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海島真的很小,看慣了希望島那種大的像陸地一樣,寬廣無邊的“島”之後,眼前這個憑著肉眼就能把島的四周邊界看個一清二楚的島,真的給我一種很小,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個島叫征服者,領地面積九十六平方公里,小是小了點,不過勝在歷史悠久,已經存在十六萬六千四百多年了。”阿瑞領頭走在前面,帶著我們在亂石林立的海島上走來走去。
閣衣和法撒爾一直沉默著,其間閣衣幾次想要說什麼,都被我用眼色制止了,一直就只有阿瑞人一個人在說話。
“到了。”阿瑞忽然一頓,在一塊巨石前停了下來。
“咯咯咯咯”四下快速的敲擊,被阿瑞敲擊的巨石便發出轟隆隆的響聲,然後巨石赫然從中間分開,緩緩的向左右兩方移動,露出中間一個漆黑又深不見底的地洞。
我們俱不約而同一呆,這是……機關?
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竟然有這麼精密龐大的機關,真是想起來都對那位建造者感到佩服。
“進來吧!歡迎光臨我戴瑞的水簾洞。”阿瑞優雅的一轉身,一手壓在後腰上,一手平放胸前,朝著我們微笑的一鞠躬,歐洲的貴族禮儀在他身上看來一點也不比那些風度翩翩的上級貴族差上多少。
“水簾洞?”閣衣首先就迫不及待的撲了進去。
呵呵,閣衣這個家伙,他永遠是第一個行動,身子比腦子更快的男子。
鑒於我背著許珊的關系,我只站在洞口沒動,法撒爾也沒動,背負著雙手在四周看來看去。
“喂,怎麼沒有燈?哎呀!什麼東西?喂,上面的,有沒有光呀!喂!聽見我說話嗎?”閣衣的聲音遠遠的從地洞內傳來,朦朦朧朧的有點聽不清楚。
聽閣衣的聲音的回聲,這地洞保守估計超過一百米以上,不過我最無法忍受的是閣衣那家伙為什麼在沒有燈的情況下跑這麼遠?
要是碰到什麼危險,他來得及回來嗎?
真是!
阿瑞轉身一揮手,隨著一滴淺藍色的水滴從他指尖射出,地洞迅速的逐段逐段明亮起來,柔和的淺藍色光芒在地洞左右兩邊的透明燈罩上發出,令整個地洞沉浸在一種很舒服,讓人如同置身於無邊大海一樣的感覺。
待看清楚阿瑞身後的地洞後,我和法撒爾互相看了一眼,又再看了一下那個地洞,才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本來以為很簡陋的地洞,此刻卻證明是經過鬼斧神工的開鑿,絕對可以用經典來形容。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地洞,而是一條隧道,除了隧道口大石附近的一小段看上去有點凹凸不平之外,整條隧道非常的干淨齊整。
隧道壁非常光滑,上面全是各種各樣的壁畫,而且風格各不相同,寫生、油畫、素描、風景、水彩、毛筆,應有盡有。
我對這些涉獵不深,還看不出什麼,法撒爾卻像發瘋了一樣撲在那些壁畫上,用雙手不住撫摸,更隱約從嘴角流出口水。
“這些東西很珍貴嗎?法撒爾你需要這樣嗎?”我不滿的看著法撒爾的行為,最重要的是他丟了我們的面子。
阿瑞依然在前面慢慢的走著,但我就是有一種他在觀察我們的感覺,所以我對於法撒爾露出那樣的神態感到很沒面子。
而且,我也看不出這些壁畫好在哪里,沒錯,有些真的很細致,很真,有些就很莫名其妙,只是一堆顏色混在一起,千萬別告訴我那是什麼抽象派畫風,我對那種東西根本沒有任何共鳴感。
“你別怪法撒爾,這里的壁畫都是十幾萬年來,陸地上所有最傑出的畫家的作品。”阿瑞腳步稍微頓了頓,等我們追上來才又繼續向前走。
最傑出?
不是最有名的嗎?
阿瑞是不是想說有些人是名不副實、空有外表?
我不住的胡思亂想著。
算了算,我們也走了十來分鍾了,如果不是前面依然隱約聽見閣衣的叫聲,我可能還會懷疑我們在兜圈子。
更讓我奇怪的是,既然我們走了這麼遠,為什麼呼吸還是這麼輕松?
就好像這個隧道內根本沒有空氣不流通的問題。
“水能分解成氫氣和氧氣,周圍這些燈罩里面的水都是經過改良加工,那不過是像霸邪冰世陣一般的運用,你也知道,那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阿瑞聽見我用力的嗅了幾口,當下便解釋道。
又走了十分鍾,我們終於見到了停在一扇木門前的閣衣,他正好奇的四周打量,不安分的走來走去。
阿瑞越過閣衣,在木門上按了一下,轟隆隆一響,我們沒想到那木門沒有動,卻是旁邊看起來很光滑的牆壁陡然向內凹,出現了另外一條隧道。
看著這麼精密的技術,我只有嘆為觀止了,不過也開始感到厭煩,阿瑞到底要帶我們去哪里?
“到了。”阿瑞帶頭走進那個隧道後就笑著轉過來。
我們跟著走進去,才發現那里竟然是另外一個小天地,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就連最喜歡說話的閣衣也張大口卻什麼也沒說,顯然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隧道的另外一邊,是一個很寬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綠色草原,陣陣清涼的風不知從哪里吹來,柔柔的吹在臉上,很舒服。
而在隧道附近的草地上,就有數張很配合風景的沙發放在那里,沙發旁是一個巨大的書庫,是那種古老紙張的書的書庫,不是現代那種每個格子放了一個小晶片的電子書庫,在沙發和書庫的中間是一張大約六七人睡都嫌太大的水藍色水床。
這里的擺設無不說明這里顯然是一個人的居所,那個人多數就是帶我們來的戴瑞了。
但是,這些都不是讓我們震驚的最主要的東西,讓我們震驚的是籠罩在這個空間上方大約數百米高的一層薄薄的透明淺藍水幕,看著不時輕微波動一下的水幕,我們都知道那肯定不是什麼最新科技的防御層。
我絕對不相信那水幕是阿瑞的領域造成的,據我所知,水不可能變成這樣,就算阿瑞能控制水,那也是在他的領域范圍之內,當他離開了這邊的土地,水就應該會恢復原狀。
如果說這水幕是剛才進入阿瑞領域的時候被制造出來的,那為什麼那些書、沙發都沒有濕?
這片草地又怎麼會存在?
種種的不合邏輯,讓我終於不得不確認,這是一個只會在玄幻小說中出現,用魔法制造出來的水底世界!
“其實你們不用太驚訝。”阿瑞說著坐到沙發上,看著我們說道:“坐呀!不用客氣,我在這里住了幾十萬年了,保證沒有任何危險。”
幾,幾十萬年!
正往沙發上坐的我們都再次同時停止了動作,一齊看著阿瑞。
“阿瑞,你腦子沒問題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閣衣站了起來,看著阿瑞,一字一頓的問道。
“閣衣呀!你就別給我裝了,我不相信憑你的功力,你會聽不清楚我和雷正的對話,還有這里的一切。既然你們知道孤獨能不老不死,那麼我為什麼不可以?”
“我……”我輕輕的把許珊放到沙發上,一邊撫摸著許珊的秀發,一邊看著阿瑞說道:“我的確想過這個問題,你到底活了多久?很多時候,你看上去只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十幾歲,但是你做的事情,還有你的神態,都給我一種超脫的感覺。當我知道你是水神之後,我更開始思考,到底你是繼承者,還是你是第一擁有者,當我見到這個地方之後,我就知道你一定活了很久很久。”
“說起來我也認識孤獨很久了,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阿瑞閉上眼,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苦笑道:“算了,太久了,我一點都記不起來,只知道那時候他還很年輕,我也只是一個時常流鼻涕的小孩子。大哥說我記性不好,不過我哪里有空去記那些幾十萬年前的事情呀!”
“阿瑞,你不老不死?”法撒爾雙眼閃著熾熱的光芒:“這也是你的領域的作用嗎?你的領域讓你超脫了生老病死的定律嗎?”
“那倒不是,領域者里面只有少數幾個領域者能做到,我們四兄弟的領域都不是這個方面的,我們能不老不死,只是因為我們的公主,還有我們的一個承諾。”
一聽到阿瑞話中的承諾和公主這兩個詞,我雙眼猛然一亮,本來我就對他們四神六仙時常提及的這兩個詞很感興趣,他們總是自稱是十個愚蠢的騎士,又說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公主,為了承諾,所以那更讓我好奇。
我很想知道到底誰是他們的公主,我知道這位公主一定在我的身邊,是許珊、姐姐,還是小珩?
還有那個承諾又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好像和孤獨很熟,是同一伙的,白虎卻那麼顧忌他們,而且孤獨給我的記憶里面,也沒有他們的存在。
“嘿嘿,事情要分輕重,雷正,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對你說的,關於孤獨被妖怪稱為大魔神皇和荒天可汗感到那麼好笑嗎?你現在還想知道嗎?”
“想!”我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就要說到八十多萬年前了,你知道朱雀吧?”
“知道,我剛剛和她打完,本來還好好的,不過當我叫了她一聲小朱朱後就被她打得半死。”我沒好氣地說道,一想起那個瘋婆子,我就沒來由的生氣,心底又有心痛的感覺,真是亂七八糟、莫名其妙!
阿瑞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神色,應該說是哭笑不得吧!
他用一種很可怕的視线看著我,知道我忍不住要問他干什麼,他才收回視线,低聲說道:“你竟然敢叫她小朱朱?你真是不要命了,那可是只有孤獨才能用的稱呼,我們全都不敢叫耶!”
說完阿瑞又陷入了沉默,眼里出現懷念的光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世界之中。
難得的是這次閣衣很合作,沒有說什麼廢話來打斷阿瑞的沉思,或許阿瑞本身,一個活了幾十萬年的人站在我們面前和我們稱兄道弟,本來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足以讓連閣衣這麼衝動的人也知道這是一個不該說話的時候。
“那是孤獨被朱雀第一次甩了之後大約七年的時間吧!大地幾乎置於妖怪的統治之下,八尊力量強橫無人能敵,全世界唯一的國家──神聖森羅帝國皇帝岡薩雷斯.森羅便去聖山求見神,回來之後,他授予當時就任他們國家安迪爾城守的孤獨一個大將軍的職位,然後孤獨便帶著森羅軍殺入魔界,我們幾個則負責截殺八尊。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當時孤獨憑著日月星空劍和他的領域在戰場上縱橫無敵,這邊我們希望全體所有領域者通力合作,經過周密計算,倒也讓我們困住了生物等級上來說比我們強橫許多倍的八尊。這場戰爭打了大約十年,八尊除了朱雀和白虎之外,全被孤獨用領域監禁起來,眼看就要殺入魔界大本營──魔界禁地,同時也是妖魔的出生地不死之地時,發生了一件事情,令整個戰爭局勢完全改寫。”
阿瑞說到這里,眼里陡然掠過一絲寒芒。
那冰冷的目光令我們三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太冰、太冷了,里面更蘊含著讓人害怕的怨恨和殺意。
“岡薩雷斯那個混蛋竟然因為孤獨功高震主,加上又不知從哪里得知孤獨曾經和朱雀談過戀愛,竟然動手屠掉了安迪爾城,把孤獨的親人殺的精光,就連我們的公主也不能幸免。孤獨頓時狂性大發,在魔界到處破壞,令三百四十多萬森羅聯合軍全滅,更讓魔界的人嚇得稱呼他為大魔神皇。挾著無數妖魔之威的孤獨背叛了神與人,反攻入人界,在短短的一個月里面,整個人間大陸就分崩離析。孤獨再度殺上聖山,然而妖魔大軍被神的天使軍阻於山腳下,就連八尊那麼強橫的生物竟然也只能一人對戰兩到三個八翼天使。孤獨獨自衝上山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不知道,反正後來孤獨就脫離希望,建立了絕望,更閉關十萬年,創造出荒天八道,被稱為荒天可汗。”
這是一段何等驚心動魄的歷史,阿瑞短短的幾句話,我卻似乎看見了孤獨站在魔界的山峰上指點江山的豪氣,又有他在不死之地前哀嚎的痛苦神情,又或者是他帶著妖怪,斬殺曾經和他同一陣线的戰友的瘋狂與無奈。
只是,這樣我就更加無法了解阿瑞剛才為什麼會笑得那麼高興,那麼激動了,當下我忍不住問道:“那,那你笑……”
“笑?你難道到現在還以為我那是在笑嗎?”阿瑞說著看著我,一絲晶瑩自他雙眼眼角浮現,阿瑞哭了?
“呵呵,沙入眼了。”阿瑞轉過頭,看著地上的草原說道:“公主喜歡蒲公英,所以我們四兄弟後來各自的居所都有著這麼一片用蒲公英做的草原,雖然,是無法和孤獨建造的悼念者之天堂的美麗相比,不過也算是我們對公主的一種追憶。”
悼念者之天堂,小珩!
原來他們口中的公主就是小珩,竟然是小珩!
那麼小珩的身分……我發現越是追尋過去,果真如阿瑞所說,我越是搞不明白,是不是因為過去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令本來很簡單的關系變得這麼復雜?
“嚴格來說,我們的公主是那個恢復了真正記憶的藍珩,現在的這個藍珩只能算是她的肉身,不過保護公主的肉身也是我們的責任。”
“奇怪了,我記得我曾經看見過一次畫面,孤獨和朱雀好像去過很多地方,根據我的觀察,那好像是不同的文明,那麼,孤獨怎麼可能是那個什麼安迪爾城守?”
“那是因為你腦子里面屬於孤獨的記憶很混亂的原因,孤獨和朱雀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孤獨只是一個十九歲的世家子弟,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兒,他的日月星空劍法和領域都是神那個老不死給他的,那時候,他還是一個人。當時朱雀化作人形,來人類世界的學府讀書,碰上了同樣在里面的孤獨。你看過很多玄幻小說吧?其實真實就差不多是那樣,他們談戀愛了,後來孤獨建功立業,成為第一大城的城主,接著被岡薩雷斯賜婚,也就是我們的公主藍珩。朱雀因為無法忍受和藍珩共同分享一個男人,再加上孤獨又不肯拋下所有親人去魔界,她便一怒而去。接下來的事情我剛才也說了,當孤獨重新出現在這個大地的時候,朱雀又去找了孤獨,這次兩人在一起比較久,大約談了八十多萬年戀愛吧!可惜最後朱雀還是無法忍受孤獨暗中照顧和愛著不斷轉世的藍珩,便再次離去。”
“呼,八十多萬年的戀愛!好家伙,不愧是天下第一強,連戀個愛也要這麼諸多波折,驚天動地的。”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次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孤獨之前的身分,還有他和藍珩、朱雀之間的故事。
“我們十個受公主臨死所托,要好好照顧孤獨,只是那時候孤獨的身邊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為了牽制老不死的實力,我們便脫離孤獨,建立了四神六仙。到後來,我們也已經不知道我們自己到底在干什麼。”阿瑞說著,看著天空的水幕:“或許就只有大哥依然還記得所有事情吧!至於我們,我開始對過去、我的出生、我的朋友感到模糊,那是一種類似佛門所說的四大皆空的感覺,有時候我想死,但那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那段日子我活的很痛苦。直到最近認識了你,我才重新有了做人的感覺。可能我說了你也不相信,我是和你認識了幾個月之後才知道你是領域者的,你還記得你的領域覺醒的那一天吧?”
“記得。”那一天對我來說影響了我的一生,如果我沒有領域,我的人生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那一天我又怎麼可能忘記。
“身為一百零八領域之中十個最接近第一領域之一的我,對於第一領域的復蘇自然有清楚無比的感應,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個能量竟然在我的附近,當我看到孤獨是唯一的永恒的力量從你的身上出現的時候,我感到的只有心痛,因為我知道,我將不得不欺騙你,甚至故意置你於危險之中,那是我們答應過孤獨的事情,給他的繼承者的一些考驗。我只是很不高興,為什麼他的繼承者會是我的好友,是雷正你。”阿瑞說完,有些不勝唏噓的嘆著氣。
一時間我也說不出話來。
而閣衣和法撒爾那兩個人基本就可以被忽略了,我們現在談的對他們來說和神話故事無異,我們兩個說了這麼久,他們都是一句也插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