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傳來不太標准的美式發音的聲音說:“HELLO你是哪位。”
我發現自己干了件傻事,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吭哧了半天說:“我就是那個流浪的第三者。”
電話那頭頓時很興奮:“VERYGOOD媽的找了你好幾天了,你在哪。”
我縮了縮脖子說:“我在……”我看了看四周黑洞洞的,總不能說我在路上吧,於是反問道:“你在哪。”
黃瓜說:“我在邯山區拆遷的地方。”
我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黃深瓜正在拿著手電照來照去的,嘴里嚼著東西,他張開雙臂歡迎著說:“HELLO第三者你終於來了。”
我瑟縮著說:“別廢話,住在哪里,我冷。”然後一轉身我就發現一個大帳篷,帳篷很大,角上都是鋼絲鎖固定的,帳篷外面是一層皮面,帶著大紅的流蘇,里面是羊絨,不等黃瓜招呼我,我一頭就扎進帳篷,然後我就被一只白色的大狗撲在地上。
黃瓜笑著吹了個口哨,喊了聲:“羊駝放開,羊駝放開!sitdownplease。”然後那只大狗就舔著舌頭坐在了一邊。
帳篷里面有一個大鐵壺里面裝著熱水,不時的散發著熱量,還有一輛藍色的越野摩托,地上鋪著很厚的稻草,上面是張大羊皮。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說:“你剛才喊這只狗什麼來著?”
“羊駝啊,它可乖了,所以你也可以叫它乖乖。”黃瓜笑笑摸著那只狗的頭頂,那只狗溫順的伸出舌頭舔他的手。
我知道外國人一般都是瞎取名字,但我還是好奇地問他為什麼。
黃瓜漫不經心的說:“這是一只牧羊犬,有點駝背,所以叫它羊駝,因為它很乖所以又叫它乖乖,呶,這里有熱奶,我端一杯給你。”
我拿過來喝了兩口,感覺和以前喝的有點差異很大,外國人就是實在,牛奶不兌水也沒有三聚氰胺。
黃瓜看著我狼吞虎咽的表情十分熱情地說:“盡情喝吧沒事,羊駝一般可以一天產兩斤奶。”
我差一點就吐出來,我當時就跳起來叫道:“什麼,這是狗的奶!?”
黃瓜得意的說:“這可不是一般的狗,它是牧羊犬,在牧羊的過程中和羊產生了基因交流,所以這是一只智能狗,又產奶,又看家。”
我火了,這個老外媽的竟然耍我,我正在措辭怎麼用惡毒的語言罵他的時候。
黃瓜接著搖頭晃腦的說:“它以前是不產奶的,只是特別大,後來我給它做了個小手術,乳腺連接到膀胱,膀胱又連接到尿道,結果就產奶了,尤其冬季,北風一吹嘩嘩的產奶,我想這是個專利……”
我立即跑到帳篷外面嘩嘩的開始吐起來,我說不對勁呢,有一股尿騷味,我還以為純牛奶就是這個味,媽的原來是狗尿,媽的……我吐得眼睛都紅了。
黃瓜過來拍拍我的背說:“第三者你不要激動,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靠你大爺。”我紅著眼睛看著他的一頭黃毛。
黃瓜愣了一愣:“‘我靠你大爺’這個名字奇怪啊,你們名字不是一般只有兩三個字麼。”
我怒道:“我靠你大爺的,不是我叫我靠你大爺,你可以叫我馬爺,給我狗尿喝,老子跟你拼了。”
黃瓜笑笑說:“哈哈哈,這只是一個構思,我是有這個想法,但是還沒有實現,所以你剛才喝的奶依然是羊奶。”他的話還沒說完,從帳篷後面蹦出一只大羊來,渾身,蹄子很大,也很大。
我又問了一個很的問題,我說:“這只羊叫什麼名字。”
黃瓜嘿嘿笑著說:“以前叫它駝羊,因為它有點駝背,現在改名了,叫‘我靠你大爺’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有霸氣,你覺得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又從後面跳出一只大白羊,高大的犄角,我情不自禁的喊道:“牛B啊。”
黃瓜高興地連連拍手叫道:“好好好,這只羊就叫牛B!”
我擦了擦嘴寫了黃瓜一眼說:“你准備讓羊駝和‘我靠你大爺’基因交流麼。”
黃瓜瞥了我一眼說:“交流個屁,有點常識吧你,不同物種能交流麼,我那是逗你玩的,我看你不開心讓你開心一下,你看你現在就開心了。”
我笑著罵道:“黃瓜,你丫瓜真黃,不光瓜黃心更黃。”
然後我們進了帳篷,黃瓜又鋪上一塊羊皮,我躺在了上面,我感覺像是小時候的篝火晚會,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篝火晚會,我躺在老師懷里就睡著了,當時那個女老師剛大學畢業還沒結婚,被我躺了之後不久就結婚了,估計是她太喜歡小孩想要個自己的孩子,那個老師結完婚就沒來學校,楊青青那個時候還等著老師抱她呢,結果老師沒來,我就替老師抱了她。
第二天轟轟隆隆的聲音把夢中的我驚醒,一個很大的推土機在推著破損的牆體,黃瓜煮了一鍋蘿卜湯,我說,沒想到大冬天的工程還要施工。
黃瓜說,是啊一片廢墟,越來越廢墟了,這片廢墟很美。
我接過蘿卜湯來大口大口地喝著,然後抹抹嘴,看著黃瓜喂他的三個寵物,羊駝、牛B、我靠你大爺。
“黃瓜,你為什麼叫黃瓜。”我咬著手里烤的焦脆的紅薯。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因為我的毛很黃長得又高,像根黃瓜。”
“黃瓜不是綠色的嗎,難道美國的黃瓜是黃的?”我不禁感到一陣的差異,在我的印象中黃瓜一直是綠色的。
黃瓜停下手中擺弄的架子說:“你看到的是不成熟的,成熟的黃瓜是黃色的,老的時候黃得要命,一種燦爛的黃。”黃瓜說完出神的望著遠處,遠處的朝陽把天空映成一片嬌艷的紅色。
我突然想到了王石揚和李如剛,他們都很黃。
黃瓜有一本相冊集,里面記錄著各種廢墟,標注著地點年代,有伊拉克和阿富汗,汶川的僅有幾張,黃瓜說那里管得很嚴格,不讓隨便拍,除非你是CCTV或者黨員。
人物僅有我一個,迎著風頭發很亂,臉上流著血,推著舊自行車走在夕陽里。
機器轟隆隆的又推倒一面牆,方圓幾百米都是破損的牆體,廢料渣子。
那只叫做羊駝的狗跑過來舔著舌頭,誠如黃瓜所說,它的確很乖,並且什麼都吃,烤熟的紅薯,煮熟的蘿卜,爛菜葉,塑料袋里的垃圾,但是就是不吃屎,看到屎以後躲著走開。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在我的腦海中存在的幾千年的語言——狗改不了吃屎。
難道竟然是錯的?!
“吃屎是一種侮辱,不在於他好不好吃。”黃瓜蹲在地上,撥弄著一塊碎了的石子。
我想古代有一個人叫勾踐的帝王他就吃過屎,但我沒和黃瓜說,第一文化差別,再者他肯定會說,勾踐?
夠賤!!
一連兩三天我都和黃瓜到處拍廢墟,到處都是標語什麼‘大拆促大建’,‘大建促大變’,為‘民謀福利’,‘祖國建設人人有責’,黃瓜的單反相機非常棒,越野摩托也很好騎,我懷疑他的攝影技術已經達到國際水平了,因為他能從圖片的光影效果判斷是幾點幾分,什麼朝向,甚至風速,而且他會給每張照片取一個非常有詩意的名字。
我鼓動他說:“你可以在中國找份攝影工作啊,或者當導演之類的,無論干什麼都能混碗飯吃。”
黃瓜鄙夷的看著我說:“我不吃屎。”
其實黃瓜此次來邯鄲的目的是為了一窺趙王城遺址,這是唯一一座沒有被開發的遺址,保存著它的古香古色。
我的畢業設計就是為趙王城遺址設計一個博物館,而我一直沒想好怎麼設計。
黃瓜的護照年後就到期了,在中國護照過期是件很頭疼的事,政府會讓你花錢辦理,花錢不是問題,重在辦理,黃瓜的那輛摩托車就是蓋了8個章才能在大街上通行的,辦理一個護照要蓋多少個章?
20個,30個?
所以我們一定要在護照過期以前把趙王城給拍了,我們想了想,決定明天就去。
結果第二天溫度驟降,黃瓜借給我一件很厚的羊皮坎肩,他自己也穿了一件。
我為難地說:“這三個寵物就不要帶去了,管理起來很麻煩。”
“那怎麼行啊,來一趟古城挺不容易的,再說他們又不是寵物是我的朋友,怎麼也得讓他們見見世面啊,對不對羊駝。”黃瓜很不高興的吹著口哨。
羊駝象征性地叫了兩聲,我哭笑不得的說:“好吧,你贏了,你們人多。”
我們徒步走到了趙王城,門衛蠻橫的攔住說:“站住,這里禁止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