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7日，邊學道早早就醒了。

　　細細看了一遍自己思量多日的關於誠信的作文提綱，邊學道帶著隨身聽坐在院子里聽歌。

　　吃飯的時候，看著食不知味的父母，邊學道笑呵呵地勸他們：“別擔心，我肯定給你們考個本科回來。一會兒我自己去，你倆別送也別接，你們去我反倒緊張。”

　　出門前老媽仔細幫邊學道檢查了相關物品，跟他說：“一定要仔細。”

　　考室里，邊學道、董雪、周航碰面了。

　　周航望著邊學道莫名一笑，邊學道想到那部手機，也明白了周航的意思，也望著周航眨眨眼。

　　董雪拿著透明筆袋，望著兩個男孩，一時有點痴了。

　　三個人都沒有相互交談，要作弊的人麼，至少在外校學生和老師面前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免得成為重點看顧對象。

　　第一科，考語文。

　　這是數學之外邊學道看得最少的一科，但也是他最自信的一科。

　　董雪也沒打算跟周航在這個科目作弊。本來三人的語文都差不多，而且語文想考高分也難。徒冒風險，不值得。

　　答題非常順利，除了個別與教材課文結合緊密的題拿不太准，其他題對省會日報社的專職審讀員來說太簡單了。

　　挑錯字，挑用錯的詞和成語，挑用錯的標點，挑錯誤的斷句和病句，挑正確的語序，讀文章提煉主題然後看是否文不對題、詞不達意，干這活兒，別說這些參加考試的高中生，就算把春山市所有老師加進來，估計都沒有比邊學道專業的。

　　一路行雲流水答到作文。

　　大多囿於學生的身份和視野，側重於直抒胸臆和感情的梳理。

　　但邊學道不同，他在報社干了近10年，每天接觸的都是政策、社論、現象、深度，他寫不出抒情文，但寫小議論文還是沒問題的。

　　邊學道全部答完，用了一個半小時。

　　他沒有提前交卷，而是從頭把卷子又做了一遍，用鉛筆把選擇題答案記在了自己的透明手袋上，然後坐在考場里靜靜養神，直到交卷鈴響。

　　中午回家睡了一覺，下午邊學道早早地來到董雪的必經之路。

　　董雪也來的很早，看見邊學道在前面等她，有點意外。

　　七月的蟬鳴肆意響於路邊的綠蔭之上。邊學道踟躇於巷口。

　　邊學道看著董雪在七月驕陽下紅潤的臉龐，“熱嗎，我去給你買瓶水。”

　　“嗯，好，我們一塊去。”

　　兩人並排地走了幾步，董雪看了旁邊的邊學道一眼，欲言又止，正准備開口，邊學道卻說：“周航答應我了。”

　　董雪一愣，心中心思電轉。

　　邊學道扭過頭，望著董雪一笑，並沒有注意到董雪變幻莫測的臉色，“周航會把數學的選擇題給我。”然後跟董雪講了如何轉筆。

　　“我給你的600塊錢，你沒給他。”董雪似乎有點不信。

　　“我自己有點，給了他幾百。再說轉筆這種事，零風險，他為什麼不答應。”

　　董雪咬了咬牙，心中已經明了，以邊學道的各科成績，只要有數學選擇題這幾十分，高考是妥妥的了。

　　自己又是何苦來哉，又有幾分不甘。

　　想到周航在自己身上的痴狂，心中有些憤懣，不過，卻有些濕潤了。

　　董雪想起早上周航手里多了一部手機，靈機一動：“我給周航手機了，今天上午周航那部手機是我送的，他答應給我語文以外科目的選擇填空答案。等會兒快考完的時候我給你答案。”

　　邊學道大驚，看著董雪，驚駭無比。

　　心中幾乎瞬間就推斷出真相。

　　自己送了手機周航才勉強答應轉筆傳答案，董雪能拿到比自己更多，以周航的個性，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

　　而且董雪這種肯定只能傳小抄了，風險極其巨大，代價肯定是周航不能拒絕的。

　　肯定不是經濟上的代價，董雪手中的錢比自己的錢更少，而且是送錢的話，沒有必要用手機來掩蓋事實。

　　交換的代價必然是不能告訴自己的。

　　邊學道有點不敢相信，董雪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路，似乎有點不敢接觸邊學道的目光。

　　邊學道卻被董雪低頭時露出的脖子吸引住了，那有幾塊草莓樣的紅色淤痕。

　　那是吻痕，這幾天為了高考，自己都沒有找董雪歡愛，那吻痕不是自己種的。

　　代價是什麼，答案很明顯了——董雪被周航肏了。

　　這是一個無聊而煎熬的下午。

　　邊學道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

　　注意力完全沒在卷子上，反正基本上都不會做。

　　當然也不是董雪被周航肏這件事難以接受。

　　畢竟前世，結發夫妻的徐尚秀都被不知道多少人肏過。

　　董雪被周航肏還讓他有些變態的興奮，考試前面一個小時，腦海總是不自覺地腦補兩人做愛的畫面。

　　讓他心神不寧的是怎麼擺放董雪的位置。

　　董雪為自己不可謂犧牲不多，自己還能安安心心上大學去找徐尚秀麼。

　　董雪怎麼辦。

　　畢業即分手嗎。

　　自己做不到啊。

　　這個下午，邊學道一道題也沒算，但覺得比考3場語文都累。還有40分鍾交卷了，周航還在悶頭答題。

　　邊學道繼續裝著答題。

　　作弊很成功。在還沒有監控的年代，邊學道輕易的傳遞著小抄。

　　交完數學卷，邊學道的高考已經沒有懸念了。

　　7月8日上午考文科綜合，下午考英語。

　　文科綜合邊學道答的還不錯，到了下午的英語，邊學道發現高估了自己的英語水平。不過數學過關了，基本就妥了。

　　離交卷還有30多分鍾的時候，邊學道看見董雪面色有點不對，頭上大汗淋漓。

　　邊學道疑惑地看著董雪的側影，發現她情況有點不對，人搖搖晃晃了兩下，“砰”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站在教室後面的監考老師大聲喝止了想要站起來看情況的其他考生，前面的監考老師把董雪扶起來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出門去找流動監考。

　　邊學道檢查了一下答題卡，收拾東西，把卷子扣在桌子上，跟監考示意自己交卷。

　　走到董雪跟前，看到董雪臉白得像紙一樣，低聲問她：“能走麼？”

　　董雪見是邊學道，點了一下頭。

　　邊學道攔腰抱起董雪，大步走出教室。

　　監考老師正領著一個流動監考往這邊跑，看見邊學道抱著董雪，大聲問他是干什麼的？

　　邊學道抱著董雪焦急地問監考：“考場的醫療點在哪？我是她同學，我交卷了。”

　　流動監考領著邊學道去醫療點，監考回了教室。

　　到醫療點後，董雪已經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醫生問了董雪幾個問題，就讓校方聯系守在外面的120救護車。

　　邊學道一分鍾也不想等，問出了120待命的位置，抱著董雪就衝了出去。

　　守在校門外的家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一個男生抱著一個女生向側門的救護車跑去。

　　董雪的爸爸就在學校門口等著董雪出來，邊學道把董雪放進救護車很快就找到了他。跟守門的保安說了情況，把董雪爸爸領到了救護車旁。

　　從剛才醫生問董雪的幾句話里，邊學道大致猜到董雪可能是痛經。董雪爸爸既然已經到了，他就不方便再留下來。

　　7月10日，是考前學校通知的回校時間，主要是公布一下高考答案，讓學生估分，然後開始報志願。

　　黑板被大致分為四個區域，班主任把寫著標准答案的紙交給班長，讓他把答案抄寫到黑板上。

　　教室里“哄”的一下開鍋了。

　　“怎麼樣，怎麼樣，你多少分？”

　　邊學道抬頭看向周航，正巧周航也在看向他，兩人會心地笑了。可惜董雪英語沒有考完，為兩人的喜慶抹上了一抹憂色。

　　周航估分610，邊學道狠狠地祝賀了他一番。邊學道525，剛上一本。

　　董雪估分405，本來有周航小抄還算不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暈倒的時候，英語很多沒做，就等著答案。

　　前面幾個志願估計都走不了了，按她填的志願，基本就是中國民航大學乘務專業了。

　　“你要去當空姐？”邊學道有點沒想到董雪的選擇。

　　“嗯，早就打算好的。4月的時候去體檢面試了。”董雪看著遠處的天，“祝賀你，上一本了。”

　　“差不多吧！乘務也算不錯，體面，收入不錯，而且包分配。”在大學生不包分配的大環境下，包分配的也算不錯。

　　“謝謝你把我抱出考場，找到我爸。”董雪看著邊學道的臉頰。

　　一起照完畢業照，要好的同學三三兩兩一起照相。

　　邊學道和周航、董雪、郭東幾個各照了幾張。

　　周航志願報的人民大學。看見周航的志願表後，邊學道想起來了，周航前一次考上的就是人民大學。

　　“一起去吃個飯，下次我們再聚到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邊學道提議。

　　高中的純真的同學關系邊學道還是很珍惜的，沒有那麼多功利和計較。

　　幾人剛走到校門口，卻遇到了邊爸。邊爸關心邊學道估分情況，提前下了班，來學校接邊學道。

　　邊學道給幾人一個遺憾的眼神：“不好意思啊，我爸來接我了。我們晚上再聚吧。”

　　少了邊學道，幾人面面相覷，董雪道：“我們還去嗎。”

　　“晚上吧，中午有點熱。”那年頭，空調還不是特別普及，好多小飯館沒有。中午吃飯熱的不行。

　　各自散開，最後只留下周航和董雪。周航上次與董雪有了一夜之歡後，總是想什麼時候能和董雪獨處。故意找董雪聊天，磨磨蹭蹭到最後。

　　“董雪，你這幾天好點沒。”

　　董雪想到那天，邊學道放棄考試來幫助自己，周航卻安坐如山。

　　雖然知道，周航並沒有義務來幫她，畢竟高考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而且有監考老師，自己並無大礙。

　　但不免態度有些冷淡。

　　“還好，死不掉！”

　　周航本想再續前緣，不想碰了個釘子，一時有些尷尬，把玩著手中的手機，不知道說什麼好。

　　董雪看到周航的手機，問道：“你買手機了？”

　　“不是，邊學道送我的。”

　　董雪一聽，臉色煞白，不理周航卻獨自匆匆離開。

　　傍晚，幾個人在校門口齊聚，卻只是少了邊學道。周航摸出手機，給邊學道家打了好幾通電話，卻沒有人接聽。

　　董雪茫然若失，心中彷徨失措。

　　必是邊學道知曉我與周航之事，心中嫌棄。

　　是了是了，那天考場上他那般為我提前交卷，必是報我傳他小抄之事。

　　至此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