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通了伍申的思想工作後,許瑋讓伍申拿著打印好的資料,先去停車場那邊等她,她收拾一下東西就過去。
伍申走出辦公室後,忽然想起還有點事情想問許瑋,便又中途折了回來。
走到英語組辦公室門口時,通過門縫正看到許瑋用鑰匙打開抽屜,將一份文件從里面拿了出來,稍稍看了看便將文件小心的折好,塞進了一個牛皮紙信封中。
然後拿起一旁的手包,將信封放到了包里,站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來。
“伍申你怎麼又回來了?”
許瑋有些愕然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伍申,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手下意識的按著自己的手包。
“我剛才有點事忘了問……”
“那咱們邊走邊說吧……”
許瑋到學校的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後,載著伍申朝兩人生活的小區方向駛去,中途路過郵局時許瑋忽然把車停在了路邊,從手包里掏出了先前那封信,塞到了伍申手里面。
“伍申,你下車幫老師寄封信吧……”
伍申點了點頭,接過許瑋手里的信,打開車門朝著郵局前面的郵筒走去。
在將信塞進郵筒前,他還是沒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偷瞄了一下信上的地址和收件人,只見上面寫的是Q市X區XX建設局科員馬傑收,看到這兒伍申好像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似的。
抬起頭隔著寬闊的馬路,伍申看向坐在駕駛室里神色有些黯然的許瑋,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復雜。
其實從他知道許瑋已婚的那一天起,心里就一直盼望著什麼時候許瑋能恢復單身。
可眼看著這一天就要來臨了,他卻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開心,甚至於還有一絲絲心疼,當然了這一絲絲心疼和馬傑那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的。
“信寄出去了?”
自從伍申下車後,許瑋就有些出神的望著前車窗,直到副駕駛的門被伍申打開她才回過神來。
“嗯,寄出去了。”
伍申點了點頭,車廂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許瑋原以為伍申回來後,會向她詢問信上的內容,甚至於連說辭都提前想好了,但是讓她有些驚訝的是伍申回到車上後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正在許瑋松了一口氣准備發動汽車的時候,副駕駛上的伍申忽然鼓足了勇氣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變速杆上許瑋涼冰冰的右手。
“許…許老師,你…你還有我……”
一句普普通通甚至都算不上承諾的承諾,卻好像是這世間最鋒利的武器一般,刹那間刺穿了許瑋所有的偽裝和堅強。
她的眼眶開始泛紅,視线變得模糊,當一滴滾燙而又晶瑩的淚水終於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時,她再也忍不住轉身撲到伍申的懷里嚶嚶哭了起來。
伍申手足無措看著伏在自己懷里哭泣的許瑋,左手笨拙的撫慰著對方的肩背一帶,過了好一會兒許瑋才停止了哭泣。
擦著眼淚從伍申懷里爬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師剛才是不是嚇到你,這段時間工作的壓力比較大一時間沒忍住,不過現在哭出來之後感覺好多了。”
“好了回家吧,一會兒到家了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老師幫你洗一下……”
等許瑋把車開到自己家樓下時,時間已經是一點多了,草草的吃過了午飯後,許瑋讓伍申將外套脫了下來,連同著一些自己要洗的衣服一起放到了洗衣機里面。
之後便開始了今天的競賽輔導課程,興許是知道許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伍申學習起來的時候格外的認真和賣力。
許瑋中途出了幾張測試題給他,他答的都十分完美,這讓許瑋臉上終於綻放出了淡淡的笑容。
俯身在伍申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後,稱贊道:“伍申,要是接下來這段時間,你都能保持這樣的學習狀態,那麼老師相信一個月後的全國競賽里,你一定能取得一個很好的成績。”
“許老師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絕對不讓你失望。”
自從得知許瑋要和馬傑離婚後,伍申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肩上也似乎多了幾分沉甸甸的責任。
而往往當一個男人有了明確的目標和責任時,他能爆發出的潛力和能量都是十分驚人的,只用了大概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伍申就將許瑋今天為他准備的幾個競賽知識點全部消化了。
許瑋見他這麼努力,心中暗暗感動的同時,也怕他貪多嚼不爛,並沒有繼續給他灌輸下一階段的知識,而是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幫他鞏固今天學習的內容。
確信伍申真的把新知識掌握牢靠了後,這才去廚房忙碌起今天的晚飯。
飯桌上許瑋一邊給伍申夾著菜,一邊不斷地鼓勵道:“伍申,今天下午你的表現很好,也證明老師的眼光沒有錯,你確實是個參加競賽的好苗子,這一次全國競賽是你的一次機會,同時也是老師我的一個機會,咱們一起努力一定能夠把這次比賽拿下來。”
“嗯……”
伍申用筷子來回撥著飯碗里的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
許瑋非常敏感的發現了伍申的不對勁兒,同時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看這孩子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該不會是又想那種事了吧……”
想著想著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浴室里用嘴幫伍申服務時的情形。
那時的許瑋剛經歷了馬傑的背叛,心中又滿是對伍申的感激,再加上擔心對方身體情況等等原因混雜在一塊兒,才會……
“如果他一會兒讓我再用嘴幫他弄一次,我該不該答應他……”
許瑋俏臉生暈十分忐忑的想著。
按理說今天下午伍申表現的這麼好,她是應該好好獎勵對方的,可是她又怕這麼輕易的一再滿足伍申,會讓伍申在心里覺得她是個隨便輕浮行止不端的女人。
正在許瑋心里糾結掙扎的時候,伍申忽然放下了飯碗,支支吾吾的說道:“許老師我…我吃飽了,能不能讓我出去一趟,我想回家辦點事兒……”
許瑋見他這般說,心里不由得更加肯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不過伍申並沒有開口請她幫忙,而是好像准備自己回家“解決”的舉動,讓許瑋松了一口的同時,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有…有什麼事非要回家去辦啊,在…在老師家辦不也是一樣的麼?”
許瑋鬼使神差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來,話剛一出口她就覺得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我…我的意思是,你才剛吃飽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許老師你放心,我不會劇烈運動的,我只是去……”
伍申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打住了話頭,在事情沒有辦成之前,他不想提前向許瑋透露,否則萬一沒有辦好,自己在許瑋面前豈不是會很丟人。
“我…我只是回家拿點東西,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這種事上面,許瑋自然不好和伍申把話挑的太明,見他堅持要回家自己解決,便有些愧疚的松了口。
“那好吧,但是你要記得之前答應老師的事情,注意節制不要自己弄得太過火了,另外回家的路上千萬不要跑,小心把涼風灌到肚子里面,就算晚回來一會兒也不要緊的……”
許瑋起身一邊叮囑著,一邊將伍申送到了門口。伍申則是聽著許瑋柔情滿滿的關心話語,心里暖暖的同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許瑋突然在這時候和他說這些干什麼。
“哦對了,伍申你先等一下……”
眼看著伍申就要出門時,許瑋忽然喊了他一聲,轉身跑進了浴室里,將櫃子里那瓶潤滑液拿了出來。
塞到了伍申的手里叮囑道:“這個你帶上,在家里弄得時候記得多倒一些,不要再像昨晚那樣弄傷自己了……”
許瑋說著說著,還“惡狠狠”地瞪了伍申一眼,一副你要是不聽話,看回來我怎麼收拾你的架勢。
這麼一來伍申終於明白了許瑋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一下子長了大嘴想要解釋一番吧,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最終只好紅著臉用力的點了點頭,將許瑋遞過來的那瓶潤滑液一把接過,塞進了自己的校服褲子的口袋里,然後慌慌張張的朝著樓下跑去了。
正在這時住在許瑋家加對面的大姐剛好打開自己家的房門走了出來,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向樓下跑去的伍申,開口問道:“許老師,我看剛才那孩子有點眼熟啊,是你們家的親戚?”
“不,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是來找我讓我幫他補課的。”
許瑋笑著解釋道,這個問題上她沒刻意向鄰居隱瞞什麼,因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真說了謊話也瞞不了多久。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上回就是這孩子站在你家門外一個勁兒砸門來著,我剛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壞蛋來著,差一點就報了警後來問了他才知道,原來是在你們市一中念書的學生。”
“哦上次…上次是我生病了,他在家等我過去上課,一直沒等到心里擔心,所以跑來我家看看情況,我那時候在家里昏睡著,剛開始沒聽到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
“誒那些個都是小事,鄰里街坊的誰家還沒個遇到事的時候啊,沒想到你這學生看起來個子高高大大的,倒還是個細心的娃兒,知道擔心自己的老師怪不錯的。”
“誒對了,你家老公…哦就是那個叫馬傑的。他人呢?昨天還見了他幾回,今天一整天怎麼都不見人影了?”
鄰居大姐明顯是個好操心的主。
“哦,大姐你說他啊,他今天早起就出差走了,單位那邊有急事找他……”
“不是昨個才休假回來麼,怎麼才待了一天就又走了?”
鄰居大姐眉頭皺了皺,對許瑋的說法似乎有些懷疑。
“對了,昨天晚上你家里的動靜可不小呢,連樓下的朱阿姨都給驚動了,是不是兩口子干仗了。”
“小許我可告訴你啊,兩口子過日子磕磕絆絆很正常,偶爾吵幾次架甚至動幾次手都不打緊,正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麼,可是有一點大姐作為過來人得告訴你,那就是千萬別搞分居那一套,這老公和老婆要是不在一個炕頭上睡了,那感情可就真的要散了,搞來搞去好好地家可就沒了。”
鄰居大姐一副過來人的架勢,苦口婆心地勸道,卻是閒的沒事打開了話匣子,准備利用眼下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教育教育許瑋這個在重點任教的高級知識分子。
“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只是太久不見了絆了幾句嘴罷了……”
許瑋努力維持著自己臉上的微笑,鄰居大姐擺出一副我為你著想的架勢來,她總不好拉下臉曬著人家。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說那馬傑長得文文靜靜,看起來挺和氣的模樣,也不是個瞎鬧騰的主,不過像你們這樣總兩地分居也不是長久的事啊,還是該想個辦法把他留在身邊才行,男人這東西就好像風箏,飛得遠了那线可就容易斷了。”
鄰居大姐這句話算是說到了正題上,伍申回想著和馬傑相識的這些年,也只有在分開的這幾月對方的變化最大,變得好像她都認不出了。
“大姐您說得對,有機會我會勸他回來的,您要是沒什麼事了……”
許瑋不想再和鄰居糾纏在這些八卦上,想要回屋吃完了飯,然後抓緊時間收拾一下。
誰知道對門這大姐卻不是個知情識趣的主,一聽許瑋這麼說,竟然舔著臉答道:“既然許老師你都這麼問了,那大姐還真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
“大姐,您有什麼事就說吧,能幫的我盡量幫……”
許瑋強忍著心里的厭煩,繼續應付著對門。
“是這樣的許老師,我家那小子眼看著也該考高中了,您這邊不是正在給剛才那孩子補習功課麼,反正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我想著啊能不能順道著把我兒子也帶上,讓他跟著一塊兒學習學習。”
鄰居大姐一邊說著,一邊巴巴地看著許瑋,在她看來這對於許瑋來說,不過是件舉手之勞的事情,所以什麼補課費私教費啊之類,根本連提都沒提上一下子。
許瑋聞言愣了一愣,她真是沒想到對門鄰居竟然會說出這麼一個請求來。
要知道作為市一中的一线教師,私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家長排著隊送錢聘請,希望能給自己家的孩子輔導一下功課,像許瑋這樣教實驗班的年輕老師那就更搶手了。
可許瑋用工作忙碌以及校外授課違反教育法和學校規定為由,把這些聘請統統都給拒絕了,唯獨伍申這邊是出於她個人的原因再輔導著。
“這個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們學校的工作比較繁忙,平時空余的時間本來就比較少,而且我是教高中的,令郎現在還在上初三……”
許瑋嘗試著盡量用婉轉的口氣表達的態度。
對門大姐聽著聽著臉色就垮了下來,她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還是能夠聽出許瑋說這些話,擺明是不大願意教他兒子了。
干笑了兩句說道:“許老師你忙這我們是知道的,可是現在你這不正給學生補著課呢麼,也不多我家孩子一個吧,我就是讓他跟著聽聽,能學多少學多少不是,再說了你老公馬傑常年出差在外,你一個結了婚的女人總跟一個半大小子,就這麼隔三差五的孤男寡女的待在屋里面,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我兒子要是也在屋里跟著學,那可就不一樣了您說是吧。”
鄰居大姐說著“哐當”一聲關上了自己家的大門,瞥了許瑋一眼,丟下一句許老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嚇了樓,只留下許瑋一個人呆在原地。
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看來即便是馬傑那邊不來找麻煩,這個地方也不能再常住下去了。
輕輕地關上了大門,許瑋魂不守舍的坐回了餐桌前,吃了兩口有些冷下來的飯菜後,懨懨地放下了碗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開始收拾餐具。
另一邊伍申飛快地跑下了樓,抬頭朝著許瑋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開始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走的很慢,一方面是因為許瑋的叮囑,另一方面是他要借著走回家的這段時間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伍申他並不知道一會兒自己要去辦的事情究竟能不能成功,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去嘗試一下。
從今天開始他不能再一味地躲在許瑋的羽翼之下了,他要學著撐開自己的羽翼,學著用自己的羽翼來為心愛的人撐起一片蔚藍的天。
然而即便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用鑰匙打開家門的那一刻,他還是並沒有做好萬全的准備。
因為現實的題目永遠和試卷上的題目不同,現實的題目非但沒有固定的答案,甚至有時候根本就沒有答案……
換上了一身干淨利落的衣服,在洗手間仔細的洗了一把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伍申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拿上錢走出了自己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