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再次展現著它的公正與無情,今天,有許多極不願離開人世的人們抱著萬貫家財,摟著年輕貌美的妻子痛苦地死去,也有許多極不願降臨人世的嬰兒呱呱墜地開始他們痛苦之極的一生,但是,更重要的是,徐三終於迎來了他大學生涯里的第二個學期。
從踏進工大那古色古香的正校門起,徐三便已經暗暗立下決心,除了創業,他還要立志做個好學生!
他不能夠再像第一學期那樣成日曠課,荒廢學業!
縱然不願意聽那些個講師的聊無意義的授課,至少也要去學校的圖書館“博覽群書”罷!
只是,現實真的會讓他徐三如願嗎?
他還可以靜下心來學習嗎?
徐三捫心自問,卻是不知道答案。
張東和藍迪都已經先徐三一步返回了學校,三兄弟見了面自然是一番鬼哭狼嚎,將整個惡人谷也弄得雞飛狗跳,便是整個樓層都不堪其撓,最後,還是輔導員李長庚出面制止,面具黨的三巨頭始才悶悶不樂地翻牆到後面香港一條街上消譴。
說是消譴,其實除了搓麻好像也沒什麼節目了,果不其實,幾乎是憑著本能,三人便拐進了最常去的麻將廳,過完了年重新開張的老板自然是喜笑顏開,熱烈地歡迎“上帝”的到來。
藍迪的嘴里叼著剛剛從張東嘴里奪過來的白沙煙,這家伙竟是懶到連煙也懶得點老是從張東或者徐三的嘴里奪一支現成的抽!
使勁地吸了口,藍迪感受著濃煙在胃里翻騰時那股嗆味,然後斜著眼,瞧著徐三說道:“三哥,一個寒假不見,你似乎是清減不少呀?怎麼,可是過得很辛苦?或者說……”說到這里,藍迪星目里流露出邪邪的笑意,做了個極為下流的手勢,對張東嘿嘿笑道,“竟是被於思佳那個騷娘們給掏空了身子?”
“靠!”徐三忽然重重地推了藍迪一把,竟然一把就將藍迪推翻在地,一時間藍迪只能夠咧著嘴巴,雪雪呼痛!
徐三也是愕然,想不到只是隨便一推竟然便造成了如斯效果,這實在是有些意外。
藍迪掙扎著爬起身來,使勁地揉著屁股,頗有些惱怒地瞪著徐三抗議道:“三哥,你也太黑了些罷?竟然忍心下得了這般重手?哼,定然是瞧著我愈發地帥氣了,所以心下不爽才會這般拿我撒氣。”
徐三有些惑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竟然還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寒假苦練的效果!
便打趣藍迪道:“還說我被掏空了呢,我看你才是被美色掏空了呢,想來將你的親親小娜姐帶回老家,總是夜夜春宵罷?”
藍迪卻是切地說了一聲,懊惱地揮了揮手道:“別提了,說起這件事就窩火!你們不知道,我老豆可真夠變態,竟然說我還未成年,愣是將小娜姐給轟了回家!可憐我甚至還來不及碰得她的半根手指頭呀。”
啊?
張東和徐三愕然以對,繼而失聲哧笑,這才想起藍迪好像真的沒曾成年,不過卻已經是將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
“嗯,不玩了不玩了,麻將一點都不好玩,我走了,你們慢慢玩罷。”藍迪忽然站起身來,然後一溜煙地走了,想是剛才說起了安娜,這家伙一時間精蟲上腦,准備找安娜解解饞去了。
徐三便和張東再度對視一眼,衝著藍迪的背影狠狠地比了下中指。
不過,經藍迪這麼一撓,兩人也賭興索然,懶懶地下了點決定去瞧瞧自己的電腦游戲廳。
打開鎖,推開門,只是一個寒假而已,屋里的灰塵已經積了老厚老厚了,竟然還有一窩大膽之極的老鼠,堂而皇之地將窩築在了房子正中央,三五只幼小的老鼠正在吱吱地叫著,竟然是將開門而進的徐三和張東當成了它們的贍養者了。
張東皺了下眉,一腳踢飛那窩小老鼠,伸手在一台電腦顯示屏上摸了一把,竟是滿手灰塵,然後向徐三說道:“小三,眼看開學了,同學們也都返校了,我們該怎麼辦?”
幾乎是想也沒想,徐三張口便說道:“自然是照常營業了!”
張東依在眉頭深鎖,有些凝重地說道:“可龍逸清那小娘皮怎麼辦?她只怕不會善罷干休吧?如果,再像上次那樣來幾次……”
雖然張東沒有接著說下去,但徐三也知道他的意思,便是再大的資本,如果只是投入沒有回報,那也是經不住折騰的!
不過,現在的徐三卻是心下篤定,雖然龍逸清不太可能與他化敵為友,卻也絕不會再為難於他了!
唯一讓徐三有些歉疚的卻是龍逸清曾經狠狠地傷害了張東,自己卻似乎是不太可能再替自己的結義大哥出氣了!
想到這里,徐三便嘆息了一聲,有些歉然地說道:“老大,上次的事,真的是讓你受苦了,因為龍逸清本是衝著我……”
張東忽然冷冷地瞪了徐三一眼,讓徐三生生地咽下了後半句話。
“聽著,我們是兄弟,以後少說這些你你我我的,聽著鬧心!”張東說完,將抽剩的煙蒂扔在腳下狠狠地踩滅,沉聲道,“不過,今年咱們不能光想著賺錢,似乎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勢力了!我想來想去,這做生意要是沒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那是難以生存下去的。”
“你是說……”徐三聽得心下一動,頓時便明白了張東的言下之意,便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我們兄弟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回頭我們就找許文章說說去,他是湖南人,在長沙認識的人挺多,聽說還是什麼斧頭幫的骨干分子呢,興許可以對我們有所幫助。”
不過張東卻是馬上嘆息一聲道:“不過,我們僅僅是一家電腦游戲廳罷了,只怕是養不起這樣的勢力呢,唉……”
徐三的濃眉便跳動了一下,狠了狠心忽然湊到張東的耳邊,輕輕地說道:“老大,實不相瞞,上次我是出於小心才只拿了十萬出來,其實,我手上的資金還有四十萬,足夠我們搞大生意了。”
張東瞬時便瞪圓了細目,霍地瞧著徐三,眼神里有吃驚也有驚喜,然後臉色便凝重起來,一字一句地對徐三說道:“小三,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講交情,這五十萬真的不是小數目,如果……如果……那我真的……真的是……”
徐三自然是知道張東的意思的,生怕他的錢來路不正!
“大哥,無論如何我都是將你當成生死之交了。”徐三定定地瞧著張東,神色一片肅穆,“所以,我就實話實說了,這五十萬其實是我黑吃黑來的,並非我直接搶劫國家的錢財的,你只管放心好了,至於那個被我黑吃黑的,早就已經被人殺了,現在再也沒有人可能查到我們頭上了。”
張東明顯地松了口氣,神色緩和下來,向徐三道:“這就好,這樣我們就真的可以放手大干一番了,沒的說,俺全力支持你,小三。”
一陣腳步聲忽然自門外傳來,徐三和張東便急忙噤聲。
不一會,一條人影自游戲廳門外冉冉走過,徐三背對著大門自是什麼也沒瞧見,但正對著大門外的張東卻是明顯一愣,然後輕輕地向徐三說道:“噫,那不是曹倩嗎?她怎麼到這後面來了?”
“什麼!?倩倩?”徐三臉色一變,轉過身來卻只瞧見半個背影,沒有瞧正切,張東便拍了拍徐三的肩膀道,“小三,你跟上去瞧瞧去,這里就交給我來打掃好了,嗯,至於那事,我們回頭找齊了小六一起商量一下。”
“好的。”徐三心不在焉地答應一聲,急忙衝出了大門,果然瞧見一條婀娜的背影正在前面款步而行,那背影,不知怎的,瞧在徐三眼里竟是隱隱有些孤寂的淒美,徐三便忍不住心下猛地一酸,低低地卻是深深地喚道:“倩倩!”
嬌美的背影明顯微微一顫,頓了一頓,然後霍然轉過身來,映入徐三眼際的不是病西施般淒美的曹倩還有誰來?
那清麗的嬌靨,在兩旁枯黃的樹木掩映之下愈發地顯得消瘦。
人比黃花瘦!李清照的名詞忽然間便涌上了徐三的腦海。
一時間,充盈在徐三胸際的惟有無窮無盡的歉意與憐意!
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他已經知道那天喝醉酒後,那個綺麗的夢並非是夢!
那個夢中的女孩就是曹倩,她為他徐三的酒後清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人流!
想起自己竟然讓這樣的佳人為自己遭受這樣的磨難,徐三直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幾個大耳光!
兩行清淚自曹倩美麗的眼角滑落,只是嬌靨上卻似乎盡是莫名的喜意,是喜極而泣!
“三!”低低地嬌呼一聲,曹倩終於嚶嚀一聲如乳燕投林般投入了徐三的懷抱,使盡渾身的力量摟緊徐三的熊腰,低低地啜泣起來。
徐三喟然嘆息一聲,緊緊地擁住懷里痛哭失聲的佳人,心下惟有無邊無際的憐惜之情,如果可能,他徐三真的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懷里佳人的幸福開懷。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啜泣良久,曹倩終於安靜下來,卻是將小腦袋深深地埋入徐三懷里,以她嬌嫩的粉頰輕輕地蹭著徐三粗壯的脖子,帶給徐三莫名的癢意,更多的則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愛憐之意。
“我剛剛到的,去過你們宿舍,可沒找著你。”徐三緊緊地摟著曹倩,摟得是如此之緊,好像生怕一松手就會失去了她似的。
“我……”曹倩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我搬出來住了,學校里不太……方便。”
徐三的心瞬時便抽搐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曹倩所說的不方便指的是什麼?
而自己就是給曹倩造成這無可挽回的傷害的罪凶呀!
可倩倩卻是連一絲埋怨自己的意思也沒有,甚至是根本都不打算讓自己知道自己曾經干下這般獸行。
“倩倩。”徐三用力地撫住了曹倩的腦袋,讓自己的鼻端深深地埋入曹倩烏黑的秀發深處,貪婪地嗅著女兒家幽幽的發香,徐三魂神俱顫。
“我都知道了,顧紅都跟我說了,是我……對不起你。”
曹倩的嬌軀明顯地僵硬了一會,然後迅速軟化下來,一如柔軟的海綿般依偎入徐三寬闊的胸膛,低低地似夢囈般地說道:“三,只要你依然愛著我,那便什麼都好,我……不怕吃任何苦的,真的。”
“會的!我會的!”徐三只覺鼻際猛地一酸,兩滴熱淚已經潸然而下,悄悄地滑落嘴角,咸咸的、澀澀的,但他的心卻是溫馨的、甜蜜的,他徐三何其幸運,竟然蒙佳人如此垂青?
他徐三何其慚愧,卻只曾帶給懷中佳人無窮無盡的傷害。
倩倩,愛我,你怕了嗎?
這一刻,不單徐三心下黯然、顫然,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里,冷艷也是芳心顫然。
果然不出她所料,當她不顧一切地將自己與徐三的戀情公開之後,遭到了幾乎家里所有成員的反對!
惟有她的父親,愕然地瞧著她,然後低頭默然不語。
梅玉卿已經是急得嬌靨變色,美目里幾乎已經盈盈欲淚,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向冷艷說道:“妹子,小艷哪,你……可要想清楚哪,媽倒不是因為你和徐三的身份地位差異,媽是覺著你比那徐三整整大了八歲,他甚至還沒有真正地成年,你卻已經是……媽怕你們將來……將來閨中失和呀,那對女人可比什麼都重要哪。”
比起梅玉卿的軟語相求,冷寒天則要冷酷得多。
只見冷寒天重重地將將手中的茶懷往茶幾上一放,衝著冷艷沉聲道:“荒唐!糊塗!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有損我冷家……的事兒來呢?你讓我的老臉……呼呼呼”
大略是說得急了,心情一激動,老頭子的氣喘病便上來了,喘著粗氣再也說不出話來,但干指著冷艷的手指卻是依然不停地高揚著,仿佛依然在數落著冷艷做下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