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天,我搬到了這個一點也不新的新家里,發黃的牆壁,擁擠的過道,隨時會掉灰的天花板,妹妹興奮地在這間小屋子里亂跑、瞎轉悠。
妹妹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指著牆壁上的小洞大叫:“哥哥,哥哥,你看,是螞蟻軍團。”
“是是是。”
妹妹和玩泥巴長大的我不一樣,她從小就在一塵不染的溫室中長大,無論是我,還是老爹,都對她寶貝得不行,幾乎都快要把她寵上天去,只有老媽扮黑臉的時候才能暫時唬住她。
妹妹依舊在翻箱倒櫃,探索著這個新大陸。
“米米,別再亂動了,小心碰到大蟲子。”
“我才不怕大蟲子,要是壞蟲子,我直接一腳把它踩死。”
嘴上說得很帥氣,等她真正遇到蟑螂和蜈蚣的時候,她便猛地從地上躥起,雙手抱住我的腰,雙腿夾住我的大腿,全身都掛在我身上,淚眼朦朧地哭喊:“哥哥,哥哥,是蟲子怪物,好大只、好可怕的蟲子,哥哥快幫我踩死大蟲子。”
我幸災樂禍地笑著說:“我才不幫你,現在知道蟲子的可怕了吧!看你以後敢不敢貪玩。”
“哥哥大壞蛋,我要告訴媽媽,哥哥欺負我。”
妹妹跑到媽媽那里打小報告去,媽媽象征性地訓了我幾句,妹妹便笑得合不攏嘴,把蟲子的不愉快都忘光了。
家變小了,心的距離也變近了,以前老爸下班後總是窩在書房里工作,現在沒有書房了,臥室也小得可憐,只能在客廳里工作,老爸經常會叫我幫他倒杯開水,或者打打字,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事情,書房對我而言,是老爸的私人領地,是我絕對不能踏足的地方。
有了更多的接觸,便有了更多的交流,我一直以為老爸是個嚴肅的人,所以面對他的時候,不免有些畏畏縮縮,但是交談之後,才發現老爸是一個詼諧的人,偶爾還會說些黃色的小段子,我們兩父子在暗地里偷笑,媽媽時常揮著拳頭佯怒說:“你們兩個不正經的,不要教壞了米米,不然我揍死你們。”
妹妹問:“爸爸和哥哥在笑什麼啊?”
我摸著她的小腦袋說:“等米米長大了就知道我們在笑什麼了。”
“那我要快點長大,到時候就能和哥哥一起笑了。”
看著妹妹的天真笑顏,我不忍心告訴她,就算你長大了,也是不能聽有顏色的笑話滴。
妹妹一直嚷嚷著要一個人睡,如果沒有搬家的話,她的願望應該已經實現,現在她和我睡同一個房間,不過沒睡同一張床。
媽媽買的是上下雙層床,能節省不少的空間,原本是我睡上鋪,妹妹睡下鋪,但是妹妹堅決要睡上鋪。
“要是哥哥突然掉下來怎麼吧!會壓疼我的,我要睡哥哥上面。”
媽媽給妹妹制訂了嚴格的生物鍾,八點准時上床睡覺,但這可苦壞了我,我從小就是夜貓子,八點睡估計是幼兒園的事情了,而且初中上了晚自習後,通常九點半才下課,趕上末班的公交車,將近十點才到家。
偶爾吃個夜宵,然後一番洗漱,躺在床上摁摁手機、刷刷微博、登下QQ,差不多十二點才入睡,有時候熬夜看小說還更晚。
我閉起雙眼,卻沒有絲毫的睡意,我感動床鋪一陣晃動,竟然是妹妹爬下床,她搖著我的身子說:“哥哥,我睡不著,快唱歌給我聽,媽媽都是這樣做的。”
“我不會唱歌。”
我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跑調,要是叫我隨手塗鴉還行,唱歌真的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圍之外。
“哥哥你真沒用,要不你講故事給我聽吧!爸爸也不會唱歌,都是講故事給我聽。”
“我還是去找媽媽來陪你吧!”
“不要,不要,媽媽的歌我早就聽膩了。”
妹妹直接爬上床,霸道地占領了我的床,把我擠到了牆角。
“那你想聽什麼故事?白雪公主,還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我極力搜尋大腦中的記憶,童話故事只有寥寥幾個。
“不聽這兩個,爸爸說了很多遍了,我都會背了。”
妹妹挑食也就算了,竟然還挑故事。
我憑借著多年游戲的經驗,給她講了一個勇者斗惡龍,拯救公主的故事,我說得口干舌燥。
到後來發現,妹妹早已經打著可愛的小呼嚕,沉入了夢鄉。
我起床到客廳找水喝,發現老爸還坐在電腦前工作。
“小沐,還沒睡嗎?”
“剛把米米哄睡了,有點渴,老爸你這麼晚還不睡嗎?明天還要上班吧!”
“對不起,小沐,讓你住在這種地方,我得再努力一點才行,得讓你們過上更幸福的生活才行。”
“不,老爸你沒有對不起誰,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因為老爸你給了我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那時候的我還只是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家”這個詞對一個老爸這種大叔的殺傷力有多大。
若干年後,我也成為了一名大叔,才懂得家對一個三十歲的男膜法師而言,有多麼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