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北隨著媽媽一同回到出租房內,媽媽看起來面色如常,一路上也沒說什麼,我自然也不敢多嘴。
雖然北北是第一次來這里,但正在傷心處,也沒有功夫欣賞新家。
出租房很大,正好三間臥室。媽媽面無表情指著北邊的房間對我說:“你住這里。”然後指著斜對面的房間對北北說:“你住這間。”
由於我們是突然間到來,房間空蕩蕩的,什麼家具也沒有。北北眼圈紅紅的,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站在屋門口,鼻子一抽一抽的。
媽媽冷冰冰的說:“北北今天晚上就回學校了,你先將就一晚,明天我讓人送兩張床過來。”
我們自然不敢有什麼意見。
我也沒帶什麼行李,就一個包,先幫北北把行李搬進了她的房間。
等忙完之後,見媽媽站在房門口,雙手抱胸,面容冷漠的看著我。
媽媽肯定還在生氣,我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等待著雷霆震怒的襲來。
媽媽沒有動手,甚至都沒罵我,只是冷冷的對我說:“你不是要考清華嗎?行,從今以後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里,哪兒都不許去。”
“哦。”我乖乖的點了點頭,也不敢有什麼意見。
下午北北要回學校,臨走時還哭哭啼啼的,這會兒她也不敢去找媽媽求安慰,我只能抱了抱她,給她一些鼓勵。
媽媽的情緒看起來還算穩定,沒有像電視劇的離婚婦女一樣,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下午還專門去了趟超市,買了些食材,晚上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一點也不像是婚姻剛剛破碎的女人該做的事兒。
這可能跟媽媽的性格有關吧。體面了半輩子,連離婚都有保持優雅。
吃完了飯,我就坐在茶幾旁復習功課,媽媽脫了鞋,光著瑩潤玉足,蜷縮著雙腿,斜倚在沙發上,細指滑動手機,神色如常。
看見媽媽這麼鎮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晚上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夜,白天發生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腦子里過,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覺。
一直熬到早上五點半,我干脆爬了起來,洗漱一番之後,下樓買早餐去了。
回來之後,我將早餐做了保溫措施,坐在茶幾旁,安靜的等著。
約莫過了半個來小時,媽媽起床了。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仔仔細細的洗刷打扮,只是眼睛周圍的黑眼圈,讓她顯得有些疲憊。
想來媽媽跟我一樣,也是一夜未眠吧。
媽媽見我買回來的早餐,瞧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坐下來開始一起吃。我低著頭,心里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安慰安慰媽媽呢?
還沒等我開口,媽媽就先開口了:“晚上睡得還行?”
“還行。”我點了點頭,然後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
媽媽斜了我一眼,冷聲說道:“從今以後,就是咱們三個一起過日子了。”
“嗯。”我機械的點了點頭。
“你以前也說了,考上大學之後,你就搬出去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得給你定個規矩。”
媽媽的話里有些警告的意味,我顫巍巍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坐直了身子,聽她往下講。
“我的房間,你不許進。”
“嗯。”
“北北的房間,你也不許進。”
“嗯。”
“還有……”媽媽忽然眯起一雙凌厲嫵媚的丹鳳眼,乜著我,銀牙緊咬,聲音像是從牙縫里逼出來的:“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敢碰北北,我就掐死你。”
這話聽著耳熟。
我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您放心,北北是我妹,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安諾不是你妹?”
很顯然媽媽是在指我上了安諾那件事情。
我皺了皺眉,委屈巴巴的說:“媽,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她是我妹,我以為她就是個搞援交的,稀里糊塗的就被她給……給勾引了。”
“好,就算你不知道。那陸依依呢?她不是你女朋友嗎?你背著你女朋友跟其他女生搞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這我無言以對,為了掩飾慌亂,不停的伸手撓頭。
“你一天到晚你淨想什麼啊?滿腦子色情思想,你有沒有考慮過人家依依的感受。這事兒要是再讓她媽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我腦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蓉阿姨冷峻美麗的面容來。
說真的,陸依依知道了,我還能糊弄過去,要是蓉阿姨知道了這事兒,那還真就難辦了,就像媽媽說的那樣,不死也得掉層皮。
我抬眼偷偷打量著媽媽,心虛的問道:“您……會替我保密的哦?您不會告訴蓉阿姨的啊?”
媽媽瞪了我一眼,哼的一聲,一臉嫌棄的說道:“就你這破事兒,我也得有臉往外說呀。”
“都怪安諾,都是她惹的禍!”
“都怪人家,你一點錯也沒有啊?”
我連忙點頭:“有錯有錯,我有錯。”
沉吟片刻,媽媽哼道:“那丫頭倒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後指不定還會搞出什麼幺蛾子來呢。”
說著,她瞥了我一眼:“你說你個大小伙子,一天天的把自己吹得能的不行,讓一丫頭片子給耍的團團轉,你丟不丟人呀。”
這我確實承認,我自己也覺著有點丟人。
“從今以後,你不能再跟她來往了。”媽媽的語氣非常決絕。
我連忙舉手發誓,一臉嚴肅地說:“我保證,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媽媽輕輕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了。
我偷偷地打量著媽媽,在晨光的映照下,白皙精致的臉龐,像是覆了一層輕紗,有種異常動人的美感;神情雖然保持著恬淡,黑眸中卻隱忍了幾許的黯淡和疲乏。
我忍不住問道:“媽,您……真要跟我爸離婚呀?”
媽媽神色如常,隨口回道:“不離還能怎樣?”
“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誤會,想辦法解釋開了,不就行了。”
“怎麼解釋呀?”媽媽斜眼看著我,嗤笑道:“你去跟他解釋嗎?”
我沒法接口,是我太輕飄飄自己為是了,這些事,怎麼可能跟老爸解釋的清楚呢。
而且讓老爸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來說,也是另外一種殘忍。
“誤會太多,就沒必要解釋了。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我們這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我無言以對。
吃完早飯,我和媽媽各自離家,如同往常一樣,上班上學。
等待下午放學,再回來時,媽媽已經早早到家了,聽動靜,應該正在廚房里忙碌。
茶幾上放在一本紅冊子,赫然印著三個燙金字,離婚證。
我的心中一陣莫名的酸楚,一陣莫名的惆悵。
白天上學時,腦子里想了無數種可能,或許是媽媽有事沒去;或許老爸臨時反悔;或許民政局突然失火;或許,老爸老媽因為一個眼神,想起了年輕時的甜蜜時光,然後相視一笑……
可惜呀,想象終歸只是想象。
我走進廚房,見媽媽扎起了頭發,圍著圍裙,正在廚台前忙碌著。
我想要安慰她兩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媽媽回頭瞧見了我,說道:“回來了,正好給我幫幫忙,打打下手。”
我見媽媽神情淡然、面色如常,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廚台上擺著青菜香菇、雞鴨魚肉,一大堆的食材,看來是要做一桌豐盛的晚宴了。
我走了過去,洗洗手。媽媽指了指青菜,對我說:“把菜擇了。”
我下手幫忙,眼睛卻在偷瞄著媽媽。
媽媽並沒有想象中的苦楚幽怨,反而顯得有些輕松與了然。
我心中暗想,或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媽媽的心中壓的太久了,面對老板時,總有一些愧疚,又無法對旁人訴說。
如今兩人分道揚鑣,反倒如釋重負。
或許是這樣吧。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離婚對於媽媽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畢竟是我這個不孝子,說到底,我才是罪該萬死的那個。
我低著頭一言不語,媽媽扭頭看了我一眼,問道:“干什麼愁眉苦臉的?”
我苦笑道:“我爸我媽離婚了,難道我要哈哈大笑嗎?”
媽媽輕蔑一笑:“不就是離婚嘛,天又塌不了。”
“老媽您可真看得開。”
“難不成我還要吃安眠藥自殺呀。”
媽媽雖然表面輕松,神態自若,但我總覺著怪怪的,感覺跟平時的媽媽有些不太一樣。至於到底哪里不一樣,又說不清楚。
就在我們母子二人在廚房里煎炒烹炸,忙得不亦樂乎之時,門鈴響了。我一愣,望向媽媽,媽媽瞟了我一眼,說:“開門去啊,愣著干什麼?”
“誰呀?”我狐疑的問道。
“開門不就知道了,問什麼呀。”
我放下手里的活,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媽媽斥道:“往哪兒抹呢?不是你洗衣服是吧?”
以前聽媽媽嘮叨只覺著煩,現在聽起來,簡直是仙音入耳,真叫人心情舒暢。
我樂顛顛的跑去開門,來人竟然是蓉阿姨和陸依依,還帶了一個大花籃子。
我愣了愣,忙閃開身子,讓她們進來。
蓉阿姨的裝扮簡潔素雅,不似往日那般盛氣凌人,圍著客廳轉了一圈,說道:“租這麼大房子,就你們娘仨住,你媽可真是個富婆。”
我瞧著陸依依,又望了望她抱在懷里的花籃,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呀?”
陸依依看了蓉阿姨一眼,低聲對我說:“我媽說這是要慶祝你媽重獲自由,二度單身。”
“行吧,那我就替我媽謝謝你們了。”我苦笑一聲,將花籃接了過來。我對花不是太熟悉,低頭聞了聞,挺香的,問道:“這是什麼花呀?”
“這都不知道呀,郁金香。”陸依依白了我一眼,繼續道:“聽我媽說,雲阿姨最喜歡郁金香了。”
我聞言一怔,望向她。
陸依依疑惑道:“看我干什麼呀?”
“啊!沒什麼。”我收起心神,將花籃擺在了顯眼處。
蓉阿姨在屋里參觀了一圈,最後進到了廚房里,跟我媽聊天去了。我陪著陸依依坐在沙發上,閒話聊天。
“你爸跟你媽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離婚了啊?”
我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三言兩語跟你也說不清楚,不過多少跟你有點關系。”
“啊?跟我有關系?你爸你媽離婚,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心說,要不是那天晚上你惡作劇,把我媽換到你的房間里,我也不會跟我媽那個,也就沒有後面那多麻煩事兒了。
“算了,反正跟你說也不明白。”
“少來~ !聽你鬼扯。”陸依依以為我在開玩笑,想了想,問道:“會不會跟你那個野生妹妹有關?”
“嗯……”我沉吟片刻,點頭承認:“有關。”
“我就知道。”陸依依打了個響指:“我就知道那小丫頭沒安好心。”
這時,媽媽喊我過去幫忙,我趕緊起身進了廚房,按著媽媽的吩咐,往客廳里端菜。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晚宴開始。蓉阿姨首先舉起酒杯,跟媽媽碰了一下,笑著說道:“恭喜你重獲單身。自由,在向你招手。”
媽媽仰起修長雪白的脖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蓉阿姨問道:“感覺怎麼樣?”
媽媽笑了笑:“辣。”
“我沒問你酒怎麼樣,我問你離婚的感覺,怎麼樣?”
媽媽把玩著手里的空酒杯,瞧著蓉阿姨,反問道:“你當初離婚時,是什麼感覺?”
蓉阿姨哼的一聲笑道:“我啊,感覺很痛快呀,終於不用再伺候那個王八蛋了。就好像在水底下憋了很久,一下子浮出了水面,喘了好大的一口氣兒。”
媽媽主動舉起酒杯,笑著說道:“對,咱們倆的情況差不多,我也是這種感覺。”
“其實吧,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們家那……哎呀,現在不能再叫你們家的了。凌東海這人,忒沒勁了,又不會說又不會笑的。唯一的優點,老實,還是假裝的,在外面還搞出一個私生女來。”
蓉阿姨一邊倒酒一邊說。
“嗨~ !這時候了,還說這些干什麼。不提他了。”媽媽苦澀一笑,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這一離婚,說不定愛情又活了。”
蓉阿姨笑了笑,問道:“不如這樣,趁你還年輕,還漂亮,我給你介紹一個怎麼樣?保證比凌東海強百倍。”
我一聽這話,心里有些著急了,生怕媽媽答應,趕忙說道:“有這麼好的男人,那蓉阿姨您怎麼沒再找一個呀?”
蓉阿姨被我這一句噎的,愣了一下,硬是沒想出該怎麼反駁。
媽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怕蓉阿姨不高興,瞪了我一眼,訓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就事論事,有感而發。”
蓉阿姨瞪了我一眼,說:“你跟你爸,真是兩個極端。一個木頭樁子,三棍子敲不出一個屁來,一個呱噠板子,不打自己就響。你們這爺倆,都不讓你媽省心。”
被她這麼一頓數落,我低頭不語。
陸依依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我,幸災樂禍的朝我一笑,我假裝凶惡的瞪了她一眼。
要說這世界我不敢跟誰貧嘴,那就只有蓉阿姨一個人了。
媽媽說道:“其實他最近表現得已經很不錯了,比以前強多了。”
我沒想到媽媽會夸獎我,舉起盛滿飲料的杯子,笑著說道:“媽,我敬您一個。”
媽媽並未領情,白了我一眼,問道:“你敬我什麼?也恭喜我重獲自由?”
“我敬您事事開心,永遠年輕美麗。”
媽媽哼的一聲:“你要不惹我,沒准兒我還真能事事開心,永遠年輕美麗呢。”
我雙手端著酒杯,說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您惹麻煩了,我發誓。”
“就你這嘴……哼~ !從小到大,你跟我發過多少誓了,哪一次遵守過吧。”話雖然這麼說,但最後媽媽還是舉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媽,我說真的,我發現我最近越來越成熟了,越來越穩重了。”我見媽媽一臉的不屑,忙說:“不信您問依依。是不是?依依。”
陸依依翻了個白眼,然後認真思考了片刻,點頭說:“好像是有點變化。最起碼能耐下心來,學的進去了。”
我邀功似的趕忙說道:“您看您看,證人在這兒。”
蓉阿姨嗤笑道:“經歷了這麼多事兒,你要再不懂點事兒,那你也甭活著了。”
陸依依還要回家復習功課,吃的差不多飽,就先回去了。我陪在媽媽和蓉阿姨身邊,看她們喝酒,聽她們聊天,一直鬧到十二點。
雖然這頓酒喝的挺長的,其實一人也就半斤而已。
媽媽經常出去應酬,按說這點量一點事兒都沒有,今天竟然有些微醉了。
反倒是蓉阿姨,除了臉蛋有些紅撲撲的,其他一點事兒都沒有。
送走蓉阿姨後,媽媽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似的,輕飄飄的,站都站不穩了。
我扶著媽媽,送她回到了臥室里,剛一進屋,她就將伸手將我往外一推,警告我說:“不許進來。”
我這才想起早上媽媽給我定下的規矩,連忙說:“不進不進。”
媽媽那白皙雪潤的面龐,透明般的瑩潤冰肌下,透著淡淡的紅色,像極了熟透的苹果,竟然有些可愛。
媽媽盯著我瞧了片刻,邁步往外走。我一怔,以為她喝多了,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忙問:“媽,您走反了。”
“我上廁所。”媽媽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回頭瞪著我:“你別跟來啊。”
我哪兒敢呀。
隨後幾日,媽媽經常醉酒晚歸,說是有應酬,不過我心里知道,這只是媽媽的借口而已,她是在借酒消愁,排除內心的煩悶。
直到星期日早上,媽媽起床之後,手捂著胃部,面色蒼白、凝眉鎖目,一臉的病容。
不用猜也知道媽媽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趕忙去廚房里,熬了一些熱粥,給她暖暖胃。
一上午,媽媽都萎靡不振的蜷縮在沙發上,抱著抱枕,連手機都沒心思玩了。
我心疼又著急,蹲在她面前,輕聲說道:“媽,我陪您去醫院里看看吧。”
“不用。”媽媽苦著臉說:“你趕緊看書去吧,不用管我。”
“您都這樣了,我還看什麼書呀。”
我伸手想將媽媽拽起來,媽媽就是不肯起。我急了,一屁股做她身邊,威脅道:“您要是不去,那我就在這兒坐著。”
媽媽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起身回屋,換上外套,在我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附近醫院。
檢查之後,醫生說是是因為情緒不太穩定,導致胃酸大量分泌,再加上過量飲酒,刺激胃粘膜引起的。
只要媽媽能夠保持心情舒暢,禁止飲酒,少吃油膩,再配合藥物治療,很快就會康復的。
回到家里,媽媽回屋休息去了。晚上我熬了些小米粥,怕自己炒的菜不好吃,特意讓外賣送來兩道清淡的小菜。
我端著晚飯,敲了敲臥室房門。
“干什麼?”房間內,媽媽有氣無力的問道。
“給您送飯。”
“進來吧。”
擰開房門,本來是想要送到媽媽床前的,剛准備邁步,突然想起媽媽定下的規矩,抬起的腿又給放了回去。
媽媽躺在床上,回身瞧了我一眼,疑惑道:“站在門口,干什麼呢?”
“您不是說不讓我進屋嘛。”
“進來吧。”
“可是您讓我進去的啊。”
媽媽不耐煩的嘆了口氣:“我讓你進來的。”
我這才邁步走了進去,將飯菜送到了床前,放在了一旁床頭櫃上。媽媽坐起身來,靠在床頭處,端起米粥,喝了兩口。
“感覺……味道怎麼樣?”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有進步。”
“那行,那我以後天天給您熬。”
“你真想改行去賣早點啊?”
“多門手藝總沒壞處。將來說不定還能憑著這身手藝,像老爸一樣,娶到一個媽媽這樣如花似玉的老婆呢。”
媽媽一手端著碗,舀起一勺米粥,聽到我這話,楞在了半空,抬眼盯著我。
我感覺這玩笑開的有些過了,趕忙將頭轉向一旁,咳嗽兩聲,掩飾尷尬。
沉寂半晌,媽媽問道:“你還待這兒干什麼呢?”
“看你喝粥的。”
“喝粥有什麼好看的?出去。”
“不是您讓我進來的嗎?”
“我讓你進來,沒讓你在這兒站著。”
我感覺媽媽有點強詞奪理了,可又沒辦法反駁,誰讓她是霸權主義呢。
隨後幾天,我查了許多資料,用心為媽媽熬了各種各樣的養生養胃粥,胃病雖然有所好轉,卻依舊無法痊愈。
為了讓媽媽早日康復,晚飯後休息了一會兒上,我提議出去散散步。
媽媽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我勸道:“飯後走一走,能活九十九。醫生也提議您多運動的。”
媽媽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嘴里嘟囔著:“剛吃完飯就運動,胃更難受了。”
“這吃完飯都快一個小時了,您在這兒躺著,就不怕胃難受啊?”
“不,很舒服。”媽媽雙手緊緊摟著抱枕,言語中竟然有些撒嬌的味道。
“嗯……那就您不怕長肉呀?”
……
沉寂片刻,媽媽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斜了我一眼:“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哎呀,我是為了您好。我這都犧牲學習時間,特意陪您散步了。”
媽媽在我軟磨硬泡之下,勉為其難的回屋換了一身衣服。
由於天氣漸漸變暖,媽媽穿上了碎花連衣長裙,腳上一雙平底單鞋,長發散下,斜掛在肩上,看起來非常的年輕,充滿了優雅知性的淑女味。
“呦~ !”我拍手稱贊:“這是哪兒來的漂亮大姐姐呀。”
“閉上你的嘴。”媽媽不吃我這一套了,邁步走出了家門,我趕忙跟了上去。
街上散步的行人不少,一路上媽媽也不說話,慢慢的朝前溜達,我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陪著。
感覺氣氛有些尷尬,我正想著找個什麼話題,挑開話匣子,媽媽忽然問道:“最近學習怎麼樣?”
“嗯,也還行吧。”
“還想著考清華呢?”
我猶豫了一下,說:“媽,我正有個事兒想跟您商量呢。”
媽媽扭頭看了我一眼:“說。”
“我還是想考清華,但最近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搞得我腦子一團亂。而且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想著,要不然我再復習一年吧。”
“你這還沒考呢,就打退堂鼓了?”
“我這不是提前跟您打聲招呼,要萬一到時候考得不好,您又一生氣,胃病再給犯了。”
媽媽面色如常,也瞧不出有什麼反應。我估計她心里多半是認可了。
又往前走了一陣,瞧見路旁圍了一群人,拍手叫好,咋咋呼呼的。走上近前才發現,原來是在“賣打”。
一個穿著臃腫,頭上戴著拳擊頭套的健壯男子,正在被一個戴著拳擊手套的中年男人往臉上狠揍,旁邊的招牌上寫著,五十元挨打五分鍾。
中年男人每往那人臉上揍一拳,那人就夸張的喊叫一聲,而且連連倒退,肢體幅度非常大,看起來像是被揍飛了的樣子。
中年男人越打越興奮,周圍觀看的路人起哄叫好。
看了一會兒,媽媽興趣缺缺的說了句:“走吧,這有什麼好看的。”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靈機一動,追上去問道:“媽,要不您也來兩拳試試?”
媽媽嗤笑道:“有毛病啊,我干嘛要去打人?”
“排解壓力呀。醫生不是說了,您是因為情緒不好,才導致的胃部不適。您可以發泄一下,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
媽媽一臉冷漠的搖頭說道:“我一點也不緊張,沒什麼壓力。我也不想打人。”
我跟在媽媽身後,沉默半晌,猶猶豫豫的問道:“媽,您跟我爸離婚,真的一點也不難受?”
“有什麼好難受的。”
“我覺著,有的事兒憋在心里,您真的不如發泄出來。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起碼能讓自己舒服一點。就剛才那個挺好的,五十塊錢五分鍾,隨便打,什麼火都發出來了。”
媽媽猛地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我:“要不這樣吧,我給你一百塊錢,你讓我打十分鍾吧。”
“那您打我,您能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啊,開心的不得了。”
媽媽顯然是在開玩笑,哈哈假笑兩聲,扭頭繼續往前溜達。
不過這事兒我卻記在心里了,回家之後就在網上訂了一套散打陪練用的防護衣,還有兩對拳擊手套。
三天後,快遞郵了過來,晚上吃飯完後,我回臥室將那套防護衣穿了起來,圓滾滾的,像一只大狗熊,顯得十分的臃腫。
手里拎著拳擊手套,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走到客廳里。
媽媽見了,眉頭一皺,一臉詫異地問道:“你這是干什麼?”
我走到媽媽面前,將手里的拳擊手套遞了過去,說:“您不是說一百塊錢十分鍾嗎?我來掙您錢來了。”
媽媽眼睛眨阿眨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失聲笑道:“你有毛病啊。”
“您說話得算話,我這護具都買回來了。來,快點,打我,comeon!”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手套塞到她手里。
媽媽白了我一眼,將拳擊手套摔到我身上,說了句“神經病”,轉身就要回屋。
我趕忙追上去,抓住媽媽的手,對她說:“打一下嘛,您就打一下嘛。”
媽媽轉過身來,哭笑不得的說:“你真是……好久沒打你,你是又皮癢了是不?”
“對對對,我就是欠揍,我就皮癢了。來,打我吧。”
媽媽被我纏的實在沒辦法了,在我的指導下,戴上了拳擊手套。她看著我,有些茫然,愣了好半天,突然問了句:“怎麼打?”
我差點笑出聲來:“您問我怎麼打?這您是行家呀。”
媽媽聞言臉上竟然微微一紅,愣了片刻,往前挪了挪,擺好架勢,然後輕輕的朝我臉上打了一拳。
因為帶著頭套,這一拳下去,基本上連按摩都不算了。
“您倒是使點勁兒呀。”
“使勁?怎麼……使勁?”感覺媽媽有點呆呆地,摸不著頭腦。
“您平時都是怎麼打我的,來呀。”
媽媽想了想,深吸一口氣,用力朝我頭上砸了一拳,不過感覺還是沒什麼力道。
“媽,您得來點情緒呀。”我嘗試著引導媽媽。
“什麼情緒?”
“憤怒。”
“憤怒?”
“對,您仔細想想,您和老爸離婚,您有錯嗎?老爸出軌,您忍了;從外面帶回一個私生女來,您忍了;兒子對您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兒,您還是忍了。”
“別說了。”
“好端端一個家沒了,錯還要怪在您頭上!您受了多大的委屈,您沒法跟人解釋。”
媽媽臉色陰沉,酥胸起伏,有些急躁了。
我越說越激動:“您兒子就是個混蛋,就是個變態!您出了打頭一頓,一點辦法都沒有。您懷孕了,都沒跟別人說,這孩子是誰的!”
“別說了!”媽媽大吼一聲,朝我臉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我感覺鼻子一酸,還沒回過味兒來,緊接著又是一拳。
媽媽衝我連連揮拳,最後連腳都用上了。我被打的東倒西歪,渾身酸痛,但心里卻感到無比的寧靜。
一陣疾風驟雨之後,媽媽竟然趴在我的胸前,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心里一陣絞痛,猶豫了許久,伸出雙臂將媽媽摟住,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媽媽越哭越傷心,伸手在我胸口猛拍了起來……
……
……
轉眼間,高考結束了。
陸依依考進了省師范學院,我的成績雖然還算可以,但離理想成績還是差距太大了,所以跟媽媽商量了一下,打算重新復讀一年。
媽媽同意了。
最近也沒什麼煩心事兒了,我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復習上。
由於我的房間采光比較差,媽媽便提議與我交換臥室,我覺著沒有必要,但在媽媽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搬進了媽媽的房間里。
八月初的一個清晨,吃完早餐後,媽媽換上職業裝,里面一件白色襯衣,領口向外翻,外面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掐腰小西服;下身灰色一步裙,肉色超薄連褲絲襪包裹著修長性感的美腿,腳上是一雙黑色細跟魚嘴高跟鞋。
臨出門前,媽媽叮囑我,晚上有應酬,回來估計有點晚,讓我自己想辦法吃飯。
一整天我都憋在屋里復習,陸依依自由了,打電話說要過來找我,被我嚴詞拒絕了。
一直復習到凌晨十二點,媽媽還沒回來。我感覺有些有些感冒了,四肢乏力,頭暈腦脹的,實在頂不住了,給她發了條信息,就先睡了。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媽媽一身酒氣的走進了我的房間,隨意的踢掉腳上高跟鞋,解開扣子,脫掉制服襯衣;然後站在床邊,背對著我,稍稍彎下腰,雙手後背,解開胸罩扣子;緊接著撅起渾圓性感的美臀,將肉色連褲絲襪脫了下來,最後身子一歪,癱軟在了我的身邊。
淡淡的香水味,酒精混合著媽媽身上的馥郁體香,以及那猶如夢囈般的呢喃,讓我有些飄飄欲仙,暈陶陶的,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直至次日清晨,我從夢中清醒過來,感覺頭還是暈乎乎的,鼻子有點塞,用力吸了幾下,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呼吸聲。
我愣了一下,猛地回頭,只見媽媽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後背肌膚雪白、瑩潤光滑,飽滿如瓜的乳房被壓在身下,猶如擠扁的氣球,大片雪膩綿軟的乳肉從身側擠了出來;下身蓋了條單薄被單,渾圓挺翹的美臀輪廓清晰可見,兩條美腿,裸露在外,修長而性感。
眼見美景,我腦子一片空白,體內卻感到一陣躁動,晨勃的肉棒,一下一下的跳動著。
媽媽怎麼會在我的床上?
我深吸幾口氣,平穩了一下情緒,仔細回憶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昨晚應該不是做夢,而是媽媽喝醉了,忘記了我們兩個已經交換了臥室,所以才冒冒失失的跑進我的房間里,脫光了衣服趴在了我的旁邊。
這……這就有點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