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上兩支啤酒。”掛掉電話,趙水根一邊吆喝老板上啤酒,一邊壓低聲音道:“李處,你放心,絕不是我們紀委的行動,可能是陳子河無意間跟辦案的警察撞到一起,他跟縣里的警察很熟絡,經常在一起喝酒吃飯什麼的。”
我心咯噔一下,隱隱有了靈感,馬上追問道:“那你能不能再向警察方面打聽,剛才在楓林酒店的行動是針對什麼人,什麼事?”
趙水根瞪大眼珠子,面有難色:“李處,你給我交個底,你打聽這些有啥貓膩。”
我狡猾回應:“你打聽到,我就告訴你。”
趙水根給我滿上了啤酒,笑嘻嘻道:“李處,我發現你深藏不露。”
“趙隊長何嘗不是城府極深。”我哈哈大笑,與趙水根干下了一杯。
趙水根一抹嘴角的啤酒沫兒,又繼續撥打電話,很快,他就有了消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暗暗下決定籠絡他。
“李處,這事真有點蹊蹺,下午在楓林酒店的行動,既不是我們紀委的行動,也不是警察方面的行動,而是,財政局的人委托楓林轄區的派出所出面搜捕一位姓蘇的女人。”
“抓到了沒有。”我不動聲色,心髒卻劇烈跳動。
趙水根吃了一口菜,道:“沒有抓到,他們去的時候,那女人退房走了,現在陳子河正趕往高速路收費站截查這個女人。”
我疑惑問:“這跟陳子河有什麼關系,他又不是警方的人,也不是財政局的人,而是我們紀委的人。”
趙水根皺了眉頭,語帶譏諷:“我也覺得奇怪,我們這陳處,可不是愛義務勞動的人。”我察言觀色,聽出趙水根對陳子河並不感冒,心頭暗喜,籠絡他的心更強烈。
“我說李處,這里面有什麼秘密你可不能瞞我,我能打聽的都打聽出來了。”趙水根嚴肅了起來。
“最後一個關鍵,你能不能再打聽,在這一個星期里,咱們縣有什麼人從美國回來。” 我咂咂嘴,繼續引誘趙水根。
趙水根攤攤手,很直接了當道:“很簡單啊,直接去縣出入境管理處查就行。”
我笑道:“現在下班了,怎麼查。”
趙水根牛氣衝天:“紀委辦案,想查就查,你李處的職務比我高,你敢打頭陣,我鞍前馬後。”
我正色道:“你信不信,這事你辦好了,半年內,稽查處處長這位置就由你來坐。”
趙水根猛灌下一杯啤酒:“我不敢說全信,但我敢賭一把,賭李處的貴言能實現。”
我哈哈大笑:“別喝了,走。”
……
……
安靜的辦證大廳里,白茫茫的日光燈將一位眉目如畫,氣質脫俗的美女照得臉無血色,甚至有點慘白,但這不影響這位身穿制服的大美女強烈吸引我,她叫林丹慕,是縣出入境管理處辦證大廳受理科主任,具體年紀不清楚,梳著馬尾,估摸二十三歲以下,唇紅齒白,雙眼動人。
“在這一個星期里,我們縣共有三十五人從美國入境,其中從上寧口岸入境的人數為二十六人。”林丹慕端坐在電腦前,熟練地敲打著鍵盤,我和趙水根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側。我大膽觀察她,發現她側臉的线條極美,耳廓極美,不禁嘖嘖稱奇,驚嘆這小縣城里也有女神般的人物。
“就從這二十六人里查,先排除女人和小孩。”我平靜道,習慣了碧雲山莊的美嬌娘,我對美色有較強抵抗力,趙水根就不一樣,連我都看出他心緒不寧,躁動不安。
一陣鍵盤聲過,林丹慕嬌聲道:“人數現在為十七人。”
我想了想,說:“再排除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很快,林丹慕告訴我排查的結果只剩下十五人了,我靠近林丹慕,聞著淡淡的幽香,小聲贊道:“好,這十五人中,看看有誰是同時入境,或者有誰跟誰是同坐一個航班一起入境的。”
“這個能查,稍等。” 林丹慕遲疑了一會,馬上敲動鍵盤,噼噼啪啪,眨眼間,她略帶興奮道:“查出來了,一共三人,都是男性。”
“馬上調出這三人的信息。”我更興奮了,很有可能就是這幾個人把羅畢從美國帶回來。
電腦顯示屏閃了閃,林丹慕吐字如珠:“男,苗濟傑,華夏族,三十九歲,本縣浣橋溪人,住縣南水岸花園八棟三單元五零六號房;男,邵天奉,華夏族,二十七歲,本縣扶雲囤人,住縣南水岸花園八棟三單元四零六號房;男,龔興,華夏族,三十三歲,本縣扶雲囤人,住縣財政局大院二棟二單元九樓A座。”
最後,林丹慕補充一句:“相關信息為,苗濟傑,邵天奉的工作單位都是縣警察局。”
一直遲鈍的趙水根突然驚呼:“苗濟傑,邵天奉我都認識,這段時間沒見過他們,原來是去了一趟美國,厲害。”
“太好了,能不能打印?” 我側臉問。
林丹慕冷冷道:“你們沒帶相關證明來,我就不給你們打印了,自己抄吧。”
我朝趙水根使了使眼色,他馬上會意,找來筆和紙,迅速將電腦上的信息抄寫下來,而我,不忘跟美女交流一下感情:“林小姐這麼漂亮,還挺講原則的嘛。”
林丹慕目光轉來,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講原則跟漂亮有關系嗎?”
我猛點頭:“當然有關系,講原則的女人做事有底线,不喜歡溜須拍馬,可以佐證林小姐能坐主任位置靠的是真本事,我敬重林小姐,你這樣的女人最漂亮。”
“我……我見麻煩,才不給你打印的,反正就幾個字,抄下來更快。” 林丹慕的美臉布滿了紅暈,日光燈的光线也無法阻止她嬌紅,她呼吸有點急促,越解釋越慌張,可愛又好笑。
“抄好了。”趙水根放下了筆,隨手把抄好的紙張遞給我,我接過看一眼,迅速放進口袋,示意趙水根准備離開。
“感謝林小姐,順便說一下,林丹慕這個名字非常適合你,再見。”我柔聲跟林丹慕告辭,她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與趙水根馬上轉身離去,才走出辦證大廳,趙水根就亢奮道:“李處,我今天可學到了。”
“學到什麼。”我一愣。
趙水根眉飛色舞道:“學到如何追女孩。”
我笑了笑,拉開車門,坐進了副座,這是趙水根的私車,一輛七成新的舊款本田,他跟著上了車,發動引擎,嘴上還不停歌頌我的泡妞功夫,我忙打斷:“先去找龔興。”心想,我泡妞功夫多著呢,今天只不過略施身手而已。
“我說李處,你好歹也弄一輛車啊,要不,我跟趙書記提一提,讓他給你配一輛。”趙水根很替我打抱不平,看得出他對我由陌生到尊重,再到佩服和崇拜,他年紀比我還大二歲,能讓年紀大的人崇拜我,這也算是小本事。
“等這事一辦完,我就好意思開口提車了,我不開車則以,要開就要開好的,我可不願意開你這種破車。”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揶揄趙水根這輛本田,他聽了哈哈大笑,直言兩年內換新車,要我暫時忍耐。
我沒有這麼矯情,坐這輛車總比坐出租車好得多。
“李處,這事涉及到財政局,是不是與財政局挪用公款炒期貨那個案子有關?”趙水根不經意地扯入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我暗暗佩服,這趙水根確實干練,表面嘻嘻哈哈,實際上正如我所說的“城府極深”,能為我所用就好,不為我所用,我會讓他離我我遠點。
“嗯。”我正面回答了趙水根,縣城不比大城市,才入夜,街上的人流車流便大幅度減少,趙水根很輕松地邊開車邊問:“李處,我很不明白,你不是要我們暫時放下其他案子,專心查縣百貨公司總經理嗎,你怎麼又偷偷查起另外的案子了?”
“你很快就知道我的苦衷,我這處長不好當啊。”我一聲長嘆。
趙水根詭笑:“不好當又讓我當?”
我贊道:“你比我有能力。”
趙水根加快看車速:“李處,你別笑我了,我趙水根不是瞎子,你才是厲害人物。”
我望著夜空,喃喃道:“我是大海的兒子。”暗示我是海龍王,趙水根哪里能聽得出我弦外之音里的鴻浩之志,他一通曲解,我也懶得解釋。
很快,我們就到了財政局大院門口,很順利通過門衛,停好車,我們直接去二棟二單元九樓A座。
敲開門,一個圓圓臉,戴著一副眼鏡的中年人探出頭來問找誰,我說找龔興,這中年人自稱就是龔興,反問我們有何事,趙水根傲然遞上證件,說有事情要調查,請龔興配合,龔興陰沉著臉,眼光閃爍,最後,他還是讓我們進入了房間。
“趙隊長,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龔興冷冷道:“你們紀委只管黨組織和黨員,我不是黨員,你無權管我,我之所讓你進來,是因為我認識你的上司陳子河處長。”
趙水根臉色大變,手指著我,就要說出我的身份,我迅速阻止,轉而對龔興客氣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們只想詢問你一些問題,不是管你,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回答我,如果你不允許我們進來,我們馬上就走。”
龔興以為提到陳子河就震懾住了我們,臉上一片得意:“呵呵,那也不必,來了就是客,我願意配合你們紀委的工作,請坐。”
“謝謝。”我與趙水根落座,眼睛早已暗自觀察,屋子里就只有龔興一個人,我不動聲色,很客氣道:“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請問龔先生是剛從美國回來嗎?”
“是啊,去考察。”龔興一怔之下,如實回答,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問這些問題,我發現他隨即警惕,臉色有些緊張,趙水根與我對望一眼,他也看出對方緊張。
我平靜地繼續問:“考察?以什麼名義,考察什麼?”
龔興繃著臉:“我拒絕回答。”
我耐住性子又問:“好,我再問一個問題,你跟誰去。”
“我拒絕回答。” 龔興搖搖頭,他的眼睛在看不遠處的電話機。
我微笑道:“最後一個問題了,你一個人住嗎?”
龔興松了一口氣,隨口答道:“是的。”
我緩緩站起來,心里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救羅畢,除了答應蘇芷棠,收了杜大衛的錢之外,我內心里依然把羅畢當作自己人,他是KT的元老,幫助過我,又是小月的父親,我怎能不救他,而且要盡快救他,否則,一旦中紀委全面介入,這事就捅開了,想救也沒辦法了。
龔興驚詫地看著我,趙水根也看出了我臉色有異,他跟了過來。我來到龔興身邊,陰測測道:“現在,該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了,你什麼時候聽過紀委只管黨組織和黨員?如果某些腐敗黨員和普通人一起犯罪,紀委就拿你們這些普通人沒辦法了?”
龔興緊張得臉色發白,也霍地站起來:“我別恐嚇我,我打個電話,我給你們陳處長打電話。”
我冷笑:“我可以告訴你,我是陳處長的上司。”
“啊。” 龔興大驚失色,瘋狂撲向電話,我閃電出手,之前跟姨媽學的擒拿派上了用場,一擋一拉,再一個干淨利落的肘關節“鎖喉”,將龔興迅速制止,回頭大喝:“關窗。”我就擔心龔興喊,到時候引人來,反而有麻煩。
趙水根動作利落,迅速去關完所有的窗戶,等他出來,龔興的臉色已變成醬紫,趙水根提醒我一句:“李處……”
我一驚,放松了肘關節,不料,龔興拼命掙扎下,竟然給他掙脫,他一下子撲到在地,張嘴就喊:“救命……”
我反應迅速,抓起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猛砸過去,“噗”的一聲,砸中了龔興的肩膀,他痛苦地嚎叫,我撲上去,再次鎖住他的喉嚨,將他迅速拖進里屋,趙水根跟進來,隨手掩上門,我將龔興推到床上,掄起拳頭,對著他的臉部猛擊,龔興初始還能阻擋,可我出拳的速度快如閃電,十拳里能打中八圈,不一會,我就把龔興打得滿臉是血,眼鏡早打飛了,若不是趙水根拉住我,我還想再打三十拳。
龔興在嚎叫,在哭喊,我大吼,要他不許叫,可他居然不聽,我怒火狂飆,抓起一張椅子,掄起就砸,一下,二下,趙水根拼命攔住我,這下,龔興不喊了,趴在床上求饒。
我將他從床拖下來,拎著他的衣領,陰森森道:“現在我再問你,你敢不老實回答或拒絕回答,你就沒有價值活在這個世上,紀委不僅僅能管普通人,還能殺人,聽清楚了嗎?”
“嗚嗚,聽……清楚了。”龔興抱著滿臉鮮血的腦袋失色痛哭。
我揉了揉酸痛的拳頭,吩咐道:“趙隊,你做臨時筆錄加手機錄音……”
趙水根馬上走出里屋,很快找到筆和紙,又將手機的錄音功能打開。我將癱在地上的龔興重新扔回床上,隨即審問。
龔興不敢不說,我問一句,他答一句,問了十分鍾,已有重大收獲,原來,就是龔興,苗濟傑,邵天奉三人兩個星期前赴美國尋找羅畢,經過一個星期的尋找,竟然找到了羅畢,他們用恐嚇威逼的辦法將羅畢帶回國,目的就是追回被羅畢騙走的錢,這筆錢竟然高達十億,因為這筆款子屬於公款,如果能追回,那挪用公款炒期貨的施榮就會罪輕很多。
“你們這次去美國抓羅畢是誰的意思。”我問。
“施榮。”龔興可憐兮兮地擦著嘴角的鮮血,整個面部已經開始浮腫,我暗暗冷笑,如果是運起“九龍甲”去打,恐怕一拳就要了他的命。
“施榮有這麼大能耐,能指揮你和兩個警察?”我冷笑。
龔興道:“、財政局最高領導也是這個意思,施榮栽了,大家都不好過,有的人會跟著遭殃,局里的領導只能孤注一擲,盡量找到羅畢,後來局領導找到我,要我去一趟美國,我就去了。”
龔興這一解釋,這起案件基本有眉目了,表面上施榮挪用公款炒期貨只損失幾千萬元,實際上多出了十倍,這里面一定牽扯到財政局的領導,施榮只是財政局一個小小的預算科科長,他動不了上百億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