繼續和阿光有什麼直接的接觸,難免會有別有用心的因此而借題發揮的。而你就不同了,雖然你是阿光的哥哥,但你是正派人。即便和你公開來往,也不會有人對此說三道四的。告訴阿光,找到了人和東西,他路姨必然有重酬!找不到東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即便沒有找到,凡是出力找人了的人,我也會支付給他們辛苦費的。“
明白了路昭惠此時開出的價碼,我有些意外。
尤其是對於她所說的“找不到東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這句話尤其難以理解。
“路姨,假如曹子軒真像你所說的是王森安排進來的臥底,那麼他們所圖謀的物品不是更為重要麼?真的只用找人麼?”我輕輕的試探了一句。
路昭惠聽到我的試探後,臉上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保養的極為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一絲遲疑及扭捏的表情來。
見到路昭惠此刻的表情,我瞬間心里明白了大半。
路昭惠和李朝之間存在的那種關系我是在無意當中發現的。
見到後,我對此保持了沉默,即便在未知生死的逃亡路上,我也未曾在路昭惠面前露出哪怕一星半點,其他人哪里我自然更是沒有露出口風的。
所以路昭惠並不知道我曾親眼目睹她和李朝之間母子亂倫的事情。
而曹子軒的身份頗為特殊,似乎類似於李朝的秘書或者跟班之類的身份。
因此我懷疑,曹子軒對於路昭惠和李朝之間的那種超越正常母子的“特殊”關系應該多少是有所察覺的。
而路昭惠對此是心知肚明。
所以曹子軒的失蹤,或者說背叛對於她們而言,最害怕的還不是李朝盜墓行為的暴露,真正要防止的應該是這對母子“事實關系”的外泄了。
因此,曹子軒裹挾帶走的那些從地宮當中的珍寶對於她而言遠沒有保住這一秘密來的重要了。
而她之所以找上我和嚴光,一則是因為現在的情況下,嚴光那伙人是她在本地唯一可以放心利用的勢力。
二則是我和嚴光這些人都是她們那個圈子之外的人。
對於她和她周圍的人際圈子以往沒有任何的交集。
即便曹子軒在被我們找到後向我們透露出了這一消息,我們一則很難相信曹子軒,二則事不關己,三則即便我們當中有人嘴里漏風傳揚了出去,這消息也只會成為民間的所謂“謠傳”,而不具備任何的可信度……
當過多年記者的我也不禁對路昭惠此刻考慮問題的嚴謹和周密感覺到了佩服。
而路昭惠當然不知道我對她竭力尋找曹子軒的真實原因已經有所察覺了,仍在皺眉思考著如何給我一個合理的且不會引起我懷疑的解釋。
過了好一陣,她才開口說道:“那地宮里面的事情太過詭異和可怕了!我是不打算再和那些事情有任何的牽連了。所以,東西什麼的,沒了也就沒了!從此和我還有小朝再無瓜葛。只是被人利用,這口氣我咽不下,所以曹子軒這個人,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既然路昭惠此時找到了這樣一個“看似合理”的說法,我也就借坡下驢,當著她的面表示了“理解”,隨即起身准備離開去找嚴光落實此事。
路昭惠卻又忽然讓我坐下來,詢問起了我前往編輯部後為何又匆匆離開的原因。
對此我自然也沒必要隱瞞什麼,隨即將編輯部向我催要專欄稿件,以及我打算扯上周靜宜一塊下水的念頭都告訴了路昭惠。
路昭惠聽後莞爾一笑。
“你是男人,怎麼就這麼沒有擔當呢?這樣的事情也要把靜宜給扯住不放?”
路昭惠是女人,在面對男性的時候天然的站在了同為女性的周靜宜一邊,這是很正常的。
所以對於此刻路昭惠流露出的對周靜宜明顯的偏袒態度我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在路昭惠面前落下一個“沒有擔當”的名頭,所以立刻對我自己的行為進行了辯護。
“路姨,話不能這麼說!原本照我的意思,這個專欄內容當時找個附近的風景名勝區拍攝一下也就能夠交差了。可那丫頭非要專欄內容顯得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甚至於強迫我跑到那個廢棄礦坑里頭去采集素材!現在好了……采集的素材全完了,而且在里頭耽誤了好些天,連命都差點沒了。現在編輯部逼著我要稿子,這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麼?我不拖她下水,我找誰……”
說到這里,我腦子里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一時間居然說不下去,呆立在了當場。
路昭惠顯然沒有注意到我此刻巨大的心理變化。
見到我替自己辯護,笑著向我提出了解決我眼前問題的建議。
“你還是別去找靜宜的麻煩了!她現在恐怕比你還煩呢,發那些視頻和照片說明她在努力給自己減壓呢!我是女人,我很清楚女人什麼時候惹得,什麼時候惹不得的!你現在去找她,肯定會被她罵的狗血淋頭的。一旦讓她產生了對你的不滿,再想親近,很難了!我認識幾個國家地理的人,一會我和他們聯系一下,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他們雜志近期未被采納的采訪資料和素材了。雖然未被采納,但那些可都是極其專業的人員整理出來的,用來應付你們雜志的這種業余專欄欄目應該綽綽有余了。你看怎麼樣?覺得可以的話,我就安排人盡快把資料和素材這些給送過來。”
我在魂不守舍的狀態下喏喏的對路昭惠的建議表示了贊同後,便連忙借口盡早落實安排嚴光去找人的由頭快速的離開了路昭惠此刻暫住的山莊。
在盧老三送我返回的車上,我的腦子里反復思考著一個問題:“李朝和路昭惠被王森利用了!我這次下坑道何嘗不是在無意當中被某個人所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