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逸清重重地一腳踹開自家大門,大廳里的沙發上,龍逸雲依然睡得像死豬一樣。
重重地哼了一聲,龍逸清忽然重重地踢了下腳,一只鞋子便高高飛起,緩緩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龍逸雲的胸口上。
龍逸雲嗯了一聲,迅疾如狸貓般翻身趴倒在地下,低聲喝了半句:“誰……”,才突然想起不過是在家小睡了一會而已,便懶洋洋地坐起身來,半睜著眼向前望去,正好瞧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妹妹。
“靠,你這是做什麼呢?在清早的,怎麼這個樣子。”龍逸雲蹙緊了濃眉,頗有些不悅地瞪了妹妹一眼,“還不快去換過衣服,以為這樣子很好看啊?”
“要你管!”龍逸清卻是撅著嘴哼了一聲,又是一甩腳將另一只腳上的鞋子也踢飛到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這才氣鼓鼓地搬過一張椅子坐下,氣聲說道,“哼,今天我就收拾東西回衡山去,反正這里又沒有一個人關心我,只會欺侮我。”
龍逸雲的眉頭蹙得越發地緊,但星目里卻是泛起一絲歉疚之色,忽然有些黯然地低聲說道:“妹妹,爸爸死得早,哥哥對你的關心確實不夠,以後哥哥一定會想辦法補償的,好嗎?”
龍逸清夸張地扭了一下身子,將嬌靨轉向背對哥哥的一側,不屑地說道:“這句話我已經聽了不下百次了,可一次也沒有兌現,哪次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玩?”
龍逸雲星目里的歉疚之色越濃,嘆息一聲說道:“妹妹,等哥哥忙完了最近手上的幾個案子,一定好好陪你玩,嗯,去張家界?或者是洞庭湖,由你自己選好了。”
“案子,案子,你的案子怎麼可能忙得完呢?”
龍逸雲急忙解釋,說:“妹妹,這次不一樣,只要辦完了徐三這個混蛋,我保證一定抽出時間來陪你……呃……”
他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一時的嘴快倒讓他忘記了好像妹妹對徐三挺有好感的,這次看來免不了又捅了馬蜂窩了!
這不,龍逸清馬上便轉頭吃驚地瞧著她的哥哥,美目里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什麼?哥,徐三犯罪了?”
龍逸雲凝了一下,終是強聲說道:“省公安廳廳長的兒子李世勛被殺,徐三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雖然案發當時他有不在場的證據,但我懷疑那是他的幾個朋友串好了設下的一個局,這家伙是謀定而後動。”
“李世勛?”龍逸清的玉面上泛起一絲冰冷的神色,忽然冷笑說,“好!殺得好,哼,那個混蛋早就該死一萬次了!上次竟然妄想向我動爪子,死得好,哼,我都想殺了他。”
龍逸雲的臉色瞬時一沉,沉聲道:“妹妹,不要瞎說!這種話不能亂講的,無論李世勛做了什麼壞事,那都是由法律來審判他,怎麼也輪不到個人來殺他,那就是犯法。”
龍逸清美目一轉,嘀咕了一句:“難怪沒找著他。”然後又抬頭瞧著她哥哥凶霸霸地說道,“可他有不在場的證據,這人根本就不是他殺的嘛,你憑什麼抓他?還關起來?”
龍逸雲的眉頭依然皺緊:“他是重大嫌疑犯,我當然要將他拘留起來,況且,他還涉嫌協助重犯夜鳥與王大可遁逃。”
龍逸清的嬌靨微微色變,但忽然間又回復冰冷之色,蠻橫地說道:“這個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在校園里見到徐三,如果見不著我就立刻返回衡山,再不回來了。”
冷冷地拋下這一句,龍逸清摔門進了臥室,客廳里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龍逸雲一個人。
龍逸雲搖了搖頭,正想跟進去勸說的時候,懷里的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電話是省委書記冷寒天打來的,讓他立刻過去一趟。
龍逸雲匆匆趕到冷寒天辦公室,卻發現自己的老上司陽期衛也在座。
“坐坐,小龍,你來得正好,哈哈。”
冷寒天非常熱情地招呼龍逸雲落座,然後整整臉色,肅容說:“這次你將大清早叫來,是為了李世勛的案子,本來這協調市局和省廳的事由李郁同志就可以了,但考慮到他正在病假期間,又是李世勛的至親,所以還是我來了,那麼,事情是這樣的,陽局長剛剛破獲了一個地下色情影碟加工基地,可能與李世勛被殺案有極大牽連。”
龍逸雲一怔,赫然轉頭望向陽期衛。
陽期衛微微一笑,自公文包里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色情影碟,向龍逸雲晃了晃,說道:“昨晚,我接到线人舉報,說是雨花區某廢棄倉庫有不明人物頻繁活動,形跡可疑。接到報案後,我立即率警隊突襲了倉庫,不想竟是一特大色情影碟加工基地,喏,這就是其中繳獲的一張影碟。”
龍逸雲哦了一聲,出於警察的職業習慣,緊接著問道:“這確是一件性質惡劣之刑事案件,最近的色情影碟確有泛濫成災之勢,不過有沒有抓住主事之人?”
陽期衛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犯罪分子十分機敏,間然安排掃大街的老頭替他望風,等我們破門而入的時候,除了幾個不明事非的工人之外,負責人早已經逃之夭夭了,不過……”
一邊的冷寒天端過茶杯呷了一口,接著話頭說道:“不過現場也留下了罪犯因為走得匆忙來不及銷毀或者是忘記帶走的證據!其中有一盒錄相帶至關重要!錄相帶的由來已經不太重要,但錄像帶的內容卻是十分關鍵,此案很有可能牽連昨天李世勛被殺案,兩案實為一案。”
龍逸雲吸了口氣,愕然說道:“有這等事?可以看看錄像帶嗎?”
早有准備的陽期衛便開啟了早就准備在辦公室里的投影機,布幕上便開始投影那盒錄像帶。
首先出現的是一個陰影的倉庫,里面堆滿了一疊疊箱子,顯得擁擠不堪。
陽期衛便指著解釋道:“這就是那家倉庫,原本屬於巨龍貿易公司的,泡沫大潮過後,巨龍公司倒閉,這倉庫便閒置了下來,半年之前被人以年租一萬五千租走。”
屏幕閃動,倉庫的大門打開,兩道人影走了進來。
龍逸雲瞬時一呆,因為走在前面的赫然便是已經在昨晚一命嗚呼的李世勛,但另外一人的面目卻是十分模糊,更因為戴著墨鏡,根本無從分辯其五官長相。
這明顯是通過一個偷拍攝像頭拍攝的,所以是無聲錄相。
屏幕上的兩人馬上便開始爭吵起來,李世勛情緒極為激動,指天劃地,臉容猙獰,形神極為可怖,背對著屏幕的那不明人物也毫不相讓,奮力爭吵。
大略吵了足足有五分鍾之久,李世勛忽然激動已極地一把提住了不明人物的衣領,嘴唇緩緩啟動,陽期衛便適時補充:“根據口形專家的解讀,李世勛最後所說的一句話是‘不順從我,那就只有一個下場!誰也不能例外。’”
龍逸雲眉頭緊皺,隨即提出疑問:“從錄像上兩人的衣服看,此事似乎發生在近期,但是,光從這盒錄像帶,我似還不足以斷定是因為爭吵導致凶殺。”
陽期衛呵呵一笑,說道:“不錯,證據是仍顯不足,但這總算是個重要线索,而且因為內部意見不合,導致激烈爭吵,繼而憤而殺人,動機上也是成立,還有,我還聽說你將一個大學生給抓了,懷疑他是凶手不知道是否有這件事?”
“這個……”龍逸雲看了冷寒天一眼,徐三是冷艷男朋友之事,在長沙市可謂已經是家喻戶曉,事到臨頭,他才忽然驚覺自己未經請示便是抓了省一號的孫女婿,卻不知這冷書記會有何反應?
冷寒天卻是呵呵一笑,和聲說道:“你們不要顧忌我,再說艷兒是艷兒,她的事我從來不管的,她的男朋友犯了法那也是一樣要治罪的,絕不能因為是我冷寒天的孫女的男朋友便搞特殊化。”
陽期衛便忍不住偷偷一樂,冷寒天的這番話也是他此行目的之一,那就是讓冷寒天公開承認徐三是冷艷的男朋友!
這對他陽期衛絕對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龍逸雲沉思了一下,忽在凝聲說道:“那我就直說了,要說殺人動機,如果說李世勛殺了徐三,那還算成立,現在反過來徐三殺了李世勛就極為荒謬!因為在針對冷艷的角逐中,徐三本就是勝利者,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殺害李世勛泄憤!”
陽期衛心下暗呼一聲好險。
幸好他應變迅速,第一時間掀開了色情影碟案,讓龍逸雲沒有充足的時間深入下去!
否則,一旦小天鵝賓館的事落入他的法眼,那徐三的殺人動機便馬上成立了。
冷寒天的臉色卻是有些沉了下來,但仍是和聲地問道:“那為何還是拘留了徐三呢?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龍逸雲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凝聲說道:“是的,因為徐三的身上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即使他與李世勛殺人案無關,他也涉及了其它許多的大案要案!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那個駕車協助重犯夜鳥和王大可逃跑的騎手背影與他十分相似,正是這一點,我才決定刑事拘留徐三的。”
陽期衛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忽然冷聲說道:“龍隊長,作為一名辦案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你這樣做就極為不對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下隨便拘留嫌疑犯那可是違反規定的,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冷寒天卻是擺了擺手,制止陽期衛繼續發難,向龍逸雲說道:“小龍,你繼續說,那徐三身上有哪些可疑的地方?”
“第一,徐三是來自沿海地區的學子,家境貧寒,但他先是有錢投資開辦電腦游戲廳,最近又盤下一層大樓,開設娛樂廳!這一大筆資金的來歷極為可疑!我曾經暗中調查,且曾著人審問徐三,他根本無從解釋,從數目上看,與榮灣鎮郵電所違規押送被劫款項正好吻合!所以,徐三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劫匪!”
“這個啊……”冷寒天搖了搖手,沉思了片刻忽然嘆息一聲說道,“這個其實倒也不怪徐三,這件事我是知道的,這筆錢是小艷她爸爸給小艷准備的嫁妝,小艷想是又給了徐三!我想應該是出於男兒的自尊,才讓他不好意思說出來吧。”
冷寒天此話一出,龍逸雲自然是目瞪口呆,陽期衛也是心下愕然,不過馬上便被竊喜充盈了心胸,不想冷寒天竟然如此配合,看來他也是鐵了心要保住自己的孫女婿了罷?
龍逸雲愕然良久,始才接著說道:“看來這件事倒是我錯怪了徐三了,但是另一件事……”龍逸雲忽在轉頭瞧著陽期衛,一字一頓地說道,“到現在為止,我仍然認為令公子的死十分可疑,而案發當晚徐三的形蹤也十分詭秘,內里有著什麼樣的隱情,也十分值得推敲。我始終認為,以當時令公子與徐三交惡的情形,徐三憤而殺人的動機相當地大。”
雖然陽光死了差不多有半年之久了,但陽期衛聽人說起仍是心下隱隱作痛。
陽光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其實他心下何嘗不懷疑徐三很可能是殺害他兒子的凶手?
但他現在能夠一追到底嗎?
絕對不行,如果再將關半年已經定案了的老案件再翻出來,那牽涉的人、事就實在是太多了,一個不慎,自己與胡雁萍的陰謀就會完全敗露,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
更何況,現在他已經與徐三緊緊地拴在了一起,如果不能確保徐三無事,一旦徐三絕望之下交待出所有的底細,只怕自己馬上便有大禍臨頭。
想到這里,陽期衛收起心下的悲愴之情,皺眉沉聲說道:“龍隊長,關於小兒的案子已經是結了,證據確鑿,似乎是沒有必要再做復核了,我們有精力,不妨放在目前的大案要案之上,對吧冷書記?”
冷寒天點了點頭,向龍逸雲道:“還有嗎?”
龍逸雲心下嘆息一聲,吐到嘴邊的第三處可疑之處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本想說,徐三曾在衡山上與夜鳥有過接觸,很有可能與夜鳥已經成了一伙!
但這更加無據可查,兩人自然是越發不會相信。
想到這里,龍逸雲只得輕嘆一聲,說道:“好吧,我這就回去釋放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