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九九二年,九月一號。
在九月一號開學,一直是亞洲學校上千年傳下來的習慣,今天也正是一個開學日。
看著眼前足足有十五米寬,八米多高的大門,感受著那肅穆莊嚴的氣勢,我忍不住感慨出聲,不愧是亞洲共和聯盟第一學院“華武”,不枉我苦讀六年,千辛萬苦的考進來。
帶著幾乎是朝聖般的心情,我站在大門中央前方,兩邊門柱上各自豎寫著四個大字:以武立國,育我中華。
武學……我忍不住看了看天空,許多駕駛著真氣滑板的人正在上空飛來飛去,雖然現在一個真氣滑板的價錢約二十到一百聯邦幣不等,不過對於沒有真氣的我來說,買了也只是一種浪費罷了。
正當我准備走進校門報到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從天空一角一個轉折,然後高速的直衝向我,快撞到我了,才唰的一聲停了下來,看見這熟悉的降落方式,我知道這是我討厭的一個前同班同學──伍軍。
“雷正,怎麼呆呆的看著新學校,是不是擔心作為廢人的自己侮辱了華武學院聞名國際的武學部?哈哈!不用擔心啦!反正以前在建中,你就是出名的歷史系社團萬年生,就繼續參加歷史系好了。”
裝出一臉很關心我的樣子,伍軍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說出了我以前讀書時的別號。
對於這種無聊的人,我已經學會了不動氣,當下一聳肩,笑了笑,也不管他就往大門走去。
未料伍軍臉色一變,竟從滑板上跳了下來,一橫身攔在我面前,陰森森的道:“廢人,沒聽見我和你說話嗎?”
我皺了皺眉,對這個討厭的家伙的不滿爆發了,忍不住譏諷道:“周圍的狗叫聲太大。”
說完,我也不管他,往旁邊走,准備越過他走進學校,做了三年同學,我對他熟悉的不得了,最要面子的他,是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手對付我這個不會武功的人,那只會讓以全班武藝最高而自豪的他感到沒面子而已。
伍軍在背後怨恨的看著我,但我早已走進古舊的大門了。
進入學院大門,就是高達八十八層的接待大樓,樓牆上是華武創始人,也就是第一代十強武者之首樓伯韜當年書寫的十二個大字:教者,不忘其責;學者,不忘其任。
用以警惕教師和學生不要忘記自己的責任。
經過數百年的風吹雨打,十二個金色大字依然挺拔,字形如斧削刀刻,深度如一,顯出書寫者的豪邁不羈,和那深厚的武學底子。
“嗯?你干什麼的?”一個人忽然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粗聲粗氣地問道。
那是一個穿著淺綠色西裝,留著一頭短發,很精神的一個中年男子,最可怕的是手上握著一根棍子,似乎是學校警衛之類什麼的。
“我……是來報到的學生。”沉吟了一下,我還是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身分。
警衛這種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不然以後要溜出校就不好辦了。
“報到的學生?”警衛有點懷疑的看了看我,接著他用那棍子在我面前揮舞了幾下,看了棍子一眼後,他立刻斜眼瞧著我,滿臉不屑的說道:“說笑吧?沒有絲毫真氣的你,會是我們華武的學生?”
看他那一臉狗眼看人低的樣子,我連生氣也免了,也學著他的樣子,很跩地反問道:“誰規定沒有真氣就不能進華武?”
沒想到,後面也傳來了和我說一樣的話的聲音。
接著,一個嚼著口香糖,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里,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小子,懶洋洋的走了上來,斜眼看了看警衛,很不滿的說道:“老子我也是靠著文科分數考進來的,不可以呀?”
華武學院文學部一年級生,心理系的楊奇,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命里頭。
警衛顯得很憤怒,但是當他在楊奇面前揮動棍子之後,臉色更難看了,立刻話也不說,灰溜溜的走了。
我心里一凜,開始注意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人,我知道警衛手上的那棍子是幾年前才開始發售,一種能檢測出人體能量程度,也就是真氣含量的工具。
能讓警衛吃了虧都不敢吭聲,那麼這人的真氣量一定很驚人。
“嘿!新生啊?哪個系的?我叫楊奇,華武我很熟,一起過去報到?”瞟了警衛遠去的背影一眼,楊奇就招呼我一起進去,態度好像在自家門口招呼客人一樣。
“我,也許是歷史系吧!”想了想,我很苦惱的發現,除了歷史,其他科目對我來說都太枯燥了,身體的缺陷又導致我不能學武,也許我真的會如伍軍所說的一樣,就讀歷史系。
“哪里過來的?第一次來希望島嗎?”楊奇一邊走一邊瞅了瞅我的衣服:“你真的不會武功,怎麼連衣服也是普通的款式?”
“台北建中,這是我第二次來希望島。”雖然楊奇說話好像有點裝老大的感覺,但可能是因為他剛才和我同仇敵愾的諷刺那個警衛的關系,我竟覺得他其實也很隨和,沒有外表那麼可怕。
“台北建中?名校呀!好幾百年歷史了,原來你真的是高材生,佩服佩服。”楊奇一邊搔著頭,一邊呵呵傻笑。
看著他的動作,我開始懷疑並思索他染發的原因了。
“臭氧氣!快來,這里,這里!”
清脆的聲音喚醒了一直發傻的楊奇和低頭思考的我,我抬起頭一看,不由眼前一亮,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低胸短袖和絲質長褲,露出渾圓雪白雙肩的動人短發美女。
那女孩的眼睛很大,笑容很甜,皮膚很白皙,一頭柔軟的黑發挑染出一點淡金色,身材玲瓏凹凸。
說起來我應該算好色的人,看到美麗的女孩子總喜歡一直盯著她們看,特別是看她們的身材,就算天打雷劈也不肯移開視线。
“喂!我說你呀!在看什麼呢?”未料剛才還很隨和的楊奇,臉色陡然變了變,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我立刻轉過頭瞪著他,心想又不是看你老婆,緊張個什麼,當下不滿的說道:“你馬子?”
“不然你以為是誰的?偶御用的。”未料楊奇顯得很自豪地說,還加重了御用的讀音,聲音大得周圍都能清楚地聽見。
“去死!”女孩站在十幾米外仿佛也聽到了楊奇的話,只聽她陡然嬌喝一聲,接著我眼前黑影一閃,女孩子出現在我面前,美麗的長腿停在半空,那可怕的松糕鞋正毫不留情的印在楊奇的左邊臉上。
可怕的身法,可、可怕的行為。
我悄悄的退後了幾步,還下意識的伸出手摸著臉,害怕美女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不過我也感慨,為什麼美女穿的不是短裙呢?
不然就能看到她裙底的無限風光,那一定很爽。
“我說小鴨,你就不能斯文一點嗎?”楊奇臉孔扭曲的說著。
美女哼了一聲收了腳,轉過頭開始上下打量我,我忽然感覺到,背部開始有點涼涼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不會武功的,你別亂來。”楊奇抓著美女的手把她拉到身後,笑著說:“看你那一臉色色的樣子,我給你介紹介紹,她叫楊小鴨,我妹子。”
“臭氧氣,我是小雅!不是小鴨!你給姑奶奶我記住了!”小雅激動之中又在楊奇的屁股上增添了一個腳印。
於是,我再悄悄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是你哥!”楊奇轉過去開始和小雅吵起嘴來。
我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之間不止沒有降溫的趨勢,反倒開始升級,便說了一聲我先走了,然後離去。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我急著報到後還要去租房子,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已經很多人在圍觀,有些人曾經上前幫小雅責罵楊奇,卻都被小雅一人一腳送出了幾米外。
大伙這才知道小雅的可怕,也為楊奇身上越來越多的腳印感到同情。
不過無可否認的,美女就是美女,每一個動作,包括吵架和踢人都是那麼的優美。
如果我會武功,倒也會嘗試去泡她,現在就免了,看那些人高馬大的同學也被她一腳踢了出去,我可不要提早被人掃墓。
別過兩人,在詳細的路標的指引下,我終於找到了新生報名處,也許是因為以前在建中習慣了參加社團,經過各系老師的介紹,發現還是歷史的社團最合我意,畢竟能隨時到全希望島最大圖書館借書的優惠太好了,那也就是說能隨時翹課,太理想了。
最後,我成為了華武一年級歷史系新生,四天後正式開始上課。
接著,我在老師的幫忙下,在華武附近找到了一間房租挺便宜的房子,據說是學院建築系學生建造,用來嘉惠學院學生的。
說起來,除了廁所和房間比例失調,柱子過於巨大,陽台構思過於抽象化而頗讓人無所適從之外,倒也沒什麼。
最主要的是一個星期只要三十聯邦幣,對我這種窮學生來說真的太適合了。
身無長物的我只要有瓦遮頭就足夠,晚上,洗完澡,看了一會兒電視後,我便躺在床上,隨手把電腦扔到一旁,開始發愣的看著戴著手套的左手,這個手套在記憶中好像是爸爸送的,不知不覺都已經戴了十多個年頭,有時候我都忘記了有這麼一回事。
說起來,今天白天碰到那個叫做小雅的女孩子,真的蠻不錯的,身材好迷人,就是性格有點那個,而且武功看起來似乎很好,讓我有點怕怕。
算了,早點睡覺,明天到處逛逛,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台北,而且到的地方,就是號稱亞洲聯盟科技之最的希望島,不到處游玩一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就在我准備入睡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我不由嘆了一口氣,真是,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也不可以嗎?
看了一下號碼,無奈的按下了通話鍵,苦笑著說道:“喂!什麼事?”
“為什麼不打開視頻?是不是在做什麼虧心事?”電話那邊,是有點悅耳,但基本上很急的聲音。
我沉默,這個大小姐真是不知道我們窮人的苦。
“為什麼不說話,雷正!”
“好了好了,我在聽。”我把手機拿遠一點,對方的咆哮聲音太可怕了。
“是不是生活費不夠?等一下我轉一萬到你帳戶,應該夠你用一個月了。”
“基本上,我會打工養自己的。姐,那錢你就留著自己用吧!”再嘆了一口氣,我都自己生活好幾年了,還常常把我看成小孩子。
“媽媽還是很疼你的,有空過來東京玩。”聽到我的稱呼,那邊的語氣立刻軟了下來。
嘿!
女孩子就是這麼古怪,有著太多太多莫名其妙的弱點和死穴,隨便改一下稱呼,往往就能讓她們妥協了。
“告訴阿姨,我剛開學,暫時沒空過去。”
“哼!不來就算了,我過來找你。”
“不、不要呀!大姐,我求你拜你了!”我嚇了一跳,這個所謂的老姐的破壞力,自小我領教過多次了,求神拜佛她不要亂來呀!
好難得才有的大學生活,千萬不要來破壞。
“你逃不掉了,你現在是華武的學生吧?我已經申請成為你們華武學院的四年級交換生,過幾天我就飛來了喲!”電話那邊,姐的聲音顯得非常的興奮,還有絲絲得意。
不是吧?
魔王要來,這次我真的完蛋了,想起小時候姐幾次見義勇為造成的後果,我忍不住打了一個顫,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問道:“你,你是什麼部的?”
“武學部格斗系,應該和你一樣吧?”
“……一樣一樣。”我知道只要開學兩個星期之後,就再也不能轉系,為了以後的幸福著想,我編造了一個小小的謊言。
不過等一下,還要想想開學就不去上課的借口才行。
“怎麼你聲音這麼怪?”
“沒,沒啦!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出去買生活用品,我掛啦!”女人的敏感讓我害怕,還是盡早結束通話的好。
“我總是覺得你有什麼東西隱瞞著我。”
“拜拜,我掛了。”說完我立刻關上電話,躺在床上呼了一口氣。
武學部格斗系,姐對我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十多年前呀!
也罷,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反正現在的我是一個無法在體內積蓄真氣的廢人,沒有真氣,就算我招式再厲害也沒什麼用。
再看了左手手套一眼,我忽然笑了起來。
就算知道問題所在,但為了避免當年的事情再發生,我想我還是做一個不會武藝的廢人比較好,做人不就是求個心安理得嗎?
外在的東西,我倒也不太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