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討厭的眼神!”
雖然魯魯修不知道朱雀心里在想什麼,但是那種略帶責備的目光,依然讓他感到一陣不舒服。
“干嘛呀,朱雀。”
敵對的目標完全轉換,徹底的將那位高貴的布尼塔尼亞人包圍著的孩子們發出了一些反抗的聲音,但夾雜在其中的膽怯明顯更多。
“你是站在布尼塔尼亞人一邊的嗎?”
“誰是啊,笨蛋。”
朱雀反射性地回嘴道,看到那位傳說中的皇子眼中戲謔的目光,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我最討厭布尼塔尼亞人了。”
“那為什麼?”
“但是,我更討厭欺負弱小的家伙。”
朱雀斬釘截鐵地說道。
孩子相互對視了一下。
就這樣閃人實在是很遜,但是,對手很可怕,周圍漂浮著這樣的空氣。
而過去的經驗也告訴他們,如果繼續下去,到最後倒霉的肯定是他們。
朱雀看穿了他們的想法,稍稍壓低聲音說。
“我真的要生氣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肩膀一抖。
看到小孩們的反應,朱雀想到“啊啊,這下又被討厭了。”
明明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卻是個難以管教的野孩子,朱雀也知道有人背地里說他的壞話。
最先這麼說的,大概是和自己打架時被揍過的家伙的父母吧。
現在連同年齡的孩子們之間也已經傳開了。
不過,因為自己基本上是無論主動、被動都難以合群的性格,在學校和外面都是一個人。
所以也沒甚麼大不了的。
只有沒用的家伙才會需要別人的幫助,自己可不一樣。
“快走吧,我不會告訴老師的。”
朱雀又加了一句,在圓圈中間個頭最大的孩子轉了轉眼睛說。
“老師也說過討厭布尼塔尼亞的。”
“不要隨便篡改老師的話。老師只是說布尼塔尼亞的做法不對而已。”
“那不是一樣嗎?”
“誰知道呢。”
老實說,朱雀對此也不明白,雖然無論是見識還是智商,都遠遠的超出同齡人,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而已,連成年人都無法完全弄明白的復雜問題,更何況是他。
“不管怎樣,在這里的不是老師,是我。”
朱雀用一句話做了最後通牒。
再繼續糾纏下去,朱雀大概會真的發飆吧。
孩子們無言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就這麼散開了。
不過,這也只限於離開朱雀的身邊為止。
孩子們落敗般走下神社的石階,朝回家的道路走去。
“那家伙肯定是布尼塔尼亞的間諜!”
“再強壯一點後,總有一天要好好的教訓他!”
就算沒有直接聽到也能夠猜得到。很容易想象的。
也罷,管他呢。
反正,都是些一個人就不成氣候的家伙。
這麼一想,現在眼前這個傲慢的家伙也許反而比他們強多了。
至少,這個家伙一個人面對那群家伙,依然沒有絲毫退卻,他的眼睛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即便作為人質送到敵對的國家,他依然是一位高貴的皇子。
“為什麼?”
自己也不想聽到別人說“幫我”之類的話,所以,朱雀搶先說道。
“我可什麼也沒做。”
魯魯修聳了聳肩膀,轉身繼續前進。
“也不需要幫忙?”
應該說,朱雀的出現,反倒救了那群小鬼才對。
不然,即使是一群小鬼,敢擋在自己面前,也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喂,布尼塔尼亞人,都是像你這樣的家伙嗎?”
“好歹說聲謝謝吧!”
“別扭的家伙!”
“囉嗦的家伙!”
被吵鬧的朱雀煩不勝煩的魯魯修,額頭冒出一堆青筋,終於忍不住回道。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回應在朱雀是何等錯誤的一件事。
仿佛得到鼓勵一般,見到自己終於撬開了那個傲慢皇子的嘴巴,朱雀勝利的握著拳頭,更加興奮的自說自話。
兩人就這樣一直重復著無限循環的爭執,慢慢靠近神社後方的儲藏室。
魯魯修和朱雀前進的目的地,娜娜莉早已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在托利亞的幫助下穿好衣服,做到輪椅上後,找不到哥哥的娜娜莉,立刻將托利亞趕了出去,然後一個人,呆在了房間里。
封閉的世界!
對於無法看到的娜娜莉來說,房間什麼的,根本就無所謂,即使這只是一間普通而簡陋的倉房。
雖然如此,建築本身是兩層構造。
而且在本宅之外擁有的這種東西,自然也不會顯得寒酸。
不過,就算這樣畢竟還是儲藏室。
支撐四方的柱子因為風雨的侵蝕變得烏黑。
模糊的玻璃就好像故意在拒絕外界似的,將建築陰暗地封閉起來。
後面是雜亂地長滿樹木的小山,而且,正面也是生長著各種樹木的樹林,白色的牆壁看來還是經過一定的維護的。
但是,那與其說是風景,說是讓人不快的表現還比較正確,搞不好還會被當成鬼屋的建築。
然後,被驅趕到這種住處,說起來真的很過份。
這就是世界最強國家,布尼塔尼亞帝國送到日本作為質子的,高貴的皇子和皇女的境遇。
對娜娜莉·VI·布尼塔尼亞來說,世界很狹小。
當然,這也有娜娜莉身體狀況本身的原因。
雙目失明,雙腿也無法活動,那是在她母親瑪麗安娜遭到恐怖襲擊時的後遺症,連接大腦的神經被徹底擊穿,以現在的科技,根本無法治愈。
只是,對娜娜莉來說,世界狹小這件事其實並不只是這樣。
純粹的她的世界很狹小。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她自己想要世界變得狹小。她這樣希望著。
因為……
廣闊的世界到處都是可怕的事物。
那壯麗的布尼塔尼亞宮殿就是典型的例子。
在沒有失明時,那里是既漂亮,又華麗,一直很明亮的地方。
但是,同時那里也是非常丑陋、昏暗、陰森的地方。
只有白羊離宮,只有那美麗的空中花園,才是唯一的樂土。
但是,可怕的和快樂的東西,是完全不對等的。
但是有一種東西,卻可以將這種可怕和快樂,完全變成一種地獄。
不是東西。
而是人。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樣。
但是,有好多可怕的人。
有好多可怕的東西。
冷酷的異母兄弟們的視线、明顯鄙視自己的義母們的言語、只是機械地進行應對的侍女們。
無論哪一個都好可怕。可怕得無以復加。
只有人,才能夠見可怕的環境,變得更加可怕,把溫柔的地方,也變得無比的可怕而冷酷。
就算來到日本,那也沒甚麼改變。
人們好可怕,無論誰都好可怕,可怕得好想逃走。
所以,世界最好變得狹小。
如果是狹小的世界、其它任何人都無法進入的世界的話。
自己就可以生存下去。
和唯一一個對自己溫柔的哥哥,單獨二人。
而現在,娜娜莉也正是在這樣做著。
對,只要有哥哥的地方,才是最安心,最快樂的。
“哥哥,我想你了!”
娜娜莉推著輪椅,來到了緊鎖的房門,伸出雙手,抓住了那把昨天才裝上的新鎖,輕輕一扭。
咔嚓!
堅固的金屬大鎖,仿佛泥塊一般,被那雙纖細白嫩的小說,輕松的捏碎,然後裂成無數碎片,掉在地上。
守在門外的托利亞聽到房間里的聲音,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今天又要去換一把新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