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微微喘著氣。

　　小百合那規模並不算大的胸脯輕輕起伏。

　　平川秀把視线轉移到另一邊去。

　　他沒有看向小百合。

　　煙火的轟鳴聲還在繼續，心卻慢慢靜了下來。

　　小百合看著平川秀在自己面前轉過身去，看向另一處，不面對著自己。

　　她心抽搐了一下，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沒有說話。

　　等待中，空氣又陷入了沉默。

　　許久。

　　平川秀終於開了口。

　　“我們已經不是那種關系了。

　　煙火的余波仍在繼續，但一炮一炮間隔大了些許，他的聲音在間隔的靜許中顯得很清晰。

　　火光短暫閃耀過後，林子深處仍是模糊一片。嗡。

　　煙火沒有炸響。

　　腦袋卻仍是轟鳴一片。

　　小百合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煙火熄了。

　　那曾悄然探出的一輪圓月也熄了。

　　天被粒子般密密成群的烏雲遮掩住，是純淨的黑。

　　那個小男孩終究還是長大了。

　　換作以前。

　　他絕不懂拒絕。

　　那時候小百合總喜歡把自己的人生經驗一步一步教給平川秀。

　　盼著他快點長大。

　　並且為了他的每一步成長而盡情喜悅著。

　　可現在。

　　她突然很懷念那個許多事都得由她親自來教導的男生。靜默。

　　又是一陣靜默。

　　平川秀不確定小百合是否聽見了。

　　沒有回響。

　　他又沒有看過去，不知道對方的反應。

　　但憑著直覺，他大概知道對方應該是聽見了。

　　不然沒有緣由解釋這持久的沉默。

　　平川秀松了一口氣。

　　他以為自己應該會很難過。

　　畢竟他曾經那麼喜歡小百合，這個女人在他迄今為止並不多的愛情經驗里占據了大半空間。

　　可沒想到說出來的時候卻是松了一口氣。

　　當時分開的時候太過於莽撞，沒來得及好好告別，其實當時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仍有念想，但眼下這情形想再回到過去那狀態已經是必不可能的了。

　　靜老師一個人就夠他忙活了。

　　更別提最近和阿姨的關系也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和小百合再相見，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過去快樂的種種,而是當下的麻煩事。

　　這就證明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再也不可能。

　　拒絕的話說出來竟然是意外的輕松。

　　煙火已經沉寂。

　　夜又回歸了夜晚該用的樣子。

　　伴隨著靜默。

　　輕輕的腳步聲從耳邊傳來。

　　那是鞋子踩在石塊上的細響。

　　小百合在慢慢靠近。

　　平川秀沒有說話，仍凝望著林子里。

　　他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但莫名地就關注起了她的動作。近了。

　　她走近了。

　　小百合站在平川秀身旁，身子貼得很近。

　　和以前一樣毫不避諱。

　　她和平川秀共同凝望著林子深處。

　　那里漆黑一片，那里模糊一片。

　　“你變了好多。”

　　她的聲音輕輕響起。

　　特意展示的柔媚消失不見，嗓音恢復了澄澈。

　　每個字眼都變得格外清晰。

　　平川秀嘴唇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看過去。

　　是一張流著淚的笑臉。

　　“秀成為了大人了呢。”

　　小百合咧著嘴笑著對平川秀說道。

　　倘若眼角沒有流下淚水，那確實是能讓人察覺不出的無可挑剔的笑。

　　小百合慌亂地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她原本是想笑著說的，想讓平川秀知道她不會傷心，可以讓他放心。

　　但眼睛彎起來的時候，眼眸中屯著的淚便會因面積變小而不可避免地溢出。

　　這並不是她本意，卻無法阻止。

　　越是慌亂，淚水就越是忍不住地潺潺而出。她哭了。

　　平川秀呆住了。

　　身子無法動彈，僵在了原處。

　　印象里這是小百合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的一面。

　　她對平川秀照顧到他以為任何事都可以讓她不放在心上。

　　大姐姐的形象太深入他的心了。

　　以至於平川秀以為小百合能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事情。

　　確實也是如此。

　　小百合並沒有抱怨。

　　但是她哭了。

　　平川秀不知怎的，心就亂了。

　　刻意隱藏的愧疚、假裝不在意的在意一同涌上心頭。

　　他怎麼可能不把這個人生中教會了他所有的女人放在心上。

　　平川秀伸手抱住了還在擦拭淚痕的小百合。

　　小百合顫了一下身子。

　　看向平川秀。

　　“唔…

　　她瞪大眼睛。

　　平川秀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另一邊。

　　加藤惠捏著小包的手加大了力度。

　　這個吻很漫長。

　　最初小百合有些抗拒。

　　她的臉…上還彌漫著濕潤的淚痕，東一嗒西一嗒全是淚水。

　　眼眸中在積攢著，淚腺不斷分泌，淚水不斷上涌。

　　而且，她還在抽泣，呼吸本就有些困難。

　　小百合不願意讓平川秀看到自己哭泣的丑態，更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平川秀親吻。

　　她扭著身子，表達著輕微的抗拒。

　　方才還在拒絕，說不可能回到以前的關系，轉眼又親了，上來。

　　怎麼說也不合適。

　　平川秀沒有理會她的動作，兀自親吻著。很快。

　　小百合的抽泣慢慢停止了。

　　不自覺地就動起了舌頭，迎合起了平川秀的索取。

　　舌頭敲動、津液吮吸的細響不時傳入耳中。

　　那聲音在這無人的野外，在漆黑的林間小路中響起，顯得有些淫穢。

　　許久。

　　糾纏在一起的唇齒分開。

　　小百合微微喘著粗氣。

　　她臉上的淚水已經消失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滿臉的紅暈。

　　剛一分開，小百合就轉過身去，伸手擦拭著，試圖抹去彌留在臉頰的淚痕。

　　擦拭干淨後她轉回去，變得有些扭捏。

　　不管怎樣，自己哭了的神態被對方看到了，而且還在這個時候被對方親吻，還是會有一些害羞。

　　小百合假裝鎮定，可臉上卻浮現起一抹紅，連帶著脖頸間都有點粉。

　　調整好心態。

　　深吸了一口氣。

　　小百合上前牽著平川秀的手，臉上那抹羞澀很快褪去，浮現起熟悉自信的笑容。

　　就在這時。

　　一滴極其細微的雨落在小百合的手背上。“下雨了？

　　她愣住了。“有嗎？”

　　平川秀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確實很奇怪。

　　自從第一波煙火之後，就一直是烏雲，月亮沒出來過。

　　他伸手放在空中。

　　一滴雨落在他的手上。

　　不會真下雨了吧？

　　平川秀有點慌。

　　他跟阿姨說這次這個煙火大會可能會下雨完全是亂編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會下雨，出門的時候都沒帶傘。

　　舉辦煙火大會的時候會下雨本身就很奇怪。

　　按理說活動之前部門會先查看一下天氣預報的吧。

　　雨滴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剛開始還隔著些許時間才能感受到一滴雨的下落，現在不用動彈同一秒鍾就有好幾滴雨落在身上。

　　“你是開車來的嗎？”

　　平川秀拉起小百合就往下走。“嗯，在下面停車場那里。”

　　小百合舉著包放在頭頂上擋雨，但放了一會覺得這樣擋不了多少雨反而很礙事就又拿下去了。

　　“我們走快點，雨越來越大了。

　　平川秀往後看了一眼。

　　那個燈火通明的集會好似已經亂了起來，聲音有些嘈雜，而且大了不少。

　　也不知道靜老師和陽乃姐現在怎麼樣了。

　　平川秀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收回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