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東西，正打算睡下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砸響了。

　　這個時間，這個態度，不用想也該猜得到外面的人是誰了。

　　曲珊珊也想到了這點。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我說：“別去開，別理他。”

　　我對她笑笑，道：“沒關系，總要面對他的。”

　　我從貓眼里確認了一下來人的數量，便打開了房門，把他讓了進來。

　　曲珊珊長得和她爸一點都不像。看來她優秀的外部基因主要來自母親。

　　曲永紅中等身材，濃眉大眼，本身應該算個帥哥。但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讓他的外貌大打折扣。

　　他回身關上門，環顧著房間內的情況。當他看到我和曲珊珊睡在一個床上時，瞬間滿臉怒容，衝上來對著我就是一拳。

　　我本以為進過局子的曲永紅會稍稍收斂些，沒想到竟然直接一記左刺拳來打我臉。我大意了啊，沒有閃，給我一圈打倒在地。

　　曲珊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衝過來對著她爸一陣拳打腳踢。

　　“你滾啊！你過來干嘛？”她哭著把我扶起來，對曲永紅咆哮道。

　　“珊珊，我聽說他...欺負你，我是來救你的啊...”曲永紅看到曲珊珊身上單薄的睡衣，依然對我抱著十二分敵意。

　　“救我？高家那幾個畜生把我帶走的時候你怎麼不救我？我被他們欺負了好幾年，你怎麼不救我？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不欺負我的好人，你就要來救我了？”

　　曲珊珊擦了擦眼淚，一臉嘲諷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怎麼出來的？你當高建鄉他們怕了你？”

　　“我...”

　　“要不是小馮哥哥出了錢，你還在看守所里蹲著呢！你以為他們會讓你好過？”

　　曲珊珊破口大罵道，“你個廢物，光知道窩里橫！怪不得我媽不要你！我沒你這麼個沒用的爹！”

　　曲永紅被這通劈頭蓋臉的臭罵整蒙了，像個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在旁邊的椅子上。

　　“可是...那他也不能...這樣對你...你還是...學生呢......”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姓高的一年玩多少學生！你就沒和他一起玩過？”

　　曲珊珊看著曲永紅，像是盯著一團大便，“我被他們兄弟欺負了一年多，你以為能干淨的到哪去？”

　　“我...”

　　“小馮哥哥到現在都沒碰我！就算他想，我也願意。”

　　曲珊珊看著我稍稍腫起的側臉，心疼地吹了吹，道，“他把我從姓高的手里贖了出來，每天輔導我寫作業，他說要把我從這個破地方拉出去！姓曲的，你還好意思過來撒潑？你還要點碧蓮嗎？”

　　“珊珊，好了。”我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繼續了。

　　剛剛她像只發瘋的小獸一樣，把我擋在身後的時候，我是真的感動了。

　　我再一次體會到，善意，往往是有回報的。

　　“珊珊明天還有課，她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曲永紅神情復雜的看了我一眼。他站起身，艱難地挪動著步子，眼睛盯著我和曲珊珊相鄰的被窩。

　　身為一個父親，親眼見到這樣的場面，果然還是會不習慣吧。

　　“我經常做噩夢，只有抱著小馮哥哥睡的時候才會好點。”

　　曲珊珊的話給了他個台階。他嘆了口氣，退出了房間，還帶上了房門。

　　曲珊珊找到醫藥箱，一邊給我塗藥，一邊用衣袖抹著眼淚。

　　“現在的中年人，也不講武德嗎，見面就動手。”我齜牙咧嘴的開玩笑道。

　　“就這麼走，太便宜他了。”曲珊珊不解氣道，“下次一定要把這拳還給他！”

　　“傻丫頭，她是你親爹啊。”我笑道。

　　“他要是再這樣對你，我就沒他這個爹了。”

　　“何苦呢。其實你也是在意他的，對吧，不然以你的聰明，怎麼甘心...”

　　我連忙止住話頭，唯恐戳到她心中的傷疤。

　　“我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執念吧。”

　　曲珊珊嘆道，“當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計代價和回報幫助我的人，他這個唯一的親人，也就沒這麼重要了。”

　　“這...”

　　“所以，我是認真的，小馮哥哥，你現在就是我最在意的人。”曲珊珊破涕為笑道。

　　我只能在心中發出一聲嘆息。因為，我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好。

　　不敢面對她清澈的雙眼，我轉移話題道：“晚上...真的會做噩夢嗎？”

　　“現在，已經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