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宮下君,我認為這非常合理,”木村志佴用力一點頭,兩只眼睛里閃過一抹凶光,隨即轉過身,朝不遠處一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
年輕人也不說話,只是微微一點頭,轉身就朝那個六個被按在地上的家伙走去。
被按在地上的六個家伙還算硬氣,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都沒有人開口求饒,一個個嘴里兀自罵罵咧咧的,直到被破布塞住嘴巴,才算是消停下來。
年輕人繞著六個人轉了一圈,探手從腰後抽出一把寬刃的砍刀,隨即蹲下身子,招呼人按住一個家伙的右手,這才抬頭朝木村志佴看過來。
木村志佴扭頭去看宮下北,那意思是詢問要不要真的砍下去。
宮下北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年輕人也不等木村志佴表態了,拿著刀的手高高舉起來,猛力向下一揮。
只聽咔嚓一聲輕響,雪亮的砍刀恰到好處的斬過地上那家伙的手腕,刀刃緊貼到地面,卻沒有砍到地上的木板。
而且,這一刀恰好是砍在那家伙手腕的關節處,那也是最脆弱的一個部位,這份准確度真可謂是分毫不差。
很明顯,這個年輕人的刀法很出色,而且也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了。
被砍了右手的家伙看著自己脫離了手腕的手掌,出奇的沒有掙扎,他先是呆呆的看著手掌,愣了那麼幾秒鍾,這才開始嗚嗚的嘶鳴著,死命在地上扭曲掙扎,即便是有三個人按著他,都險些被他掙脫了。
年輕人的臉上被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整個人看著愈發顯得猙獰,他撿起地上的斷掌,隨手丟在一邊,就那麼蹲著往前挪了挪,又去抓那家伙的左手。
被砍掉了一只手掌,地上的家伙終於感覺到恐懼了,也不知道是疼的,亦或是嚇得,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眼看著左手也要被砍了,他喉嚨里的嗚咽聲更大了,掙扎的力道也越發的強,年輕人試了兩次,都沒能把他的左手固定住。
年輕人明顯是上了火氣,他抬頭朝不遠處的一個同伴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過去幫忙。
有了一個助手,地上的家伙總算是躲不過淒慘的命運了,片刻之後,左邊的手掌也被活生生的砍了下去。
此時,剩下幾個被按在地上的家伙也都嚇傻了,一個個仰臉看著宮下北所在的方向,喉嚨里嗚咽有聲,眼睛里全都是哀求的眼神。
自從兩年多以前的“山一抗爭”結束之後,日本國內黑幫之間的火並雖然仍舊時有發生,但真正見血見到慘烈的事情已經非常少見了。
尤其是在《指定暴力團對策法》出台之後,各個黑幫為了避免被警察找上門去,更是嚴格限制幫派火並的烈度,槍支自然是不能使用了,即便是管制刀具也很少用上。
也正是因為如此,適才宮下北說要把他們手砍掉的時候,這些家伙才那麼的有恃無恐,他們只當那是嚇唬人呢。
可現在不一樣了,最先倒霉的家伙,已經用猩紅的鮮血說明了這是在玩真的,現在,眼看著雙手不保,誰還能保持淡定?
誰的脖子還能梗的起來?
眼看著一個人的雙手被生生剁下去,宮下北面不改色,而他既然沒有什麼表示,木村志佴自然也不會多嘴。
木村和吉岡錯、宮下北一樣,都是當年野口會與住吉會火並時的老混混了,比這更刺激的事情都經歷過。
別說過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安排,有了頂罪的人,就算是沒有安排這些,他們也不是怕事的人,也都算准了沒人敢報警。
這次的事情,說白了東一家的人越线在先,這邊做的再過分,也是單純的報復,東一家的人可以再報復回來,卻沒多大的可能性會報警——黑幫遇到事情去報警,是會被人恥笑的。
去年,就在東京的歌舞伎町,地頭蛇極東會遇上了猛龍過江的中國潮汕幫,雙方大打出手,最終,極東會因為實力不濟,再加上人不夠狠,被潮汕幫那些中國偷渡客掀翻在地,險些丟了歌舞伎町的地盤。
當時,極東會就是選擇了報警,將潮汕幫一大批身手好卻沒有合法居留身份的成員舉報了,這才扭轉了頹勢。
就因為這件事,極東會到現在還是黑道中的異類,為人恥笑,這個立場極右的暴力團,也始終發展不起來了。
從頭到尾,宮下北都是一聲不吭,就那麼坐在沙發上看著,直到那年輕人將最後一個家伙的手都剁下來,他才緩緩站起身,抻了抻西裝的下擺,邁步朝門口走去。
下樓,出門,上車,與來時一樣,由木村志佴負責開車,一行人迅速離開靜岡,連夜返回東京。
說到底,靜岡市是東一家的地盤,他們在這里傷了東一家的人,不趕緊跑路才是傻子呢。
一路回到東京,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宮下北請所有人吃了一頓早餐,這才帶著吉岡錯返回住所。
許是下了連夜雨的關系,這個清晨天氣有些微寒,吉岡錯開著車,宮下北坐在後車坐上,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
這個盹打的時間應該並不長,可即便如此,宮下北還是做了個夢。
夢里,他竟然到了美國的夏威夷,那是一片沙灘,他就躺在一株椰樹的樹蔭下,不遠處站了一個穿著比基尼泳裝的女人。
他試圖看清楚那女人的容貌,可卻是怎麼也看不清,那張臉很美艷,卻始終看不清是誰。
就在他試圖站起身,走近了去看的時候,女人身後突然竄出來十多個手持砍刀的壯漢,這些壯漢凶神惡煞般的朝他衝過來,手里的砍刀晃出一片片雪亮的寒光。
宮下北起身就跑,可還沒跑出去兩步,就被人從後面狠狠地踹了一腳。
這一腳踹的力道足夠大,宮下北只感覺自己被踹的飛了起來,結結實實的撞在一片山石上……嘶!撞到了額頭,好疼!
宮下北猛地驚醒過來,睜開眼,才感覺額頭的疼痛竟然是那麼的真實,他下意識的在額頭上摸了摸,只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們干什麼?!”就在這時,前面傳來吉岡錯的聲音,“喂!你們是什麼人,要……”
叫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宮下北猛地一挺身,整個人從渾渾噩噩中驟然驚醒,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摔到了前後座之間的縫隙處,感情剛才是額頭撞到了前座的椅背上。
“咔噠”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人拉開了車門。
宮下北被撞的腦袋還有些懵,他愕然扭過頭,就看到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人正從車外探身進來,伸手抓向他的胳膊。
宮下北下意識的想把胳膊躲開,沒成想,對方的動作很敏捷,他的胳膊才要試圖往回縮,對方的動作卻陡然加快,正好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這個蒙了臉的家伙,手勁大得很,宮下北的手腕就像是被鉗子夾住一樣,不僅掙不開,還很疼。
握住他的手腕,對方使力向外一拖,就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硬生生將宮下北從車里拽了出去。
“你……”宮下北被人從車里用蠻力拖出去,身子沒能站穩,單膝跪地的磕在了地上,他正想詢問對方是誰,就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陡然昏了過去。
被人綁架了!這是第三次了!
這是昏迷之前,宮下北腦子里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宮下北,是被一陣劇痛給驚醒的,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每次呼吸的時候,可以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息,很明顯,他的頭還是被套在袋子里的。
輕輕的掙扎一下,後背以及腰腹處的劇痛令他禁不住呻吟出聲,可還沒等他聲音發完全,又是重重的一擊打在他的大腿上,那木棍著肉時發出脆響,即便是蒙在袋子里也聽的一清二楚。
“嗯!”宮下北發出一聲悶哼,只感覺腿像是斷了一樣,鑽心的疼。
短短兩個呼吸之後,又是一下重擊襲來,正中他的左肋,不過,這一次不像是棍子打的,而像是被鞭子抽的,那“啪”的一聲響過後,便是火辣辣的疼。
這一下宮下北忍住了,沒有哼出聲來,但仍舊是兩個呼吸之後,腿上又挨了一記棍擊,還是打在剛才那個位置上。
盡管疼的要死,可宮下北的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打腿用棍子,打上身卻用鞭子,這說明對方沒想要他的命,否則的話,那棍子要是打在他的肋骨上,估計用不了幾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能在他返回東京的第一時間就把他綁過來,想讓他吃些苦頭,卻又不想要他的命,這樣的人應該並不多,宮下北的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赤本。
即便知道是赤本,這時候也只能扛著,宮下北沒有求饒,只是咬牙忍著。
果然,在挨了十幾下之後,就在宮下北快要疼昏過去的時候,毆打停止了。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隨即,有人將他頭上蒙著的頭罩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