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那位…梅先生?”
陳三吃驚非小。
那警察點點頭,他指了指窗外讓陳三看。
陳三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只見外面高樓林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聽梅堯車道:“在這里,住房是平等的,只要你是合法的鬼民,到閻王爺那報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分你一套房子,政府是絕對不能眼看著你露宿街頭變成孤魂野鬼的!”
“政府?這里也有政府?”
陳三口問道。
“當然有了,陽間有的,陰間都有。這里政府的最高行政長官就是閻王爺。”
梅堯臣解釋說。
“哦,那你的意思是…這陰間…鬼與鬼之間的地位是絕對平等的了?”陳三問。
“絕對平等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一個普通的小鬼褐王爺相比,能平起平坐嗎?但我們這里至少有一種相對的公平,比如說老百姓最基本的吃穿住用、求學看病、打官司告狀都是有保障的。當然了,當大官的,有大錢的,可以有更高境界的物質享受。這一點和你們陽間是有本質區別的,你們陽間有錢有權的人可以擁有幾套豪宅,沒錢的百姓卻連一套房子都買不起。有錢人可以做一次美容花掉幾十萬,沒錢人卻因付不起幾萬元的醫藥費不得不在醫院門前等死。有錢人可以出國留學肥吃海喝,沒錢人卻只能吃糠咽菜連最低廉的學費也交不起。呵呵,甚至同樣是人,出了車禍後的賠償標准都不一樣,無論在我們的眼里看來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在你們人間卻都可以發生並存在著……”
陳三低頭默然不語,他是一個有背景的高官,自然從未體驗過普通百姓的無奈愁苦,但他知道,梅堯躇說的都是實情。
忽聽梅堯車:“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餓了?”
“是…有點…”
陳三自昨夜被抓到今夜處死,二十四小時水米未進,嫣有不餓之理。
梅堯臣對前面開車的警察說:“老余,找個飯店先吃點東西吧。”
陳三頗為感動,說:“你們對所有犯人都這麼好嗎?”
梅堯車:“犯人也是人,也要吃飯睡覺,佛說‘眾生平等’,我們這里是眾鬼平等。”
雖然是一家普通的小飯館,但飯菜做的相當不錯,陳三特意看了看菜譜上的菜價,問梅堯臣:“先生,你們這里的物價都這麼便宜嗎?”
梅堯車:“也不是,但吃的東西必須便宜,因為吃飯是生存的根本,閻王爺曾經公然表過態‘誰要敢讓鬼們吃不上飯,那他自己就休想吃上飯’,在這方面政府把關甚嚴,但有不法者一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陳三點頭暗想“看來這陰間的法律是絕對不能觸犯的。”
飯畢,陳三爭著要付帳,梅堯車:“這個屬於正當消費,我們回去可以報銷,你初來咋來,沒有經濟來源,等你以後找到了工作,再請我們不遲。”
梅堯臣付了帳,酒足飯飽後的陳三立時精神起來,打著飽嗝跟隨兩個警察從飯店出來,突然驚得目瞪口呆,只見馬路對面一個大大的門臉,招牌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怡紅院”梅堯臣見他神色有異,問:“怎麼了,看到什麼了?”
陳三問:“這陰間也有…怡紅院?…那不是…院嗎?…”
梅堯臣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鬼亦有七情六欲啊!”
見陳三一幅神不守舍的樣子,看了看表說:“現在還早,離閻王老爺升堂問案還有一段時間,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進去走一遭。不過,這個必須得你自己付費,不能報銷。”
陳三連連點頭稱是。
三人進了“怡紅院”立時有前台小姐笑臉迎上來。
梅堯臣告訴陳三,兩個小時之後在此匯合。
陳三被那小姐領到一個房間,一位穿著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中年女人讓他坐在一個儀器前,幾分鍾後,那女人告訴他:“先生,您身體健康,但受傷初愈,不宜縱欲過度。”
說完,給了他一張卡片,陳三看那卡片上寫著“健康卡”字樣。心中暗想“這陰間卻是有點意思,之前還給檢查身體。”
陳三被那前台小姐又帶到另外一個房間,只見房間的牆上到處貼滿了美女的大幅照片,下面標有她們的年齡、身高、體重、特長等情況。
那小姐遞給陳三一本厚厚的影集,說:“先生盡管挑選,我們這里的姑娘個個年青漂亮、多才多藝。”
陳三打開影集,頓覺眼前一亮,暗嘆道:“想不到這里的美女如此眾多!”
一時之間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竟不知到底挑選哪個是好,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閉上眼睛,隨手一指,說:“就她吧。”
那前台小姐抿嘴笑道:“先生果然好眼光,我們這位紫蓮小姐可是本院四大名花之一呢。”
說完,取出手機撥了過去,說了幾句之後,對陳三說:“先生請跟我來吧。”
陳三隨她來到一個房間的門前,那小姐輕輕敲了敲門,“請進”屋里傳出一個十分清脆悅耳的聲音。
那小姐衝陳三點了點頭,說:“先生,這就是紫蓮小姐的房間,您進去吧,祝您開心愉快。”
說完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陳三推門進屋,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讓他頓覺神清氣爽。
房間雖然不大,但卻布置得井井有條甚是雅致整潔,靠窗的一張雙人大床,紗帳輕垂,地中間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擺放著茶具和各種果品。
四周的牆壁上貼著許多字畫,西側靠牆的位置擺著一架大鋼琴,旁邊的牆上還掛了許多陳三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樂器,由此可知房間的主人當應深通音律。
“這分明是哪個大家閨秀的寢室,哪里會讓人與女聯系到一起?”
陳三心中暗暗稱奇,一時之間竟然症在那里。
屋里的紫蓮姑娘見男人呆立在那里,柔聲說道:“先生您請坐。”
“好…謝謝…謝謝…”
陳三依言坐在桌邊,眼睛卻再難離開姑娘左右,只見這紫蓮姑娘身著淡粉衣裙,長及曳地,不盈一握的細腰以雲帶約束,面似桃花,柳眉杏眼,鼻直唇潤,膚白勝雪。
黑白分明的眸子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烏黑飄逸的長發垂及腰際,散發出一股仙子般的氣質。
“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嗎?”
紫蓮對已然如醉如痴的男人莞爾一笑。
“哦…”
陳三這才緩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目光趕緊移開,“是…第一次…紫蓮小姐…你如此美貌,怎麼…怎麼甘願做這…做這…”
慌亂中,陳三口說出了心里話。
“先生,您是剛從人間來的吧?”紫蓮問道。
“啊…對…我本是市公安局長…在人間遭人陷害,剛剛來到此處…姑娘如何知曉?”陳三茫然的望著紫蓮。
“凡是剛從人間來的,多會有此一問。”
紫蓮正色的接著說道:“因為在你們眼里,妓女這個行業是見不得光的。不過我要問問你,你說妓女究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她…這個…”
陳三一時語塞,是啊,妓女只不過與男人行夫妻之事,若說見不得人,那普天下的男女豈不都是……
就聽紫蓮冷笑道:“你們男人口口聲聲說妓女下賤,卻又為什麼要自甘墮落,去與她們偷行魚水之歡,做那苟且之事?”
“我…她…這……”
陳三瞠目結舌,哪里還有話說。
“孔聖人曾經說過‘食色,性也’,意思是說吃飯和乃是人之本性,是也不是?”
“是…對…”
陳三機械的點頭稱是。
“那我問你,如果男人家境貧寒,娶不上媳婦,女人天生貌丑,無人肯娶,或是夫妻天各一方,多年不得相見,或是中年求偶,一時之間又無佳配,該當如何?”
陳三從來不缺女人,當然也就從來不曾考慮過這些事情,但她能聽懂紫蓮的意思,心想“如果在陽間想做一個守法的公民,那除了”憋著“之外,似乎並無第二條路可走,當然,”“也是可以考慮的。”
紫蓮見陳三不語,繼續說道:“院自古有之,無論多麼發達的國家或明或暗都存在著,就是因為當政者知道她存在的必要性。可在某些貌似文明的國家,有些執政者,不知是何居心,懷里摟著三妻四妾,卻高舉‘掃黃’大旗,冒充正人君子。我有一事不明,你說,這小姐們究竟如何危害社會了?是偷了?是搶了?還是擾亂社會治安了?還是顛覆誰的統治了?是正人君子的大可不必染指,而有一時之需的又可以得到滿足。可有人卻偏偏容她們不得,試問:”世間有哪個女人願意當小姐?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如果她們有一份衣食無憂的工作,有誰願意出賣自己的和靈魂?當權者不知道如何發展經濟,增強國力,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不知道同情弱者,體恤民情,卻只會利用手中的權力橫征暴斂、欺壓百姓、顛倒黑白,真是讓人可發一笑。”
陳三連連點頭稱是,暗道:“這女人好一幅伶牙俐齒。”
紫蓮續道:“不過,我們陰間的女卻是受到法律保護光明正大的。在這里,待遇最高的是科學家,是那些為社會發展、人民生活創造真正價值的人。第二就是我們女,因為我們為了別人的快樂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和,我們享受最完善的保險待遇和政府補貼,當然我們也是納稅人,一般到了三十五歲左右我們就可退休,按月拿退休金,還可以重新選擇其她職業。第三才是政府官員,因為他們既不能為社會創造財富,又手握實權,所以對比而言待遇也就差一點。”
陳三暗自叫絕,真沒想到還有這等制度。
聽紫蓮說:“陰間也是一夫一妻制,在‘食、色’,方面當官的和普通百姓享有同等的權力,他們可以,但絕對不能包養,否則就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呵呵,不和你說這些,慢慢的你就明白了。”
紫蓮歉意的一笑,“聽說你是做警察的,又是局長,我就有些激動,不好意思啊。”
陳三也笑了笑,說:“沒關系,姑娘說的都在理,讓我茅塞頓開。”
紫蓮說:“先生既然是警察,那自是文武雙全,我願給先生舞劍一觀如何?”
陳三拍手叫好,他沒有想到這表媚弱的女孩子居然還會武術。
“嗆啷”一聲,紫蓮抽出寶劍,刹那間,窄小的房間內生出一股凜然的寒氣,只見紫蓮輕移蓮步,款擺,動如兔,靜若處子,一時之間,屋內劍走龍蛇,白光霍霍,看得陳三不暗自咋舌,心想,沒想到這女子如此厲害,要是與其搏斗,我不如也。
紫蓮舞畢,寶劍歸匣,氣不長出,面不改色。說:“先生,我再給您彈支曲子如何?”
“好啊,願洗耳恭聽。”
陳三說。
紫蓮從牆上取下一把陳三從未見過的古琴,玉手輕挑銀弦,天籟之音從指間傾瀉而出,溫柔處如高山流水,緊迫時似萬馬奔騰,陳三雖不諳音律,但亦深被琴音感染,只覺得隨那琴聲忽而歡欣,忽而哀傷,忽而心明如境,忽而血脈賁張。
一時之間神飛魄散,竟不知身在何處。
恍忽中仿佛又回到陽間,一路的鮮花綻放,一路的美女如雲,一路的山珍美味,一路的酒綠燈紅。
一路春風,一路笑語,一路志得意滿,一路飄然神醉……
突然一陣怪風襲來,鮮花化成淙淙血流,美女變成白骨森森,林了涵、林偉健、李勇、曲櫻、崔志鋒、崔文軒……
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都化了青面獠牙的厲鬼,張著血盆大口向他撲來,驚得陳三面如土色,欲起身奔逃,卻那里動彈得分毫?
琴聲噶然而止,一切幻覺瞬時消失,陳三這才如夢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