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倚仗
男子開口,音色清冷如玉,帶著一絲寒意,令在場眾人從震駭的狀態中回神。
他輕易化解林城子的招式,還呼林城子為“阿城”。
當今世上,只有一人。
“……昆侖老祖!”李福激動萬分,拽著旁邊的盧常春一陣搖晃,“是昆侖老祖!”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昆侖老祖數百年隱居昆侖墟,飄忽不定,乃最神秘強大的存在。
浮光界誰人不知昆侖老祖?都知他修為登峰造極,符籙陣法爐火純青,可誰也沒想到,他本人長得如此俊美。
在場有不少女修之前頻頻偷覷南宮軒,這會兒兩相對比,瞬覺南宮軒寡淡無味。
林城子訝然:“昆侖?你怎麼來了?”
幾百年前昆侖就給他說過,要閉關推演浮光界的萬年之劫。
雁千山對他道:“阿城,你不能殺她。”
林城子臉色變幻,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旁邊的南宮良義憤填膺,扯嗓子說:“前輩!她可是魔宮妖女!如何不能殺?難道……”
話未說完,雁千山冷漠的眼神瞥過他,南宮良頓被震住,好似被無形的手扼住咽喉。
雁千山:“我說不能,就是不能!”
眾人屏息,不敢造次。
昆侖老祖鐵心維護,誰敢阻攔?誰能阻攔?
楚若婷叁感封閉,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聞不到。但臉頰上感覺到沁涼的片片雪花,還有什麼不明白?
“雁前輩……”
雁千山說過,未參透劫數,他絕對不會離開昆侖墟半步。但她剛才觸動他給的符籙,他立刻出現在了面前。
楚若婷鼻尖一酸,眼角泛淚。
雁千山回頭,抬筆畫圈,圓形的昆侖墟入口憑空出現。
阿竹從昆侖墟里探出小腦袋,朝楚若婷勾勾手指,“還愣著干什麼?快回家呀!”
楚若婷聽不見。
雁千山對游月明吩咐:“帶她進去,這里有我。”
“啊?”游月明由出神狀態恢復,“好、好的……前輩。”
他看了眼父母,夷猶少頃,朝二人一拜。左手抓起青青,右手牽起楚若婷,快步走入昆侖墟。
眾目睽睽,楚若婷攪亂一場百花盛會,就這麼安然無恙的離開了。
可雁千山杵在這兒,誰也不敢有意見。
林城子胸腔里像是憋了一團火,他質問道:“昆侖,你為何要包庇這個妖女?”
雁千山不是個多話的人,更不屑於去解釋什麼。
他聲线淡薄,“你可記得五年比試之約?”
話已至此,林城子立時反應過來。
“楚若婷就是你所找的傳承之人?”
“不錯。”
“你……”林城子猛一甩袖,“你糊塗!”
浮光界萬千修士,他怎麼偏偏選中了與赫連老魔有牽扯的妖女。
雁千山輕輕嘆息,“榮辱浮沉心何苦,人生難得是糊塗。”
林城子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拳,手背青筋凸顯。他臉色鐵青,沉聲道:“看來你不會改變主意了。”
雁千山看透他的想法,問:“你要跟我打麼?”
林城子:“是。”
除去赫連老魔,他與雁千山的修為皆在渡劫後期。幾百年過去,難得與他會面,正好切磋判個高下,一分伯仲。
林城子主動說:“我輸,免楚若婷一死;反之,你輸了,我必將她碎屍萬段!”
雁千山稍作遲疑,旋即微微頷首:“移步吧。”
他們二人若在這里打,雲升城將不復存在,半片北麓都要被夷為平地。
兩位當世大能說話,其他人誰也不敢多舌。
待他們一前一後化為虹光遁離,徒留眾人面對斷壁殘垣,大眼瞪小眼。
南宮良南宮軒待在這里也是難受,黑著臉朝游鶴年辭行。
南宮軒看了眼喬蕎,問:“蕎兒,跟我回南宮家嗎?”
喬蕎朝他搖頭,“我等城哥哥。”
林霄風自然也是要在這里等林城子。
隔了許久,何競朝游鶴年何瑩小心翼翼地問:“哥嫂,咱們這百花盛會還辦嗎?”
游鶴年瞪他一眼,“家都垮了,辦什麼辦!”
何瑩受了傷,何競攙扶著她離開是非之地。游鶴年腦仁兒炸痛,但還是要出來主持大局,安撫各門派同道。
十九將一塊空地打掃干淨,徐媛推著荀慈的輪椅來到角落。
她問:“大師兄,我們回青劍宗吧?”
荀慈看了眼湛藍的天幕,那抹紅影早已消失無蹤。
方才他還蹀躞不下,但看楚若婷被游少主、昆侖老祖悉心呵護,酸楚的同時,這會兒也心安了。
他搖搖頭:“再看看情況。”
萬一……萬一楚若婷又回來了呢?
能悄悄多看她兩眼,也是好的。
眾人等到了暮晚,期間零零散散走了幾個門派,但大多數人,都翹首望著天邊,想知道昆侖老祖和林氏老祖孰勝孰負。
殘月初升,林城子孤身返還。
他臉色陰沉,眸子中涌動凶厲怒火,手臂上被劃出傷口,顏色烏黑,像是一道道凌亂的墨痕。
這些年一個不查,雁千山的修為深不可測,成為叁大渡劫之首。
林城子心底傳來灼烈的競爭感,讓他懸懸在念。
偏生這個時候,喬蕎快步迎來:“城哥哥!你沒事吧?你這麼厲害,一定沒事!”
喬蕎很相信林城子。
他在她心目中,就是最最厲害的男人。
喬蕎又道:“城哥哥,你什麼時候去殺楚若婷?”
“不殺了。”
他輸給雁千山,應當遵守承諾,放楚若婷一馬。
“可是……可是她殺了我師父!還讓瞿如渾身骨骼盡碎,癱瘓在床,你答應過幫我報仇的!”
林城子滿腹心事,哪有閒情跟她說這些,“你不要鬧了。”
喬蕎繼續道:“城哥哥,你不願意替我報仇,那你教我林氏功法,我自己去報!”
林城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說過,林氏功法傳男不傳女!”
林逸芙和林惜蓉作為林氏嫡女都摸不到功法入門,遑論喬蕎。
哪怕她天賦再高,她也僅僅是個女人。
喬蕎眼底涌出了淚,她拽著林城子衣袖,像往常那樣撒嬌的輕輕搖晃,咬著唇瓣問:“城哥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愛我嗎?你究竟愛我嗎?”
周圍人頻頻朝這邊顧來,林城子只覺顏面無光。
他乃堂堂林氏老祖,被女子大庭廣眾拽著衣袖談論情愛,未免格局太小。
“蕎兒,你發什麼瘋?”林城子不耐地推開她,臉色極為難看,“我要與正道群豪商議伐魔大會,豈能與你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讓開!”
他下手沒輕重,喬蕎身子綿軟,腳下一絆,細腰撞到殘壁,疼得半天都直不起來。
喬蕎抬起朦朧淚眼,望著林城子模模糊糊的背影,跪在地上,捂臉哭泣。
眼淚順著指縫沁了出來,喬蕎又哭又笑,“好一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她這輩子屈服於欲望,想要的正是情情愛愛,可他不願施舍。
難道,她真的只是“爐鼎”?
喬蕎想到楚若婷。
游氏少主甘願為她放棄一切,隱世不出的昆侖老祖也在保護她,還有謝溯星、荀慈……他們都願意為她赴湯蹈火。
師父死了,瞿如也半死不活。
如果他們今日在場,怎會眼睜睜留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神傷?
喬蕎越想越委屈難過,她淚眼凝視著林城子的背影,咬了咬唇瓣,轉身跑掉。
林城子神識掃過,微皺了下眉。
喬蕎說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脾氣,隨她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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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蕎直奔冥菩寺,立在門口躊躇。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來,可內心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如果不來,就不能變強。
只有變強,才能去找楚若婷報仇。
南宮軒太弱,林城子卻說什麼傳男不傳女……他們果然像寂幻所說,靠不住,全都靠不住!
她也想像楚若婷那樣,站在高處,生殺予奪,掌握別人的生死。
正在猶豫,忽然眼前景色變換,人已經從冥菩寺的大門瞬移到了那座封閉漆黑的佛殿。
“你來了。”寂幻高坐在蓮台之上,捻著佛珠,雙手合十,寶相莊嚴,“貧僧一直在等喬施主。”
喬蕎看著他就害怕。
她怯弱地往後退了兩步,“你……你為什麼等我?”
“因為喬施主終有一日,會明白自己所求為何。”
喬蕎低下頭,沉默不語。
是啊,她明白了,男人的愛不靠譜。
她想復仇,只有靠自己。
寂幻來至她的身邊。他褪下紅色的袈裟,赤裸出健壯的脊背,那里,緩緩浮現出女人妖冶漂亮的五官。
“好孩子,你能想通,我十分欣慰。”
脊背伸出一只胳膊,慢慢撫摸喬蕎光滑的鵝蛋臉,女人尖銳地笑道:“……真嫩,真香。”
天道寵兒,氣運之子……好想吃掉。
喬蕎撇過臉,不習慣女人的觸摸。她咬著唇瓣,握緊了粉拳,“你們之前說,能教我功法變強……是什麼功法?能怎麼變強?”
女人蠱惑道:“一種跟男人雙修,就能提升修為的功法。”
喬蕎驚愕地瞪大水靈靈的杏眼,“世上還有這種逆天捷徑?”
“當然有!”
女人抬手勾起喬蕎的一縷小辮子,“你以為楚若婷是怎麼修煉的?她就是練了雙修功法。先借著男人的陽物,一點一點往上爬,然後,再把所有男人都踩在腳下!男人……男人算什麼東西?他們只配當我們破碎虛空、飛升大道的墊腳石!”
“姐姐。”寂幻涼涼地打斷她,“你過激了。”
女人捂著嘴輕笑起來,聲音柔軟嫵媚,“好孩子,我沒嚇著你吧?我記得你膽子可小了。”
喬蕎是很怕。
但她又非常心動。
原來,楚若婷就是跟人雙修進階修為。那自己來學習一樣的功法,她身為天道寵兒,肯定比她厲害多得多!
“我要怎麼開始修煉?功法的秘籍在哪里?”
喬蕎想拿了功法就離開。
這個陰森森的佛殿,太壓抑恐怖了。
“不要急。”女人伸出手,“來,好孩子,把手給我。從此以後,我來幫助你成為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多誘惑的一個詞語。
鬼使神差的,喬蕎伸出了雙手。
寂幻握住了她的手,臉上仍是帶著溫和的笑意。
他的雙手,冒出了幽幽黑氣。
“你們想干什麼?”喬蕎驚恐地想要掙脫,可寂幻的手像是一雙鉗子,讓她動彈不得。
她想逃不能逃,想走不能走。
寂幻笑吟吟道:“別怕,貧僧在給你傳功。”
喬蕎瞪大了雙眼,眼看著寂幻背上的女人掀開皮膚,撕扯著肌理,掙脫桎梏。
女人身上掉下泛紅的碎肉,肉塊像水蛭蠕動,密密麻麻、鮮血淋漓。慘白裸露的手肘骨骼扭曲撐在地上,朝她緩緩地爬了過來。
“不要!我不練了!”喬蕎被這一幕嚇得瘋狂搖頭,眼淚狂流,“我不練你們的功法了!”
寂幻沉下臉:“答應了就不能反悔。打誑語、造口業、破五戒,貧僧會生氣。”
喬蕎不敢去看那恐怖的女人,她哆哆嗦嗦道:“我不要學了……”
“別怕。”寂幻輕輕嘆了口氣,“我姐姐會對你好的。”
他生來是個畸形的連體嬰,修真界沒有畸形能成為巔峰。於是,在百年前的某一天,寂幻用刀,將背上姐姐肢解,一片一片地割了下來。
可他沒有想到,姐姐雖然是女子,卻比自己天賦更高。
姐姐非但沒有死,還成了永不不消亡的業障。一個必須隨人生、隨人死的業障。
業障一片片蠕動的碎肉,順著喬蕎的小腿肚,爬進了她的身體,隱沒不見。
喬蕎只覺得腿上一片冰冷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敢睜眼。
佛殿里,陰冷昏暗。窗外慘淡的冷月灑滿荒寂茂盛的草叢,生出影影幢幢的暗色。
寂幻松開她的手,雙手合十,慈悲一笑:“阿彌陀佛,恭喜喬施主,不日之後,浮光界強者必有你一席之地。”
喬蕎四下張望,那個妖艷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她正想問話,忽然覺得後腦微微發涼。
喬蕎心頭不寒而栗。
似乎想要證實自己的想法,她顫抖著伸出右手,指尖撥開後腦層層烏發,摸到了起伏不平的鼻梁、柔軟冰冷嘴唇……
“啊——”
喬蕎絕望地慘叫撕裂夜空。
她軟倒在地,抱著腦袋悚然地摳自己的頭皮,“出來!你出來!”
“乖孩子,別怕。”女人從她背後伸出手,安撫地摸她的耳垂,“我會幫你變強。”
喬蕎抱著瘦弱的雙肩哭了很久。
她認命地站了起來,抽泣著問:“我……我要怎麼變強?”
女人說:“我們先來做第一件事。”
“什麼事?”
“殺夫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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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如癱瘓了。
他被楚若婷用符籙傷了元神,骨骼筋脈盡碎,吃多少丹藥都無法復原。
上古半妖,只能躺在床上氣息奄奄,苟延殘喘。
房門被“吱呀”推開。
瞿如斜睨過去,發現是喬蕎。
“蕎兒,你回來了。”瞿如想朝她笑,可他笑不出來,“南宮軒今天帶你去百花盛會,你好玩嗎?”
喬蕎失魂落魄。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目光渙散地朝瞿如看去。問:“瞿如,你愛我嗎?”
瞿如道:“我當然愛你。”
從秘境里與她初識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愛她了。
只愛她。
喬蕎緩緩來到他的床榻邊坐下,“是,你愛我。只有你……堅定不移的愛著我。”
“蕎兒,你怎麼了?”
瞿如覺得喬蕎今天不太對勁兒,“是南宮軒欺負你了嗎?我幫你打他!”
話音甫落,他便難堪起來。
他現在動都不能動,別說替喬蕎出頭了,他什麼都不能做。
喬蕎撲簌簌流下眼淚。
業障在她識海里跟她說話,催促道:“快點!用我傳授給你的功法,殺一個你愛的男人,堅定你的道心!”
瞿如擔心極了,“蕎兒?”
喬蕎擦干眼淚,問:“瞿如,你恨楚若婷對不對?”
瞿如一聽楚若婷的名字額頭青筋直冒,“我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抽了她的筋骨,讓她也像一灘爛肉躺在床上,備受煎熬!”
“好!”
喬蕎閉了閉眼,堅定了決心,“好!我會替你做到!我一定替你做到!”
語畢,她運轉業障教授的功法,脫了瞿如的褲子,露出他軟癱的性器。
瞿如滿臉驚訝和窘迫,“蕎兒,我……我現在不行了!我……”
話沒說完,只見喬蕎抬起右手,掌心冒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黑氣進入瞿如的身體,他被迫勃起。
喬蕎岔開腿坐了上去,默念功法,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生氣從穴口吸收,一路充盈到她的丹田。
瞿如不受控制地掙扎起來。
這是性事嗎?
不!
這是折磨。
他在不停地射。可射出來的是血、是肉、是他一身出竅期的修為!
瞿如眼睛充血,疼痛讓他激烈地反抗。
喬蕎壓在他身上,伸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眼底一片赤紅血腥,陷入癲狂,“你不是愛我嗎?愛我,就為我去死!”
“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不要浪費修為……全都給我!”
“是你們讓我深陷欲望!是你們害慘了我!”
“我不要再被你們任何人掌控!不要再被你們任何人保護!”
瞿如渾身抽搐,脖子青筋血管突突冒起。他繃直腳背,十指指甲摳斷,在木制床沿上抓出凌亂的撓痕,瞳孔開始渙散。
他淒厲的模樣太可怖,讓喬蕎如夢方醒。
她慌亂地松開雙手,捂著嘴唇,“瞿如?你怎麼了瞿如?”
業障不讓她停下。
身體仍在飢渴地汲取瞿如的血肉。
“住手!住手!你不要殺我的瞿如!”
喬蕎後悔了。
但腦袋不受控制地扭轉,她被迫仰望緋紅的帳幔。
而業障俯下頭,銜住瞿如的嘴唇,伸出舌頭探入他的喉嚨、腸道、髒器……
准確地卷出了他的妖丹,一口吃掉。
喬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她太害怕,只能嚎啕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瞿如變成了一張干癟的人皮。
喬蕎恐懼地瑟縮在床角,觫然發抖。
業障輕聲安慰:“乖孩子,別怕,你看……你成功了。”
喬蕎感受到體內澎湃的修為與靈氣,充斥了識海和丹田。
她抬起婆娑淚眼,漸漸不再顫抖。
腦後的業障嬌笑起來:“林城子算什麼?我,才是你今後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