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語挽著月恒清從溫柔窩里出來時,那些風流快活的權貴們也正好先後從各自的小門走出。
打聽昏暗的燈光下,每個人的形象都朦朦朧朧的,不過天開語的尖銳目力卻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宣泄後滿足的疲倦。
天開語注意到,除了他和月恒清,那些男男女女們都保持著易改過的妝容。
出了門之後,他們便三三兩兩地朝更衣室走去,顯然是准備改回原來的面貌。
在大廳僅剩下天開語和月恒清時,刀奪烽悄無聲息地從黑暗的一角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迎向天開語。
這時大廳里悠揚的音樂聲逐漸生起,燈光也漸漸轉明,刀奪烽走到天開語的面前時,燈光正好達至最佳照度,變得明亮而不失柔和。
“先生、夫人,請到那里上坐。”刀奪烽的語氣神態顯得謙和而恭敬,這令月恒清不禁微微一愣——要知道以刀奪烽在月亮城的身份,從來沒有對哪個外來的客人刻意表現出明顯的恭謙,即便是以她一個“家主”的尊貴名聲。
目光懷疑地轉向天開語,月恒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難道這刀奪烽的舉動是針對天開語的嗎?
不由她細想,天開語已經親熱地挽著她胳膊跟著前面帶路的刀奪烽走了。
“恒清,你同月亮城有什麼事物來往嗎?”天開語邊走邊輕聲問道。
“哦,這個……”月恒清遲疑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告訴身邊這僅僅有過一次合體之緣的男人。
“月家主不必避諱天先生。”刀奪烽在前面略略轉身笑道:“天先生在我們月亮城的地位非同等閒——這麼說吧,凡是衣色將軍過問的事情,天先生都有絕對的權利處理。”
月恒清登時吃了一驚!
——什麼?
這天開語在月亮城居然有如此的地位權勢?
要知道,在離字淒大老復出之前,衣色將軍可是權傾月亮城,乃是公認的與翡將軍齊名的一方梟雄!
可是現在聽刀奪烽的意思,似乎天開語比衣色將軍的權柄還重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刀將軍說笑了,開語哪里有這麼能干啊。呵呵,抬舉,實在是太抬舉了!”天開語語氣隨便地笑說著,溫柔地攙扶月恒清坐下。
轉身對刀奪烽又謙讓道:“其實刀將軍才是月亮城未來的中流砥柱——如此年輕有為,又歷練嚴謹,可比我這種散漫慣了的人要強得太多嘍!”
月恒清看看刀奪烽,只見他在天開語說過那番話後,神態竟越發地顯得恭敬而謙卑,似乎對天開語極為忌憚一樣,不禁對兩人的關系愈感迷惑了。
天開語側身從旁邊的“血痕冰晶果”盤中拈起一枚晶瑩剔透的果子放進嘴里,隨手揮了揮,道:“刀將軍去忙自己的吧,還有人在等你去招呼呢。不用在這里陪我的。”
月恒清的心里又是重重一跳!
這天開語的話說得也未免太過自我了一些,竟不說是“陪我們”而說“陪我”!
這足以證明,在他的身上,肯定隱藏著一個極大的隱秘!
而不是像他上次說的那樣簡單,是個什麼區區的醫者。
“開語……”望著刀奪烽的背影離去,月恒清輕輕叫了一聲,卻又停了下來,似乎在斟酌該說什麼。
過了片刻,她終於繼續開口了:“你真的……呃,像刀將軍說的那樣嗎?”
天開語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道:“怎麼,這很重要嗎?其實也沒有什麼的,只不過是我救了離字淒大老的命,所以大老就以月亮城的全部來回報我——哦,其實我並不在乎這些東西的。只不過擁有這一切後,在月亮城行事的確方便了許多。”
月恒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天開語果真有一套!
看來他自稱“醫者”,並未說謊。
只是他這個“醫者”,也未免能耐太大了點,甚至大到能夠獲得整個月亮城的地步!
不過雖然得到天開語這樣的回答,內心也著實震驚不已,月恒清仍未能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
但在眼前刀奪烽格外特別的表現下,即便天開語所說非是全部屬實,其分量也足夠她說出自己在月亮城的有關事情了。
“既然這樣,那麼開語……哦不,應該稱您‘天先生’——能否幫助恒清打通一些關節呢?”月恒清花容綻笑的略微向天開語傾斜嬌軀,試探著說出自己的要求。
天開語心中立時輕嘆一聲。
這月恒清畢竟身份不同,稍微一有機會,便暴露出了生意人的本色。
這點與雅兒、雪兒等諸女實在有著很大的區別。
“當然可以。不過我也有兩個前提:一個是不能損害到月亮城的利益;二是與相同的競爭對手處在同一起點上公平競爭。”天開語淡淡地回應道。
對於談生意,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驚訝比他這個跨世代的“另類”更加豐富了。
月恒清登時一滯。
她萬萬沒想到天開語身為一介醫者,卻對利益上的事情也分辨的那麼清楚!
而且僅僅簡單的兩點意見,便將她走快捷方式的意圖堵得沒有一絲通融的余地!
這實在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先生這麼說,分明就是不想幫恒清這個忙了,不是嗎?”月恒清不禁有些怨懟地衝口而說道。
天開語淡淡一笑,擺擺手道:“恒清這麼快就生分了?你不用叫我先生的。”
月恒清沒想到天開語一下便抓住了她話中的語病,登時臉兒一紅,低了頭不再做聲了。
天開語輕輕拈起一棵“血痕冰晶果”,放在眼前觀賞把玩著,說道:“幫忙是幫忙,作弊是作弊。在任何一個游戲中都存在幫忙和作弊兩種運作方式。只不過我的理解,恒清好象更加趨向於要我作弊吧!”不等月恒清辯解,他一擺手道:“其實從月亮城的角度來說,只要我介入,那麼即便我不想作弊,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你應該懂得我的意思。”看著月恒清張口結舌的樣子,天開語微笑著將手中的“血痕冰晶果”輕輕送入她的小嘴中,嘆息道:“我只是要你盡量不要做得太過分而已。”
月恒清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原來這個家伙是嚇唬自己的呀!
她終於明白了天開語的意思:不錯,如果天開語真的在月亮城有極大的權勢——那種足以與衣色將軍相抗衡的權勢的話,那麼任何事情根本無需他親自出馬,只消對人說出“某某某我認識,希望你們幫忙辦理一下”之類的話,便一切皆可暢行無阻,她根本不用擔心的啊!
這種人際間微妙的關系,即使是從舊元世紀延伸到新元世紀,人類社會都未曾有過絲毫的改變。
“那……恒清就謝謝你啦!”月恒清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的確,上回有一批單子直到現在還卡在月亮城的一個部門未批下來,有天開語這句話,這件事情便能成了。
“不用這麼客氣,剛才你不是已經謝過了嗎?”天開語促狹地相月恒清眨眨眼,低聲調笑道。
“哦開語你……”月恒清登時俏臉暈紅一片,美眸也變得水汪汪的充滿了風情,直看得天開語食指大動。
“他們又下去跳舞了,怎麼樣,願意賞光再來一曲嗎?”天開語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伸手相月恒清邀請道。
其實此時舞池里的人並不多,已經休息過的賓客們雖早已陸續回來,但也僅有三、四對共舞而已,更多的人只是坐在周圍談話小吃。
不過既然天開語有請,月恒清自是不便推托,便欣然點頭應允,搭著他的臂膀走下舞池。
“我來自締造‘天工織物’的‘天工世家’,開語聽說過嗎?”緩換地走著舞步,月恒清輕柔地對天開語說道。
天開語一怔,點頭道:“當然,當然知道。”
他的確知道這“天工織物”,也知道“天工世家”。
因為這個“天工織物”乃是他那“金粉世家”的一個重要合作伙伴,是個壟斷了紡織業的超級財閥,與另一個實力相當的“羅衣風情”是冤家對頭。
不過對於“金粉世家”來說,只要獲益相當,倒也無所謂與誰合作,只是相對來說,同“天工織物”的合作比例要大得多——也許是大家同在東熠大陸的緣故吧,溝通往來之間多少要方便一些。
想不到這個月恒清這麼年輕,居然就已經是“天工世家”的家主,看起來她必有過人之處,自己在應對之間倒是要打起幾分精神了……
“我來月亮城,就是要在這里建立一個中心,只可惜申請的規模太大,受到了限制……”月恒清主動貼近天開語,將酥胸壓在天開語的胸膛上,聲音愈發地低小,顯然是不想讓更多的人聽見。
“哦?”天開語不解的問道:“難道你們沒有在月亮城設點嗎?”
“有,當然有!只不過我們剛開始在這里設置機構的時候,沒有想到月亮城的業務吞吐量有如此之大,所以機構僅設置得與別處相當——現在看來,這實在是一個重大的失誤,所以我們才會不遺余力的想在這里擴大規模……不過太難了,有另一家已經提前介入了,並且以豐厚的利益得到了月亮城高層的支持,獲得了壟斷市場的特許證明。這樣一來,任何人想在進來,抑或是擴大規模,都首先得問問那特許證明中的條款是否許可。”停了一下,月恒清苦笑了笑,垂頭道:“我們顯然是不符合條款的,所以事情到現在都沒有辦下來。”
天開語點點頭表示明白。
的確,對於一個財閥來說,如果能夠預知某處市場的發展,而且想在未來競爭中獲得巨大的利益的話,其最簡單而有效的方法,便是與當地的軍政部門協議,雙方約定在一個固定的時間里,保證給予當地穩定的上升比例的豐厚利益的前提下,簽定“市場專賣”特許證明,從而一法律的方式制約其他的競爭者介入。
天開語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可能性,便問月恒清道:“是否這就是你能夠擔任‘天工世家’家主的原因之一呢?”
月恒清嬌軀一震,顯然因天開語這冷不防的猜測吃了一驚,她遽然抬起美麗的大眼睛,驚訝地輕叫道:“呀!你怎麼回知道的?”
天開語一笑,摟著他的腰肢轉了一個花步,得意道:“那很好猜啊。以你的年齡,能夠擔任當起家主的重任,顯然沒有一定的實力是做不到的——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是否‘天工織物’的運作產生了失誤?”
天開語沒有加重語氣,是因為他知道無須言明,對方實際已經明白自己已經知道“天工織物”不僅僅是產生失誤這麼簡單,而應該是出現了重大的問題這個事實。
從月恒清此次見面時的神情甚至可以推斷出“天工織物”的這個問題可能已經影響到財閥的生死存亡!
而月恒清此次到月亮城來,實在是有孤注一擲的意味。
“你……”月恒清無法再繼續跳下去了,嬌軀因震驚而劇烈顫抖,一時臉上血色盡失,一雙眸子睜得無可再大,只是死死地盯著天開語的眼睛,十指似乎要摳進天開語的肉里一般地緊緊攥著。
天開語暗嘆一聲,潛運內力將月恒清十指震開,雙臂不再保持舞姿是的姿態,而是饒到月恒清的背後,將她摟進懷里。
“你們是不是跟‘金粉世家’簽有長期合作的協議嗎?難道他們的市場還不夠你們維持正常運轉的嗎?”天開語說著,目光轉向一直在遠處關注自己的刀奪烽,然後抬眼看了看頭頂。
刀奪烽立刻會意地點了點頭。
不知他做了些什麼,大廳里的燈光很快再次暗了下來,令整個舞池出現一種夢幻般的幽幽色調。
“是的,可是……”月恒清至此徹底撤去所有防线。
她實在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從哪里來的,素未平生下,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這麼多的事情,而且都是重要的秘密。
她甚至產生出一種自己只有與他坦誠交流,才會輕松一些的感覺。
“說吧,說給我聽聽,也許我會有辦法幫你呢?”天開語溫柔地說著,一只手緊緊摟著月恒清的纖腰,另一只手則充滿愛憐地撫摸著她披垂的秀發。
“唔……”月恒清陶醉地呻吟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將身體更加緊密地蝟近天開語的胸懷。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輕輕地說道:“我們與‘金粉世家’的合作本來是很友好的。由於長期親密無間的配合,我們不但將‘金粉世家’看作最好的伙伴,也當作可以依賴的靠山。可是……”停了一下,月恒清將臉在天開語胸前貼了貼,繼續說道:“五年前,不知為什麼,‘金粉世家’突然做出大幅度降低與‘天工織物’交易量的決定,並轉向和另一家跟我們一直有著強大競爭的對手合作……從那時起,‘天工織物’便元氣大傷,一直處於小副回升,大副下跌的態勢,直到今天……”月恒清說到最後,聲音中已經隱隱帶著哽咽。
“你們怎麼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呢?”天開語忍不住責備了一句,旋既又想起一事,便皺眉道:“不對呀,據我所知,當年的‘金粉世家’與‘天工織物’簽定的協議是任何人不得擅自更改的啊——好象協議是當年兩家最高首腦簽定的,期限很長,嗯……應該足足有……反正絕不會在五年前就失效的——他們怎麼可以再與另一家合作呢?”天開語心中暗叫好險:差點就將當年協議的細節說出來了,還好及時打住,若是清楚地將合約中約定的年限准確的說出,要不讓月恒清懷疑恐怕也難了。
饒是如此,他還是感覺到懷中的柔軟胴體猛烈地震動了一下。
“什麼?你也這麼說?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這種事情你也知道?”月恒清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驚駭,從天開語胸前一下抬起頭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天開語的臉,仿佛要從那里找出答案似的。
望著女人那美麗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天開語嘆了口氣,低頭在月恒清的唇上柔柔地親了一下,苦笑道:“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呐,又何止你月家主那點呢?對了,現在是我在問你,你不要打岔——你只要記住,我會幫你,這就足夠了!”說畢目光看旁邊無人注意,便偷偷地將一只手移到月恒清的胸前,握住她一只豐腴的乳房使勁揉了幾把,又在那硬起的凸點上輕佻地捏了捏,附耳警告道:“你最好乖乖的,不然可不要怪我不幫你哦?”
月恒清突然遭他的色手輕薄,登時呼吸急促起來,臉上也一陣陣地發熱。
嬌軀戰栗下,只得哽咽道:“嗯……好,恒清聽你的……”說完整個人再也無法支撐下去,軟軟地伏在了天開語的胸前。
天開語抽出手來重新將月恒清摟住,溫柔道:“這就對了。”俯首吻了吻她的秀發,輕輕道:“難道那原始的文件也可以隨意篡改的嗎?”在他的記憶中,所有由他一手簽發的文件,都是最重要的,都被以最完善的方式保存下來,如有任何篡改,都是不可能的。
“問題就出在這里。”月恒清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難過地哭訴道。
“怎麼說?”天開語皺了皺眉,不解道。
“我們一開始也是想據理力爭,可是誰也不知道等我們去取原始文件時,卻發現我們的那份已經不知什麼原因,竟然損壞了,而且是那種無法修復的損壞,里面的資料根本無法救回……”月恒清氣憤地說道。
“那‘金粉世家’不也有一份檔案的嗎?依照法律,他們應該有義務取出來核對的呀!”天開語隱隱覺得這事情已經不那麼簡單了。
“不錯,話是這麼講的。可是當我們要求核對時,他們卻取出了一份內容與我們從前擁有的不一樣的合約!在那份合約里,合作的期限居然早在當時的前一年就已經到期了!”月恒清的訴說又有了悲泣的聲音。
“什麼?”天開語登時大吃一驚!
——這太不可思議了!
“那麼你們有沒有驗證過那個用來鑒證的信息簽章呢?”天開語沉聲追問道。
不過他知道,既然有人存心做手腳,這信息簽章只怕也有問題了。
果然,只聽月恒清泣道:“這個當然是肯定的。只是他們說,因為當時簽定這份合約的財閥主席早已經不在人世,因此機構也只能憑籍‘金粉世家’的公簽來判定事情了……”
天開語長嘆一聲:“所以你們就不得不被迫退出了與‘金粉世家’的合作,是嗎?”
月恒清在他懷里點了點頭,接著哭訴道:“不但如此,由於我們失去了與最大的‘金粉世家’的合作,商譽上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沉重的打擊,因此在以後的時常方面就開始節節退縮,以至於到了今天這種局面……”
天開語皺眉道:“所以‘天工世家’就重新進行家主的改:並期望新的家主能夠令整個世家重新振作起來——你到月亮城來,其實也是想尋找一個突破口,對嗎?”
月恒清無力地點了點頭,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望著天開語抽咽道:“不這麼做又怎麼辦呢?可是你知道嗎?就在前不久,我卻被人拋棄了……”
天開語知道她說的是與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丈夫解除婚約的事情,便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在昨天我才知道,不但如此,他甚至還帶著我們‘天工織物’的部分秘密圖樣去投靠……”哽咽一聲,月恒清再也無說下去了,重新伏在天開語的胸前泣不成聲。
天開語登時勃然大怒!
那個混蛋東西,竟然做出那樣沒有人性的事情來!
無法共同生活下去,兩人便分手,這本是男女間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如果這其中攙雜著別的目的,尤其是刻意的傷害的意圖,便天理難容了!
雖然月恒清沒有說出那“另一家”是誰,天開語也幾乎可以肯定,那必是“天工織物”的死對頭——“羅衣風情”!
“他們不是一直都以占領西星的市場為主的嗎?怎麼會突然手伸得那麼長,來搶別人的飯碗了。”天開語陰沉著臉道。
他有意將話題轉開,好讓月恒清的情緒得到調整。
“你怎麼又……天哪,你難道真的是什麼都知道嗎?”天開語隨口一句話,便令月恒清再次震驚無比。
到目前為止,她都未說出那個令‘天工織物’瀕臨絕境的是哪一家財閥,可是天開語話里的意思,卻分明已經知道了一切!
“嘿嘿……”天開語悻悻地搖了搖頭,苦笑道:“那倒不一定,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得的那樣簡單罷了——恰好,關於‘金粉世家’的事情,我知道得比較全面。”
月恒清已經是驚訝得不住矯舌搖頭了:“真的很難想象,你只是一名醫者。”再次仔細地大量了天開語一番,她又道:“不過想想連離字淒大老都對你另眼相待,這似乎又不怎麼奇怪了——唔,現在我已經完全相信刀奪烽說的話了,你的確在月亮城有很大的權威!”
天開語又氣有又好笑地輕捏了下她腰間的嫩肉,忍不住笑罵道:“怎麼,我看上去像那種吹牛的人嗎?居然這樣說話!”
月恒清感受到天開語對她發自內心的溫情關心,先是臉兒一紅,緊跟著眼圈也紅了起來,對天開語哽咽道:“如果先生能幫助恒清的話,那麼即便是要恒清一輩子做奴隸服侍,恒清也絕無半句怨言——恒清在這里代表整個‘天工世家’先感謝先生的大恩!”說著月恒清便身子一沉,竟作勢要跪拜了!
天開語連忙一把將她報住,不悅道:“你這是做什麼?在這種場合,你這樣做合適嗎?再說了,我前面不是已經說過,你剛才已經以實際行動謝過了,不用再客氣的,怎麼你望忘了嗎?”
月恒清聞言感動得熱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望著天開語健偉的身形,恍惚間她覺得面前的男人簡直就是天上專門派下來拯救她和她世家的救星!
一時激動下竟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待蓄滿眼眶的淚水終於滾滾而下時,她才哽咽道:“先生,以後恒清就是您的人了,無論今後在何時何地,無論您要恒清做任何事情——即便是要恒清的生命,恒清也將毫不猶豫地為您奉獻……”話未說完,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的噴薄,一頭撲進天開語的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個世家的家主,而只是一個肩扛重任、亟需找到一個依靠的柔弱女子。
天開語不禁感到汗顏。
想到自己是透過這種方式來獲得一個女人的青睞,他便有些心虛。
尤其是目前自己什麼還什麼都沒有為伊人做的時候,卻已經得到了她的全部信任、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不過他完全能夠理解月恒清此時的心理。
在被家族的重重困難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在遭遇到共同生活的伴侶背叛的時候、在周圍充滿可功利的目光而沒有一雙溫情之手伸出的時候,自己的出現,的確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不對,應該說是渡航方舟才是,自己這樣的人可不是用什麼“小草”之類適合比喻的。
——看來月恒清的事情,自己是非幫不可了,否則不但有負佳人重托,更會令自己內心不安——媽的,自己什麼時候起居然也會變得纏纏綿綿優柔寡斷了呢?
真是的……
“好吧,恒清你的事情我幫定了——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先生?叫點好聽的麻!”天開語一旦決定做一件事情,第一要的便是輕松的心情,故此他才恢復了無賴調侃的語氣。
“那……你想要恒清叫什麼呢?叫什麼,恒清都……都願意的……”想到世家振興有望,月恒清的心情既興奮,又有些羞赧——因為她知道從現在起,自己便必須遵守諾言,任由面前的男人攫取自己的一切了。
“嘿嘿,是啊,叫什麼呢?叫什麼呢……”天開語邊挑逗地看著月恒清羞紅的臉,邊嘴里無意識地念叨道。
片刻之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登時眼睛一亮,不懷好意地湊近了月恒清的嫩耳,低聲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好像在你們‘天工世家’里,女人都叫男人‘大’的,對嗎?”
月恒清登時連整只雪白的脖頸都紅了,臉兒更是熱得發燙,只得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應道:“嗯……是……‘大’……”
天開語一樂,便索性得寸進尺道:“那可不行,我怎麼也要比你們世家里的男人要強得多了,怎麼能跟他們一般稱呼呢?”
月恒清一呆,忍不住疑惑地抬眼看他一眼,道:“那……怎麼叫呢?”
天開語忍住心中的濃濃笑意,故作鄭重地道:“怎麼也要比那個強——這樣吧,就叫‘大大’好不好?”
月恒清登時一愣,隨即本能地輕輕念叫兩聲:“大大……大大……”
天開語忙不迭聲地應道:“唉,真乖,大大喜歡恒清呢!”說著不待月恒清反映過來,便一把將她緊緊摟進了懷里……
燈光重新放明時,天開語已經攜月恒清回到了座位上。
刀奪烽立即迎上前來問候。
“先生,還有什麼吩咐的麼?”刀奪烽心了很清楚,這天開語天先生之所以指定今晚的聚會要與前次一模一樣,恐怕決非是為了這個形勢已呈日薄西山的“天工世家”的家主,盡管她長得很漂亮。
“沒什麼……哦,對了,刀將軍,剛才跳舞時,月家主說,他們有一個申請至今還沒有批下來,有這回事嗎?”天開語似隨口一句地問道。
刀奪烽心中立時“咯噔”一記。
——想不到最怕還是來了!
“呃……是的,不過既然先生您過問,這事情就好辦多了——奪鋒這就去把有關文件取來。”刀奪烽面上不露一絲的內心反映,聞言立既恭聲答道。
月恒清登時面露喜色!
想不到居然效果奇佳——果如天開語所說的,僅僅開了下口,一直難辦的事情便有了起色!
不料天開語卻搖了搖頭,抬手制止刀奪烽道:“刀將軍不必了,開語非是那種不識輕重的人,這種事情如果傳了出去,會對整個月亮城的聲譽造成極壞的負面影響。”天開語有意不去看月恒清遽變的樣子,他繼續道:“我說出這件事情,只是希望你們以後能一如既往地堅持原則,一切以月亮城的大局為重,不要因為某個人的權威勢重而有所偏頗。”
刀奪烽在聽到天開語的前半句話時,心里一下輕松,想到終於不必去做那麻煩的事情了;待聽到他全部說完後卻著實大為驚訝!
天開語這話的用意已經十分的明顯:以他天開語這樣的地位都不去以權謀私,那麼如果今後月亮城任何膽敢籍權謀私的話,其下場將可以預料到會是怎麼樣的!
其實從人類社會的進程來說,任何地方、任何時代,以權謀私的事情都是不可能杜絕的,目前繁榮興盛的月亮城當然也不例外。
不去說每年各軍政部門乃至掌握實權的個人以各種名義攫取實惠,便是這次籍月亮城大老誕選的巨大商機,他刀奪烽便在衣色將軍的授意下暗中特別安排了幾個平時最為“識相知趣”的商家去分享盛典中最為豐厚的部分大餅……
——這個天開語實在是不簡單,居然這麼快就將自己從一名醫者轉換到了“軍政首腦”這個管理者的角色來!
刀奪烽不禁心中暗暗驚詫。
當然,如果他知道天開語前世是什麼人的話,想必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奪鋒一定牢牢記住天先生的教誨!請問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刀奪烽盡量保持面色的正常,恭恭敬敬問道。
“沒有了。對了,請你跟修善梧打個招呼,就說過一會兒我會去找他談談。”
天開語淡淡地揮退了刀奪烽,那神態舉止充滿了王者霸氣,似乎他天生就該是領袖人物一般。
那直呼修善梧名字的冷淡口氣雖令刀奪烽嫉恨,但其舉手投足流露出的泱泱氣度仍叫他不得不為之心折。
一待刀奪烽離開,月恒清立刻發作出來。
“你不是答應我了嗎?怎麼又那樣說話……你……”月恒清一臉氣苦,那種神情委屈得簡直似要哭出來一般。
“呵呵,我沒說不幫你呀!”天開語笑了笑,故作不解道。
“那你為什麼拒絕刀奪烽?”月恒清恨恨地瞪著天開語,心中直琢磨著是否要將手中的一枚“血痕冰晶果”向那張滿是壞笑的臉上砸去!‘天開語聳了聳肩,主動伸出手去,從月恒清手中將那枚捏得有些皮破淌汁的晶果接了過來,一面笑道:“你不會是想用它來砸我吧?對了,我是說過幫你,但並沒有說怎麼幫呀!你說說,你究竟要我治標呢?還是治本呢?”
月恒清被他說得一愣,不解道:“什麼治標治本?”
天開語先悠哉悠哉地閉著眼睛細細地品味著口中的晶果的甘冽,停了片刻後才睜開眼睛,望著月恒清氣鼓鼓的臉蛋笑說道:“所謂治標,就是剛才那樣,讓刀奪烽給你破例打通關節——不過我以為這是最愚蠢的方法。這樣做不但未必真的能令‘天工織物’重新振作,還會令月亮城的高層愈發地憎惡你們‘天工世家’的行事風格不夠光明磊落。”
“那麼什麼是治本呢?”月恒清不得不承認天開語的分析有道理,便又追問一句,臉色當然也松緩了下來。
天開語對她的修養贊許地點點頭,接著說道:“如果想要治本,那麼便只有一種方法,就是從‘金粉世家’著手!”
月恒清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天開語在說什麼,登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小嘴也張成了一個可愛的圓形:“你想……”一根玉指愕然地指向天開語,驚訝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不錯!”天開語含笑點頭道:“只有將困擾你們的真正問題根源徹底解決了,‘天工織物’才有可能真正的恢復元氣,也才能稱得上幫你。”
月恒清呆呆地看著天開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難道這個人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嗎?
為什麼他在談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是那麼的輕松,神態是那般地充滿了目空一切的自信?
難道他真的是上天安排到人間,專門為了解決自己困難的嗎?
見月恒清盯著自己不說話,天開語猜出她心里在想什麼,便笑道:“別的事情或許我幫不上忙,但是關於‘金粉世家’的任何方面,我想我都可以為恒清做些事情的。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哦,好像有人過來了。”說著他示意月恒清看看那個朝他二人走過來的是什麼人。
月恒清轉頭看去時,登時臉色一變,目光中也立時射出深刻的仇恨來!
天開語一怔時,那個朝他們走過來的人——一個美貌的貴婦人——就是上趟聚會時借擦肩而過的機會譏諷月恒清的那個貴婦人已經走到二人的面前了。
“呦,怎麼月家主還有空到這里來啊?是不是還想在月亮城搶我們的飯碗呢?”這貴婦人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的,不但聽得月恒清臉色愈發蒼白,就連天開語也是極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月恒清因那貴婦人惡毒的眼神而變得無比痛苦的神色,天開語終於慍怒了。
“你是什麼人?好像我們並沒有邀請你來參加與我們的談話——真是個沒有教養的東西!”天開語是何等樣人,立時毫不客氣地出口斥罵道,那言語中根本不留絲毫的顏面給對方,煞是惡毒得徹底。
果然,不但那貴婦人臉色大變,便是月恒清望著他的眼神也大為異樣起來,顯然是沒有想到天開語居然會用這種“流氓”的語氣對付那貴婦人。
“你你你!你說什麼?你說誰沒有教養……你你究竟是什麼人?”那貴婦人滿臉脹得通紅,顯然是被天開語的話激怒到了極點,一時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說什麼你心里清楚,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那好,你聽清楚了——我說你是個‘沒有教養的東西’!行了。如果你還沒有聽清楚的話,我還可以再說一遍的。”天開語冷然地斜視著那貴婦人道,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極端輕蔑。
這時一直注意天開語動靜的刀奪烽早已發現了這一幕,立即不顧舉止是否符合身份,一個點躍便自舞池中間橫掠了過來。
“先生,這是怎麼回事?”腳尖剛一落地,刀奪烽便緊張地看看臉色不善的三人問道。
“刀將軍,想不到在衣色將軍邀請的聚會上,竟然會出現這種人……”那貴婦人氣得聲音直哆嗦道。
此時她的臉色已經變得如同月恒清之前那般的毫無血色了。
只可惜她的訴說在刀奪烽面前根本沒有引起一丁點的波瀾。
她發現,在自己說完後,刀奪烽竟似乎沒有聽到一樣,仍是神情專注地望著眼前這個剛剛羞辱過自己的男人——這個家伙,居然還很悠閒地在吃著“血痕冰晶果”!
“刀將軍,這個女人我很不喜歡。”天開語終於轉過臉來,不過開口說出的話卻很是不留余地。
刀奪烽忙湊近一點,神態愈發顯得恭敬了。
“在我跟月家主說話的時候,她竟然不請自來地走過來打斷我們——我很討厭這種沒有教養的行為。”停了一下,冷冷地瞥了一眼那貴婦人無比驚駭羞怒的臉,繼續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不管她是否在月亮城有沒有生意,總之,從今往後,只要我在月亮城一天,就不希望再見到她!”說到後面時,天開語的語氣陡然轉厲,聲音中針對刀奪烽所裹挾的凌厲真氣更是震得他渾身都隱隱地發怵!
刀奪烽此時心中的驚駭絕不比那貴婦人少。
他萬萬想不到,這天開語竟然會用這種強烈的方式來警告自己!
這不啻於告訴自己,如果再讓這不知輕重的貴婦人出現在其的面前的話,那麼等著他刀奪烽的,將會是一個悲慘的下場!
——這個可恨的傻女人究竟做了些什麼?
為何讓這姓天的憎恨到如此地步?
刀奪烽按奈心頭的震驚,立即躬身道:“是!奪烽知道了!”說畢竟馬上轉過身來,對那貴婦人道:“對不起,德妮芙夫人請您現在就隨我離開這里!”
見那德妮芙夫人滿臉驚怒,身子還是僵立不動,刀奪烽偷偷看了看天開語一眼,卻見他又在若無其事地吃起晶果來,心中暗嘆一聲,只好一把將德妮芙夫人挽起,強行把她拉走。
一面走,一面低聲對德妮芙夫人道:“這次夫人可是惹大麻煩了!您知道得罪的是什麼人嗎?是擁有月亮城全部權利的天先生!”
德妮芙夫人乍聽之下,登時大鄂,忍不住迅速回頭偷窺天開語一眼,然後轉頭低聲詢問刀奪烽道:“怎麼?難道月亮城不是由離字淒大老管轄的嗎?”心頭的怒火卻也登時滅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揣揣不安。
刀奪烽嘆了一口氣,皺眉道:“這事說起來就復雜了——夫人您還是先離開這兒吧,原因回頭我再給您解釋……”
“恒清,剛才我們說的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先去看看修善梧,你自己照顧自己,啊?”再與月恒清輕言絮語幾句,抹平了她心中的怨懣後,天開語知道必須去與修善梧說話了——畢竟時間已經不早了,雖然身處密室,看不出外面的天色怎樣,但也絕不會還是深夜。
這個時候的天光,應該接近黎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