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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以逸待勞

如影逐形 snow_xefd 15683 2024-03-03 07:17

  濃霧,晨鼓,雞鳴。

  半開的窗櫺間,吹進略帶潮意的風,卷入夜雨殘留的味道。

  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透著一股慵懶的倦意,隨著頭腦漸漸清醒,完全復蘇的精力開始在血脈中流淌。

  聶陽已經想不起,上一次睡的如此滿足是在什麼時候。

  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輕手輕腳的挪下了床。

  靠牆那側,趙雨淨好夢正酣,勻稱的鼻息悠長的反復,想來,還要些時候才會醒轉。

  屋內還並不太亮,她大半張面孔隱在了床幃的陰影之中,僅能看到紅潤柔軟的嘴唇微微張著一條縫隙。

  屋內有幾分燥熱,她的被子抱在懷中,而並未攤開蓋著,被角壓在腋下,總算是遮住了酥胸柔腹。

  整片瑩白光潤的脊背,則裸在了外面,聳隆的臀尖還殘留一片潮紅。

  她自然是不著寸縷,昨夜的極致歡愉未到最後,她就已半睡半醒,連婉轉吟哦也沒了氣力。

  穿好衣物,躬身將扯在床下的紅綢肚兜放回趙雨淨枕邊,聶陽揮手放下布幔,任她沉眠,轉身走出了臥房。

  “佳人在側,還起的這麼早?”院中傳來略帶譏誚的清脆語聲,也不知已起了多久。

  “睡得好,自然便起得早。”聶陽隨口答道,邁下石階,望著一襲紫衣紫裙,嬌若夏花的聶月兒,懶懶道,“我已不知多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

  “因為那個女人?”月兒柳眉微挑,皓腕一抖,停了練劍的架勢,笑道,“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只是不知這趙姑娘夜深人靜送上門去,算是哪種?”

  聶陽本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昨夜趙雨淨難耐情欲煎熬,主動上門求歡,恰好助他透破了心中芥蒂,於男女情事,又少了七分顧忌,抬目道:“都不算,不過是我運氣好,平白賺的一筆。”

  這幾日聶陽閉門練功,連飯菜也是雲盼情送入,聶月兒都沒能見上幾面,本以為那趙雨淨會被趕出門來,哪知道竟留宿一夜,叫她悶氣陡生,田董兩位名正言順的小姐連同那孕婦俱不在此,她想要橫生枝節也無可奈何。

  “那難怪哥哥今日出門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那趙姑娘可是個美人呐。”月兒心中不悅,抬劍再練,劍風輕鳴有聲,倒像是在宣泄心中不滿。

  她本就對聶陽抱有越界戀慕,往清風煙雨樓之前那晚,也已表明心跡,此後聽聞聶清漪慘死,更是好似天地間僅剩聶陽一人一般,不要說是趙雨淨,就是明媒正娶的董詩詩,也讓她難壓心頭煩悶。

  偏偏聶陽此時說是被邪功逼迫也好,說是順水推舟也好,總歸是成了花間尋芳客,長此以往,親密女眷只會越來越多。

  這份氣惱,在月兒思緒之中幾乎快要凌駕在邢碎影這名字之上。

  “既然只是一份交易,美不美,到也無關緊要。她修習桃花功進境極快,比芊芊還要快上一些,對我來說,這才是更大的好事。”聶陽側目望著臥房屋門,幾日潛心研習之下,總算是將謝煙雨的點撥徹底收納,此時再與邢碎影一戰,也多了幾分信心。

  按他的打算,在此精進功力,以逸待勞,只要邢碎影為了月兒前來,便是一切結束之時。

  期間董家的問題,如能解決便是再好不過,如若不能,也只好由如意樓斷絕後患。

  “聶大哥,”雲盼情軟嫩的嗓音略帶擔憂的從旁傳來,“你……你這幾日,幽冥九轉功,是不是大有進境?”

  “哦?”聶陽也不轉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雲盼情沉吟片刻,才遲疑道:“沒,我也只是瞎猜罷了。”

  一旁聶月兒冷冷接道:“哥,你裝什麼傻,連我都能看出你有哪兒變得不一樣了,盼情妹子又怎麼會不清楚?”

  見聶陽不語,月兒也只有頓足罷手,轉向雲盼情道:“不理他了,他閉門前就一副古里古怪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盼情,來陪我拆招。”

  雲盼情憂心忡忡的望了聶陽背影一眼,本以為他此前那次遠行已經有所好轉,哪知道竟變得更加不可捉摸,奈何無計可施,只有向著月兒點頭應道:“好。我來陪你喂招。”

  兩人對面站到院中,起手過招,雲盼情為了謹慎,古劍並未出鞘,稍顯笨拙,月兒與她關系尚可,也是緩緩出手相就,說是練功,更像是互換劍招多些。

  聶陽靜靜在旁看著,他心中其實知道,月兒氣他的事中,必定有在怪他絕口不提郊外那次情亂心迷。

  他也不是不願,只是不敢。

  那次他就已抵受不住心中激蕩的情愫,換到現在,必定更加把持不住,縱然拋開倫常不談,邪功難控,他也不願讓妹妹涉險。

  只是這份心念,不知如何解釋給她才好。

  所幸還有報仇一事橫亘於前,總算可以擋下這些兒女情長。

  不多時,金劍破空,霧散雲騰。

  聶陽抬頭望著那一片綴白蒼藍,怔怔出神。

  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隱約的擔憂在他心頭縈繞,他已托朗琿錢莊送出自己的第一封親筆密信,送往他猜測華沐貞可能發函的幾人,若是順利,時間上總能寬限幾分。

  月兒此刻就在他身邊,普天之下,姑父姑母既已雙雙亡故,別處已再無什麼能迫動他的人……可他為何就是覺得,邢碎影並不會來。

  不僅如此,還一定會想到什麼手段,逼他重回到追逐的位置上去。

  漸漸地,他已能捉摸到邢碎影想法的邊際,所以才會如此篤定。

  只是,他還猜不出邢碎影能使出的手段。

  畢竟,縱然那六百萬兩稅銀現世,也勾不起他半點興趣。

  他並沒想到,答案,來的如此之快。

  未及午時,慕容極匆匆趕回,隨他同來的,卻是不久前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杜楓。

  “我都沒顧上找逐雪敘舊,”杜楓微笑著攬住雲盼情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捏,將一封信函交在了聶陽手上,“拿著,公公說務必送到你手上,幸不辱命。”

  聶陽微感訝異,一邊拆封,一邊問道:“是謝前輩的書信?”

  杜楓笑道:“不是。這書信本是寄給清風煙雨樓的。不過南宮老爺子看過之後,也不知跟我公公說了什麼,便要我連夜快馬加鞭送來給你。我這是天生勞碌命,那天都不該我在山上,我就上去幫大哥捎點東西,結果連騎了這麼久的馬,骨頭都要散了。”

  雲盼情立刻湊到身邊,捏著杜楓膝蓋笑眯眯的說道:“多虧二師嫂,二師嫂辛苦,盼情給你好好揉揉。”

  聶月兒看聶陽神情愈發凝重,不由得眉心微皺,問道:“哥,里面寫了什麼?”

  看到最後,聶陽竟連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他將信紙緩緩折好,塞回到信封之中,小心的收入懷里,開口道了聲:“多謝。”語音干澀,竟是一副心神大亂的模樣。

  雲盼情也看出不對,柔聲問道:“聶大哥,怎麼了?”

  聶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這信,清風煙雨樓的諸位想必都已看過了吧……”

  杜楓不明所以,頷首道:“嗯,也沒說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當時在的人都看過。”

  聶月兒在清風煙雨樓待過一陣,與杜楓關系尚可,立刻便催問道:“杜姐,那上面寫了什麼?”

  杜楓看向聶陽,看他微微點頭,才蹙眉道:“發信的自稱是天風劍派唯一傳人,仇隋,算起來,也是名家之後。多半是為了重振家名,他一直在追查中北六州的六百萬兩稅銀巨案,至今終於有了頭緒,唯恐勢單力孤,便廣邀周遭英豪相助……這不就是很尋常的邀人助拳麼?”杜楓不明白其中隱情,不免有些疑惑,“你們既然有別的事情要辦,這事想必你們也沒時間插手才對,我也不明白公公讓我送來給你做什麼。”

  “這事,我非去插手不可。”聶陽微微垂首,沉聲一字字道。

  聶月兒大為不解,立刻便道:“哥!為什麼?你讓邢碎影去裝模作樣便是,不過是朝廷的銀子,和咱們有什麼干系?再說這銀子本就是他搶去的,誰知道他設了個什麼圈套,正等你上鈎呐!”

  慕容極神情凝重,雲盼情本想開口勸說,一轉念,卻問道:“二師嫂,信里的消息,應該不止這些吧?”

  杜楓一怔,連忙道:“就這些,一串文縐縐的東西,也沒幾句,我就算記岔了,這不聶兄弟還親眼看過了麼。”她話音剛落,緊跟著啊喲一聲,掩口道,“那地方我倒是忘記講了。那人說的異常篤定,六百萬兩稅銀的下落,就在衛州羅仙郡西行二百里,順峰鎮附近。信中還特地點出了鎮旁的游仙峰。……你……你們怎麼了?”說到最後,她看到聶月兒面色也變得蒼白如紙,不由得心中忐忑,問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聶陽抬眼望著妹妹,緩緩道:“你知道我為何非去不可了麼?”

  聶月兒踉蹌退後數步,坐在椅上,顫聲道:“可……可是,你……你若是去了……不行!我,我也要去!”

  一股濃重的擔憂從雲盼情眼底涌上,她扯了扯依舊滿面迷惑的杜楓衣袖,低聲道:“順峰鎮上,是聶家故宅。游仙峰下,則是聶家宗族埋骨之地。”

  她當然不會忘記,那片墓園,便是她那命運多舛的小姐一縷芳魂最後的希冀。

  她也沒有想到,邢碎影竟會將謀劃涉及到如此地步。

  她甚至已經忍不住猜測,那六百萬兩稅銀,此刻正埋藏在那片墓園之下,等待著各懷鬼胎的江湖人等把它們挖掘出來。

  沉默,仿佛彌漫了千年之久,才由聶陽的一句話打破,“月兒,你不能去。”

  而這句話帶來的,又是無法休止的爭執。

  雲盼情緩緩退出了房間,從她的背後,一條冰涼的线緩慢的爬升上來,讓她忍不住想要發抖。

  從她學會握劍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到無法克制的顫抖,從指尖擴散到全身。

  邢碎影這個名字讓她感到恐懼。

  那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和血流成河的屍山骨海都未曾帶給她的,發自心底的恐懼。

  雲盼情站在門口,回頭望著聶陽的側臉,恍然間竟覺得,一道道黑漆漆的影子,正嚴絲合縫的重迭在他的輪廓之上……

  一切的打算,都變做了鏡花水月。

  從清風煙雨樓接到信的時間推算,邢碎影只怕是才一離開孔雀郡,就已著手進行了這一步計劃。

  衛州遠在龍江對岸翼州東南,拱衛中京,若是信息由當地發出,清風煙雨樓接信之時,只怕早已有衛州的當地門派快馬加鞭趕到順峰鎮中。

  即便江湖正派礙於道義不便明里下手,聞訊而動的中京鷹犬可不會有絲毫怠慢,這起大案已經折進去多名公門好手,為了掘出這筆銀子,就算是萬凰宮主的祖墳,他們怕是也要拼命刨上一刨才肯罷休。

  倒不是聶陽對聶家故居親眷麻痹大意,而是與衛州緊鄰的翼州為眾所周知的如意樓內三堂所在,邢碎影的大名由前任樓主風絕塵親筆寫下,一直列於如意樓血色芙蓉榜之上,任誰也不會猜到他敢在這種地界做下這種驚天動地的動作。

  可他偏偏做了出來,並昭告天下。

  孔雀郡所有的未了之事,都不得不就此放下。

  所幸,不管是洗翎園的董家余波,還是聶陽勢必要留在此處的家眷親人,燕逐雪都值得足夠的信任。

  輕裝快馬,加鞭揚塵。

  終究,聶陽還是踏上了這條未明前路的征途,他也終於明白,這場必定要有一個人倒下的較量,他永遠是追逐在後面的那個,不管有多麼疲憊,也沒有停下的機會。

  慕容極無法如此迅速的抽身,只好與聶陽約定了衛州內相見之地,隨後帶人趕來。

  一行四騎,一男,三女。

  費勁了口舌,聶陽也無法說服雲盼情和聶月兒中的任何一個留下,只得約法三章,一道上路。

  帶上的另一人,則是趙雨淨。

  一來她與邢碎影見面最多,許多事知道的也較為清楚,二來聶陽帶她同行,也算是有了一道保險,免得反噬之時身畔僅有那二女在旁,大大不妙。

  原本田芊芊是最佳人選,可若是前去那邊通知,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功夫,也未必能讓柳婷和董詩詩安心留守,索性一並瞞著,留給慕容極去頭痛。

  他心中其實清楚,若是真的為了那事開口,雲盼情多半不會拒絕,月兒恐怕更是樂意之極,正因如此,他才更要保住這二人周全,哪怕將來真有一日親密無間,也絕不能是他邪火中燒之際。

  按最為快捷的路线,四人應從孔雀郡西行南下,折往豐州西南東鱗郡河港,乘船沿龍江而下,渡至翼州北合郡,此後快馬日夜疾奔,三五天間可趕至順峰鎮。

  這等行程,邢碎影才真算得上是以逸待勞,為此,慕容極特地小心叮囑聶陽,到了離順峰鎮一日路程之處,千萬記得休息妥當,免得正中對方下懷。

  即便心急如焚,這道理聶陽也不會忘記,他打算在羅仙郡休息一夜,剩下二百里路就算用輕功趕去,一天的工夫,總也不至於太過費力。

  一切在匆忙之中安排下來,聶陽心中的不安隨著馬蹄漸急而稍稍止歇。

  他隱約察覺到,引誘躲藏抓捕設計的游戲即將結束,邢碎影已祭起了天風劍派那殘破的大旗,由陰影下走回到陽光之中,顯然,這是要將一切結束的訊號。

  他不願再去想邢碎影究竟在謀劃什麼,也不願去想一切的背後隱藏了什麼,他知道自己只有回避掉所有會讓事情變得復雜的因素,才能專注於心中那份純粹而深沉的恨意。

  這恨意,維系他走到了今天。不論什麼外力,也不能將它阻斷。

  也許,游仙峰便是最合適的地方。

  邢碎影死,聶陽可以就地將他的項上人頭割下祭拜。

  聶陽死,腳下便是聶家的祖墳,縱然並非親生血脈,總算也是埋下了聶家最後一個男丁。

  隨行三女之中,雲盼情和聶月兒自然經得起快馬加鞭,趙雨淨雖然身子疲軟,性子卻頗為倔犟,咬緊牙關也是不肯掉隊。

  四人都沒什麼心思閒聊,只是默默趕路。

  路遇官道泥陷,首日行程比預計中慢了許多,趕不及住店,只有在一處林中荒地生起火來,露宿一夜。

  次日黃昏,仍沒能趕到預定第二天的歇腳之處,但總算停在了小鎮之中,有間二層客棧,溫酒熱飯。

  鏢隊出行之時所攜銀票遇劫之後經如意樓弟子之手轉予聶陽,數額也算不小。

  四匹快馬連著趕路兩日,疲態漸顯,便叫小二牽去鎮上驛站,加些銀兩換了四匹精壯坐騎。

  趙雨淨與另外兩女都不對路,又肩負消解聶陽情欲的“重任”,自然與他同寢。

  這樣住宿聶月兒無疑百般不願,可既不能開口求與哥哥同住,更不能叫雲盼情與趙雨淨換個位置,只有壓住怒火獨自悶悶不樂。

  為了避免趕路時太過扎眼,聶陽和雲盼情的兵刃都裹在布中。

  不過不管再怎麼盡力作尋常打扮,聶陽眉宇間的煞氣,外帶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依舊十分惹人注目。

  此後行程終於一路坦順,到了第四日傍晚,終於騎行進入東鱗郡地界。

  河港距郡城仍有十余里,晌午午後兩批客船已發,唯有先在郡城過夜。

  東鱗郡也算是龍江沿岸一處名城,往來商販漁民絡繹不絕,落腳住宿極為便捷。

  為了養足精神,四人選了一家較為僻靜的中等客棧落腳。

  女兒家再怎樣不拘小節,也不可能掩殺了愛美嗜潔的天性,一旦不用趕路,次日的行程又較為寬松,便紛紛叫了熱水,在房中順次沐浴淨身。

  顧忌旅程疲憊,幾天同寢下來聶陽也都未曾碰觸趙雨淨毫發,今夜稍感松弛,自然也就不想再做忍耐。

  趙雨淨媚骨天生,食髓知味,連日守在聶陽身畔暗自心神蕩漾卻未得一晌貪歡,也正自焦躁無奈。

  待到夜深人靜,聶陽摸出窗外巡視一圈歸來,確認四下平安無事,寬衣就寢,不過抬手在她手背輕輕一撫,她便身子一顫,主動偎了上來。

  旋即一場雲雨,嬌聲燕啼、細蕊盈露,一切輕車熟路,倒也不必詳提。

  只是忌憚對趙雨淨體力損耗太過耽誤行程,聶陽並未運用九轉邪功,讓兩人更像是尋常的情動男女,耳鬢廝磨四肢交纏,汗水淋漓度過大半春霄。

  清晨醒轉之後,聶月兒見了趙雨淨慵懶酥軟、頰映桃花的模樣,登時柳眉結蹙,櫻唇緊抿,狠狠地瞪了哥哥幾眼,才與雲盼情牽手一道,出門賣馬租車去了。

  本以為入港登船之前不會再有什麼岔子,聶陽才要了碗熱粥,還沒送到嘴邊,就察覺客棧大堂中,好似有一道目光正偷偷窺探過來。

  他背身不便回頭,便對對面趙雨淨使了一個眼色,壓低聲音道:“趙姑娘,幫忙留心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趙雨淨人並不笨,只是隱居太久對這些江湖門道顯得有些笨拙,直接便往四周張望起來,聶陽連忙提醒道:“別打草驚蛇。”她這才醒覺,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掩飾一樣的送了勺粥進嘴,不料粥皮遮住了熱氣,下面的濃粥極為燙口,登時害她眼淚都險些掉落下來。

  這次她偷偷瞄了幾眼,才吐出舌頭用手扇了扇,小聲道:“有個男裝的姑娘坐在角落,一直偷偷摸摸的看你。”

  “男裝的姑娘?”難道有誰偷偷跟來了?

  聶陽心中先是一緊,旋即想到若是寧願冒險跟來的,趙雨淨不會不認識才對,這才微微寬心,問道,“你怎麼認出是姑娘的?”

  趙雨淨撇了撇嘴,道:“那女人長得便不是能男裝的模樣,我要是這也認不出,還不如趕緊去換一副招子,免得丟人現眼。”她又看了那邊一眼,譏笑道,“你還是自己扭頭看吧,那女人比我還拙,打草也驚不走的蠢蛇一條。”

  聶陽側身看去,角落方桌上,確實坐著一名男裝女子。

  那女子身上男裝到是有模有樣,束了胸,墊了腰,穿的也是寬松的青布素袍,長發束起,罩了一塊文士方巾,不看顏面脖頸,勉強稱得上以假亂真。

  可算上發領之間這一段,便成了十足笑料。

  且不說那段溫潤如玉的粉頸平平不見喉結,也不算那玲瓏耳珠上顯眼耳洞,光是那嫩唇如櫻,杏目似水,睫絲若扇的明艷嫵媚,也絕不是尋常男兒所有,縱然扮個伶倌,也嫌太過陰柔。

  那女子端著茶杯裝模作樣,眼神飄忽間看到聶陽正望向自己,心中一慌,竟將手中茶杯咣啷掉在桌上,啊喲一聲,濺了滿身水痕。

  她面色一紅,含羞帶怯的偏垂螓首,水亮黑眸斜飛偷瞄,恍若天生的嬌柔嫵媚自然而然散發開來,透著淡淡一抹風塵氣息,明明一副男裝打扮未施粉黛,竟硬生生靠著這股我見尤憐之姿將美貌更勝一籌的趙雨淨也比了下去。

  聶陽心中一動,隱隱想到一人,接著便轉過身來,毫不掩飾的直瞪著那女子,目光炯炯隱含威懾之意。

  那女子不敢久留,匆匆瞥了聶陽一眼,起身抓起一個包袱,拋下一塊碎銀疾步離開。

  聶陽看了趙雨淨一眼,低聲道:“你先回房,月兒和盼情回來前不要出來,馬車來了的話,你們三個先在車上等我。”

  “小心有詐。”趙雨淨微微皺眉,道,“這地方你人生地不熟,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聶陽拍了拍她的手背,沉聲道:“不會有事。我沒料錯的話,在找我的那人,我也正好想要找他。”

  趙雨淨不明所以,但也不願多說顯出關切之意,便聽話的起身回房。

  本身邢碎影也不會與趙雨淨為難,聶陽也不太擔心,摸出銀子結賬,便起身追了出去。

  東鱗郡是龍江沿岸位及前五的河港要地,商貿繁華,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聶陽險些就失了那女子形跡。

  遠遠只看到寬大青袍裹著苗條身段,步履匆匆依舊蛇腰微扭,聶陽微微一笑,趕了過去。

  他既已知道對方在存心引他過去,也就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留意對方還有什麼手段。

  果然,那女子走出一段,便忍不住側頭偷偷望上一眼,先不說她功夫好壞,表現出的這副樣子,到著實配得上笨拙二字。

  跟著那女子七折八拐,行至窄道陋巷之中,路邊盡是些酒肆娼寮,破衣乞丐斜倚道旁,懶洋洋連碗也懶得端上一端。

  聶陽左右張望一眼,更加斷定,若是那人逃亡至此,選擇這樣一個地方等他前來,也是情理之中。

  拐到死胡同中,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見。

  左右看去,一邊是光禿禿一道青石高牆,不知積了多久的陳年綠苔密密鋪就,不要說足印,連刮痕也未見一道;另一邊則是一溜矮小民房,多半是私娼居所,木門半掩也不見鎖,門邊陰渠全都浮著一層殘紅粉黛,暗香混著腐臭,合成一股異樣味道,激人心脾。

  聶陽往深處走了幾步,敏銳耳力所及,已能聽到陣陣淫聲浪語。

  光天化日,並不妨礙這些貧賤私娼敞開懷抱迎來送往,會光顧此處的販夫走卒,自然也不介意屋外就是朗朗乾坤。

  他望著那一扇扇小門,目光驟然停在一扇門邊牆頭一處極淺足印上。

  他盯著看了片刻,轉頭望著對面石牆,微微一笑,提氣上縱拔地而起,單足在那印子處一蹬,輕輕巧巧地落在半尺有余的青石牆頭之上。

  他沒有再看那一串矮房一眼,徑自跳下了這邊牆內。

  石牆所圍,是一座庫房模樣的屋子,小窗開的極高,窗櫺滿是積灰,窗紙破敗,一副蕭條景象。

  他凝神屏氣,緩緩一步步繞過屋角,隔著單重院落,遠遠的銅釘大門也不知多久未開,內側石階也遍布一層綠苔。

  聶陽眉心微皺,心道莫不是所料有誤?

  正疑惑間,耳邊聽到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響,恰是從旁邊庫房之中傳來。

  他登時不再遲疑,反手解下背後布包,握緊劍柄,一腳踢開吱呀作響的陳舊木門,橫劍胸前縱入房中。

  屋內正是先前那名女子。

  只不過身上穿的,卻並不是那身男裝。

  那身男裝就放在一邊,迭的整整齊齊,顯然是她才換下身來。

  如果聶陽晚進來片刻,她應該已換好新裝,不至於像此刻這般狼狽。

  一頭烏發如瀑披散,遮在她前傾香肩之上,繡著三兩臘梅的水紅肚兜,緊緊裹著她豐盈翹挺的酥胸,手上提著的薄綢裙褲才過膝彎,一整段瑩白光潤的大腿,連同滾圓緊實的兩峰雪臀,都精赤溜光裸在外面。

  可她臉上卻沒了方才匆匆忙忙的笨拙神色,反而媚態橫生的吃吃一笑,緩緩將裙褲拉起,褲腰刻意在那滾圓臀丘上勒過,擠出一波彈滑肉浪,口中膩聲道:“少俠來得好快,奴家連換身衣裳都沒的工夫。”

  提整下裳妥當,那女子也不再穿戴,隨手將長發往肩後一撥,笑道:“只是不知少俠追著我一個弱女子來到這無人之處,意欲何為?”

  這話與其說是警告,倒不如說是誘惑,她雙手抱肘護在胸乳之下,顯得飽滿雙峰更加突出,裙褲未系腰帶,松松掛在胯上,恰露出肚兜垂尖之下一片白馥馥的誘人春光。

  聶陽緩緩吸了口氣,將目光扭向一邊,壓下越發容易被撩撥而起的情欲,沉聲道:“我來只為問你一句,洗翎園中一個叫做阿璃的姑娘,與你可有什麼關系?”

  這女子去掉神情中風塵氣息的掩蓋,只看五官眉眼,確與那阿璃有幾分相似。

  若是阿璃姐妹親眷,那十有八九,也是洗翎園的人。

  真要如此,特地引他來此,必定別有所圖。

  以聶陽耳力,這庫房方圓數丈之內,變化皆可留意,卻並未聽到有人埋伏的氣息,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咦?你竟是為了我那堂妹來的?”那女子微感訝異,輕挑柳眉道,“我還道是我演得不錯,引出你的好奇了呢。”

  聶陽道:“我有要事在身,單單好奇心起,才不會費事跟來。”他左右打量一眼,“既然那阿璃是你堂妹,你必定也是洗翎園的人,說,你引我來此,意欲何為?”

  那女子吃吃笑道:“聶公子這可錯了,小女子現下可不算是洗翎園的人,那諾大的產業如今已歸了你家小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你是董凡的人?”本以為是董劍鳴或龍十九得到風聲提前派人來此布局,聽她這麼一說,難不成被迫入絕境的董凡就蟄伏在附近?

  “你不會真覺著,大老板手下都只是些一遭變故便果斷倒戈的蠢材吧?”那女子淺笑道,玉臂輕舒,攬過一件半透紗衣,輕巧兜在身上。

  牙白肌膚遮在半透粉紗之下,欲蓋彌彰,更添幾分魅惑。

  龍十九的五羅媚顏心經可以接管董凡手下大半男性死士,可對心腹中的女子就沒那麼有效,更何況狡兔三窟,董凡經營多年,謀劃下孔雀郡半壁江山,又怎麼會不留下萬一之時的退路。

  面前女子武功不弱,且年紀較長,顯然不是單純的花魁妓首,看情形,也不像是專門飼育搜羅來以供幽冥九轉功的陰寒之女。

  八九成所言不虛,確實是董凡心腹。

  “你還沒說,你意欲何為?”最後四字,聶陽一字字咬出,雙目森冷,至陰至寒的內力自經脈流轉全身,無形的殺氣四泄而出。

  那女子面上的嫵媚神情變得有些僵硬,向後退了兩步,斜倚在後面的簡陋木床床頭,強笑道:“我若說我看上了公子一表人才強壯健碩,只求一夕風流呢?”

  若是昨日遇到這般情形,心中欲火怕是還會蠢蠢欲動,可惜聶陽昨夜才在趙雨淨身上得了個心滿意足,此時心中毫無綺念,再加上明知此女別有所圖,更是不會相信,“看你方才引我過來時的本事,不該說這種蠢話才對。”

  那女子咯咯笑道:“可我要說我什麼也不想做,你也必然不會相信。公子,你這叫人家怎麼辦才好嘛……”這混著幾分口音的官話染了些江南甜膩,與雲盼情撒嬌時倒有幾分相似,甫一入耳,便是一陣酥癢。

  “你直接告訴我,你的大老板要你來做什麼便是。”

  “我說了你要相信才行,”那女子抬手攏了攏頭發,紗衣分開兩邊,露出腋下柔白一片肌膚,“大老板可沒交代叫我做什麼,而是叫我不管做什麼都好,一定讓你來乘船的時候去乘午後那趟客船。我這人笨得很,想來想去想不到什麼法子,勾引男人我最拿手,自然要先試試看。晌午那班船還有半個時辰不到便要離岸,縱然你是淘虛了的豆芽兒,憑我的本事,也不怕你享用不到那個時候。”她一邊這般說著,一邊探舌輕輕勾了勾唇側,緩緩坐在了床邊。

  那床十分簡陋,但有這樣一個美人在上面的時候,再簡陋的床,也變得足夠誘人。

  聶陽捏了捏拳頭,反倒向後退了半步,淡淡道:“只有你一個?”

  那女子垂首抬眼,水汪汪的注視著他,道:“你沒來時,等著你來的人有很多,現下在這兒的就我一個。畢竟,我若沒本事留下你,總還要有別的辦法不是。”

  “哦?”

  “留不下,我們總留得下船,讓第一班船不能離港的法子可多得很,”那女子悠然玩弄著右手丹紅指甲,不再看他,“比如放一把火,鑿一個洞,殺幾個人。只是這麼一來,第二班船也可能要受影響,不到迫不得已,我們可不想冒險。公子,不如你就委屈委屈,和我在這兒快活半日,過午在出發唄?難不成賤妾蒲柳之姿,連服侍您也不夠格麼?”

  這種挑明後也讓你束手無策的謀劃,倒確實像是董凡的做派。

  越是不願多生枝節之際,就越是有解決不完的麻煩,董凡此刻落魄,找上門來絕無好事,聶陽眉心緊鎖,問道:“董凡找我做什麼?奪了他基業的是龍十九和董劍鳴,他總不會覺得我此刻有時間與他合作吧?”

  “大老板要做什麼,我可不知道,我可有幾天沒見過他了。不過等你見了他,想必就會知道了。我只是知道我要做什麼,與想要你做什麼,這便足夠。”她口中說著,將身上輕紗往後一撩,扭了扭粉膩修長的脖頸,微微後仰,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他沒告訴過你,我練了幽冥九轉功麼?”聶陽斜目望著她起伏微顯急促的酥胸,冷冷道。

  她毫不猶豫的答道:“我這身內力微不足道,若是給了你便能叫你等到午後,你只管來拿便是。”

  聶陽轉過身,將長劍裹回布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自嘲般笑道:“名字這種東西,從記事起我便忘了。我那堂妹叫做鳳璃,你若覺得那也算個名字,喚我一聲金翎,我便應你。”

  聶陽微微點了點頭,道:“很好。金翎,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會乘下午的那班船出發。”

  金翎盯著他的後背,心中有些疑惑,“公子,此話當真?”

  “你不信,只管將晌午的船鑿沉便是。”聶陽淡淡說罷,大步走向屋門。

  金翎微微一笑,揚聲道:“多謝公子,你當真不叫小女子略表心意麼?”

  “無功不受祿。後會有期。”話音落處,聶陽人已縱上石牆,頭也不回的跳了出去。

  金翎愣愣的坐在床邊,一手輕撫著赤裸在外的嫩白肚腹,一手撐在床上,喃喃自語道:“這人當真練了幽冥九轉功?真是奇怪的緊……”

  一繞回到正街,聶陽立刻足不點地的飛奔回客棧。

  這種河港武林人士往來眾多,尋常百姓早已見怪不怪,就算聶陽飛身縱上房頂展開輕功,他們怕是也只會擔心一下自家的屋頂而已。

  雲盼情和聶月兒早已回來,租來的馬車和車夫都留在客棧門口,趙雨淨也挎上了小包袱坐在靠門口的桌邊,皆已做好了出發的准備。

  “哥,這麼要緊的時候,你又追誰去了?”月兒略顯不耐,仿佛是責怪趙雨淨未能看好自家哥哥,還順勢瞪了那邊一眼。

  聶陽也沒什麼必要隱瞞,便抽出凳子坐下,將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

  “為什麼要聽他們的?咱們就晌午出發,他們又能怎樣?”月兒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悶火,口氣自然好不起來。

  聶陽搖了搖頭,道:“此番我行事衝動,已將近壞了狼魂的規矩,這一次,決不能在牽連無辜百姓了。更何況,與董凡見上一面,也不無好處,若能問清洗翎園的糾葛,也算解了一樁心事。”

  他頓了一頓,轉而低聲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太順了他們的意。月兒,你和盼情一道,去買身衣服換上,先去船塢附近打探一番,要是能查出可疑的,點了穴道放到安全地方,起碼要他們不能上了下午的船。”

  “哥哥你不去麼?”月兒接口問道。

  “董凡布置的手下大多為了等我,我去恐怕不好隱藏行跡。再說趙姑娘現在全無武功,總不能把她單獨留在這里太久。”聶陽看向雲盼情,輕嘆道,“盼情,本不想讓你在牽涉進來,沒想到……既然事已至此,我這妹妹,就拜托你從旁照應了。邢碎影按說不會在這附近,不過月兒背著風狼的名號,難保不會有強敵來襲,你若是見勢不妙,一定勸她逃回來,莫要做意氣之爭。”

  雲盼情點了點頭,微笑道:“月兒姐姐功夫這麼好,我們一定沒事。”

  月兒的脾氣只有在雲盼情身上才會煙消雲散一般,她點了點頭,對著聶陽哼了一聲,道:“盼情妹子這麼可靠,有她在我身邊,才不用你操心。你只管看著你的趙姑娘吧!”

  兩人手拉著手邁出門去,看上去倒像一對姐妹一般,怎麼想,也不會發生聶陽噩夢中的那種事情。

  心底陰霾稍稍散去,聶陽出門給了那車夫一塊碎銀,叫他過午再來這里接人,接著返回大堂,重新要了一間上房,帶著趙雨淨走上樓去。

  一進屋中,趙雨淨便走向床邊坐下,譏笑道:“你何時也開始關心我的安危了?邢碎影又不會殺我,這世上我也沒有其他仇人,你找的借口,還真是差勁的很。”

  聶陽自顧將門閂搭好,輕嘆道:“支走月兒,總算能給你少添些麻煩。你支付的已經足夠,沒道理再叫你受些閒氣。”

  “受多少氣也沒所謂,只要最後能見到邢碎影的人頭,你妹妹就是每天罵我八遍,我也忍得。”趙雨淨半眯秀目,直盯著走過來的聶陽,語氣放柔了幾分,輕聲道,“聶大哥,你去追的那個女人,一定好看的很吧?”

  聶陽走到她面前站定,點了點頭,“洗翎園翎字輩的女子,自然是上品美人。”

  趙雨淨抬目望著聶陽,雙手輕輕放在他腰側,道:“那你怎麼未享用過才回來呢?那可是到口的肥肉吧。”

  聶陽垂手伸進趙雨淨發間,輕撫她柔嫩的耳珠,搖了搖頭,“如果你沒跟來,我自然沒有放過她的道理。既然有你在,我為何還要將就。”

  趙雨淨臉頰登時染上一抹桃紅,她微微偏頭,輕哼道:“你倒是變得會說話了。”

  聶陽微微一笑,低頭擁住了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道:“人,都是會變的。無論如何,會說話總不是件壞事。”

  “這……這青天白日的,你當真忍不得了?”盡管猜到聶陽被那女子勾起情欲,才會支開兩人帶她回房,可真感覺到腰間大手的陣陣熱力,她還是有些羞怯。

  畢竟再怎麼被邢碎影鍛煉,她也不過是作為觀者經驗豐富罷了。

  時辰到還其次,關鍵這新要來的房間不比昨夜緊依屋角,兩邊鄰屋都有人在,還是些粗豪漢子,語聲頗大,這要是被聽了去,怎麼也覺得羞恥萬分。

  “忍也不是忍不得。”聶陽在她耳根輕輕呵了口氣,嘴唇已幾乎觸到她柔細的粉頸,“只不過,我為何要忍?還是你不願意?”

  趙雨淨目光閃動,咬了咬牙,展臂摟住了聶陽的腰,聲音微顫,道:“我沒有什麼不願,你既然要,那……那便快些。免得你那妹妹回來,又要給我擺一天的冷臉。”

  聶陽此刻已放開了心中定力,褲襠之中昂然聳立,他輕輕壓住趙雨淨額頭,道:“再快,也不能叫你受苦吧?”

  趙雨淨本就不是青澀無知的單純少女,如今雲雨幾度,更是心門洞開渾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便抬手解開了聶陽褲帶,一把拉下,對著高翹的那根巨龍皺了皺眉,用手指沾了些津唾,在肉龜周遭擦了一擦,接著櫻唇大張,毫不猶豫的將大半根陽具吸納入口,嗯嗯嗚嗚的舔吮起來。

  她的下體玉門,層層迭迭又崎嶇細窄,若不仔細用口水潤濕了棒兒,匆匆忙忙顛鸞倒鳳,事後怕是不光騎不得馬,連路也走不周正。

  她心里明白得很,自然仔仔細細的扭轉丁香,一口口將整根玉莖塗滿滑膩香津。

  既要快些,聶陽也不好閒著,彎腰垂下雙手,將趙雨淨衣襟拉開,隔著薄薄肚兜,反復揉搓那對兒軟彈嫩乳,直弄得一雙奶頭飛快腫脹起來,櫻苞似的凸在綢下。

  “應……應該成了吧?”她向後縮了縮胸,躲開了胸前玩弄,怕自己情動太過,片刻後忍不住叫聲。

  面前陽根已經沾滿晶亮津唾,手指圈住一套,滑溜非常,她握著聶陽那勃然大物,抬眼望著他,等他答話。

  “既然想著快些,那這便成了。”聶陽出了口氣,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趙雨淨微腫紅唇,摟著她讓她翻轉過來,雙手撐在床邊,彎腰站定,把緊湊結實的翹臀,高高撅了起來。

  這姿勢只在床上用過,這般站著還是頭遭,趙雨淨微蹙眉心,抬手拉開了裙褲腰上的束帶,知道自己身量嬌小,她遲疑一下,還是將腳尖踮了起來。

  松開的褲腰一路墜到足踝之間,褻褲向下一扯,便也隨著裙褲而去,窗櫺射入的淡金陽光,頓時勻稱的鋪開在趙雨淨雪白細膩的肌膚之上。

  聶陽雙手按住緊繃繃的兩團臀肉,向兩邊一分,被柔細烏毛圈出的一线嫩紅裂隙隨之綻開,但見軟軟花瓣之間,已有水澤閃動,數滴蜜露潤染,襯著一腔粉蕊。

  本就與九轉邪功無關,聶陽自是不必再做多余閒事,他將趙雨淨上衣向上掀開,彎腰輕輕吻著那一片雪白脊背,屈腿將腰胯湊了過去。

  “唔……慢……慢些。有些漲……”枕著小臂,趙雨淨側頭回望著背後聶陽,細聲抽了口氣,身子也忍不住向前拱了一拱。

  龜首周遭正被一圈圈的細嫩褶皺緊緊吮住,酸麻徹骨,聶陽自然不肯停下,只是暫且不再深入,雙手撫著兩峰嫩臀,懸胯搖擺,一顆巨菇便卡著玉門內外寸許,進進退退,刮蹭不休。

  秘戶臨近入口那段,不僅是男子銷魂之所,也是女子癢處,一進一出,便是一股翹麻酸軟暖癢癢的涌進穴芯之中,舒暢的她股根甜膩膩的一抽。

  不過三五十合,趙雨淨胯下的嫩紅牡丹便伴著壓抑嬌吟垂露流漿,滑潤濘澤起來。

  她正細細體味這股銷魂滋味,就覺臀腰之間驟然一緊,被聶陽大手向下壓了幾分,不由得將臀股之間又上翹幾寸,旋即,就聽他一聲低喘,緊繃結實的小腹已毫無間隙的壓在她高翹的臀後。

  粗長堅硬的一條巨龍,一頭扎入酥軟肥美的蕊心之中,擠出瓊漿無數。

  “啊——阿嗚——嗚唔……唔唔……”這一下將趙雨淨身子填塞的滿滿當當,直舒爽的她雙腿發抖,張嘴便險些尖叫出來,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自己手指,自那鼻腔子後一連聲哼唧出來,雙目濕潤幾乎滴下水來。

  幾次交歡下來,聶陽早已知道趙雨淨媚骨天生婉轉承歡的本事,也不需要太過憐香惜玉,自顧自向外一抽,跟著深深一撞,享用起來。

  “唔!唔!唔唔……”蕊心被撞上一下,她便哀哀悶哼一聲,渾身軟上幾分,幾下過去,便軟綿綿癱趴在床邊,把剩下的力氣全用在足尖,墊高了濕漉漉的雪臀嫩蕊,迎湊著甜美飽脹的陣陣衝擊。

  看她緊鎖眉心死命忍耐仍舊不斷溢出苦悶嬌聲的模樣,聶陽由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快感,忍不住想要看看她忍耐不住的時候會是怎麼一番羞恥情形。

  這實在是輕而易舉,對付她這媚骨天生敏感至極的身子,連技巧也不必用上,只要忍住精關弄上不足一刻功夫,保管她渾身潮紅緊繃如共,暢快淋漓的泄出一腔玉液。

  “聶大哥……停……停會兒,你……你叫我歇歇……”一浪浪快感衝的她頭昏腦漲,若不是仍記著兩邊屋子還滿是生人,早就忍耐不住大聲叫喊起來,可若是再被這樣操弄下去,忍耐不住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一想到她那嫂子毫無顧忌在她面前淫聲浪叫的情形,她就由心底感到一陣惡寒,不禁哀聲求饒出口。

  聶陽已到了興頭,猶如野馬脫韁,雙手抄過趙雨淨身前鑽入肚兜之中,擠在床板乳肉之間摸捏,雙腿一挺,騎在她軟軟翹在床邊的臀上,大開大合壓入抬出,直入的她雙足亂踢,兩腿緊並,股心那兩根大筋繃的死緊,他入到深處,便猛地抽上一抽。

  “唔唔……嗚嗚嗚……不……不成了,聶大哥……我……我真的不成了……唔——!”手指已咬出兩排齒印,趙雨淨連忙一邊求饒,一邊費力扯過床單,也顧不得髒,一口咬進嘴里,硬是要堵住那極樂之聲。

  這般苦苦忍耐反而叫周身感覺更加敏銳,聶陽鼓足氣力又是十余下重擊,就覺陽根周圍驟然大力縮緊,滑膩膩的嫩肉死死收攏,幾乎想將他整個人扯進那狹小縫隙之中一般。

  看她雙手扯緊了床單,死死擰住連青筋都凸在了手背之上,聶陽微微一笑,乘興而動,雙手按著一對玉乳向上一抬,摟起她半邊嬌軀,腰杆一挺,又是一陣狂抽猛送。

  “嗚呃——呃、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腦中一陣轟鳴,趙雨淨再也記不得鄰屋有些什麼東西,直覺胸腹間熱流奔走,若不叫喊出來,就連胸前的奶兒也要憋炸。

  隨著這一串哀婉淫鳴,她眼前金光閃動,三萬六千個毛孔一齊張開,整個人都輕飄飄好似要得道飛升一般,正在絕頂愉悅之際,體內那根巨物猛地跳了幾跳,灌了一股濃漿進來,正噴在她張口吸吮不停的戶底淫蕊之上,美的她渾身一個激靈,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悠悠醒轉之際,見到聶陽坐在桌邊悠然自得似笑非笑的模樣,趙雨淨正要開口數落他幾句,突然覺得眼底一陣模糊,變幻之間,竟好似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可怕景象,嚇得她雙唇登時沒了一絲血色,抬手指著聶陽的方向,一時竟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你、你……”的喃喃叫道。

  察覺她面色有異,聶陽連忙趕到床邊,問道:“怎麼了?有哪里不舒服麼?”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剛才這戲弄似乎有些過了,雖說心底著實感到暢快,卻叫她丟了次臉。

  趙雨淨先是往後一縮,幾乎躲到牆邊,之後神智漸漸清楚,才心神稍定,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沒什麼,我方才頭腦發昏,一時看錯了。白嚇了自己一跳,還以為做了個極可怕的噩夢。”

  “身子沒事就好,你休息好了,就趕緊收拾一下吧,快到午飯的時候,她們兩個也該回來了。”聶陽柔聲說道,將一套新衣遞到她身邊。

  原本的裙褲褻褲,流了一片黏糊糊的漿液上去,說什麼也不能穿了,趙雨淨只好脫掉,團起來擦了擦身子,丟到一邊。

  她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忍不住偷偷瞄了聶陽幾眼,低聲道:“聶大哥,我有一事,不知道當不當問。”

  “你說。”男人在情欲滿足之時,最為容易說話,聶陽自然也不例外,一邊欣賞著趙雨淨換衣美景,一邊隨口回應道。

  “你……查過自己的身世麼?我是說,你的親生父母。”

  窗外馬嘶車行、商販吆喝、貨郎叫賣之聲,嘈雜紛亂,鄰屋之中那些漢子也依舊高聲談笑,連樓下小二殷勤招待的話音,也顯得格外清楚。

  只因這句話問出之後,兩人的這間客房之中,驟然一片靜寂。

  乳硬助性第七十二章

  (一)濃霧,晨鼓,雞鳴。

  半開的窗櫺間,吹進略帶潮意的風,卷入夜香殘留的味道。

  “等等……錯了一個字吧,味道好像突然就不大對了。”

  (二)“哦?”聶陽也不轉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雲盼情沉吟片刻,才遲疑道:“沒,我也只是瞎猜罷了。”

  一旁聶月兒冷冷接道:“哥,你裝什麼傻,連我都能看出你那兒變得不一樣了,盼情妹子又怎麼會不清楚?”

  “……”

  “我說,今天的專題是‘論關鍵詞的重要性’嗎?”

  (三)“我都沒顧上找逐雪敘舊,”杜楓微笑著攬住雲盼情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捏,將一封信函交在了聶陽手上,“拿著,公公說務必送到你手上,幸不辱命。”

  聶陽微感訝異,一邊拆封,一邊問道:“是朝中哪位公公?”

  聶陽,卒。

  (四)趙雨淨撇了撇嘴,道:“那女人長得便不是能男裝的模樣,我要是這也認不出,還不如趕緊去換一副招子,免得丟人現眼。”她又看了那邊一眼,譏笑道,“你還是自己扭頭看吧,那女人比我還拙,打草也驚不走的蠢蛇一條。”

  聶陽回頭看去,果然那邊坐著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身邊帶著一條叢林巨蟒。

  (五)聶陽道:“我有要事在身,單單好奇心起,才不會費事跟來。”他左右打量一眼,“既然鳳璃是你堂妹,那你必定不是香蕉就是榴蓮,要不……就是火龍果?”

  “對不起,我是椰子。”

  (六)那床十分簡陋,但有這樣一個美人在上面的時候,再簡陋的床,也變得足夠誘人。

  聶陽捏了捏拳頭,反倒向後退了半步,淡淡道:“只有你一個?”

  “怎麼,公子只喜歡雙飛?”

  (七)趙雨淨臉頰登時染上一抹桃紅,她微微偏頭,輕哼道:“你倒是變得會說話了。”

  “哪有,我不到一歲就會說話了。”

  (八)原本的裙褲褻褲,流了一片黏糊糊的漿液上去,說什麼也不能穿了,趙雨淨只好脫掉,團起來擦了擦身子,展開迭好,掛在網上,寫上原味褻褲一條,標價二百兩,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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