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75章 遼東獵人
情兒起身出門,攀上院牆查看周圍情況,狼群不知何時已然散去,她打開大門到牛車上取下干糧袋和燒水的罐子,罐子里裝入干淨的積雪架到篝火上燒了開水,服侍無月吃過干糧。
見他不時手撫右腳,神情痛苦,估計昨天和狼群搏斗時夾板又錯位了,她忙解開他腳上已有些散亂的繃帶,取下夾板,用熱水把腳擦洗干淨,用手輕輕地按揉斷骨部位,隨時留意著他的表情,見他皺眉便捏得再輕些,感覺斷骨處已重新對正才停下手來,再小心翼翼地纏上夾板,扯下布條牢牢固定住。
處理傷腳的時候有些疼痛,但弄完之後無月感覺輕松許多,再無那種時不時地刺痛神經之感,知道斷骨處已完全吻合,不禁笑道:“瞧不出,你還真是個小大夫。”
情兒一邊喝水一邊啃著干糧,支支吾吾地道:“大夫倒不敢當,只是找不到人幫忙,只好勉為其難了,其實只需小心些就行。”
“你扶我到院子里去看看。”想想昨夜的離奇恐怖經歷,他打算到雪堆後面查探一下。
情兒扶著他繞到後院小山一般的雪堆西頭,他湊近一看,昨夜現出門戶之處只有積雪,和周圍毫無不同。
他拔出彎刀遞給情兒,讓她挖開積雪看看,這把彎刀是他十二歲那年夫人送他的生日禮物,乃鑄劍大師易寒天取極北寒鐵精心打造而成,足可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堪稱絕世利刃,上刻雲龍兩個古篆,寄托著她的殷切期望。
情兒也不多問,只管埋頭挖坑,不一會兒,便在雪堆上挖出近五六尺深,上面積雪松動垮塌下來,把她埋在下面,還好埋得不深,在他的幫助下好容易才狼狽地爬了出來!
見她變得像個大雪球,無月不禁大皺其眉,這丫真夠笨的!
她抖抖滿身積雪,也不泄氣,手持彎刀繼續工作,傻乎乎地笑道:“您別著急,我再接著挖!”
“算了,收拾東西走人吧!”看她這樣挖下去還得被埋,他被這楞頭青搞得興趣缺缺,見找不到什麼线索,也就罷了。
打點完畢之後,情兒扶他出去,把老牛牽出院門套上牛車,二人朝著日出方向駕車繼續往東而去。
有了和二人與它的天敵、可怕的狼群進行生死搏斗建立起來的共同戰斗友誼,倔犟的老牛不僅變得很聽話,而且對二人特別熱情。
每每停下休息,牛頭總要湊到二人身上親昵地來回磨蹭,伸出軟塌塌黏乎乎的碩大牛舌在二人身上舔來舔去,無月受不了它的熱情,躲得遠遠的,情兒倒和它相處得很親密,被老牛弄得一身滑膩膩的唾液,再粘上灰塵,怎麼都洗不出原來的顏色,很難洗干淨。
無月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愛干淨一點?咱們在塞外逃亡途中,有錢也難買到合適的衣衫,照你這樣邋遢,每天都得換一身新衣裳!”
她倒是答應往後盡量注意,可依然隨地亂坐亂躺亂滾,弄得一聲……唉~看似多年養成的習慣,難改了!
他唯有無奈搖頭,暗自檢討自己的教育方法是否有問題?
女友們很快便會進入大批量生產階段,在可預見的不久的將來,自己馬上就會遇到一大堆子女的教育問題,為了不讓天上的父親失望,為使蕭家興旺發達,自己在這方面得大大加強才成!
另外還有個問題,到那時她們全都坐月子,我豈非要當和尚?
他暗自決定,以後播種得控制節奏,做到均衡生產,進入蕭家人口可持續發展的階段。
考慮到紫煙和煙霞等他的大多數女友都有程度不同的戀子情結,他心中開始醞釀蕭家第一條家規,子女長到兩歲必須集中起來由奶娘撫養,到六歲由我挑選良師進行教育,當然能否行得通另說,我總得朝這個方向不懈地努力,不妨把大姊作為突破口,只要她能接受,其他人相對好辦些。
偶爾回頭,瞥見情兒支楞著小腦袋眼珠子亂轉,也不知在想些啥?
嗨~她還能想啥,大不了想她的下頓飯在哪兒吧?
不過,無論他認為自己有多麼高雅,肚子里咕咕一陣亂叫,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干糧袋早空了。
他腿腳不便無法打獵,讓情兒去?
不被獵物吃掉已經不錯!
很難再遇上和葉赫雅黛相遇時重傷的野兔自行撞到自己頭上那等好事,畢竟天上掉餡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草原上成天在自己頭上疾飛盤旋獵食的那些灰隼已不見蹤影,換成了碩大威武的金雕,看似比夫人的巨雕也小不了多少,不時都可以見到,這不,前方山坡下不遠處噗啦啦一陣亂響,一頭金雕騰空而起,一雙彎刀般利爪抓住一只猶自哀鳴掙扎著的野山羊,掠過二人的頭頂向山上飛去。
他真是好希望那只野山羊掙扎得再厲害些,最好掙脫金雕的利爪,哪怕被它掉下來把自己砸暈也沒關系,可惜這樣的災難並未發生。
幸好沒過多久,遙見前面一片針葉林邊出現一棟簡陋木屋的輪廓,飢寒交迫且已有幾天未曾吃上熱飯熱菜的二人,忙趕車過去投宿打尖。
這戶人家有一對老夫婦和一個壯年獵人,身體壯實得跟城牆一般,接待他倆還算熱情。
吃過晚餐,以前他覺得難以下咽的這類食物,似乎也成了美味佳肴,情兒更是……唉~不用說了,簡直丟盡堂堂神州禮儀之邦的臉,以後的子女若真像她那樣,他情願一頭撞死!
見這髒小孩餓死鬼一般的吃相和慘兮兮的可憐樣兒,看似特疼愛孩子的胖大媽又煮了一鍋肉,將仍帶著絲絲血跡的肉匆匆端上來。
情兒吃得快走不動路之後,又到牛車上拿來鹿皮干糧袋,將里子翻出來抖掉里面的碎屑,翻來覆去地搗鼓半天,不時瞄瞄鍋里。
善解人意的大媽趕緊將鍋里剩下的幾大塊帶骨肉塞進干糧袋里還給她
這種肉的味道挺熟悉,他在府中跟著夫人吃過不知多少次,應該是駝鹿肉,多出於遼東女真。
他更加確定,這戶人家就是夫人的族人,這里就是遼東女真的地盤!
然而在這兒他找不到一點歸屬感,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看不到中原常見的親切的田野和可愛的莊稼,這里除了森林就是沼澤,獵人家里除了獸皮和幾件簡陋的原木家什,再無其他東西,馬匹和牲畜跟主人竟住在一起!
他實在無法適應這里的生活,他簡直難以相信,夫人和莉香阿姨等人就是在這樣的木屋里成長為少女的。
對情兒而言這些都不是問題,肚子撐得滾圓,再把干糧袋裝得滿滿她便心滿意足。
然而無論如何,在這兒,他是安全的,他相信那些象蒼蠅一般到處追逐他的繡衣人和黑衣殺手,絕不敢闖入這片地區!
事實上的確也是如此。
雖然語言不通,但他連比帶劃,以前跟小雨學來的啞語也幫了他一些忙,似乎總算讓獵人明白了他的身份,至少獵人連連點頭。
和在朵顏部哈日娜家里一樣,天黑後女真獵戶也睡得很早,睡得也是通鋪,獵人同樣鼾聲如雷,吵得他難以入眠,好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但覺臉上一陣濕熱,伸手一摸,入手軟塌塌滑膩膩的,竟是獵人的馬兒伸長了脖子在舔他的臉!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啊!
第二天清晨,一伙頭戴皮毛、身穿皮袍的壯漢騎著高頭大馬來到木屋之前,二話不說,將他放進一輛簡陋的無蓬馬車,就待把他帶走。
情兒到附近小溪里洗衣去了,這是他痛定思痛之後,給她規定的每天起床必須要做的第一件事,好逐漸糾正她的邋遢習慣,見一個壯漢駕著馬車就待揚長而去,他忙叫道:“大叔等等!還有一個小孩跟著我,帶她一起走吧!”
壯漢直愣愣地瞪著他,顯然聽不懂他的話,他比手劃腳加啞語折騰一番,壯漢依然不知所雲,獵人上前和壯漢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趕車的壯漢這才明白,轉頭看著前面一位中年壯漢說了幾句,中年壯漢皺皺眉甩甩頭,壯漢提起馬韁揮動馬鞭,馬車已然啟動,看似不打算等人。
無月大急,正待說話,卻見情兒抱著一堆濕衣飛一般跑來,聲嘶力竭地嚷道:“等等我呀!”
馬車剛啟動不久,車速不快,趕車的壯漢回頭看看,猶豫間情兒已把住車廂想爬上馬車,卻因個子太小加上笨手笨腳,一時半會兒爬不上來,急得她大哭大叫!
女真人看似都很照顧小孩,壯漢見狀無奈地搖搖頭,怕傷了孩子,也不待領頭的中年壯漢同意,忙勒住馬韁停下。
無月伸手拉住情兒,象拖死狗一樣把她拉上馬車,她靠在無月身上直喘粗氣,顯然剛才跑得很急!
見她臉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無月皺皺眉,用衣袖幫她擦干淨。
情兒直拍胸脯,長吁一口氣:“真是嚇死我了!剛才若非聽見馬蹄聲就趕緊往回跑,多半就被您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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