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下北不緊不慢的走進門,跟在身後的保鏢隨即將房門關上,將房間里的一切響動都與外面隔絕開來。
玄關處的鞋架上擺放著兩雙高跟涼鞋,第二層上則只有一雙女式的涼拖,可以肯定,這棟房子里住著的人,應該只有新田葵自己,不然的話,准備的鞋子不會這麼簡單。
從玄關出去,里面是個很狹小的客廳,估計最多也就是十幾平方的樣子,就這還分成了兩部分,外面一部分擺放著沙發、茶幾,再往里,有一個障子門隔開,透過張開的障子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個擺放著餐桌的小餐廳。
宮下北轉了轉,發現這房子只有一個臥室,那臥室是洋室的風格,卻沒有床,只有一個席夢思床墊放在地上,倒是在靠牆的位置上,摞著厚厚的一大堆書,看著很凌亂,估計這女人也不是個勤快的人。
在臥室右側的牆壁上,掛了一幅足有一米高的寫真照,宮下北走過去,仔細端詳一番。
寫真照顯然就是新田葵自己的,在這幅寫真照中,她是全裸的,不過重要的部位都依靠做出的動作遮掩住了,可即便如此,依靠著那張艷麗的小臉以及性感的身材,依舊能夠帶給人極大的視覺衝擊。
在如今的日本,即便是這樣私房照,真正敢去拍的女人也是少之又少的,真看不出來,這女人還挺前衛的,而且,如果猜測不錯的話,她應該也是個很自戀的人。
宮下北在房間里四處看了看,這里可以用來藏東西的地方太少了,幾乎可以說是一目了然,看樣子,那些該死的錄影帶應該沒有藏在這里。
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新田葵仍舊被那女保鏢環住脖子困在沙發上,不過倒是沒有再捂著嘴巴,她用一個很別扭的姿勢仰躺在那兒,也不喊叫,也不掙扎,只是兩只眼睛里透著明顯的慌亂。
走到沙發前,宮下北朝控制住新田葵的保鏢擺擺手,示意她把人放開,隨即,將新田葵搭在沙發上的腿撥開,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拿過桌上一份雜志翻了翻,又厭棄的丟回去,這才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點了一支,扭頭看著新田葵,說道:“非常抱歉,新田小姐,讓你受到驚嚇了。”
新田葵顯然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驚慌,她故意不慌不忙的從沙發上坐起來,還好整以暇般的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才說道:“是山崎拓讓你們來的?”
宮下北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朝跟來的兩個女保鏢做了個手勢。
兩名女保鏢明白他的意思,將手中的箱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又將箱子蓋打開,顯露出里面的鈔票。
新田葵看著箱子里那些錢,兩只大眼睛里的瞳孔縮了縮,撐在大腿上的手握緊了拳,半晌之後,才咬咬牙,說道:“這是什麼意思,想收買我啊?”
“呵呵,新田小姐誤會了,我對收買你不感興趣,”宮下北笑道,“我只是想要買回你手里那些東西,那些對山崎先生不利的東西。你把那些東西給我,這些錢都是屬於你的。”
將手中的香煙彈了彈,彈掉煙灰,宮下北繼續說道:“這是一筆非常簡單的交易,你給我我需要的,我給你你需要的。拿到這筆錢,你可以擺脫目前的債務危機,不用再擔心個人信用破產,你可以你的母親找一個條件更好的醫院,讓她接受更加貼心到位的治療。”
“對,你說的沒錯,”新田葵看著箱子里的錢,沉默了一會,隨即把手伸過來,從宮下北的手里把盒煙拿過去,翻過來調過去的看了看。
香煙是鐵盒的“和平”,好不好抽的先放在一邊,但這卻是日本最貴的一種香煙了。
“做成了這筆交易,我面臨的麻煩都解決了,”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新田葵深吸一口氣,沒有塗抹口紅的嘴唇間吐出一抹淡藍色的煙霧,說道,“山崎拓先生的麻煩也全都解決了,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宮下北吸煙的動作停下來,他微微皺起眉,扭頭看著身邊這個女人。
別看新田葵才是二十出頭,又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接受過高等教育,再加上本身從事的職業又是記者,所以整個整個人有一種很知性的氣質。
但是,她此刻翹著二郎腿,上身長袖的黑西裝,下身卻是幾乎什麼都沒穿,一只胳膊撐在大腿上,手里夾著一支香煙,長發蓬亂,臉微微仰著,卻是能夠給人一種很風塵的感覺。
“怎麼,新田小姐是打算為那女人打抱不平嗎?”
聽她說了自己,又說了山崎拓,卻沒有提到那個姓鈴木的女人,宮下北揣摩著她的心思,輕聲笑道。
“打抱不平?那個女人?哪個女人?”
新田葵扭過頭來,表情夸張的看著他,自問自答般的說道,“鈴木加奈子嗎?呵呵,我為什麼要替她打抱不平?就因為山崎議員的始亂終棄嗎?”
“難道不是嗎?”宮下北反問道。
“那麼,你覺得鈴木加奈子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嗎?”
新田葵同樣是不答反問,“在與山崎議員交往之前,她就已經知道那個男人有自己的家庭了,但是為了過上更優質的生活,她還是選擇了去做一個有婦之夫的情人。在這場復雜的關系里,我想,應該是山崎議員的夫人更值得同情吧?”
宮下北無語,必須承認,新田葵提出來的說法才是正確的,但是這種正確有些太過冷靜,冷靜的不近人情。
不過,這些問題不是宮下北需要去考慮的,那跟他也沒什麼關系,他的目的在於拿回那些視頻和錄音。
“那麼,新田小姐的意思是……”沒有糾纏誰對誰錯的問題,宮下北笑了笑,說道。
“我的意思是,那些對山崎議員很不利的東西,我可以交出去,”新田葵扭頭看著宮下北,說道,“但是,我不要這些錢,我有另外的條件,只要山崎議員能夠接受我的條件,我保證會把我手里所有的東西都交出去。”
“不要錢?”宮下北很好奇的問道,“那你能說說你的條件是什麼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新田葵漠然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鄙夷,“你不過是個替人處理髒事的下做人罷了,能替山崎議員做決定嗎?”
一句“下做人”,令旁邊的兩個女保鏢變了臉色,眼前兩人就要上來抽她,宮下北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怎麼,想要用暴力的手段嗎?”
新田葵察覺到了危險,她那對桃花眼里的瞳仁縮了縮,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我告訴你們,從我拿到那些東西的時候起,就知道可能會面對什麼,所以,別以為你們能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只要我發生什麼意外,用不了兩天,那些東西就會被曝光出去,你們信不信?!”
“嘿,我信,”宮下北將手中的煙頭丟在地上,好整以暇的說道,“不過,新田小姐,我們可以用一天時間找到你,就可以用兩天的時間找到你藏東西的地方,這一點,你信不信?”
新田葵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宮下北打斷她,繼續說道:“但是,我沒有興趣玩那種捉迷藏的游戲,因為我有最大的誠意想要和平解決這個麻煩。”
說到這里,他調整坐姿,身子朝新田葵靠過去,幾乎是湊到她的面前說道:“另外,我突然對新田小姐很感興趣了,所以呢,你不妨把你的條件說出來,我可以負責替你同山崎先生交涉。”
“我想加入記者俱樂部,你能幫到我嗎?”
新田葵並不知道宮下北是什麼人,所以,她也不相信這個丑陋的男人有什麼本事,不過,她還是輕蔑的說道,“我想做一個政治記者,你能幫到我嗎?我想做山崎議員的番記者,你能幫到我嗎?”
日本的新聞界采取的是記者俱樂部制度,相應的記者俱樂部,就是一個小圈子,而有資格加入相應俱樂部的,往往都是一些資深記者。
日本的媒體發達,從業者眾多,但這其中真正能夠獲得相應資格,加入特定記者俱樂部的人卻是非常有限的,至於類似新田葵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新人,她不給某些資深記者打上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工,估計是拿不到這個資格的。
話句話說,作為一個沒有背景的新人,新田葵先要去熬資歷,還要找一個看的上她的資深記者帶她入行,而在這個過程中,她需要付出的非常多。
比如說:時不時要宴請一下前輩,要幫前輩做些雜活,至於工作中受到什麼性騷擾之類的待遇,簡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像伊藤詩織那樣的案例,在日本媒屆可不是特例,伊藤案之所以鬧得那麼大,無非是那女人打破了潛規則,膽子太大罷了。
可即便如此,最終的結果又怎麼樣?
那位山口敬之先生,不過被判300萬日元的處罰罷了,估計還不夠他一個月的薪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