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語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你是說,軒轅信宇想害他。”
軒轅風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孔洞外遠處的山谷。
“可為什麼啊?軒轅毅愛戴軒轅信宇,敬他如兄如父,根本不可能做出危及軒轅信宇的事啊。”
花無語有些為軒轅毅叫屈,也想為自己叫屈,如果事情演變成這樣,那自己當初的犧牲算什麼,軒轅毅為軒轅信宇所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
“皇家的親情本就淡泊,權勢利益面前親情往往會成為奢望。”
軒轅風抬了抬下巴,示意花無語看外面,“事實勝於雄辯——二皇兄要對六皇兄出手了。”
花無語眉頭緊皺的望向遠處的山谷,以她的視力,這麼遠的距離也只能勉強看到有很多人拿著火把,提著刀相對而站,根本看不出別的什麼。
只看了幾眼,她就扭開了頭。
想起軒轅風曾說過想拱軒轅毅上位的話,不由又狐疑的瞅向同樣注意著山谷里情況的軒轅風,“你不是說守陵人肩負著皇朝傳承的責任?你既然認為軒轅毅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現在他有危險,你不去幫忙?”
這廝該不會是誆她的吧?
神色這麼淡漠鎮定,完全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哪里有什麼肩負重任的神態?
軒轅風頭也不回的淡然回道:“我為何要去幫忙?”
“你心中認定的最適合當皇帝的人有危險了,你不該去幫他脫險?”花無語疑惑,暗想:這還要她教?這小子又在裝吧?
軒轅風扭頭看她,笑著露出一口白牙,“若我出去幫忙,他們不就要發現這里了嗎?到時六皇兄若與我搶你,誰又會來幫我?”
呃?說的也是哦。花無語悻悻的摸了摸鬢發,齜了齜牙卻又忍不住道:“難道就看著軒轅毅被害?”
軒轅風滿不是滋味的橫眉以對,“你這麼關心他,不會是還想著他吧?”
他健臂一伸一收,將花無語纖美的身體緊緊的攬進懷里,霸道的道:“我不管,你答應了跟我,以後就只能想著我,跟我生孩子,不能再想其他人了。”
花無語無力的扶額,這廝的腦子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
怎麼說什麼都能扯上生孩子?
她索性也懶得跟他爭,舒舒服服的靠著軒轅風的胸膛,看著外頭。
此時的山谷里人馬眾多,火把發出的光亮將整個偌大的山谷照得宛如白晝。
谷中原本的殘枝斷葉已經被清理干淨了,除了那些被火藥炸出的大炕和斷得只剩根部的樹樁,就是滿谷提刀相對的人了。
花無語的視力無法看清谷中的情況,軒轅風卻是看得清楚,兩方形勢已經極為緊張。
谷中唯一完好的木屋廳堂中亮著燈光。
雖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但軒轅風可以想像得出,軒轅毅與帶著另一隊大軍前來的人正在里面。
誰會帶著一隊大軍來見軒轅毅呢?——除了軒轅信宇自然不做他人想。
想到這里,軒轅風忍不住搖了搖頭,軒轅信宇太沉不住氣了,與軒轅毅的冷靜、隱忍相比,他太過衝動、不顧後果了。
在他看來,軒轅毅自助他登基後便退出朝堂,雖以痴情為名,借口尋找花無語,其實也不過是拿花無語當擋箭牌而已,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相信以軒轅毅的智慧不會不明白。
何況身為皇子,他們受到的是相同的治國教育:功蓋天下者需防,聲名震主者該殺,大敵滅,謀臣斬。
軒轅毅雖自小不受先皇重視,但這些基本的治國之策,他不信他會不知道。
山谷那邊人雖多,火光也夠亮,可半天也沒見動靜,花無語看得無聊,便想找軒轅風聊天:“你在想什麼呢?”
軒轅風低頭看了她一眼,想著該不該實話實說。
花無語見他不吭聲便覺有貓膩,當下便在他懷里半轉過身子,指著軒轅風的鼻尖凶巴巴的道:“說好了什麼事都不准瞞我的,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軒轅風有些困惑的蹙眉,想著自己什麼時候答應過‘什麼事都不瞞她’這麼句話了。
花無語見他一臉深思的模樣,頓時變臉,一雙明媚的大眼瞬時水霧升騰,泫然欲泣,語聲悲淒的低泣道:“我就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還以為你是不同的,原來你與他們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一樣的。”
軒轅風頓時就如炸了毛的貓一樣,驚恐交加,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快要被嚇死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前一刻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這女人就哭了呢。
“你別哭,別哭,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什麼都告訴你,只要你想知道的,我保證一點兒都不隱瞞。”
天知道,他怕死了她那句“原來你與他們都是一樣的”了,花無語受過心傷,以醫者的角度來看,她本身對於男女感情就會比較沒有安全感,他很肯定,一旦她認定了他跟“他們”一樣,就再也不正眼看他了。
可天地良心,他哪里與“他們”一樣了?
六皇兄舍得把她送人,他舍不得啊,大皇兄死前還記得把她送走,他肯定不啊,要死也拉她一起。
呸,呸,軒轅風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想什麼呢,真是急糊塗了。
“你不要難過啊,我這不是想著怎麼告訴你嘛,說了什麼事都不瞞你,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保證不會食言。”
軒轅風又開始緊張的冒汗了,天知道,這白天才連哄帶求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人,到了夜里,就因為一句話回答的慢了,就讓人家對他沒信心的要棄之而去,還有比這更坑爹的事嗎?
現在只要能讓眼前的女人重展歡顏,別說只是告訴她自己在想些什麼,就算是讓他跪下都成啊。
花無語含著兩滴要掉不掉的淚珠,可憐兮兮的問著:“真的什麼事都不瞞我?”
“真的真的。”軒轅風一張臉苦的都快滴出汗來了。
“只要我想知道的,你都會告訴我?”
“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詳詳細細的告訴你,就算我不知道的,也一定給你打聽清楚,好不好。”
“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花無語點了點頭,見好就收的吸吸鼻子,擦掉眼眶里懸而未落的淚滴。
軒轅風頓時松了口氣,激動的差點兒想“叩頭謝恩”的他,根本就沒有發現低頭拭淚的花無語,眼底嘴角那狡黠笑意。
花無語VS軒轅風,花無語完勝,輕而易舉的騙軒轅風許下了讓他今後頭疼無比的承諾。
這回不用花無語催促,軒轅風斟酌了下語氣,便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為什麼他就不能只是為了找我而沒時間顧著朝堂的事兒呢?”花無語聽完之後頗為不服氣,難道她就沒有這個魅力讓軒轅毅回頭找她?
軒轅風忍不住想嘆氣,想不通這女人的想法怎麼就跟他差這麼多?
他明明講了一堆六皇兄為避二皇兄的鋒芒,想借尋她一事急流涌退的理由,怎麼她就光糾結是不是為尋她而來上面了。
不過,女人的自尊心不容挑釁啊。
有了之前的變臉之鑒,軒轅風倒是學乖了,知道不能逆著她的意說,於是道:“我沒有說他不是真心為尋你而來,而是說,他自知在政變一事中,他鋒芒畢露,所以京城局勢一穩定,他便有意借尋你之便遠離朝堂,以求自保。”
花無語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山谷想了想又道:“我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那個治國之策里說那什麼:功蓋天下者需防,聲名震主者該殺,大敵滅,謀臣斬的?功蓋天下的人不都是國家的大功臣嗎?為什麼要防著這樣的人?能做到聲名震主,說明這人也該是國家的棟梁之材吧?殺掉不可惜嗎?還有那個大敵滅,謀臣斬。人家幫你出謀劃策滅了敵你,你還要殺人家,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軒轅毅已經完全沒脾氣了,他現在嚴重懷疑這女人是否真愛過六皇兄,從頭到尾他話里的重點就是軒轅毅,次一點也該是二皇兄實力不濟,可這女人的心思顯然就沒在點上,盡揪著芝麻綠豆點兒的小事不放了。
“當人站在權力的高峰,受萬人膜拜,受千萬人尊崇時,名與利便會隨之而來,勢力亦隨之壯大,手中的權勢壯大到某個程度,人的心就會變,就算當事人自己不變,那些追隨他的部屬,他的親友,妻妾,子嗣也會因為自身的利益而逼著他變,所以,功蓋天下者要防。而若當一人的聲名在百姓的心目中超越了國主,那麼這人定當是於國有大功者,在百姓的心目中,這樣的人已經比國主更加重要,那麼當他與國主站在對立面時,你說百姓會擁護國主,還是擁護聲名震主之人呢?又或者,當聲名震主之人所建的功跡已經讓國主覺得除了皇位,已經再無任何東西可以獎賞他時,到那個時候,你覺得國主心中會做何感想,再者,有如此功跡之人,這些人的部屬難免桀驁,這些人的家人難免不馴,這樣的人難免就會心生異樣,所以該盡早殺掉,以除後患。至於大敵已滅,斬謀臣嘛,其實也就是殺人滅口的意思,最為親近的心腹謀臣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要知道,這世上有些秘密是不能讓人喧知於口的,知道的人越多事情敗露的機率就越大,唯有死人才不會泄秘,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