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走後太陽城無可用之兵,陷入創建以來的最大危機。
羅素等人憂心忡忡,欣然卻胸有成竹的說:“我自有退兵妙計。”
此後數日,他天天看書打獵,過著看似悠閒的生活。
同在孤城中的羅素、小傑、魯濱遜、尤麗亞、羅拉和娜娜等人無法理解他的鎮定,好幾次去找欣然,商量對策。
欣然見到大家,放下書本興衝衝的說:“來得正好!”
眾人以為他有什麼安排,忙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哪知欣然卻摸出兩副撲克牌,擺開桌子招呼大家打牌取樂。
問他可有良策對付孟菲斯的大軍,欣然要麼笑而不答,要麼出王牌狠命砸那個提問的人,也不管人家是鄰家還是對家。
也許只有沙王是個例外。
她的腦筋不足以思考太陽城的存亡,只關心欣然是否抓到一手好牌。
如果牌還不錯,她就很開心。
欣然為了讓沙王和他自己開心,便在牌桌上出千,以血荊棘神不知鬼不覺的偷牌、換牌、看牌,每一局都能抓到一手好牌,贏得眾人叫苦不迭。
一天牌打下來,大伙都累得腰酸背痛,固然對欣然的心思仍然好奇,卻沒有力氣過問了。
既然欣然在牌桌上無往不利,大伙當然有理由相信他對擊退孟菲斯亦成竹在胸。
欣然是聰明人,又是太陽城的精神領袖。
他的鎮定使身邊的朋友們也漸漸平靜下來,似乎只要欣然還在,孟菲斯的大軍也會像前兩次的巨蠍族入侵一樣敗北。
聰明人總能讓人們產生幻想,以為他真的無所不能,卻忽視了聰明也是人,也有無法克服的困難。
凱瑟琳走後第十天,暮色深沉,箭塔上值勤的沙漠巨人看到地平线處升起裊裊的炊煙。
當消息傳到羅素等人耳中,大家的心不由得沉入谷底。
毫無疑問,那炊煙暗示了孟菲斯大軍壓境。
羅素帶著壞消息去找欣然,正色的道:“老弟,今天你再不能裝神弄鬼,要麼大伙兒一起拼了,要麼暫時撤出太陽城,必須給我一個確定的答復。”
欣然笑著反問道:“老哥是想戰呢,還是想退?”
羅素坦率的笑道:“敵眾我寡,當然想退。”
欣然微笑不語。
羅素看出他不以為然,勸道:“老弟,你可還記得凱瑟琳陛下的叮嚀?”
欣然點頭道:“她說如果失去了太陽城,就拿巨蠍王國的領土作為補償,若是我掛了,她就自殺徇情。”
羅素笑道:“這是一個版本,另外一個版本你還不知道呢。”
欣然奇道:“她還說了什麼?”
羅素道:“凱瑟琳陛下臨行前也對我們說了一番話,前半句與對你所說完全相同,後半句則在徇情之外又補充了一句話——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她會在徇情之前殺掉孟菲斯,然後再把我和小傑、魯濱遜、尤麗亞、羅拉、娜娜、沙王……等等一干陪著你留守城堡的可憐人全部宰殺干淨。”
欣然失笑道:“她以為我這麼大的人,還要你們大家監護不成?這算哪一門子的‘連坐’嘛!”
羅素搖頭嘆道:“你誤會她的用心了。凱瑟琳陛下說,你生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死了也注定變成多事鬼,在冰冷黑暗的地獄里一定會很孤獨,倘若只有她一個人陪伴,恐怕不足以安慰你的寂寞,因此要讓我們也下地獄陪你玩耍取樂,就好像現在一樣,那麼你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欣然感動得眼圈發紅,扶著羅素的肩膀說:“老哥,你放心好啦,在咱們這群人里我絕對是命最長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
羅素見他在如此困難的境地仍有閒心開玩笑,心情輕松了些許。
“說真的,你到底怎麼是打算的?”
欣然自信的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不過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是退是守,明日黃昏之前便有分教。”
羅素默算了一下,明日黃昏,差不多就是孟菲斯兵臨城下的時間。
如果在那時候欣然能夠做出決定——至少撤退還是來得及的。
於是安心笑道:“老弟,全靠你了。”
告辭之前,羅素開了一個略帶感傷的玩笑。
“我考慮了凱瑟琳陛下的提議,覺得非常之有道理,然而只有我們這伙男女陪你下地獄,仍然無法滿足你這個‘天字第一號大玩家’的胃口,難免要把霸王花、銀龍水鏡、宋禧大人、潔西卡夫人、金枝玉葉和阿凱他們也通統干掉,一同前往陰曹地府陪你解悶……這麼算下來,你小子害死的人可就太多太多了。”
欣然明白老哥的意思是自己一身的安危,牽掛著眾多情人、好友的幸福,為了不讓大家傷心,他必須贏得這場戰爭——至少要保全自身。
“放心吧老哥,送我下地獄,孟菲斯還不夠資格。”
欣然的微笑趨散了羅素心頭最後一絲陰翳。
這微笑同樣使其後次第前來拜訪的小傑等人恢復了樂觀和斗志。
然而大家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他們卻被這世上最美的笑容騙了。
當子夜的鍾聲敲響,城堡中的人們沉入夢鄉,欣然悄悄爬起來,留下了一張字條,寫道:我去找孟菲斯玩玩,黃昏之前保證回家。
悄然離開太陽城。
第二天早晨,當大家發現欣然失蹤時,他與紅蓮改已經出現在巨蠍軍營的上空。
他要以一己之力面對巨蠍大軍,挑戰傳奇大法師孟菲斯與他那不可戰勝的巨龍伙伴。
也許這是一次十足愚蠢的行動,但不得不承認,這是欣然出道以來唯一一次配的上“聖騎士”稱號的壯舉。
話說回來,蘇欣然畢竟是蘇欣然,“一騎討”這種熱血行為已經算是人品爆發的異數,就別指望他光明正大的向孟菲斯下戰書決斗了。
欣然趕到敵軍營地時天色尚早,五千巨蠍大軍尚在酣睡之中,然而大法師孟菲斯卻沒有睡,孤身一人靜坐在帥帳側近的簡陋營房里記憶咒文。
這是一個魔法師每天必修的功課。
只有記憶過的咒語,明天才能使用。
記憶咒文時的魔法師是比較脆弱的,一旦被打擾,精神會受到不小的傷害。
不過孟菲斯每晚都睡在不同的帳篷里卻與記憶咒文無關,純粹是生性多疑,唯恐被人刺殺。
便在這一晚,他的謹慎證明並非多余。
孟菲斯從深沉的冥想中醒來,忽然聽見隔壁的帥帳中傳來細微的呻吟聲。
這聲音無疑發自他的寵妾之口。
他是如此寵愛那一身媚骨的尤物,以至於行軍亦要帶在身邊。
孟菲斯側耳傾聽,斷定這不是夢話。
夢話不會如此夸張清晰,況且呻吟中夾雜著淫聲蕩語,分明是女人春情勃發的叫床聲。
孟菲斯修行百年卻一直不曾斷絕性欲,聽到愛妾的呻吟,先是欲念大動,旋即勃然大怒——是誰膽敢潛入帥帳與愛妾通奸?
孟菲斯手握晶石魔杖闖進帥帳,射出一道魔法光束罩定床上翻雲覆雨的男女。
只見愛妾仰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臉上掛著滿足的春潮,一頭外形丑惡、生有許多觸手的黑色軟件魔物正匍匐在女人身上,射出散發出催情氣味的液體融化了她的睡衣,並將一條觸手插入下體瘋狂奸淫。
其余的觸手也沒閒著,纏繞著女人的大腿、裸臂和乳房,放肆的撫摸蠕動。
女人的朱唇也被觸手塞滿,只能在觸手抽插的間隙發出淫蕩的呻吟。
孟菲斯氣得七竅生煙。
高舉魔杖射出一團火球,將床上的淫獸與女人一同燒成灰燼。
淫獸發出淒厲的哀嚎,化作一道黑煙飛出營帳。
孟菲斯仍不解氣,心想魔獸被殺卻不死,一定是受了某人的控制。
於是追出帳外,提起魔杖在沙地上畫了一只鳥形圖案,默念咒語,頓足喝道:“芬利斯——走!”
砂土伴隨著咒文幻化成一只黃色的大鳥,背著孟菲斯追著淫獸來到距離營帳數里之遙的沙漠曠野。
孟菲斯環顧四周,只見一座環形沙丘平地而起,中央是一塊高原平地。
黑煙在高原上空盤旋一周,隨即風卷殘雲般射向沙丘中央。
孟菲斯喝令仆魔追了下去,只見一位白衣美少年手擎魔石迎風而立,收走了淫獸所化的黑煙,腳下矗立著一頭巨大的步行鳥,在熹微的晨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澤。
“孟菲斯,你總算來了。”
白衣少年面帶微笑。
孟菲斯居高臨下打量少年,嘴角浮起一抹獰笑。
“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害死我兒子的聖騎士吧?”
“不錯。”
“蘇小子,你把本座引到這里意欲何違?”
欣然搖頭嘆道:“聽說閣下是巨蠍王國最高明的大法師,想不到腦子如此之笨,我不辭辛苦把你請來,當然是想取你的狗命。”
孟菲斯放聲狂笑:“就憑你?好個狂徒,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說罷舉起魔杖射出一道耀目的電光。
欣然抬掌在黃金步行鳥頭上一拍,借力騰空飛起。
閃電落在鳥身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電火花環繞鳥身游走,仿佛無數條銀色的小蛇。
黃金步行鳥被電流激活,變形成為紅蓮改,徐徐張開艙門,接住從天而降的欣然,噴吐烈焰衝上雲霄,傲然凌駕於孟菲斯頭上。
面對龐大的機械鎧,孟菲斯的魔法沙鷂頓時相形失色。
孟菲斯剛開始遭遇欣然時還有些許心驚,如今目睹了紅蓮改,反而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年青人,如果以為憑借巨大的戰爭機器便可以為所欲為,你就錯得太離譜了,”孟菲斯的語調充滿了譏諷的意味,“本座現在就給你上一課,教你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至於學費嘛——就是你的小命!”
揚手拋出一塊藍寶石,高聲喝道:“出來吧——法老!”
吼——吼——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龍咆震徹了黎明的天宇,藍寶石在吼聲中爆炸,散落漫天星辰般閃亮的碎屑。
一頭龐大的巨龍在寶石碎屑中隱隱浮現,揚起與寶石同樣璀璨奪目的亮藍色羽翼翱翔在蒼穹中央。
隨之而來的巨大衝擊力令欣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一種不曾體驗過的巨大恐懼感正在吞噬他的勇氣。
孟菲斯的藍龍“法老”外形比水鏡的真身更加強壯,而沙精娜娜的變身術則圖具其形,氣勢與真正的巨龍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
“法老——馬上擊落紅色機械鎧,殺死機師!”
孟菲斯魔杖一指,藍龍收攏雙翼猛撲上來。
欣然慌忙調轉方向,試圖避開巨龍的衝擊。
然而恐懼使他失去了平時的靈活,紅蓮改被藍龍的尾翼掃中,打著旋墜向沙地。
欣然慌忙調整噴射引擎,強行把即將墜落的機械鎧拉起來。
與此同時,可怕的慣性力將他狠狠甩在艙壁上,額頭撞起了一個大包,血流如注。
劇痛使欣然暫時掙脫了恐懼感,手忙腳亂的閃開了藍龍的第二次撲殺。
他發現與機械鎧作戰和與巨龍搏斗根本不是一回事。
雖然兩者同樣體形巨大破壞力驚人,面對機械鎧時他尚可保持平靜的心態,然而面對龍——這一凌駕於人類智能之上的神話生物——時,卻難免心慌意亂,連平時三成的水准也發揮不出來。
此時藍龍也發現紅蓮改機動力超強,撲擊難以奏效,於是改變了進攻策略。
先鼓動雙翼招來沙暴,將對手困在風眼中央,而後吐出一道聲勢驚人的閃電,猛烈轟擊紅蓮改。
欣然被沙暴所困,無法及時躲避,而且藍龍的雷電吐息威力之大遠非孟菲斯的魔法“落雷術”能比,一旦被擊中必死無疑。
只好硬著頭皮打出浮游盾,接著打開磁力插銷,組成一面巨大的菱形盾塔,勉強擋住了雷電轟擊。
浮游盾遭到超負荷的電擊,內部线路毀掉了十之七八,四面盾失去控制,余下的勉強能動,但內藏的火焰刀卻無法使用。
更讓欣然叫苦不迭的是電擊改變了浮游盾的既有磁場方向,磁力插銷無法正常工作,盾塔亦宣告瓦解。
當藍龍再次噴出雷電,他只好冒死關閉所有引擎,筆直的摔下沙丘。
雷暴在頭上奔騰而過,僥幸逃出一劫。
然而高壓電流擊中沙塵,將這些微小的中性顆粒電離,吸附在機械鎧的金屬表面上。
欣然強忍著電擊的麻痹感拉起紅蓮改逃出沙暴,卻發現機體外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沙殼,比平時重了足有一倍。
如此一來機動力必然下降,躲避藍龍的攻擊就更難了。
欣然沒有勇氣再與“法老”纏斗,心想藍龍是孟菲斯的仆魔,與其跟它周旋,不如擒賊先擒王。
於是十指飛點順次按下相位引擎,使出之前與決戰“掠食者”時新創的招數“紅蓮旋風”抖落附著在外殼上的沙礫。
紅蓮改重新恢復了無與倫比的機動性,輕松閃開藍龍凶猛的擒抱,掉頭衝向孟菲斯。
“老妖怪——下地獄吧!”
欣然揚起機械手攫向鳥背上的孟菲斯。
“咦?”
手指剛一觸及藍袍法師的身體,獵物瞬時化為泡影。
欣然定楮一看,只見眼前出現了一排孟菲斯——足有十二個!
模樣表情通統一般無而,無法分辨孰真孰假。
“酸雲術!”
十二個孟菲斯一起舉起魔杖,噴出十二團散發著刺激性氣味的綠色的雲霧,將紅蓮改團團包圍。
欣然慌忙屏住呼吸衝出雲團,回頭一望,只見藍龍“法老”正高懸雲端,發出與之前的龍嘯迥然不同的吟唱。
“媽的……這該死的爬蟲在唱歌嗎?”欣然自言自語。
“不是的主人,藍龍正在念誦咒文呢,”朱諾不失時機的解釋道,“龍是古往今來最強大最有智能的生物之一,早在人類出現之前便存在於世間,因此龍的魔力也並不是像人類魔法師那樣源自晶石,而是獨辟蹊徑,掌握著一門古老而神秘的龍言魔法——”
“少羅嗦!”欣然不耐煩的嚷道,“你就痛快的告訴我它在用什麼狗屁魔法算啦!”
朱諾笑道:“你沒有看見孟菲斯變出了眾多幻像嗎?那是藍龍在替他施加幻影魔法。”
欣然悻悻的說:“嘿!我還以為是孟菲斯自己耍花招呢,原來是死爬蟲的把戲——這對主仆還真是配合默契呢!”
朱諾接著說:“其實藍龍不是第一次使用魔法了,只不過主人你沒有注意到罷了。”
欣然不服氣的說:“我當然知道——比如剛才的沙暴,就是死爬蟲搞得鬼對不對?”
朱諾道:“操控沙暴確是藍龍管用的魔法之一,其實還有一個最不起眼,同時也是最致命的魔法,你還沒有發現呢。”
欣然哀嘆道:“朱諾啊朱諾,求你別再拐彎抹角了好麼?我都快被死爬蟲和孟菲斯那個老妖怪玩死了,你還賣個屁關子啊!”
朱諾體諒的說:“好了啦,可憐的小主人,我直說便是——藍龍一開始就對你使用了‘恐懼術’,這是龍族天生的魔法力量,能夠讓比自己低等的生物發自內心的恐慌、膽怯、斗志潰散,就算勉強作戰,也會變得又傻又笨,發揮不出正常的水准!”
欣然拍案叫道:“沒錯沒錯!我現在就有被嚇破膽的感覺——好朱諾,快救救我吧!”
朱諾俏皮的笑道:“若要驅除恐懼,有三個辦法,第一,殺掉藍龍——”
“這不行!我現在根本就沒有靠近他的勇氣。”
“第二,龍言魔法只有龍才能破解,你要找另外一頭龍來幫你解除魔法。”
“我倒認識一頭母龍,且不說她眼下遠在天邊,就算在這里,也不會好心幫我打架!”
朱諾裝腔作勢的嘆道:“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發動精魔力場——強大的精神力能夠有效抵抗心靈魔法。”
欣然大喜過望,拍手笑道:“我真蠢!竟然忘了還有這一招!”
朱諾笑道:“主人你不是蠢,是被龍嚇傻啦。”
欣然獰笑道:“哼!到底誰怕誰,你就瞪大眼楮看著吧!”
說著發動炎之精魔力場。
果如朱諾所說,精神力與魔晶石接通的刹那,恐懼術不攻自破。
心中的恐懼感一掃而空,欣然頗有揚眉吐氣之感。
“死爬蟲——我來報仇了!”
以精神力與魔法力為燃料熊熊燃燒的紅蓮改,在欣然的怒吼聲中衝向藍龍。
吼——吼——藍龍昂首張開血盆大口,深藍色的電流在喉中凝聚。
“哈哈哈哈~~你沒有機會吐口水了——吃我一招火鳥衝擊波!”
欣然猛地把噴射引擎提升至極限,紅蓮改瞬間加速到最高點,護甲與空氣擦出的火花在機體背後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長尾,宛如一顆赤紅的彗星。
在噴出雷電之前,紅蓮改結結實實撞在藍龍身上。
伴隨著淒厲的哀嚎,巨龍隕落,胸腹嚴重灼傷,內髒亦受到撞擊的波及,若非龍鱗護身,“法老”漫長的一生幾乎宣告終結。
“孟菲斯,接下來便輪到你了!”
欣然擊倒了藍龍,總算出了口悶氣。
駕駛紅蓮改逼近孟菲斯。
藍龍負傷後無法再維持額外的魔法,孟菲斯的幻像亦隨之瓦解。
然而他對紅蓮改的迫近似乎毫不在意,念誦咒文拋出一團柔和的光暈,籠罩在奄奄一息的藍龍身上。
藍龍得到魔法的治療,傷口迅速愈合,雖然內傷與精神層面的打擊是無法立刻復原的,但至少能夠支撐著飛上天空,重新與欣然對峙。
“死爬蟲,莫非還想再吃一次苦頭?”
欣然氣勢如虹,並不把卷圖從來的藍龍放在眼里。
“主人小心——孟菲斯又在念咒了!”朱諾大聲提醒道。
欣然不屑的笑道:“隨便他念去吧,我倒要瞧瞧老妖怪還有什麼花招可用。”
話音未落,只見孟菲斯揮手撒出一捧星星點點的光塵,銀河似的飄蕩在夜空中。
欣然大惑不解,自言自語道:“他想學天女散花嗎?”
說話間紅蓮改毫無防備的闖入了光塵散播的空間,揮拳猛擊迎面撲來的藍龍。
不止為何,鐵拳突然失去控制,動彈不得。
“該死的……偏在這關頭出故障!”
欣然閃身躲過藍龍的利爪撲擊,打開監控线路查找機械臂失靈的原因。
讓他大吃一驚的是,失靈的不禁是機械臂,監控线路也好,通信器也好——機械鎧內部百分之八十的電子线路通統宣告罷工!
就連顯示器上也是一片雪花,接收不到絲毫的信號,害得他只能透過窗口,借助黯淡的晨光用肉眼觀察敵蹤。
“似乎受到了嚴重電磁干擾……”
朱諾對機體故障略做檢查後通知欣然,“趁還有機會,快逃走吧。”
欣然怒道:“老子正打得高興,為何要逃?”
朱諾氣苦的道:“你這個菜鳥根本不懂電磁干擾的可怕,留在這里只能被動挨打!”
欣然靈活的擺弄操作杆,駕駛紅蓮改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角星,笑道:“你瞧,一切正常。”
朱諾面無表情的道:“通信器、索敵器、真氣傳感器工作不能,浮游盾、機械臂失控、衝擊鑽线路故障無法射出,雖然引擎暫時工作正常,但能量亦所剩無幾,你沒有武器可用,拿什麼跟人家打?”
欣然自信的笑道:“沒有武器我可以撞啊——只要精魔力場還在就足夠了。”
說著調轉方向,迎頭衝向口吐雷暴的藍龍。
紅蓮對抗雷暴,紅蓮改劇烈顫抖,在強大的阻力下一尺一尺的艱難前進,在雷電怒濤中逆流而上。
“精神力指數百分之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當心啊主人——已經百分之百啦!”朱諾驚恐的尖叫道。
“是嗎?”
欣然放聲笑道,“到百分之二百時再提醒我!”
話音方落,紅蓮改擊破雷電噴射,再次與藍龍對撞。
依照力學原理,撞擊的雙方應該受到同等的傷害。
紅蓮改的駕駛艙內雖有減震裝置,但在超高級別的衝擊下仍超越了負荷,一部分振蕩傳到了欣然身上,換成別的機師早就該吐血昏厥了,而他卻只是一瞬間的胸悶氣短,轉見就恢復了正常。
對衝擊波與高倍G力超強抵抗力,身處快速旋轉的空間卻不覺眩暈——欣然得自洛基的遺傳,除卻一顆不受約束的靈魂,更有舉世罕見的機師天賦。
相比之下,藍龍的景況要糟糕的多。
至少四分之一的骨骼在這次致命的撞擊下粉碎,左翼亦被紅蓮改鋒利的棱角刮破,無法支撐沉重的身軀繼續停留在天上。
當這頭被大漢之海的居民尊為神靈的巨龍再次跌落大地,噴出的血液染紅了方圓百米內的沙地。
現在,就連孟菲斯也無法幫助折翼的伙伴重返天空了。
出乎預料,失去龍仆的孟菲斯就在這時驅使沙鳥迎面飛來,趁欣然關閉力場的空襲擲出魔杖。
脆弱的晶石魔杖撞上精金護甲,無異以卵擊石,立時折斷為兩截。
孟菲斯雙手合十,嘴唇急促抖動,念出一連串咒文。
在魔杖與紅蓮改撞擊的刹那怒喝道:“共振波!”
“老妖怪,你想用魔杖砸破我的頭,恐怕還——哎?晶石……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欣然的諷刺話噎在嗓子眼里,能量晶石突然毫無征兆的碎裂了。
原來孟菲斯利用魔杖把針對晶石的破壞波傳入機械鎧,使作為能源的火晶石在共振下不堪重負,從內部開始破壞。
機械鎧失去了晶石也就意味著變成了一件特大號的廢鐵。
浮游盾早已破損,無法組成舢板幫助紅蓮改安全著陸。
欣然只能依賴風力調整滑翔角度,完成了一次極度危險的著陸。
松軟的沙丘提供了緩衝,紅蓮改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欣然在墜機的瞬間被拋上艙頂,後腦勺撞上天花板,休克了大約數秒鍾後便蘇醒過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發覺除了頭疼並無大礙。
趁孟菲斯尚未追上來,欣然打算替換備用晶石。
打開貨箱一看,備用晶石也全都碎掉了。
此時他才驚覺到“共振波”的厲害,倘若孟菲斯不是過於自信,一開始便使出這招,他現在恐怕已經變成藍龍的午餐了。
“朱諾——機械鎧不能用了,我們出去對付孟菲斯!”
欣然興衝衝的跑向艙門,打算趁孟菲斯失去魔杖的機會除掉這個最可怕的勁敵。
(沒有晶石作媒介,法師就無法使用魔法)然而門鎖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欣然大惑不解,吩咐朱諾檢查。
“門鎖被酸夜腐蝕,鏽住了……打開它至少需要五分鍾。”
朱諾無可奈何的告訴欣然。
孟菲斯之前發動的魔法“酸雲術”能夠腐蝕金屬,紅蓮改只在雲中停留了幾秒種,便受到了極大的損害。
吼——吼——禍不單行,就在欣然和朱諾努力開門時,染血的龍首重重抵在窗前。
“法老”瞪著怨毒的巨眼,死死的盯著艙中的欣然。
“呃、哈哈、哈哈……龍大哥、龍大叔……有話好商量,別發脾氣嘛。”
欣然擺手訕笑,試圖跟憤怒的巨龍拉交情。
吼~~“法老”昂起頭顱重重的撞在水晶窗上。
“哎、別生氣嘛——莫非我搞錯了你的性別,應該叫你龍大媽?”
欣然急病亂投醫的鬼話加劇了巨龍的憤怒,再次撞擊窗口。
砰——不堪重負的窗戶終於碎了,熱風撲面而來。
巨龍叼起欣然丟在沙地上。
小魔女見狀不妙,慌忙變成護身衣保護主人。
“呸呸——”
欣然吐出口中的砂土,爬起身來打算跟可惡的龍打一架。
然而來自身後的冷笑令他斗志頓消。
拾回斷杖的孟菲斯卓立在沙鳥背上,毒蛇似的盯著欣然。
“老、老妖怪!本人以聖騎士的名義向你提出正式決斗,你若還算個男人,就跟老子一對一的單挑!”
“決斗?太可笑了……你以為有哪個魔法師會傻到跟聖騎士決斗嗎?”
孟菲斯陰笑道,“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是時候送你下地獄了!”
說著舉起魔杖。致命的電光在杖端匯集。
欣然運起虛天魔功,正要搶攻,卻聽身後的藍龍“法老”高聲吟唱咒文。
頃刻間渾身麻痹動彈不得,唯有坐以待斃。
“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嬌叱自孟菲斯背後響起。
赤紅灼熱的鋼流隨即噴來,澆在孟菲斯背上,燃起了烈火。
“哇啊啊——”
不可一世的大法師慘叫著滾下沙丘。
藍龍見主人遇難,慌忙張大嘴巴醞釀閃電噴射。
嗖——一發火箭彈及時堵住了它的嘴。
“法老”被炸得血肉橫飛栽倒在地,追隨著主人滾下沙丘。
欣然循聲望去,只見一頭鋼鐵怪獸破土而出。
“掠食者!凱瑟琳!”
欣然驚喜交加,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艙蓋打開,紅衣少女迫不及待的跳下機械鎧,飛一般撲到欣然懷里,喜極而泣:“欣然哥哥,我回來了……”
欣然亦激動的淚眼模糊,緊緊擁抱著美艷熱情未婚妻說不出話來。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發覺凱瑟琳重新戴上了皇冠,地平线處,太陽衛隊與精英千人團的軍旗正迎風招展。
欣然無比幸福無比滿足的嘆了口氣,捧起嬌妻梨花帶雨的俏臉,孩子氣十足的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團圓結局吧?”
說罷深情一吻,印在凱瑟琳顫抖的櫻唇上。
擁吻中的兩人忘乎所以,眼中除了彼此再無其它。
一行風塵仆仆的騎士衝上沙丘,其中有半人馬女郎、沙精、女巨魔,亦有英氣勃發的青年和可愛的小男孩,看到這一激情場面,不由得相顧失笑。
“羅素大哥,要過去打招呼嗎?”
“算了,”青年搖頭笑道,“那小子恐怕還沒玩夠呢,咱們這就回太陽城等他吧。”
此時此刻,大家不再懷疑欣然會在黃昏降前回家——而且還會帶來一位美麗的女主人。
……
孟菲斯戰敗逃遁,隨行的巨蠍軍兵見到“生還”的女皇陛下,立刻識破了孟菲斯的謊言,重新跪伏在凱瑟琳腳下宣誓效忠。
一場看似聲勢浩大的叛亂就此風平浪靜。
與此同時,時令已經步入十月下旬,一場姍姍來遲的暴雨洗去了太陽城內外的血漬,步行鳥天堂的居民們終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和平。
其後不久,凱瑟琳宣布將東北鐵路大漠之海沿线一切權益歸還聖國,巨蠍王室永世效忠聖女王龍琦,絕無貳心,並親手書寫了效忠書,經由聖騎士蘇欣然之手,日後轉交聖女王陛下。
在圈內人看來,這份效忠書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便是凱瑟琳女皇與蘇騎士的婚約了。
秋天快結束的時候,聖國政府派來了使者,宣布“步行鳥天堂”為極度危險的法外治區,敦促當地郵政工作員即日撤離,此後不再有設立郵局的必要。
欣然在大沙漠苦等了一個夏天,等到的就是一紙空文。
也許在政府官僚看來,他的一切努力與堅持毫無價值,然而對當地的居民來說,郵局和敬業的郵卻差必不可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親情和友情的羈絆,書信不僅僅是一種交流工具,更是感情的紐帶。
廢除郵局,就等於不承認當地居民的存在,對於這冷酷的暴行,憤怒的流放者們把使者剝光衣服丟進沙漠作為回答。
巨魔長老彭蓬蓬以“非聖國百姓”的身份代表巨魔家族提出重建郵局的申請,由巨魔代替人類擔任郵差,讓巨魔代替人類冒險送信,深入“極度危險的法外治區”請求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冒險者工會郵政部的官員回信說:據考察,當地的危險主要來自巨魔一族。
固從閣下所願,兩全其美也。
從這往後,太陽城便在欣然的主持下,發展成為獨立於聖國於巨蠍王國之間的自由都市,城市日漸擴大繁榮,太陽城里的居民們不再過野蠻的生活,流放者與巨魔建立了共同的家族,相互通婚,發展成了一個興旺、強大的新民族,自稱太陽巨人。
日後太陽巨人族人才輩出,其中不乏值得大書特書的傳奇人物,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