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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殺意

穿書之欲欲仙途(NP) 幕幕心 4405 2024-03-02 22:59

  楚若婷提著裙擺跨過門檻,老遠就看見赫連幽痕屈起一條腿,閒適地斜靠在椅子上。

  他長發垂在腦後,緋色的衣袍松松垮垮,臭著一張俊美無鑄的面孔,好像誰又惹他了。

  楚若婷斂目,朝宮殿上方的赫連幽痕恭敬揖手:“參見魔君。”

  赫連幽痕見到她,心頭不快頓時一掃而空。

  他強壓下喜悅,冷冰冰地開口:“回來了。”

  上次楚若婷走得匆匆忙忙,害他射都沒射。光是想起那她那副嫵媚勾人的模樣,赫連幽痕心頭狂跳,掌心難耐地摩挲寶座扶手上的夜明珠。

  楚若婷應該也想他吧?

  不然她今日怎如此高興?

  赫連幽痕再看,眼中閃過訝然,“你突破分神了?”她這修煉速度,簡直比喝水還簡單。

  楚若婷謙虛道:“運氣使然。”她取下腰間的儲物袋,“魔君,屬下幸不辱命,紫陽珠和伏羲玉,這次全都拿到了!”

  楚若婷將儲物袋呈上。

  赫連幽痕的喜悅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

  他盯著楚若婷手中的儲物袋,僵硬著脊背,滿目震驚。

  紫陽珠?她怎麼可能拿到游氏的紫陽珠?還有昆侖老賊的伏羲玉!伏羲玉一直插在老賊發髻里,她是怎麼拿到的?

  楚若婷沒有抬頭,不知赫連幽痕神色。

  她終於可以帶著荊陌離開無念宮,實在抑制不住開心,“如今十件寶物我已經找到了九件。魔君一言九鼎,可還記得十年前的約定?”

  “什麼約定?”赫連幽痕面罩寒霜。

  楚若婷一字不漏地復述:“魔君當日曾說,我若能為你找齊十件煉器材料,不僅將荊陌賜給我,還可以答應我任何一個要求。”

  赫連幽痕諷刺道:“你記得真清楚。”

  他都忘了。

  他甚至忘了為什麼讓她去找那十件材料。

  赫連幽痕緊緊握著扶手,努力回想,總算記起來了。

  他那時候在故意刁難她。

  荊陌是他為噬魂幡找的器靈,從小精心培養,怎麼能隨隨便便被一個女修帶走?

  他給她布置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並且不允許黛瑛荊陌去幫她。這樣一來,她死在尋寶的途中,就不算他違反約定。

  看,堂堂魔君給了螻蟻機會,是螻蟻自己沒有把握好。

  從最開始,他就沒想過讓她活著離開無念宮。

  ……人會變的。

  赫連幽痕自己都沒有想到,楚若婷硬靠著自己,將那些不可能湊齊的寶物一一尋來。

  她剛找到第一二件寶物,赫連幽痕諷她運氣好;她帶回第叁四件寶物,赫連幽痕夸她命大;當她帶回第五件、第六件的時候,赫連幽痕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浮光界天材地寶多得是。

  他並非偏要這十件寶物。

  選擇這十件寶物,只因為凶險難得。

  楚若婷一次次的受傷,赫連幽痕都看在眼里。

  他記不起來從哪一天起,他就對她舍不得了。

  舍不得她在外奔波,舍不得她遍體鱗傷……

  但赫連幽痕不會承認。

  他覺得,定因為楚若婷會吹笛、會煉器、能承受他的陽毒,所以才對她另眼相看,小小縱容。

  拋開這點,楚若婷和映秋那些散功的工具沒有任何區別。

  隰海魔君冷酷無情。

  歷任魔君都是。

  赫連幽痕絕不會破壞這個傳統。

  他不阻攔楚若婷的每一次尋寶。

  他想她死,想她不准跟荊陌在一起;又想她活著,長長久久的陪伴自己。

  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要煉制附魂鏈?又為什麼要讓黛瑛去做那件事?

  赫連幽痕發現不能自圓其說,腦子里越想越亂,暴躁地狠狠一拍扶手。

  跪在殿中的楚若婷心頭一凜。

  她抬起頭,見赫連幽痕俊臉繃得死緊,好像在忍耐怒火。

  怎麼又開始亂發脾氣?

  楚若婷小心翼翼地問:“……魔君,紫陽珠和伏羲玉,我還是給你放在煉器室?”

  良久,赫連幽痕才道:“你過來。”

  “……是。”

  楚若婷起身,拾階而上。剛走到寶座前,就被赫連幽痕長臂一攬,抱坐在他腿上。

  經常被他這麼摟來摟去,楚若婷從最初的肢體僵硬,到現在已經習慣了。

  她動了動腰,在他腿上找了個稍微舒適點的位置。正欲開口,就被赫連幽痕捉過手腕,搭指診脈。

  “魔君!”楚若婷想縮手已經晚了。

  赫連幽痕臉色一變,摁住她手腕,冷聲問:“你肋骨上的陽毒呢?”

  楚若婷沉默片刻。

  如今寶物只差一件,她干脆直言不諱:“我道侶將他的肋骨……換給我了。”

  “道侶?”

  赫連幽痕驀地一吼,楚若婷左耳震得嗡嗡耳鳴。

  “你什麼道侶?你哪兒來的道侶?誰是你道侶?”

  楚若婷撓撓耳朵,偏開腦袋,閃爍其詞:“……是我在魔宮外收的,一個金丹小修,無足輕重。”

  她狐疑地掃了眼赫連幽痕鐵青的神色,“魔君為何要生氣?當初你說過,不限制聖女身邊擁有聖使。”

  她身邊除了有荊陌也可以有別的男人。就像之前的聖女有十來個聖使環繞,歷任魔君都默認此事。

  “誰說本座生氣了!”赫連幽痕矢口否認。

  楚若婷只敢透露這麼多。

  倘若魔君知道雁千山也是她道侶,估計會當場大發雷霆,把她砍成叁段!

  楚若婷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是赫連幽痕的屬下,是他掌中的刀刃。

  赫連幽痕對她多番姑息,她也不敢恃寵而驕,去挑戰他的底线。

  進入無念宮時,黛瑛千叮嚀萬囑咐了叁個“不能”。

  不能忤逆,不能欺騙,不能背叛。

  楚若婷第一條做得很好;第二條,誰沒有一點隱瞞;至於第叁條,什麼是背叛?

  她不曾對魔君心懷敵意和報復,和雁千山在一起,應該也不算背叛無念宮吧?

  赫連幽痕看她在自己懷里發呆,心中不悅到了極點。

  就知道她是個花心的。

  有荊陌還不夠,跑到浮光界勾叁搭四,又整了個道侶出來。

  才金丹修為……鐵定是個騷上天的小白臉!

  赫連幽痕知問不出來,他悶悶不樂,“你那個小白臉……”話語一頓,“你那個道侶將肋骨給你又怎樣?下次散功,陽毒還是會依附在肋骨上。”

  他不想告訴楚若婷附魂鏈。

  小白臉為了她獻出自己的肋骨,自己這個始作俑者還有什麼好說的?搞不好楚若婷知道了,會跟小白臉一起嘲笑他假仁假義。

  想想都氣!

  楚若婷道:“魔君,我會在你下一次陽毒發作前,將賽息壤找到。”

  她不能糟蹋謝溯星的肋骨。

  赫連幽痕眯起眼睛,冷聲問:“你找不到呢?”

  楚若婷定定地看向他,“我一定能!”

  她眼中昭示的是她的決心。

  可看在赫連幽痕的眼里,那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證明。

  她就這麼不想待在這里。

  她對無念宮、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意識到這一點,赫連幽痕的心瞬間冷透。附魂鏈纏繞在他骨骼元神,摩擦疼痛,令他恨不得剖開她的胸膛,看看究竟有沒有心。

  ……干脆殺了她算了。

  或者抽出她的魂魄,把她變得跟荊陌黛瑛一樣。這樣她才會對他永遠忠誠,永遠不會想著離開。

  赫連幽痕薄唇緊抿,眸里寒涼如冰。

  他伸出右手修長的食指,在楚若婷耳畔輕輕地撫摸流連。

  楚若婷眸光閃爍。

  她發出一聲輕笑,拂開他手,“魔君,別那樣,好癢。”

  她明麗的笑靨讓赫連幽痕回過神。

  他頭一次沒有拉著楚若婷進寢殿胡天胡地,而是擺了擺手,倦然道:“你退下,本座要煉器了。”

  毒姥其實說得對。

  他這些年真的迷失了自我。

  魔君不會耽於美色,魔君不會對任何人縱容,魔君鍾愛的只有煉器。

  楚若婷恭謹地離開主殿。

  她走出很遠,才扶著宮牆,控制住微微發顫的雙腿。

  剛才沒看錯的話,魔君動了殺意!

  楚若婷內心一陣恐慌後怕。

  難道魔君察覺到什麼?

  楚若婷一直都知道魔君性格暴戾,陰晴不定。但他無緣無故要殺自己,心底未免有點難過。

  楚若婷抬起頭,穩穩情緒。

  她必須快點要回荊陌的魂魄,這無念宮……不能待了。

  *************

  毒姥在赫連幽痕那里吃了癟,攢了滿肚怒火。

  她回到偏殿,抬腳踹開房門,聲音尖銳,“宋據!”

  房屋逼仄,昏暗潮濕。

  窗櫺鋪了厚厚一層灰,貼牆放置幾個高櫃,櫃上擺滿瓶瓶罐罐。

  角落里吊著一口大瓷缸,缸里咕嘟嘟煮著什麼爛乎乎綠色黏稠東西,散發著一股腐爛後惡臭。

  況寒臣正立在櫃子邊幫毒姥分揀毒藥。

  “毒姥您回來了。”他身形一僵,察言觀色,微微含笑,殷勤上前幫毒姥拉開椅子,“看樣子魔君沒有聽進去您的忠言。”

  毒姥往椅子上一坐,佝僂駝背,氣得額上肉瘤顫動,“魔君心里始終想著那個小賤人。”

  “毒姥何必動怒,免得氣壞身子。”況寒臣侍立在側,“忠言拂於耳,而明主聽之。毒姥一番用心良苦,魔君乃明主,他定能理解您的。”

  毒姥煩躁地嘆口氣,“但願如此吧。”

  她涼涼瞥了眼況寒臣,命令道:“宋據,把你袖子撩起來。”

  “是。”

  況寒臣順從地挽起兩邊手臂的灰色袖管。

  兩條手臂肌肉走向流暢緊實,但從手腕上方叁寸處,皮膚下被穿刺進去一根長長的木刺,木刺被血肉包裹,已經在他肌肉里長出了枝椏和嫩芽,拱起肌膚,水腫腐爛。

  毒姥看過之後,問他:“如今有什麼反應?”

  況寒臣沉聲道:“胸背生了痦瘡,破潰不愈。劇痛。”

  “還有呢?”

  “腰側大片血泡。不碰不疼。”

  “碰了呢?”

  “皮爛。壞疽。”

  “……”

  毒姥又診了他的脈,露出喜色,滿意頷首:“不錯,看來豹爪仙枝和血葉藤可以一起嫁接!”

  她抬手將況寒臣手臂里的木刺拔出,連帶著撕扯下一片爛肉。

  況寒臣臉色瞬間慘白,額上浸出冷汗。

  他咬緊牙關,沒有痛呼出聲,慢慢放下衣袖,遮掩住傷勢。

  毒姥轉身從那沸騰的缸里舀出一碗濃稠的綠汁,遞給他,“喝掉。”

  “……是。”況寒臣一閉眼,仰頭將碗中綠汁吞進喉嚨里。雖然他咽得很快,但那詭異腐惡的味道險些讓他發嘔。

  這種東西他這一個月來已經喝了多次,始終不能適應。

  毒姥一邊攪動大缸,一邊往里面添加毒物,涼涼冷笑:“後悔了吧?”

  況寒臣忙低下頭,“跟毒姥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宋據也學到很多東西,焉知禍兮福兮。”

  毒姥冷哼一聲。

  這個宋據的確出乎她意料。

  每一個被抓來試藥的藥人要麼罵她“蛇蠍毒婦”,要麼就嚇得兩股戰戰。

  而宋據一本正經地跟她聊起藥性、劑量、來源……

  她研究了這麼多年的天下奇毒,以毒入道,從未被認可,更沒人能與她探討,只有宋據每句話都能說到她心坎上。

  她原本想直接毒死他,可他那張嘴天花亂墜,愣是哄得她不忍下殺手。

  不僅如此,宋據還主動提出幫她對付楚若婷。

  他想做楚若婷的聖使,毒姥卻想讓楚若婷死,兩者之間采取一個折中辦法。

  楚若婷最愛荊陌。

  沒有什麼比讓所愛之人慘死在眼前令人痛苦。

  故此,宋據建議給荊陌下毒,讓楚若婷眼睜睜看著荊陌死掉而無能為力,更誅其心。

  這番歹計,連毒姥都自愧弗如。

  她再痛恨楚若婷,也從沒想過向楚若婷身邊人下手。

  宋據此舉,無異主動給她送把柄。假設宋據成功上位,相當於她安插在楚若婷身邊的眼线,百利而無一害。

  二人一拍即合,毒姥越發舍不得殺他了。

  思及此,她問:“今天荊陌的血呢?你騙來沒有?”

  “在這里。”

  況寒臣稍作遲疑,從櫃上取下滿滿一碗鮮血,雙手呈上。

  碗上有法力,鮮血尚且溫熱。

  “‘金風玉露’正適合他們。”

  毒姥桀桀怪笑,打開一個黑瓷瓶,往血中滴入幾滴,開始施展法力,“等楚若婷回來,與荊陌正顛鸞倒鳳,結果荊陌突然化成了一汪血水……哈哈!光想一想那場景,我就覺得高興!”

  況寒臣眸色微黯,陪笑說:“金風玉露。毒姥,您這名字取得真好。”

  “那是當然。”毒姥得意自喜。

  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她偏要將這最美好的一面破壞,變成人間噩夢。

  毒姥將摻“金風玉露”的血裝回藥瓶,囑咐說:“灑在荊陌身上,能否做到?”

  況寒臣接過藥瓶揣進袖子里,躬身道:“荊陌對我十分信任,不會起疑。”

  他辦事縝密,毒姥很放心,“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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