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欣然送小傑回艾爾曼,進城時發現門前圍了很多人,好奇的擠進去一看,城牆醒目的位置貼著征兵布告。
據征兵官介紹,艾爾曼正在舉行每四年一度的“藍白之戰”在此期間參軍的新兵可以拿到雙倍的糧餉。
今天是報名的最後期限。
所謂“藍白之戰”是指駐扎在艾爾曼的部隊分為藍軍白軍兩大陣營進行演習,對新兵來說,尤其是出人頭地的好機會,因此演習期間參軍的年輕人特別多。
欣然最喜歡湊熱鬧,看了布告很是心動,便讓尤麗亞和沙王先送小傑去元帥府,自行去征兵點報名。
行至半路,忽然想起還沒有盔甲,就去路邊的武具店買了一套現成的(部隊也發盔甲,但有些來歷的武士更喜歡穿戴銘刻著家徽的私人盔甲,以示出身不凡)。
正和老板討價的時候,欣然看見一位英姿勃發的壯漢大步走進店門,此人身材威武,儀表脫俗,舉手投足威風凜凜,看似絕非尋常之輩。
欣然心中稱奇,暗自留心他的舉動。
壯漢試穿最大尺碼的盔甲,還是嫌小,勉強穿在身上,自言自語道:“反正只用一次,湊合吧!”
又買了一副擊劍此賽用得鐵護面。
欣然靈機一動,也買了一張面具,免得被人識破身份。
欣然和英武男子前後腳來到征兵點,卻見征兵官已經合上花名冊打算走人,趕緊追上去道:“大人慢走,我要報名!”
征兵官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站到那邊去,你們是最後兩個名額了。”
欣然連忙和其他新兵站成一列,恰與英武男子相鄰。
“老兄,咱們又見面了,請教貴姓?”
欣然笑著打招呼。
“你老爸。”
“我還是你親爹咧!”
欣然沒料到對方會出口傷人,勃然大怒。
英武男子哈哈大笑,解釋道:“老弟誤會了,我的名字就是‘尼勞巴’。”
“原來是尼兄,在下蘇三,來自商業都市,請多指教。”
英武男子豪爽笑道:“蘇老弟太客氣了,演習結束,找個地方喝一杯如何?”
“小弟正有此意。敢問尼兄參加藍軍還是白軍?”
藍軍是元帥軍,白軍是軍長軍。
欣然參加的是藍軍,打算幫助羅蘭取得戰役的勝利,作為久別重逢的禮物。
本想和英武男子並肩作戰,可惜對方決定加入白軍。
欣然搖頭道:“白軍比較弱,我看八成會輸。”
英武男子不以為然的說:“大丈夫橫行天下,扶弱犁強才是王道,趨炎附勢豈是男兒本色!”
欣然臉一紅,笑道:“我不是趨炎附勢,其實……我從小就很崇拜羅蘭元帥,在她手下當兵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英武男子點頭道:“原來如此,老弟,是我錯怪你了,哈哈,可惜此地無酒,不然我甘願自罰三百杯!”
“三、三百杯!”
(你是酒缸啊?)“嘿!把面具摘下來。”
征兵官喝問英武男子:“為何遮遮掩掩不敢見人?”
英武男子不慌不忙的說:“我身患麻風病,臉快爛光了,不敢見光。”
征兵官嚇得倒退出三米開外,怒道:“混賬!麻風病人不許參軍!”
英武男子橫眉怒目,反詰道:“哪一條軍規規定麻風病人不許參軍?”
征兵官為之語塞,揮揮手,示意屬下把他趕走。
下頭當兵的也不是傻瓜,哪敢靠近“麻風病人”勸道:“長官,念在此人一片忠心為國出力,就了卻他的心願吧!如果不合適,等演習結束後再向上頭稟報也不遲。”
征兵官勉強同意,把英武男子編入白軍哨兵連,為他專門編了一個“預備班”全班就他一個人。
輪到欣然時,征兵官已經沒了脾氣,問道:“你怎麼也戴面具?”
“嘿嘿長官,我是麻風病人哪!”
“狗屎!怎麼又來一個麻風病……”
“長官,這不怪能我,是剛才編進白軍的那位老兄傳染給我的,他可以參軍,我為什麼不行?”
“得了得了,你也給我進預備班!”
“尼老兄,後會有期。”
“哈哈,蘇兄弟,沙場上見!”
就這樣,欣然也成了藍軍部隊中唯一的單干戶,去軍需處領到一口木劍。
演習使用的兵器全是木制,一來可以避免傷亡,二來也為城中木匠提供了就業機會。
欣然佩上木劍,雄赳赳氣昂昂的跟著新兵連長去報到。
戰場位於城外曠野,只見旌旗招展,遮天蔽曰,騎兵步兵衣甲鮮明,藍白雙方加起來足有數萬之眾。
上戰場之前,還有一道塗裝魔法警報的手續。
軍隊的魔法師用魔法藥粉磨制的墨汁,在每個新兵胸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圈,每受傷一次,圈的一部分會變紅,倘若受到致命一擊或多次負傷,圈就會完全變紅,意味著該戰斗單位報廢(死亡),必須退出戰斗,違反者將受到軍法處治。
欣然參戰時,藍白之戰正處於膠著狀態,雙方的陣地戰已經持續了兩天兩夜,傷亡相當慘重,不斷有抱著大紅圈的士兵退下來,新兵也被一波波的送上戰場。
和欣然一起參軍的新兵被編入預備隊,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任務。
欣然感到很失落,便跑去營部自動請纓。
營長聽說他是“身殘志堅”的麻風病戰士,嚇得不敢讓他進營部,派衛兵告訴欣然;“司令部決定委任你加入奇襲部隊,對敵司令部發動突擊,去吧!”
欣然大喜過望,問道:“奇襲部隊的負責人是哪位長官?”
“就是你了。”
“哎呀,這怎麼好意恩,人家才剛剛參軍呢……”
“先別高興,據我所知,所謂的奇襲部隊,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多謝長官栽培!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欣然敬了個漂亮的軍禮後,轉身衝向戰場。
那衛兵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目送欣然遠去,回營部報告營長說那個倒霉兒已經打發走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欣然出戰不久,白軍多處營地突然陷入混亂。
线報傳來消息,有一藍軍蒙面戰士單槍匹馬殺入白軍司令部,閃電般擊斃所有連級以上軍官後揚長而去。
類似的消息也從其他陣地傳來,同樣是神秘蒙面刺客所為。
藍軍營長這才醒悟有眼不識泰山,急忙派衛兵尋找欣然,卻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且說欣然連續刺殺得手,眼看藍軍勝局已定,便返回司令部找羅蘭。
藍軍的司令部設在一處高地上,欣然眼見帥旗迎風招展,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可愛的“小病人兒”心情感動的無以復加。
他不走正門,縱身飛上房頂,打算突然跳下去冒充刺客,給蘭蘭來一個驚嚇加驚喜。
欣然用木劍在屋頂鑽了個洞,向下一望,只見司令部內的將領正緊張的工作。
房間的東北角拉有一道屏風,戰事不決的時候,便有人來到屏風前稟告軍情,詢問對策。
身為統帥的羅蘭隱身屏風背後,不斷發出命令,指揮若定,從容不迫。
欣然旁觀半響,對蘭蘭又是欽佩又是憐惜,欽佩的是她的大將風度,憐惜的是她身患重病,無法公開在人前露面。
正出神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驚呼:“有刺客!啊——”
伴隨著一聲驚叫,守門的侍衛倒摔進司令部。
欣然聞言一愣,先是懷疑有人發現自己的行蹤,轉念一想不對啊!
難道另有刺客,低頭再看,卻見營門仿佛被重炮轟炸,門扉四分五裂,一團黑影猛撲進來。
帥帳內的侍衛慌忙拔劍迎戰,沒等靠近,便被一股澎湃無比的氣浪衝翻在地。
“好強的內力!”
欣然暗吃一驚,仔細一看,刺客竟是與自己一同參軍的蒙面男子尼勞巴。
實如其來的襲擊使藍軍司令部陷入混亂,對手武功之強匪夷所恩,身份卻全然不知。
房間內的軍官也加入戰團,其中有些人甚至換上了真刀真劍。
他們不敢把這次事件當成演習的一部分——誰知道神秘人是不是真的刺客?
尼勞巴深陷重圍卻毫無懼色,木劍左突右剌,既快且狠,出劍角度之刁鑽令人嘆為觀止。
圍攻的侍衛、軍官如同比賽臥倒速度似的“斃命”劍下,幸而尼勞巴沒有在劍上凝聚真氣,否則此刻帥帳內早已血流成河。
被擊倒的侍衛不肯退出戰斗,爬起來繼續參戰。
尼勞巴縱身躍出圈外,怒道:“藍軍戰士,為何不守演習規則?”
沒有人給他解釋,現在人們都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刺客,欲殺而後快。
尼勞巴不悅的哼了一聲,忽然收劍仰天長嘯,灌注了雄厚真氣的嘯聲恍若平地驚雷,震得周遭侍衛當場昏厥,功力較深的軍官也頭昏眼花,站立不穩。
尼勞巴哈哈大笑,高聲斷喝:“元帥小姑娘聽著!大英雄尼勞巴今日特來取你項上人頭,還不快出來受死!”
說罷大步走向屏風。
“尼兄休得無禮!蘇三在此,容不得你放肆——”
危急關頭,欣然挺身護駕。
尼勞巴見欣然從天而降,不由得一愣。
欣然趁機擲出木劍,直取對手咽喉。
尼勞巴側身閃開,不料木劍畫了道弧线,又從背後反剌過來。
尼勞巴心中暗凜,果斷的自腋下反手剌出一劍,啪的一聲,蕩開身後的木劍。
欣然飛身撲上,一記勾拳結結實實的轟在尼勞巴下巴上,打得這足足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壯漢踉蹌後退。
“好你個蘇三,真有兩下子!”
尼勞巴雙目精光畢露,怒吼著回敬了欣然一劍。
欣然抬手接住飛回的木劍,與之對了一招。
雙方皆使出六成功力,雙劍交擊的刹那,隱隱有風雷之聲。
欣然身形晃動,宛如身在颶風之中,勉強站穩了腳跟。
尼勞巴努力把持腳步,最終卻還是退了半步。
一次交鋒雙方便已明了,論功力,欣然稍勝半籌。
帥帳內陷入寂靜,欣然與尼勞巴四目相對,都震驚的無以夏加。
經過亞馬遜的歷練,欣然眼下的功力已經超越了百獸天尊與羅蘭,實在沒有理由與一個名不見傳的尼勞巴打成平手。
而尼勞巴則更加驚恐,早在三十年前,他就已經名列天下四大高手之一,今天竟被一個毛頭小伙兒一招挫敗,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尼勞巴此人生性好斗,從不服輸,功力不及欣然,反而霉起了凶性。
只見他換做雙手持劍,突然發起攻擊,一口氣剌出八十一劍,劍勢連綿不絕,宛如長江大河席卷而來。
欣然的長處本不在劍術,先前的那一招“飛燕劍”尚能取巧,如今拼起真功夫就相形見拙了,勉強擋住七十七劍,卻因木劍無法承受尼勞巴狂風暴雨般的猛攻,齊鍔折斷,余下四劍全數擊中胸腹要害,中劍的刹那,虛天魔功自動護體,震得尼勞巴虎口龜裂,血流不止。
尼勞巴扳回一局,大感得意,豪氣干雲的喝道:“蘇三小子,還不認輸?”
欣然指著胸口笑道:“圈沒有全紅哩,老子還沒死!”
尼勞巴冷笑:“有劍時尚且不是我的對手,現在身無寸鐵,只會自取其辱。”
便在此時,屏風背後響起羅蘭的嬌喝:“蘇三接劍!”
說罷擲出封神劍。
欣然神劍在手,且有愛妻在背後聲援,頓時豪情大發,連人帶劍撲向尼勞巴。
尼勞巴只見一道銀星破空射來,快如電光石火,尚未來得及躲閃,冰冷的劍鋒已經緊貼咽喉。
欣然凝住劍勢蓄力待發,暗自點頭:“總算沒見血,力道控制的很成功。”
比起在亞馬遜時對紅鷹那次,如今的欣然已經把風之快劍的奧妙發揮的盡善盡美。
能夠取得如此驚人的進步,並不全是欣然刻苦修煉的結果。
自從被洛基附身,以一招神似風之快劍的“流雲斷”擊斃黑精靈王,欣然才真正體味到風之快劍的精髓。
洛基出劍刹那的感覺已經深深的銘刻在他的腦海中,甚至連肉體也記住了出劍的角度與節奏,正因如此,欣然的風之快劍也變得不太像風之快劍,毋寧說,比羅蘭傳授的劍法更加簡潔純粹。
尼勞巴一劍敗北,驚得面色如土,愕然道:“蘇三!你為何會用風之快劍?”
欣然裝傻道:“什麼風之快劍、雲之快劍,我這招劍法名叫‘流雲斷’。”
“流雲斷……怎麼可能!你不該知道這名字的!”
尼勞巴身軀劇震愣在當場。
欣然趁機收劍退進帥帳,抱起輪椅上的蘭蘭親熱的摟在杯里,“蘭蘭,我回來了,你開心嗎?”
蘭蘭強忍著激動的眼淚,撒嬌道:“蘇三是誰,我不認識耶~陌生的小男孩兒,你來這里找誰呀?”
氣得欣然在她臉蛋上扭了一下,嚷道:“好啊!連你老公都不認得啦,搶親囉、搶親囉~”欣然逗的蘭蘭咯咯嬌笑,大眼睛忽閃了一下,突然滾出兩行相思淚,哽咽道:“小男孩,我想你了……”
“我的小病人兒,我也想你啊!想得快瘋了!”
欣然眼中合淚,按捺不住感動,在蘭蘭額頭上輕輕一吻,“親愛的,我們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可好?”
羅蘭用力點了下頭。
欣然把羅蘭藏在胸甲內,拍拍小姑娘元帥的腦袋笑問:“演習怎麼辦?”
“不管啦!”蘭蘭爽快的說。
欣然走出帳外,卻見尼勞巴已被侍衛團團圍住。
他單手仗劍應敵,口中自言自語“流雲斷……流雲斷……”
似乎在冥思苦想。
欣然知道尼勞巴武功高絕,只要他想離開,這些侍衛是困不住他的,於是放心的偷了一匹軍馬落荒而逃。
路上侍衛嚷著“捉刺客”追過來,欣然大感納悶,勒住韁繩問追兵:“刺客在帥營,你們追我干什麼?”
侍衛們喊道:“蒙面人是刺客,別讓他跑了哇!”
欣然哭笑不得。
月黑風高視野不佳,自己又很倒霉的戴著和尼勞巴一樣的面具,難怪被人誤會。
正打算殺出重圍,聽見背後有人呼喊:“蘇老弟慢走,我有話問你!”
原來是尼勞巴追了上來。
“蘇老弟,你出身何門何派,那招劍法是從何處學得,可否賜教?”
欣然信口胡謅:“小弟出身貧寒,不曾拜師學藝,只隨鄰居獵戶大叔學過幾招粗淺的拳腳。多年前一次進山砍柴,意外找到一本秘笈,上面記載了這招劍法,我胡亂練了幾年,算是無師自通。”
尼勞巴大失所望,見追兵圍了上來,奇道:“老弟,藍軍的人為何追你?”
欣然笑道:“我在帥帳順手拿了一樣寶貝,打算換幾十酒錢請尼兄喝個痛快,不幸被侍衛發現,窮追不舍好生討厭。”
尼勞巴笑道:“既是這樣,你先走一步,我來趕走追兵。”
“多謝尼兄仗義襄助,他日必有厚報!”
欣然一拱手,策馬飛奔而去。
蘭蘭露出頭來,嗤嗤嬌笑:“小男孩兒,你什麼時候和我老爸交上朋友了?”
“那位英雄姓尼名勞巴,可不叫‘吳勞巴’。”
“苯蛋啊你!尼勞巴就是我父親阿曼拉達·亞瑟,在軍營里,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他的絕技‘暴雨梨花劍’?”
“……啥,你說啥?”
“他這人忒沒正經,聽說我這里舉行藍白之戰,巴巴的跑來揍熱鬧,美其名目來接弟弟去上學,其實是想混在軍營里找人打架。我爸爸每次聽說什麼地方有戰爭,都會樂顛顛的跑去參加,而且每次也是戴上面具假裝小兵,唉,這游戲我看都看厭了,他老人家居然樂此不疲,真是孩子脾氣呢!”
“嗯?”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沒問我呀!”
“啊啊啊~可惡的小妖精,氣死我啦~~”欣然快抓狂了。
未來的岳父假如得知自己幫人拐走了女兒,不氣炸肺才怪……嗯,趕緊溜,能跑多遠跑多遠。
且說尼勞巴擊退追兵,要去找欣然,忽見山上帥旗飄揚,白軍統帥風麟親臨。
“亞瑟猊下,你還沒玩夠啊!”
“嘿嘿,風麟大人……”
“你還不知道吧,元帥失蹤了!”
“什麼!蘭蘭……她……她失蹤了?”
亞瑟驚得面無人色。
“根據情報,是自稱蘇三的蒙面人劫走元帥,我正派人嚴加搜索——這些侍衛是前來捉拿犯人的,亞瑟大人你放走犯人,還與自己人為敵,到底安什麼心?”
“亞瑟大人、亞瑟大人——”
阿曼拉達·亞瑟仰面栽倒,當場昏厭。
“老爸——老爸,仆鵬已經准備好了,你怎麼還在磨蹭——嗔,老爸,你睡著啦?”
小傑從風麟身後擠出來,莫名其妙的望著昏迷不醒的父親。
“風麟大人,我爸爸似乎不想去聖都唉,那我也——”
“別說了!元帥交代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把少爺進去聖都。”
風麟沒好氣的喚來侍衛:“馬上送亞瑟大人和傑克少爺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