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紐約,下著冷雨。梁鹿只穿件風衣,下飛機時在雲梯上打了個哆嗦,到酒店就光榮感冒了。
許久沒有生病,也沒有身邊帶藥的習慣,一時間渾身發冷,咳嗽流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差人買藥的間隙,周助新招的小秘書來敲門。
圓圓臉的女孩子,大學剛畢業,可可愛愛的,還有點怯生,端著一杯黑乎乎冒著熱氣的湯,叫她總裁夫人。
梁鹿一聽這個稱呼就樂了,招呼人進來坐著聊了幾句。
小秘書送來的是剛熬好的紅糖姜水,說是平時有痛經的習慣,因為快到生理期,所以行李里塞了材料,沒想到一下飛機就用上了。
梁鹿高高興興地喝了,驅寒暖胃效果挺好,身子頓時暖和了,再睡一覺起來已經幾乎沒有症狀了,於是將買來的抗生素放在了一邊。
這次來紐約是陪肖欽到納斯達克敲鍾的。公司終於成功上市,發展將邁入一個新階段,男人數月來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這天他們起得很早,按要求,在8點多到了交易樓,先是合影留念,最後進入演播室。
敲鍾不過是個儀式,在9點半開始。真正啟動交易的是一個紅色電鈕,由敲鍾人在9點鍾准時按下,意味著股票開始交易,公司正式上市。
上台按鈕前,肖欽就站在梁鹿身側,身姿挺直,西裝熨帖,系著她早上給挑的紅色領帶,眉宇間有種肅然的氣質。
梁鹿沒由來就想起,對著他第一次心跳漏一拍的場景。
那是在公司一個新項目的簽約儀式上,他在台上,身份是副總經理,代表簽約,當時的表情很是漠然,哪有現在這樣凝重。
她忽得握住男人微涼的手指捏了捏,抬頭衝他舒然一笑。
肖欽接收到笑容里的安撫,黢黑幽邃的眼有些意味深長地多瞧她幾下,似是意外被她看出來緊張,而後也握一握她的手,唇角抿起一點弧度。
當天晚上,梁鹿隨肖欽出門社交,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結交的這麼些美國商人,一屋子里有好一些都是上市公司老板。
說起早上敲鍾的事,肖欽提起這茬,仿佛耿耿於懷,幸而某老板的妻子風趣地說,這不算什麼了,自家老公在上市前一整晚沒睡著覺。
肖欽朗朗一笑,看著梁鹿的表情似乎在說:看吧,我都算淡定的了。
梁鹿嘴角輕輕一撇,心想幼稚,卻被他看出來,暗地在她臀上抓一把,沾了紅酒的嘴唇貼近她耳邊道:“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不過沒收拾成,因為吃飯的時候梁鹿吐了。
平時最喜歡的5分熟嫩牛排,這次放在嘴里卻只覺得血腥。
她擦著嘴,心想這趟紐約行還搞出水土不服了,長桌上有位夫人卻突然笑道:“不會是懷孕了吧?我當時懷孕也是這樣,一點血腥味就要吐。”
梁鹿心里一凜,就見肖欽低聲問:“生理期多久沒來了?”
夜里回到酒店,驗孕棒已經有人買好了放在桌上,梁鹿在肖欽的注視下猶如壯士斷腕一樣進了衛生間。
不多時,她捂著嘴出來,把兩條杠的試紙遞給男人。
他低頭瞧了一會,表情和早上敲鍾時一樣嚴肅,隨即拿起桌上的外包裝盒看一眼,說:“這是美國產的,給美國人用的,不知道適不適合亞洲人,有沒有中國產的,再測一下?”
說完,他真的拿起電話,叫助理去唐人街中國人開的藥店買驗孕棒。
那邊打聽一通,最後回那藥店已經關門了,明早才能買到才作罷。
梁鹿站在一旁,最初的激動和喜悅已經變成了無語和擔憂。
怎麼她還沒開始傻呢,這男人就先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肖欽貼在她身後,隔著薄薄的蠶絲睡裙,又熱又結實,然而他只是在她鼓囊囊的胸脯子上抓了一把,沉聲道:“嗯,確實比以前大了。”
而後克制地松開,移到平坦得沒有一絲征兆的肚子上,撫了又撫,最終老老實實睡了。
第二天梁鹿睡到很晚才起來,而男人卻掛著兩個黑眼圈。她不禁多瞧了兩眼,隨口道:“你不會一晚沒睡吧?”
誰知他沒有吭聲,竟然是默認了。
刷著牙的梁鹿滿嘴泡沫,毫不客氣地大笑。他咳了咳,看著鏡子里的她道:“已經約好了醫院,吃完早飯,我們先去醫院檢查。”
梁鹿還是笑,揶揄道:“不用中國產的試紙再測一測了嗎?”
男人面無表情,直接忽略她的話,轉身去吃早餐。
仿佛是經過了一夜的思索,理智回來了些,吃飯的時候,他對著梁鹿一條條地囑咐,只是說著說著,話頭變了味,一直到上了車,去醫院的路上,竟然扒拉這幾天的舊帳,數落起她來。
先是批評她對身體不上心,生理期沒來都不注意。
後提到昨天晚宴,穿著那麼高的高跟鞋,還喝酒。
最後說她為了好看穿衣單薄,才下飛機就感冒。
說到這,他愣了一下,突地轉頭,皺眉問:“你吃了什麼感冒藥?”
梁鹿也感到後怕了,忙說:“最後沒有吃藥,喝了姜糖水好些了就沒吃。”
男人松一口氣,只是眉頭還擰著,看樣子張口又要說些什麼。
梁鹿被他訓了一早上,頭都大了,見車子停在了醫院門口,便透著車窗瞧一眼,先一步擠兌道:“喲,是本地醫院啊?我還以為會去中國人開的醫院呢。”
肖欽果然不說話了,嘴唇微抿,眉目低斂看著她。
司機替梁鹿開了車門,不知情況,還以為兩人鬧矛盾,解圍道:“肖總問過了,這家醫院設備最先進,私立醫院,服務也好。”
梁鹿挑挑眉,挽住肖欽胳膊,“是嗎?那真是有勞肖總了,因為這個忙活了一晚上吧?”
司機在一旁欣慰地點頭,肖欽看著梁鹿的眼神卻滿是警告。
差不多行了,還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