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穆雅彤的家出來,我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一處僻靜的公園才停下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左右,小公園看起來十分冷清,但也有下晚班的青年男女結伴走過,甚至還有在公園座椅上悉悉索索打野-戰的青年男女,不時傳出壓抑著氣息的快樂呻-吟。
我好像什麼都聽不到,漫無目的走著,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離開了穆雅彤,我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剛剛她摔在我身上的銀行卡里最多也就三十萬,而母親做完手術或許還有後續的醫藥費,肯定又是一筆巨款,我對未來充滿了絕望。
想著想著,我突然感覺有些難受,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的衝動。
我去不遠處的小賣店買了包煙,靠在一根路燈下面,慢慢冷靜下來,我就不怪穆雅彤了,要怪就怪我自己,是個沒有本事的廢物,我默默的拿出一根香煙,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濃郁的煙霧像一張無法掙脫的網,籠罩著我滿是絕望的臉。
我不知道靠在這里多久,一直到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地上已經隨手丟了十幾個煙蒂。
我站起身打算去網吧玩半晚上,明天要是沒什麼事就回家一趟。
就在這時,前面的樹蔭下,一個男人忽然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我見他搖搖晃晃步履蹣跚,以為是個酒鬼,我沒在意,也沒有任何嫌棄,因為他跟我是一樣的人。
哪知他轉身就要往蔥郁的樹林走,就在接近一棵樹的時候他伸手一扶卻是沒扶住,‘噗通’一聲趴倒在地上,身體不斷抽搐著,再也沒能爬起來,甚至還帶著一絲痛苦的哼聲。
估計是喝迷糊了,可別腦袋插在泥土堆里悶死了,我決定趕緊走,要是被賴上可就麻煩了。
我心里提高了警惕,可就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側頭看了他一眼。
看到之後,我頓時嚇了一跳。
借著昏黃路燈熹微的光,我見那個家伙全身都是血,身上的西服劃出幾道大口子,觸目驚心。
我在這個城市好歹呆了幾年,洪峰是沿海城市,經濟發達,國家重視,但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暗,洪峰市可不太平。
整個洪峰市被四大地下勢力占領,各方因為搶奪地盤等利益經常發生火拼。
我不敢再看下去,生怕惹禍上身,於是加快步伐。
“小兄弟,先別走,過來一下……”卻不料,我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忽然傳來虛弱的呼叫聲。
聽到這話,我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不知是因為驚嚇,竟然挪不動步子,害怕的轉過身來。
只見那個男人竟然從地上爬起來,咬著牙身體慢慢挪動靠在那棵樹上,臉色蒼白的看著我。
他年紀有三十多歲左右,臉型消瘦,卻有凌有角,如斧鑿刀切,他的眼神平靜,只不過因為沾了血氣的緣故,看起來有些嚇人。
“大、大哥,有什麼事嗎?”雖然他看起來已經半死不活,但我還是很害怕,說話都結結巴巴。
“呵呵,小兄弟不用害怕,你有煙吧?”男子笑著道,眼神落到我的褲兜上。
“啊,有有!”我惶然驚醒,手忙腳亂的摸出煙來拿出一支煙塞在他的嘴里給他點上,然後又哆哆嗦嗦的給自己也點上一根。
男人狠狠的吸了兩口,慢慢從嘴里吐出一口濃烈的煙霧,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也慢慢舒展開來。
“小兄弟,謝啦。”他笑著說,語氣挺和藹。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狠狠吸了兩口,見他沒有害人之心,心情也沒有那麼緊張了,見左右無人,我頭腦一熱道:“大哥,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個男人光看這股氣質就是那種黑-道大哥,一個說不好我就會被砍死,
“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就好了,你快走吧。”男人笑著搖頭,朝我擺了擺手道。
他是怕醫院有警察或者是連累我吧?
我心里想著,忽然對他的好感多了幾分。
不過好感跟自己的小命比起來,我還是聰明的選擇了後者,我馬上站起身,轉身就想溜,誰知剛走幾步,他忽然又叫住了我:“小兄弟,等一下。”
我嚇得一哆嗦,身上冷汗都快下來了,我不敢走,這個人明顯是個黑-道大哥,我的樣子已經被他看到了,若是不聽他的,萬一事後報復起來,我十條命都不夠砍的。
“麻煩小兄弟扶我起來。”
“哦哦。”我連忙上去把他扶起來,手上黏糊糊的滿是鮮血,我渾身顫抖。
可不等我打聲招呼離開,就見他忽然拿出一把沾著血的砍刀,眼中閃過凌然的殺氣。
由於天色昏暗,我剛才根本就沒看到他的背後還藏著把刀,要不然傻-逼才會過去扶他。
我嚇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魂不附體,草,老子好心幫你,你要殺人滅口?
“大哥,我、我……”我看著他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可是忽然發現他那陰冷的目光投向遠方。
我一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遠處的馬路上,突然衝過來一群人。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手里竟然全都拿著砍刀,不斷向四周巡視著,明顯在尋找著什麼人。
其中幾個還到不遠處的簡易房小賣店和老板交談著什麼。
我轉頭看了眼那個男人,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
“老、老大,我帶你藏起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見他要拼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哆哆嗦嗦的說道。
“好,那你攙扶我到公園樹林里去。”沒有人不怕死,他聽到我這麼說,也是有些緊張的說道。
“嗯嗯。”我連忙點頭站起身扶他,可是由於失血過多,這個家伙的身體十分虛弱,直接趴在了我的身上,卻是死死抓著手里的砍刀。
鋒利的刀鋒映襯著昏暗的微光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血氣,我嚇得腿肚子打轉。
“走,快走啊。”男人見我扶著他不動,催促道。
“我、我……”我欲哭無淚,我竟然雙腿發軟,根本就邁不開步子。
“那你趕緊把我放下來,要不然被他們發現你就死定了。”男人感覺到我渾身打哆嗦,對我催促說道。
“草,死就死吧,我救你,你得給我錢。”我努力深吸一口氣道。
“要多少?”男人忽然一笑道。
“一……一萬!”我咬著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呵,好。”男人笑著打量我一眼,似乎覺得我還挺有趣。
丟你老母,都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救個人就有一萬塊!
我成功的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幾乎是半拖著他那虛弱的身體走進了密林,他身上那刺鼻的血腥味,熏的我直想吐。
我生怕那群殺神會搜這個小公園,所以我拖著他一路沒停,穿過公園,又在他的指引下,跌跌撞撞的進了一條陰暗的胡同里。
“好了,應該沒事了,歇一會吧。”男人說道,聲音更加虛弱了。
我小心的將他放下,或許是逃命激發了我的本能,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傻乎乎的攙扶著他往前跑,此時突然放松下來,我覺得兩條腿肚子好像灌了鉛一樣,全身大汗,無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兄弟,能給我用一下手機嗎?”男人也是喘了幾口氣道。
“哦哦。”
“我沒什麼力氣打電話,麻煩你打1578888xxxx,告訴接電話的人我們在南關東大街西胡同里。”
“我、我打?”我驚訝的看著他。
“嗯……”男人虛弱的點點頭,似乎就要睡著,他是失血過多造成了昏迷。
草,不會死了吧?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照著他說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你好。”電話很快接起,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只不過聽其口氣有點急。
“你、你好,老大說我們在南關東大街西胡同里。”我連忙說道。
“你是誰?”女人似乎感覺我的聲音有點生疏,沒聽出我是誰,頓時一急,連忙問道。
“我、我……”
“等著,我們馬上就到。”還不等我哆哆嗦嗦的說完,女人就掛斷了電話。
“喂,老大,你別睡啊,你不能睡。”我好歹看過電視,知道失血過多的人要是睡著了,很容易死去,我也不害怕了,抓著他的肩膀使勁的搖晃。
“我要是沒死也被你搖晃死了。”男人虛弱的道。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
“再給我支煙。”男人再次說道。
那個女人辦事效率很快,沒過一刻鍾,我們就聽到胡同外有幾個燈光閃爍。
很快,十幾個人小跑著尋找過來,帶頭的是個女子,因為光线昏暗,容貌模糊看不清切,但是看她那一雙纖細的長腿,身材肯定很棒。
“猛子,你沒事吧?”女人看到男人滿身是血,語氣有些焦急,但並沒有害怕,顯然是見過血的。
“猛哥。”
“猛哥。”一群小弟也是急忙湊上來。
“死不了,不過需要馬上包扎止血。”猛哥有氣無力的道。
“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把猛哥抬到車上去。”女人連忙吩咐。
“是嫂子。”眾人連忙恭敬的答應。
“多虧這個小兄弟救了我,要不是他,我早已經被砍死了。”察覺到女人審視的看著我的眼神,猛哥解釋道。
“小哥謝謝你,我們先回去吧?”女人語氣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對我感激的說道。
“啊,那、那個我……”我不想跟他們走,這些人一看就是黑澀會砍人的,我可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牽扯,但是見眾人都看著我,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們人人手里都拿著砍刀,實在是太嚇人了。
“我看你對這里不熟悉,身上還沾了血,若是被那些人碰上難免會有麻煩,放心,我不會害你的,我猛子不是知恩不報的人。”見我猶豫,那男人笑著對我說。
“哦,那好吧。”我呆呆的點頭,跟他們上了車。
而我沒想到的是,由此開始,我踏上了一條不平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