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奶奶說道這,又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娘娘降尊紆貴,請受老身一拜。“小君哪見過這場面,依然嚇得手足無措,與我一道將吳奶奶扶起:“哎呀,奶奶快起來,什麼娘娘,婆婆的,一定是搞錯了,我天天被這個李總裁欺負,哪有什麼大富大貴,沒倒大霉就不錯啦。”
我一邊把吳奶奶扶到隆起的草堆上坐下,一邊朝小君擠眉弄眼,小君嬌羞含嗔,又想損我,吳奶奶看在眼里,飽經風霜的老臉上掛滿了慈祥:“呵呵,娘娘,這不是欺負,這是榮寵。”
小君嘴一撅,嗲嗲地撒嬌:“我不做娘娘,我要做公主,咯咯。”
吳奶奶肅然道:“娘娘便是公主,公主便是娘娘。”
我一愣,頓時啞然失笑,心想娘娘是皇帝的妻妾,公主是皇帝是女兒,兩不相干,怎麼可能有娘娘是公主,公主是娘娘這種謬論呢,嗯,一定是老人家糊塗,我不跟老人家計較便是。
想到這,我趁小君與吳奶奶說話之際給小風打了一個電話,回過頭來,小君儼然有了公主的風范:“李將軍,本公主命你去捉幾條魚給吳奶奶,如有怠慢,先殺後……後剝皮。”
她本想說先殺後奸,幸好腦子反應快,要不然粗魯話一出口,公主的風范全沒了。
我暗暗好笑,也懶得揭穿她,回頭對吳奶奶道:“吳奶奶,我打電話給小風了,他馬上過來接你,順便遵從公主的命令,給您老人家拿幾條娘娘回去。”
吳奶奶搖了搖手:“前些天下大雨,發大水,從上游衝了很多娘娘魚到下游,市場有得買,我吃了不少,今日是娘娘的忌日,大家吃,我不吃。”
小君來勁了:“如果我是公主,那我媽媽是什麼呀?“吳奶奶更是虔誠:“你媽媽便是皇後呀。“小君興奮地跳起來高聲呼喊:“皇後……皇後……”……
小君沒白費勁,“皇後“真的來了,她玉容飽滿,峨眉淡掃,鳳眼如水而目不斜視,唇瓣紅潤卻緊緊閉合,耳朵豐滿肉垂欲滴,除了一臉貴氣外,她走起路來不疾不徐,既輕且穩,就是走高低不平的草地,也沒有絲毫搖晃,如此端姿,堪稱母儀。
“小君,你亂叫什麼,在家里隨便慣了不打緊,在外邊要注意分寸。”
姨媽訓斥小君的時候,更像“皇後”因為姨媽不怒自威,從來沒有打過小君,小君卻怕她。
果然,小君吐了吐舌頭,端莊了許多,我暗暗好笑,朝姨媽深情看去,不料,姨媽根本不接我的眼神,甚至不在我身上停留一秒鍾的視线,我暗思:難道是李靖濤的忌日觸動了姨媽的思念?難道我仍然不能讓姨媽擺脫對李靖濤的情感?我好生失望,剛想給姨媽介紹吳奶奶,姨媽卻先一步問道:“老婆婆,又見你了,口渴麼,我叫人拿些水給你。”
吳奶奶早已站立,聽姨媽這麼一問,吳奶奶趕緊雙掌合握,欠了欠身,恭敬道:“夫人別客氣,我不渴,一路上渴了就喝江里的水,這娘娘江里水呀還和以前一樣,甘甜。”
我對吳奶奶稱呼姨媽做“夫人”感到吃驚,這聽起來至少有了尊卑之分,吳奶奶都八十有九了,姨媽才四十六,按理說吳奶奶比姨媽高出兩輩,不應尊稱姨媽做“夫人”就算把姨媽稱為小妹子都不為過。
奇怪的是,姨媽完全接受了吳奶奶的尊重,估計昨天她們之間有過某種互動,既然吳奶奶堅持,姨媽也就順水推舟,默認了這種稱呼,奇怪的是,姨媽忽然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矜持了許多,雍容了許多,我暗中嘖嘖稱奇。
姨媽笑了笑:“我以前住在這里的時候,從不煮水,都是拿木桶裝江水回來喝,那些裝修工人多為外地民工,不知娘娘江水有多棒,前兩天我給他們說了以後,他們現在個個都愛喝江里的水,男的不怕涼,累了就到江邊洗澡,回來一身輕松,都贊娘娘江的水質好。”
“夫人以前曾住在這?”
吳奶奶略有思索。
姨媽遠眺娘娘江,幽幽地長嘆:“小住半年,後來又陸陸續續來過幾次,如今完全大變樣了,物非人也非,唯獨娘娘江沒變。“吳奶奶很奇怪的表情:“夫人好一句“物非人也非”想必夫人對這片土地有很深的感情,要不然也不會在“五福香堂”上建大屋子。“姨媽泰然道:“這里環境優美,靜謐祥和,是安度日子的好地方。”
吳奶奶突然恍惚神游:“希望這里的安靜祥和能衝淡夫人心中的戾氣。”
“你說什麼?”
姨媽微蹙柳眉,眼里閃過一道懾人的寒光。
吳奶奶驀然醒悟,自知失言,趕緊誠惶誠恐:“夫人請原諒,我這老婆子一時胡言亂語,你就權當我老糊塗了。”
我一看,急忙出言打岔:“吳奶奶,你說公主就埋在這里,可為何這麼多年來沒有人找到公主墳呢,這會不會只是一個謠傳。”
心里暗暗懷疑在竹林的塌方處發現的古老石階不一定就是公主墳。
吳奶奶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不是謠傳,我們祖輩其實就是守墓人,改朝換代後,我們沒了供給,只好自食其力,各自為生,但為了守護公主墳,我們這些守墓人都不能遠離遷徙,後來,我們這一脈人里有個大夫給大伙傳授醫術,學會的人成為了醫者,身體弱又學不會醫術的人就負責洗舂熬藥,身體好的就去爬山采藥,逐漸成了采藥人,各有分工,我們家世代就是采藥人,藥廠里有很多職工都是采藥人的後代。”
我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問:“吳奶奶,我以前可沒聽你說過這些。”
吳奶奶指了指腦袋笑道:“我現在記起來了,記得很多。至於為啥大家都找不到公主墳,老婆子認為這是天意,或許上天希望娘娘轉世後親自開啟自己過去的靈魂,真要如此,娘娘一定有天大的冤屈。”
小君在微微顫抖,加上吳奶奶一直盯著她,小君自然害怕,她本來就懼怕鬼怪之類的,這會聽吳奶奶說得有鼻子有眼,心里頓時發虛,悄悄走向姨媽:“媽,我肚子餓了,你不是買了包子嗎。“此時早過了午後,姨媽似乎也覺得餓了,她微微一笑,柔聲問:“老婆婆,你要不要吃包子?“吳奶奶咧嘴一笑,從隨身的布袋里掏出半個饅頭:“謝謝夫人,我不餓,我也帶著饅頭來。“姨媽微笑頷首,目光轉向我:“中翰,你吃沒有?““我吃過了,你們吃吧,我在這里陪吳奶奶。”
其實,我什麼都沒吃,肚子正餓得發慌,不過,吳奶奶的故事吸引著我,我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萬一老人家又記不起來就大大不妙。
姨媽一直對公主寶藏半信半疑,對於吳奶奶說那些娘娘轉世之類的玄乎更是不信,所以,姨媽興趣索然:“老婆婆,失陪了。”
小君揮舞一下小手:“奶奶再見。“吳奶奶躬身道:“夫人別客氣,小姑娘再見。”
看著姨媽與小君轉身離去,吳奶奶又露出奇怪的表情:“李總裁,她們不信,你信麼?”
我其實也是半信半疑,猶豫了一會,訕訕道:“信一點。”
“呵呵,實誠。”
吳奶奶笑完,漸漸落寞,最後竟然有一絲哀傷:“據說,公主死的時候,也跟小姑娘這般大,正是天真爛漫時,她是不願意做娘娘啊。“我猛抓腦袋:“吳奶奶,你是不是搞錯了,娘娘應該不會是公主,身份不對呀。“吳奶奶微責:“你以為我老糊塗呢,我可清醒得很,公主二八年華,傾國美色,聰穎伶俐,腰身奇軟,跳舞很好看,舞技在當時舉世無雙,這皇帝好色荒淫,早迷上了公主,明知道公主是他的女兒,他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據為己有,公主當然不願意,可到最後也沒辦法,懾於皇帝的淫威,公主也只能聽命於皇帝。“我大怒,罵了一句:“混蛋。”
吳奶奶嘆了嘆,接著道:“這事呀,鬧得沸沸揚揚,舉國憤慨,其中有一位皇帝身邊的年輕侍衛頭領一直喜愛公主,暗戀著公主,他很想娶公主為妻,可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又如何能斗得過皇帝呢。他無法忍受公主成了娘娘,決定離開皇宮,自告奮勇去邊疆打仗,他想要戰場的血腥來衝淡心中的痛苦。那會剛好有外敵進犯,皇帝同意了侍衛的請求,授予他大將軍,統領邊關,這位大將軍很勇猛,幾經浴血奮戰,打了個大勝仗,凱旋而歸的時候,皇帝很高興,要賞賜很多金銀珠寶給大將軍,可大將軍都不要,只要一物,皇帝聽了,就當著文武大臣夸下海口,說只要大將軍開口,他就會得到一切想得到的寶貝,大將軍很高興,就說出了想要公主。”
“皇帝答應了?”
我握緊了拳頭,仿佛自己就是那位大將軍。
吳奶奶點了點頭,喜道:“恰好,公主的母親,也就是皇後不願意皇帝亂倫,娶自己的女兒為妻,所以百般阻撓,拖延時間,這一拖就拖到了大將軍打勝仗歸來。而皇帝呢,也想等到打完勝仗後再迎娶公主,來一個雙喜臨門,卻不料,大將軍開口要公主,皇帝大怒,可是,君無戲言,皇帝說出的話不能不算數,何況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的,沒辦法,皇帝只好答應將公主許配給了大將軍。”
“呼。”
我松了一口氣。
吳奶奶見狀,淒苦道:“事情可沒完,皇帝無恥啊,又荒淫又無恥,他根本不舍得把公主許配給大將軍,雖然口頭答應了,但皇帝心有不甘,就在當天晚上,皇帝駕臨公主住的地方,居然想強奸自己的女兒,結果,公主誓死不從,拔刀自刎了。”
我怒目圓睜,氣得渾身發抖:“後來呢。“吳奶奶怒道:“後來,皇帝還反咬一口,說公主因為不願意下嫁給大將軍才自殺的,命令大將軍葬了公主之後立刻回到邊關守敵,戴罪立功,那大將軍傷心之極,萬念俱灰,早有了追隨公主而去的念頭,回到邊關不久,敵人又來進犯,大將軍打退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後,故意不撤退,以身殉國,死在了戰場上,據說他的靈柩運回來後,狠毒的皇帝也不允許大將軍跟公主合葬,而是埋在離公主墳很遠的一個叫源景囤的地方,那地方就在咱們上寧市,聽說前些年政府把源景囤推平,蓋起了很多房子。“我心中一動,馬上脫口問:“是水源的源,景色的景嗎?”
暗思,我住的地方也叫源景花園。
吳奶奶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是吧。”
我陷入了沉思,繁亂的思緒仿佛將我帶到了那個古老的年代,那里有一位絕色的公主。
吳奶奶輕輕地打斷了我的思緒:“李總裁,剛才我無意看到你跟娘娘親熱,你可要好好把握喲,至於小樊,我是不會透露半句的。”
吳奶奶果然一點都不糊塗,居然想到了要替我保守秘密,我哈哈大笑,豪邁道:“吳奶奶放心,樊約早知曉我跟小姑娘的事,她們都是我老婆。”
吳奶奶一聲驚呼:“哎呀,看不出你挺老實的,原來也這麼風流,呵呵。”
我又是哈哈大笑,一掃心中的抑郁:“吳奶奶,我不想挖公主墳,我擔心破壞這里的風水。”
吳奶奶半眯著眼睛看了看四周,頻頻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不挖別人也會挖,你今天不挖,總有一天有人會挖,與其給別人挖,還不如自己挖,一切看天意,天意不可違。”
我吃驚地看著吳奶奶,她這機鋒般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細細一想,我又猶豫了:“就算要挖,也不知如何下手。”
吳奶奶神秘道:“我記得一首詩。”
“什麼詩?”
“你聽好了。”
吳奶奶思索了片刻,念道:“遠觀軒五廟非屋,庇世祈福酒一壺,不見真香難現月,誰知中堂幾方竹。“念完,吳奶奶補充道:“這首詩是我們守墓人流傳下來的,知道的人不多,你琢磨琢磨,或許對找公主墳有幫助。“我心想,這不是秦美紗告訴我的那首詩嗎,奇怪,怎麼跟吳奶奶念的是同一首詩呢,難道這首詩就是公主寶藏的线索?想到這,我恭敬道:“謝謝吳奶奶,我記下了。”
吳奶奶咧嘴一笑,露出了沒牙齒的牙床,我剛想再問關於公主的故事,遠處傳來了喇叭聲,我抬頭望去,見一輛小車疾馳而來,隨即笑道:“吳奶奶,小風來了。”
吳奶奶滿心歡喜地站起來,眨眼間,小車就到了跟前。
“奶奶。”
果然是小風,他一停好車,就朝我們跑來,吳奶奶呵呵直笑,做奶奶的都喜歡孫子。
我看了看手表:“真快啊,半小時不到。”
小風興奮道:“是啊,按總裁說的路徑走,逆行通過正在施工中的高速公路,可以直插臨江二級公路,再經過路口來碧雲山莊就近多了,將來高速公路通車後,估計二十分鍾就能從市區到達這里,以後有時間我就常來這里釣魚玩耍,釣到魚了,給奶奶吃。”
“哈哈。”……
上寧到海泉的高速公路進入了衝刺階段,到處塵土飛揚,機器轟鳴,雖然極力捂住了鼻子,但刺激的瀝青味仍然一陣陣吸進了我的肺里。
很難想像出像周支農這樣的文弱書生也能跟築路工人混在一起,日曬雨淋,干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粗活。
幾經尋找,我看到了一身塵灰的周支農。
“弄好了?”
周支農道:“弄好了,簽證為半年,連身份證,護照一起。”
“多少錢。”
我問。
周支農有些憂慮:“辦這些事我不和你談錢,如果走上寧海關,我有關系,一路暢通無阻,不過,到了多米尼加,你這位朋友就要花大錢了。”
“估計多少?”
我對這些不一竅不懂,但我相信周支農。
“至少二十萬美金,這還只是過境美國,換取美國護照的錢,當然,護照是偽造的,如果要安全護送到美國,或者加拿大,要另加三萬左右。”
“人三天之內走,你各方面疏通一下,走那天我會給你三十萬美金,你先期做好各種准備,准備好了,也不一定要走,但願不用走,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何芙。”
周支農苦笑道:“何芙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瞞不了他,我動用的關系小芙都知道,都是以前老何的關系。”
我想想也有道理,只能轉而叮囑:“那你至少瞞著雨晴和煙晚。”
周支農朝我擠擠眼:“那當然。”
“另外,幫我找一些專門挖墳墓的人,要高手,要信得過。”
我壓低了聲音。
周支農一聽,馬上爽快答應:“我這幫挖路的兄弟就有好幾個是挖墳能手,這幾年該挖的都挖了,很多干這行的人都失了業,我多找幾撥給李總裁篩選一下。”
我笑問:“知道我用意麼。”
周支農詭笑:“是不是要挖公主寶藏?”
我點頭道:“我想趁著前些天下大雨,土質比較松軟,容易挖。”
周支農搖頭道:“好壞說不准,萬一大雨後,雨水滲進土里,墓地很容易積水。”
我尷尬道:“嗯,所以要找專家。”
周支農拍了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問:“要不要我介紹兩位專家給你。”
“誰?”
“雨晴煙晚。”
周支農說完,哈哈大笑。
我理解周支農的用意,身為秋家姐妹的大哥,他自然希望我多關心秋家姐妹,雖然我與雨晴煙晚的結合有政治聯姻之嫌,但感情牢固才有信任,有信任才能一條心,所以,周支農極力鼓動我眷顧秋家姐妹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