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錨形魚鈎拖曳半透明的釣絲急速掠過空中,自緩緩游馳的“溫莎精靈號”尾舷劃出了一道長長拋物线,沒入船尾不斷激起的白色浪花之中。
雅烏思.伊桑將魚杆固定在船尾,接過身邊侍從遞上的冰鎮雞尾酒,緩緩將視线投向左側。
這艘長達300多英尺的巨型游艇尾部,除了用作垂釣的寬闊遮陽傘外,還有著一只龐大到匪夷所思的極可意浴缸。
游艇所攜的真空汲水系統,直接將愛琴海的海水源源抽取,自尾端的凹形頂層揚灑而下,赫然形成了一條小型人工瀑布。
六個幾近全裸的泳裝女郎,於浴缸中嬉戲玩鬧,直注而下的瀑布飛濺起點點銀花,眷戀般撲上她們年輕嬌好的身軀,劃過嬌盈堅挺的酥胸,墜入迷人溫軟的深溝不見。
金色陽光,蔚藍大海,通體乳白的艇身,女孩們健康而性感的小麥色肌膚,所有的一切美妙地糅合在一起,輕易就將人心底原始而火熱的欲望引發無遺。
是的,男人的欲望。
“親愛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呢?”
一個秀發濕漉的女孩遠遠叫道,妖精般魅惑的臉蛋上正露出一個淺淺笑靨。
伊桑笑著搖了搖頭,於折迭涼椅上舒展開手腳,閉上眼睛深深感受著潮濕海風所帶來的舒爽涼意。
作為高端電子行當發家的土耳其超級富豪之一,他不僅擁有富可敵國的雄厚資產,更為令人羨慕的是,他就只有三十歲,年輕而精悍。
幾乎是所有的那些年老力衰,卻遲遲不肯退位的富豪官員,在高雅的社交場合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退避三舍。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容忍周遭的鶯鶯燕燕突兀間視己若無物,那些年邁老者對於生命愈加增長的貪戀,以及床第間日益力不從心的挫敗感,使得他們比起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在乎女人的態度。
正是因為這個看似簡單的原因,在土耳其的上流社會圈子里,與“放蕩輕狂”劃上等號的伊桑,幾乎是完全孤立的。
國際商務上的大獲成功,使得伊桑並不是太在意別人的排擠。
他擁有著一個成功商人所必須的全部優點,理智,果斷,目光敏銳,心機深沉。
除此之外,在某一個方面,他享受的是堪比帝王的奢靡生活。
在地中海海域,伊桑擁有著二十四艘豪華游輪與三艘超級游艇。
每逢漁季,他便會帶上眾多歐洲時尚雜志的封面女郎,將大部分時間打發在海上。
當然,拖釣金槍魚於此時只不過是助興的一種輔助手段罷了。
那些迷人性感且代價不菲的人間尤物,才是足以引發他占有欲望的獵物。
事實上,她們似乎要比蹤跡難覓的金槍魚主動得多。
挑戰生活,並及時享受它,是伊桑一貫信奉的格言。
這也是他能夠比多數人過得愜意自在的原因之一。
淺淺呷了口咖啡色的酒液,伊桑在遍體通透的涼意中滿足地嘆了口氣,乜了眼毫無動靜的釣竿,方欲起身時他忽然見到遠處一點小小的黑影疾若閃電,於紛飛的浪花之上直追游艇尾舷而來!
伊桑瞠目結舌地注視著那只眼神凌厲之極的鳥兒橫展雙翼,帶著道刮得面頰隱隱作痛的疾風急速劃過身邊,不由地愕然望向它直撲的方向——駕駛艙所在。
一名船員正在艙內愜意地哼著小調,信馬由韁般操縱著游艇在海面上馳弋。
忽聞得一聲清唳,一只體形極小的雪羽蒼鷹已是疾掠入了駕駛艙內,雙翅所振起的勁風,幾乎是立刻就將他的海員帽掀了下來!
“出去,快出去!”
船員望著落於儀表盤上的鷹兒戰戰兢兢地叫道,後者那寒芒閃閃的銳爪尖喙,委實讓他自心眼里寒了起來。
鷹兒低鳴了一聲,銜起落於地上的海員帽,掠到甲板上空反向後飛。
即將超過船尾時它雙翅略為撲扇,又回到與駕駛艙平行的地方低低掠後。
如此反復,周而復始,竟是半點也不把舉手驅趕的船員放在眼里。
伊桑急步行到駕駛艙旁,眼見著那蒼鷹的奇怪舉動不禁怔怔發愣。
正疑惑間悲鳴聲徒然大作,鷹兒丟下口中帽檐,翅身一展而收,竟是一頭撞上駕駛艙的前舷窗!
砰然一聲清脆裂響,將近10mm的淺茶色游艇玻璃赫然已被撞裂一小塊缺口。
那蒼鷹身形雖小,周體卻如金澆鐵鑄一般堅韌地匪夷所思。
展翅間又是疾撞而下,幾番三次後玻璃窗上已是創痕累累,各處破口均在陽光下泛著斑斑血跡,空中夾雜著雪花般碎白的黑色鷹羽紛揚而落,淒厲絕美之極。
“伊桑先生,這不關我的事……”
猶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在甲板上的駕駛人員哭喪著臉道。
伊桑略微頷首,口中突兀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鷹兒身軀於空中急停,一雙銳眼定定望向他的所在,低低悲鳴不已。
“你……你遇上了什麼事情?”
伊桑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而接下來在這位年輕富豪面前所展現的事實,似乎證明著他的直覺並沒有錯誤。
那只鷹兒急掠而出,斜斜劃向大洋左後方,轉首淒叫連連。
“轉舵,跟上它。”
伊桑掃了眼滿臉不可思議的船員,思忖著道:“這鷹真通靈性!”
船身在洋面上劃了個大大的“n”字轉向而馳,鷹兒長長歡叫一聲,當先疾飛,游艇亦是將馬力開到了極處。
大約行駛了十余海哩後,茫茫碧海中一點載沉載浮的橘黃出現在人們視野中。
伊桑怔怔地注視著那只驕傲的,遍體殷紅的小生靈,輕盈地在水中男子上空盤旋不去,已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處於深度昏迷狀態的李偉傑很快被救上游艇,伊桑的私人醫生立即風一般忙碌起來。
靜脈補液等一系列救療措施之後,這個蒼白消瘦的年輕人臉上,奇跡般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紅暈。
“他的喉部黏膜已干得像張紙,皮膚皺縮而枯干,依我看,至少7到10天沒沾過一滴水。當然,我指攝入。奇怪的是,他的血壓一點也沒下降,呼吸和脈搏依舊很穩定。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個正在熟睡中的強壯斗牛士。”
年近半百的醫生收好急救箱,視线投向自始至終立於李偉傑床頭的鷹兒,略為不安地道:“伊桑先生,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只有魔鬼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活下來。而且,請注意他的上身,是的,這些巨大的疤痕里至少有七處是致命傷。您難道不覺得,這個年輕人和這只可怕的鳥,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范圍嗎?”
“那又怎麼樣?您不會是在暗示,我們該把這小伙子再一次拋到大海里去吧?”
伊桑撫了撫淡淡的八字胡,滿不在乎地笑道。
“真主保佑,希望我所擔心的永遠不會發生……”
醫生喃喃自語,收拾東西離開船艙。
伊桑為李偉傑調整了一下枕墊的高度,方跨出艙門時忽聞得背後“咕咕”作響,轉首卻見那鷹兒正炯炯凝視著自己,神態柔順地輕鳴不已。
“不用謝我,你這樣的鷹兒,魔鬼又怎麼配擁有?”
伊桑微微一笑,帶上了房門。
夜幕,緩緩將愛琴海籠罩。
游艇的頂層甲板上燈芒大放,一張巨大的涼毯橫鋪其上,幾個身材曼妙,性感嬌柔的女孩如貓咪般環侍在伊桑身側。
她們有的在為他剝著水果,有的,則是調皮地撫摩著他的周身。
在這些姑娘的眼里,這個年輕的富豪不但溫柔英俊,而且,還很強壯。
伊桑懷中的一個女孩咬著嘴唇,極力壓抑著遍體潮水般涌上的快感。
那雙撩撥游走的大手突兀橫探,輕撫過她緞子般光滑的大腿內側。
女孩失聲嬌呼,喘息著嗔了伊桑一眼,道:“親愛的,難道你從來不知道疲倦的嗎?我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
“寶貝兒,為了把你從英國接來,我簡直是傷透了腦筋。現在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所有樂趣。”
伊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大笑著道:“在海上,是不需要走路的。”
身邊幾個女孩子立即嬌笑不依,七手八腳地將他身上唯一一條泳褲剝掉。
伊桑感受著身體某個部位傳來的濕軟觸感,愜意地合上了眼睛。
底艙的豪華套房中,蒼鷹忽於李偉傑的床頭昂首,頭部漸偏,焦躁不安地拍了拍雙翼,低沉地鳴叫了一聲。
“先生!伊桑先生!”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突兀於底部傳出,“雷達上顯示有四艘物體在高速接近,我們……我們似乎被完全包圍!”
已不知身在何處的伊桑神色微變,對女孩們揮了揮手,苦笑道:“都回船艙里去,我們有客人了。”
四條外表殘破,沒有任何旗幟標識的老式炮艇,在片刻之後急速而至,完成了對游艇的合圍之勢。
一些膚色各異的武裝漢子大刺刺地立在甲板上,揮舞著衝鋒槍大聲呼喝,意態張揚之極。
炮艇高處雪亮的燈光照射之下,伊桑環視了眼四周獰然相向的二十五毫米口徑火炮,無奈地吩咐游艇熄火,帶著眾船員立到艇舷邊高舉雙手。
幾架簡陋的舷梯飛快地搭上游艇兩側,武裝大漢們如雨前蟻群般黑壓壓地蜂擁而過,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了極其貪婪的神色。
“非常不錯,先生,您是一個聰明人。”
一個套著件皺巴巴軍裝的魁梧大漢最後登上游艇,故作威嚴地背負雙手,大聲道:“從現在起,這艘小玩意將由我們接管!諸位大可以放心,我們對焚燒游艇和殺人都沒有太大的興趣。我只希望能夠看到錢,足夠讓我們滿意的錢!敢於隱藏任何一點財物的人,將會被棄屍大海。我不是很喜歡這樣粗魯的方式,所以,請你們乖乖配合。”
他的話音方落,急不可耐的武裝漢子們紛紛涌進船艙內,大肆搜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