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路邊野餐(上)
楚綃沒有回應,女孩兒鼻息平緩,沉沉睡去,徒留下身泥濘狼藉。陳柘掏出手機照例拍下女孩兒腫紅的肉花,濕漉掛著白,隨她呼吸一顫一縮。
男人脫下外套將女孩兒裹進懷,離開前瞥一眼仍在行進的演出。
新來的展品不是別人,正是甄牡丹,正兩手被縛身後,跪著給人口交。
陳柘厭惡地皺起眉,未再多予一個視线出門了。
楚綃在車後座小小的一團蜷著酣睡,陳柘單手握著方向盤,指尖有一搭沒一搭輕敲引擎蓋。
本市多雨,雨线細細地敲著車窗,車里暖烘烘的,轉向燈的滴答聲輕緩有節律,混著女孩兒的小呼嚕聲,讓他心里一片柔軟。
他跟楚綃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輕松的,旁人無法給予的輕松。陳柘思緒輕飄,想起事業剛起步時。
陳柘的爸爸是個人物,白手起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家庭也美滿,可惜在陳柘出國念大學沒兩年就出意外走了。
陳柘的母親是個剛毅的女人,她難以接受丈夫的離奇死亡,認為其中一定有貓膩。
她告誡陳柘在國外好好念完大學,自己在國內暗中調查。
她是查出了內鬼,可對方也察覺事態不對,在她出手前用相同的伎倆送她與丈夫會面。
陳柘聽聞母親死訊的那個晚上,在舊金山的公寓陽台枯坐到天明,花盆里堆滿了煙頭。
第二天陳柘乘飛機回國,避開了所有耳目。
第一件事回家,取了母親的日記,直奔警局。
只有他和父親知道母親有事無巨細地寫日記的習慣,對方只搜走了她屍體里的移動硬盤,以為這就是證據資料的全部,不曾想厚厚的日記本亦是血和淚的控訴。
陳柘的速度太快,昔日父親的左膀右臂入了獄,他緊接就接手了混亂多時的公司。
他只在母親的葬禮上匆匆現身一面,而後將全部精力投入了畢業關卡和公司事務。
年輕的陳柘像精力永遠用不完,睡得極少,卻從不出錯。
他在公司附近租了公寓,很少回老宅,卻還是雇人經常去打掃。
父母雙亡,他似乎也不悲傷,只是無限地工作、工作、工作。
陳柘知道,血仇已報,卻還是有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他,他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直到公司重回巔峰,上市海外,比昔日還要輝煌。
陳柘有時坐在浴缸里,倦得要閉上眼沉進水底時根本沒氣力重新站起來,是他擱置一邊從不關機的手機響起驚醒的他。
再後來,楚綃進入了他的生活。
於是他恍若從一個深刻的夢里驚醒:原來人情味和生活是這樣的。
是深夜一杯熱牛奶,睡前的故事,小腳踩大拖鞋,清晨黏糊的吻,而不是報表、合同、數字、暴力事件、灰色交易。
他和楚綃坐在一起看電影,楚綃會告訴他薯片舀酸奶很好吃。陳柘有時在女孩兒的爛漫面前自慚形穢,她潔白,而自己只想染髒她。
他的愛漆黑又髒兮兮。
陳柘一愣,隨即露出一個堪稱傻笑的表情——要是楚綃看見了一定會瞪圓眼問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可惜她現在睡得正香,錯過這樣的好戲——是愛,陳柘想,童養媳好像確實不錯,一手養大,哪哪兒都是自己的形狀。
陳柘停好車,手腳放輕抱著女孩兒上樓。楚綃在他懷里咂咂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家長私定終生。
當然,就算小孩兒醒著,也沒有反抗的權利,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