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梁鹿遠遠就瞧見了肖欽修長的背影,她機械地邁著步子,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
她不知道跟出來要做什麼,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心里的不甘越來越大聲,她幾乎已經肯定,他剛才話里有話。
四周的聲音都好像散去,除了她的心跳聲,越來越清晰。她不知道,她應該做些什麼。
梁鹿心里裝著事,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等她再回過神時卻發現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視线里。
她往前走幾步,扭頭尋人。可這酒店包廂眾多,門面幾乎都一個樣,走廊迂回曲折,她在附近繞了一圈也沒看到他人影。
正茫然找不著北的時候,右手邊的包廂門忽然打開,走出來一個人。梁鹿本沒有在意那人,卻在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時愣住。
沒想到在這里也能碰見他!
梁鹿驚慌,趕忙轉過身背對那人,四處打量找出路,在看見走廊盡頭衛生間的標志後,便低頭快步往過走。
誰知還沒走兩步便聽到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也跟來,下一秒便被人捉住了肩膀。
“喲!梁小姐,在這也能碰上,有緣啊,我看背影就像你,果不其然。”
梁鹿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那人一身西裝筆挺,端得是一副衣冠楚楚,風流倜儻的模樣,卻笑得輕浮放肆,不是小任總是誰?
衣冠禽獸,陰魂不散!
梁鹿暗罵,想起上次春藥那件事,心中惡寒,只恨不能撕了他這張道貌岸然的臉皮,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壓下心頭的厭惡和恐懼,抬頭與他打招呼。
“啊!原來是小任總。”語氣不咸不淡,臉上寫著疏離。
“梁小姐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心情不好啊,怎麼,冒犯到你了?”小任總嘴上說著冒犯,手下捉著梁鹿的肩膀反倒是一點沒松。
上次也不知怎麼搞的,眼看著到手的鴨子居然飛了,沒如願嘗到她的滋味,讓他心里膈應了很久,卻也苦於上次事跡敗露,怕她防備不好接近,再加上她不在B市,不好動手。
這下好,這次飛過來這里談生意,本來還沒顧上打她主意,可她卻直接撞到自己懷里了。
上次算這她運氣好,逃過一次,這次,哼,他可不會輕易放了她了。
心下打定主意,手上便使了力擒住她,他伸出另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身前拉近。
“你?”
梁鹿白了臉,沒想到這禽獸在這公共場所就舉止如此放肆,不由慌神,掙扎著想脫開離他遠點。
可她的那點子勁哪里比得過他的,輕輕松松就被他困在了懷里。
她只得雙手抵在他胸前,用力往後退,讓兩人之間拉開點距離,隨後抬起腳,准備用高跟鞋尖細的後跟踩他的腳自救。
不過還沒來得及出腳,便在慌亂偏頭間瞥見她之前搜尋的身影從身側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了出來。
心下念頭流轉,幾乎是立時,她變了心思。
不著痕跡地收回腳,掙扎著,在小任總懷里反抗,動作雜亂無章法,帶著怒氣低喊:“放開我,放開!”
半真半假地掙扎,好不弱小無助。
沒料到梁鹿突然反應如此激烈,開口喊叫,小任總心里本就有鬼,這下也有些慌亂,下意識地想制止住她,便一邊更圈緊了她,一邊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
眼角瞥見肖欽的身影越來越快地走近,梁鹿不禁低垂下眸子,掩蓋住眼里的小得意。
果然,下一秒聽肖欽的聲音響起:“小任總,你這是做什麼?”
他聲音低沉有力,尾音略揚,似乎是轉眼間就看清楚了現下的狀況,語氣中夾雜了譏諷,如平地驚雷般在空氣中炸開。
小任總沒注意突然冒出來個人來,一下心虛,就松了力氣。
掙紅臉的梁鹿便借機掙脫他,自然地躲到肖欽身後,委屈地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肖欽看她一眼,確認她無礙,才抬眼定定看著小任總,似是在等他一個說法。
小任總在肖欽的氣勢壓迫下早就慫了,跟遇見了老鷹的小雞似的,沒了捉住梁鹿那會的狠勁,搓著手訕訕開口:“喲,肖二少啊,真是巧了,您別誤會。我這不是碰見梁助理崴了腳差點摔倒麼,就順手扶了一把。”
他狀似輕松地嘿嘿笑著,一邊向梁鹿遞話:“是吧?梁小姐?”
肖欽顯然不信,垂眼看著手邊抽紅了鼻子的梁鹿,問:“是嗎?”
梁鹿微愣了愣,終是忍住了沒開口,只低低地“嗯”一聲,低頭不敢看肖欽。
似是料定了梁鹿會如此回答,小任總不免笑得得意,卻也不敢再放肆,便指著包廂說還有生意,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肖欽沒動,低頭看梁鹿,半晌見她頭也不抬,沒有與自己說話的意思,心下微慍,也抬腳走開。
本想幫她教訓這人渣一把,可她這般不爭氣,連指控都不敢,叫他也扯不出對方由頭。
梁鹿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見他要走,心里暗罵自己怎麼見了他就變成了鴕鳥。
一咬牙,便跟了上去,眼看著就要回到包廂了,她急急扯住他的袖口,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沒有證據,就算現在指出來,也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她此刻終於抬起了臉看肖欽,眸子里泛著水漬,一臉真誠的樣子,肖欽終於站定,聲音也緩了下來:“嗯,看來你也不是很笨。”
頓了頓,卻最終沒邁開步子,囑咐道:“你玩不過他,離他遠點。”
梁鹿心里微松,重重點頭。
沒想到他會跟自己叮囑這些,有些驚喜,發覺他似乎不像自己想象地那麼冰冷,與自己說話的語氣很自然,帶著關照,但又不像是領導對下屬的那種,便又鼓起勇氣,接著開口:“還有,謝謝你…”
“這倒不用,我也沒做什麼。”
肖欽低聲道,見她說完對不起又是謝謝,矛盾地不知所措。
而自己也是奇怪,現下還耐心地站在這兒,等她下文。
男人眼神和氣息打在梁鹿低垂的脖頸上,身邊隱隱圍繞著他身上清冽深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一如那一晚。
梁鹿不禁整身子發熱,有些發飄,直接就說出了口:“謝謝你那天晚上…”
她聲音細若蚊蠅,可肖欽還是聽清楚了,沒想到害羞膽小的她居然會當著自己的面這樣提起,他一面微訝,一面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心底松了松,就知道她這人雖看著木訥,但絕不笨,不枉自己費心思當著別人的面說那番話。
他默了一陣,氣場緩和了下來,不禁逗她:“謝我什麼?”
梁鹿羞得連耳垂和脖子都紅了,頭越發垂得低,呐呐地不知道怎麼開口。
看著她跟熟透的蝦子一樣,肖欽好笑,低頭更接近她:“再垂就要埋進土里了。你是鴕鳥嗎?”
梁鹿果然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直起腰背,抬頭看他。
她眼神純摯,雖然閃躲著自己,但散發著明亮的光彩,他不禁就問出了心里放了很久的問題:“原來還知道謝我?我看你第二天早上不是跟我生分得很麼?像是我欺負你了一樣。”
聽著他狀似淡然的語氣,梁鹿心里狂喜。
她雖然還不是很明白當時到底哪里不對,但是她確定他並不是對她無感,而是有誤會,看來當時是會錯意了。
她激動,急忙開口辯解:“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嗯…我怕你覺得我會纏著你,惹你討厭。”
既然已經說到這了,干脆就豁出去了。
她又猶豫好一會,咬牙,下定了決心,最終在他深邃的眼神中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再纏住他的指尖,深深地看著他,紅著臉:“我沒有忘…我很喜歡…”意味明了。
肖欽看著眼前前一秒還楚楚可憐的女人瞬間變得千嬌百媚、勾魂奪魄。
他呼吸一滯,身上的血液都有些沸騰,不禁抬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直直地看著她,眼神灼熱,語氣危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到現在都沒有拒絕她,梁鹿直覺有戲,知道自己這次沒會錯意,於是,她一言不發,直接踮起腳尖吻了他,大膽地出乎他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