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由痛心轉而失望,再接下來,是濃重的無力感。
是的,無力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內靜悄悄成寂然,沉默,呼吸。
岑竹的心不斷狂跳,她覺得想逃開這樣充滿壓抑的地方,但親眼見三人痛苦的臉龐,無論如何,腳下的步履一步都無法踏出。
是她的錯嗎?!但她曾經讓師尊們以為自己喜歡他們?!
他們三人……
都是她的長輩呢!
若論到輩份,這……
這分明是亂倫啊!
但她自己不也一樣?
控制不了她的心,明明下意識想去憎恨三人,但卻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遺失了自己的心。
她將目光由地上調到門外遠山,那遠山山腰中一處冷僻的巨石因著日光投射的陰影,在此時彷佛她心境一般,明明是群山環抱,卻又如此淒涼孤寂。
宇文修看著岑竹迷離的美眸,他握緊了拳頭,而後緩緩松開。
仍是太早了嗎?!岑竹對他們三人態度的轉變,他們看在眼里。本以為她開始慢慢接受他們了,卻未曾料到她竟這般固執。
靈獸俊美他們看在眼里,雖然明知岑竹不是重視外貌之人,但她實在太美麗太可愛了,所有男人理所當然會被她所吸引。
他們失去她太久了,久到那段時光幾乎成了惡夢,久到不願意再次失去她,久到……
甚至為了能得到她,而默許那只靈獸待在她身旁。
這是何其大的讓步,岑竹她豈能不知?!
他們幾乎可謂天極間人人崇拜的存在,修仙界中的傳奇,為了她,竟願意分享。
修士貫常是殺伐決斷是人,若當初一開始不是與秦靖等人一起擁有岑竹,他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妥協。
因為她太完美,注定無法一人擁有。
因為她的美貌太過,魔或者妖也許都將聞聲而來將她搶奪。
明知道擁有之後日子不可能平靜,但他們早已為愛顛狂,再也顧不得其他。
宇文修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怨聲問道:“難道你竟不知,有時善意的謊言好過實話實說?”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再欺騙下去。
岑竹忍不住在心里分辨,長久以來,為了逃離三人她不斷用計,不斷說謊,但到如今,她卻連一句謊言也不忍說出口。
岑竹眼神未移轉,仍定定的望著遠方,但絕美的臉上卻滿是難過。她就這樣定定的站著,一動也不動,走不了,卻也不願回頭。
宇文修嘆了一口氣,沉聲問道:“你究竟要如何?”
他沒有料到自己活了幾百年,於情愛一事終究仍無法看破。原以為情情愛愛,在高若柔之後他早該看開。
他未曾料到,有朝一日,竟然心陷在眼前的師侄身上,他靜靜的看著她,目光不曾須臾變化,只這麼幽深的,直視著她,良久。
岑竹喃喃自語,“我究竟要如何?”
她再無可掙扎的餘地,面對師尊們一個又一個問題,她腦子里開始有雲浪翻騰,再也不知如何回應,只得傻傻的重復宇文修的問題。
真糟!真的很糟!她慌了,亂了,徹底的手足無措。
她臉色微微泛白,身形不由得一晃,只覺身後幾乎快要被三人灼熱的目光所穿透。
仍在恍惚間,一雙大手自身後穩穩的將她身子撐住。
秦靖清冷的嗓音一貫低沉,撫住她腰際的手卻有幾分顫動,“你想要師尊們如何待你?”
還不夠好?還不夠寬容?由天極追到靈州,不斷的追逐著她的身影。她逃的更久了,他們追的何嘗不苦?!
走到她眼前,掬起她的臉,輕柔的,以顫抖的手指碰觸,恍若對待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般,那般溫柔,那般憐惜。
岑竹一下子回過神,仰起頭望著秦靖幽黑如墨的俊眸,“我們先去接孟極吧?!”
眼下再討論是否留在三人身邊也是無解,她真的沒法子做出保證,也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多想也無益。
“你半點承諾都不給,便想我們這麼輕易放你去接靈獸?”
岑竹惴惴不安地抬頭看著秦靖,只見秦靖也低下頭看她,神情帶著憤怒與不甘。
“我……”岑竹不安的雙手互絞,她心慌意亂的目光掃過陌青梓與宇文修,卻見兩人神色俱是不滿與感傷。
唉!
她同時得罪三人了吧?!
她真是莫可奈何啊?!
縱然覺悟到對師尊們皆有情,但,她已經有了孟極、楚天雲、軒轅徹及陽,她又如何再接受三人的感情呢?!
再說,她與他們之間,甚至橫陳著不同輩份,這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不過一個簡單的諾言,甚至未曾要求你對心魔立誓,你為何不肯答應?”陌青梓眼中充滿哀傷與憤怒。
岑竹咬了咬一唇,鼓起勇氣道:“我重視你們,在意你們的感受,因此,不願意有任何欺騙。”
秦靖三人互看一眼,心中頓時又喜又悲,喜的是,經過如此長久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讓岑竹對他們“重視”“在意”,而悲的卻也只是“重視”“在意”四字。
宇文修更是暗自感觸,想他年少時也算縱衡情場無往不利,多少女修爭先恐後的告白,卻沒料到,付出所有真心對待的女子,竟然只是重視、在意?!
他心中泛起苦笑,卻意外的發覺自己竟然沒有半分沮喪,也許是因為太在乎,太愛了,所以不管她的答案為何,不管她如何對待,他的心都無法有任何退卻。
因為愛太深,所以自己卻被擺得太小太小。
陌青梓俊雅的雙目略為冷沉,眼底浮現一絲對自己的嘲弄,“你重視?在意?你用不給予任何承諾來表達你的重視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