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靜岡市東町,緊挨著東海道新干线的產業館西通大道上,宮下北乘坐的轎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車廂內,宮下北隔著落滿雨水的車窗,看了一眼街道邊上的那處居酒屋,頭也不回的說道:“就是這兒嗎?”
“就是這兒,絕對不會搞錯的,”吉岡錯就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座上,他看著那家居酒屋的正門,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個女人就是這個居酒屋的,我不止一次在這見到過她。”
宮下北點點頭,看了一眼負責開車的木村志佴,後者點點頭,將車熄了火,推門下車。
“咱們不進去嗎?”吉岡錯見宮下北沒有動地方的意思,禁不住問道。
“那麼著急干什麼?”宮下北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先讓他們去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了,咱們再進去。”
語氣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吉岡啊,你要記住,以後跟著我做事,要多顧慮一下自己的身份。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你會是一個有身份的人,不再是街頭拼殺的混混了,所以,那些髒手的事情,記得交給別人去做,知道了嗎?”
“是,我知道了,”吉岡錯趕忙點頭,一雙眼睛里卻滿是興奮和期待的表情。
說真的,自從不久前聽到宮下北與坂卷松男通話時的語氣,吉岡錯那種報仇的心思就淡了,他很真切的感受到了如今宮下北在地位上的不同——那可是坂卷會長啊,過去他們需要仰視的存在,而現在?
聽宮下北說話的那種語氣,嘖嘖嘖,顯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木村志佴下了車,沒一會兒,就有十幾個人出現在路邊的便道上,他們簇擁著進了那處居酒屋。
又過了將近四五分鍾,一個穿著花格子T恤的年輕人從居酒屋里走出來,朝路邊做了個手勢。
“宮下君,咱們進去吧。”木村志佴從外面拉開車門,彎腰對宮下北說道。
微一點頭,宮下北俯身鑽出車外,跟在木村志佴的身後朝居酒屋走去。
這家居酒屋名為桃翠,很土氣的名字,不過里面的裝修倒還算是不錯,挺有檔次的。
從正門走進去,宮下北就看到門邊的牆角處,蹲著四個身穿女仆裝的女服務生。
女仆裝顯然是情趣式的,裙擺很短,連屁股都遮不住,胸前的部位卻是鏤空雕花的,內里的山峰溝壑若隱若現,誘惑力十足,很顯然,這也是個掛著居酒屋幌子的色情場所。
店內的大廳不算很寬敞,撐死了也就百多平方的樣子,此時,三四桌的客人以及店內的招待已經全都被之前進來的年輕人控制住了,整個店內鴉雀無聲。
宮下北也沒有四處亂看,他就像是普通客人一樣,徑直走到吧台的邊上,雙手按著吧台桌面,若無其事的坐到一張吧椅上,看了一眼瑟縮在吧台內的女招待,說道:“給我拿杯水,謝謝。”
女招待哆哆嗦嗦的轉過身,替他斟了一杯水過來,又小心翼翼的送到他面前。
宮下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扭頭看看站在身後的吉岡錯,說道:“去把人找出來。”
“已經找到了,就在那兒,”吉岡錯朝吧台不遠處的牆邊上指了指,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宮下北也沒說話,只是瞪了他一眼。
吉岡錯秒懂了他的意思,直接轉身朝牆邊走過去。
宮下北從後面看著他,就見他走到牆邊的位置,從蹲在那兒的四個女人中揪出來一個留著長頭發、身穿一字肩黑色長裙的。
這女人長得還不錯,一張瓜子臉,五官精致,難怪會把吉岡錯給迷住。
此時,這女人顯然也認出了吉岡錯,一張化了淡妝的小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她被吉岡錯揪著頭發從地上拖起來,嘴里尖叫著喊道:“不要,不要,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吉岡錯顯然是恨極了她,一只手揪住她的頭發,另一只手來回就是幾個大嘴巴。
他的手勁很大,正反幾個大嘴巴抽過去,只聽噼啪的幾聲響,那女人就被打的喊不出聲來了,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起來。
“說,那些家伙在哪兒?!”停住手,吉岡錯厲聲問道。
“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也……”女人一只手捂著臉,另一只手握住吉岡錯的手腕,嘴里抽泣道,“我,我把錢還給你,所有錢都還給你……”
吉岡錯也懶得聽她分辨,見她不回答問題,掄起胳膊又是幾個大嘴巴扇過去,等到打完了,才朝身邊的兩個年輕人說道:“給我把她的手指頭剁下來,右手,三根手指,和我一樣!”
“不要,不要,我告訴你們,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看著兩個年輕人惡狠狠地撲過來,抓住她的手就往一邊的餐桌上按,女人嚇得再次尖叫出聲。
“說,那些家伙倒地在哪兒?!”吉岡錯扯著她的頭發,惡狠狠地問道。
這女人不敢再隱瞞,哽咽著說出一個地址。
宮下北端起面前桌上的水杯,將剩下的半杯水一飲而盡,又從衣兜里掏出錢夾,取了一張鈔票出來,壓在杯子下面,這才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帶上她,咱們走,”吉岡錯朝那女人的臉上啐了一口唾沫,憤憤的將她推到一邊,說道。
一行人從居酒屋里出來,再次上了車,由那個女人指著路,沿產業館西通大道一直向南行駛,過了兩個街區,進了小黑2丁目,最後停在了一棟街邊的2層小樓前。
小樓的門外掛著牌子,上面寫的是“和光商事”,而在招牌的底部,有一個金色的會標,一個半圓形的外弧,拖著一個漢字“東”,這是東一家的徽標。
此時已經到了半夜,但二樓上還亮著燈,蒙蒙的細雨中,有喧嘩的聲音從二樓上傳出來。
木村志佴第一個跳下車,他招呼著那些年輕人下車,自然有精通溜門撬鎖的家伙去打開了上了鎖的樓門,幾十號人蜂擁而入。
片刻之後,樓上傳來呵斥叫罵的聲音,間中還參雜著玻璃制品摔碎的聲音,不過,這份喧鬧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鍾便安靜下來。
宮下北從車里下來,抬頭看了看天。此刻,小雨似乎下的大了一些,細密的雨水打在臉上,涼絲絲的,竟然令人感覺到一絲清涼的爽意。
木村志佴從樓里走出來,快步走到宮下北的身邊,小聲說道:“宮下君,樓上有六個人,已經都按住了。”
宮下北點點頭,徑直朝樓門的方向走去。
與他當初工作的地方差不多,這個所謂的“和光商事”,實際上也一個放貸的公司,樓里的牆壁上,粘貼著各種小額銷金業務的宣傳海報。
宮下北一路上樓,與他工作的地方不同,這里的二樓是整個打通的,就是一個大廳,此時,大廳內已經亂的不成樣子了,六個打著赤膊的家伙,被十幾個年輕人按趴在地上,兀自掙扎不休。
宮下北施施然走過去,一腳將一個擋在面前的矮桌踹到一邊,等走到近前的時候,用皮鞋的鞋尖在一個家伙的臉上狠狠踢了一腳。
這家伙正努力仰臉瞪著宮下北,這一腳下去,正好踢中他的鼻梁骨,只聽嗷的一聲慘叫,倒霉的家伙又開始奮力掙扎,看他那樣子,是想伸手去捂住鼻子,但卻被壓住他的年輕人死死按住了。
“是這些人嗎?”雙手揣在褲兜里,宮下北走到僅有那張的沙發前坐下,隨手點上一支煙,問跟過來的吉岡錯道。
“沒錯,就是這些家伙,”吉岡錯過去仔細看了看,說道,“不過還少了一個人。”
宮下北點點頭,緊接著又問道:“他們從你那兒弄走了多少錢?”
“我也不清楚,”吉岡錯有些尷尬的說道,“不過,至少也有幾個億,當初我拿到的那些錢,都被這些家伙搞去了。”
吉岡錯還真是沒有撒謊,當初他和宮下北從井口俊英那弄到的錢,根本就沒有點數,他往銀行里存了一部分,剩下的就帶在身上,總數是多少,他哪能知道?
聽吉岡錯一開口就是幾個億,木村志佴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那咕嚕一聲響,在寂然無聲的大廳里聽著異常的清晰。
“木村君啊,你也聽到了,”宮下北扭頭看向他,略一沉吟,笑道,“並不是我不知進退,而是這些人做的實在過分。任何人做事,都應該講究一個分寸,不能太過分。這些人不僅拿走了吉岡的錢,還剁掉了他的手指,雙方彼此無冤無仇,卻下這麼重的手,他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是的,宮下君,這非常合理,”木村志佴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
這年頭,有錢的人是大爺,而宮下北就是那個有錢人,所以,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現在,那些錢,我們不要了,”宮下北點點頭,繼續說道,“折算成他們的手,而且呢,當初下手的人還少了一個,這個家伙比較走運,他的債就由在場這些人負責償還了。我只要他們的兩只手,這應該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